那晚偷聽過夜陵和皇后娘娘談話之後,雪漫就一直想打聽皇后娘娘的過往事情,派了赤炎去搜集情報,卻只得到皇后娘娘之母和夜陵之母出嫁前是關係極好的表姐妹,以及皇后娘娘嫁給夜萬穆時正值夜陵在外出徵的消息。
想必,許多內幕應該只有夜陵和皇后娘娘這幾個自己人才真正知道,於是,趁着這天夜陵心情很好,雪漫就問起了皇后娘娘的事情。
“夜陵,聽說這些年來夜萬穆不管玩了多少女人,皇后娘娘都沒有過問,怎麼這次夜萬穆逛窯子,皇后娘娘會出面勸諫呢?”雪漫問的很小心,沒讓夜陵發覺異樣,似乎就是閒聊的意思。
夜陵輕掀眼皮,見雪漫正低頭玩弄他的發,眼中便閃過一抹寵愛。他說道:“皇兄玩女人頂多算是色字當頭,但堂堂皇帝去青樓,丟的便是夜氏一族的臉。皇姐身爲一國之母,夜家兒媳,自然要出面制止的。”
雖說是成貴妃去找了皇后娘娘哭訴,但即便是成貴妃不去,皇后娘娘也要提點一二。何況,皇后娘娘如今心中恐怕早就不想當這個皇后了,也是故意遂成貴妃的意才觸怒夜萬穆的。
“我很奇怪,你叫夜萬穆‘皇兄’,但你又叫皇后娘娘‘皇姐’,按理說你該叫‘皇嫂’吧?”雪漫笑問道。
夜陵眸中滑過一絲冷光,輕嗤道:“本王心中,她永遠是皇姐。皇兄配不上她!”
那個人,許她一生一世,許她獨一無二,纔是配得上她的人。只可惜……
“堂堂皇帝都配不上,那誰配得上皇后娘娘?”雪漫看着夜陵,眼裡有些探究意味了。看來,之前他和皇后娘娘提到的那個‘他’,應該是男他了,說不定還是‘配得上皇后娘娘的人’!
夜陵伸手把她睫毛拂了一下,道:“不累的話,本王還可以陪你再戰三百回合,免得你想東想西。”
“想得美!你不知道這事兒要節制嗎?做多了會膩的!”雪漫忍不住翻白眼。
“本王怎麼不覺得?”夜陵修眉挑高:“本王一見到你,就想把你壓在身下,怎麼也覺得不夠,何來‘膩’字一說?”
“我是個人啊,又不是你的發泄物,總要讓我休息吧?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精力旺盛。”雪漫舉雙手投降,又討好地親親他,說道:“你就跟我說說皇后娘娘的故事嘛,我感覺她活的一點都不開心呢!”
這句話,倒是把夜陵的動作給止住了。
夜陵看了雪漫一眼,嘆道:“連你也覺得她活的不開心?”
“當然啊!一看就看出來了!”雪漫心裡有些虛,其實一開始她根本就沒看出來,她把皇后娘娘的那些憂愁和傷感都當成了不受寵的結果。
直到聽到皇后娘娘說的那一句‘只要本宮一日爲後,本宮自然要對皇上用情至深的’,她才明白皇后娘娘心中之人可能並不是夜萬穆,但古代女人恪守本分,夜萬穆是皇后娘娘的丈夫,所以皇后娘娘強迫着去對夜萬穆‘用情至深’。
再想到之前她假扮宮女時,皇后娘娘想把她扶上位,很可能並不是要用她來搶回夜萬穆的寵愛,而是厭倦了和成貴妃的爭鬥,想退位了!當然,皇后娘娘也不願把後位讓給成貴妃,所以纔想自己培植一個接班人。
現在看來,這宮裡頭有太多假象了,一切都或許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這般模樣。
“你也算是皇姐難得喜歡的人之一,本王就告訴你吧。”夜陵摩挲着雪漫的臉頰,眼神深邃,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憶中:“那時候,皇姐還是待嫁之身……”
皇后娘娘名陳惜月,先帝還在位時,陳惜月的母親和夜陵的生母王氏是交情極好的表姐妹,手帕交。後來王氏進宮,母憑子貴得先帝十分寵愛,陳惜月也就炙手可熱起來,各皇子王爺都想爭取到陳家勢力。
不過,陳府中當時有一名教陳惜月兄長陳昇武功的師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是夜闌國十大高手之一。久而久之,陳惜月和他情愫暗生,陳府各人也樂見其成,只等提親成婚了。
沒想到,先帝說病就病,夜闌國的形勢一下子緊張起來,鄰國更是蠢蠢欲動,兵臨城下!這時夜陵也已經15歲,早已入兵營鍛鍊,於是以副元帥之職隨兵出征。
就是這一戰,夜陵一戰成名,殘殺俘虜,一舉震懾了鄰邊各個大國!但也因爲這樣,先帝在彌留之際沒有將皇位傳給夜陵,而是傳給了皇長子夜萬穆。
夜陵還在塞外苦戰,夜萬穆卻奉詔登基爲帝。夜陵功勳卓著,夜萬穆自然忌憚萬分,但又不能明着殺掉夜陵,就聽當時太傅之言故意拖其糧草軍餉,想讓夜陵戰死沙場。
先帝駕崩後,夜陵生母王氏也自縊身亡陪伴先帝去了,臨終前留下書信給陳惜月的母親,希望陳家能夠幫她照顧夜陵。於是,掌控夜闌國經濟命脈的陳家竭盡全力給夜陵大軍供應糧草,但此事被夜萬穆發現,龍顏震怒,要治罪陳家。
就在夜萬穆前往陳家問罪的時候,卻對待字閨中的陳惜月驚爲天人,頓時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答應只要陳惜月進宮,他不但赦免陳家之罪,而且會繼續供給夜陵大軍的糧草軍餉。
之後的事,雪漫便猜到了,陳惜月成了如今的皇后娘娘,那位師父雲遊四海再無消息,陳惜月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幫了夜陵,夜陵自然對陳惜月這個表姐照顧有加了。
“皇后娘娘對你果然好,難怪你這麼掛念她了。”雪漫稍稍抱緊了夜陵的身體,雖然她只是聽着,也知道當時的情形兇險萬分。
可以說,如果不是夜萬穆色字當頭,夜陵縱然有三頭六臂,在當時15歲的年紀,以及那種缺糧草軍餉的情況下也難以迴天。
這種人和人肉搏交戰的朝代,軍心一旦動搖,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說來,是本王拖累了她。”夜陵目不轉睛地看着雪漫,問道:“你這般多鬼心思,你說本王要怎麼做,皇姐纔會開心一點?”
雪漫眼珠子一轉,訕訕笑道:“我倒是有個建議啊,但我覺得像你們這些迂腐古板的皇室中人,恐怕很難接受就是。”
“本王迂腐古板?”夜陵用力捏了一下她的細腰,聽她一聲低叫,這才說道:“本王並不覺得,相反本王還開明得很,否則你半月不歸府,本王早就休了你了!”
“還沒娶呢,怎麼休?”雪漫好笑地看着他道,心裡知道他也就是表達一下不滿,並沒有羞辱的意思。
夜陵頓時語塞,夜敏郡主那邊他還沒想到個好法子退婚,便道:“不是在說本王皇姐的事?你且把你的想法說來聽聽,至於本王同不同意,那是本王的事。”
狂妄自大霸道的傢伙!雪漫悻悻腹誹了兩句,才說道:“我的想法就是皇后娘娘既然不想當這個皇后了,不如借這次機會讓皇后娘娘在冷宮詐死算了。”
“詐死?”夜陵眉挑得老高,詐死之後?
“皇后娘娘這一詐死,可是有多方面好處的,一來皇后娘娘可以擺脫這個讓她討厭的身份,過她自己想過的生活,二來夜萬穆這個皇帝也會被萬人唾棄,因爲他逼死了髮妻。”雪漫興致勃勃地說道,眼中精光不斷。
夜陵一看就知道她想玩,忍不住冷哼道:“雖然你說的冠冕堂皇,其實你是想看夜闌國被攪個天昏地暗的樣子吧?”
“呃……”雪漫語塞了片刻,轉眼間又理直氣壯了:“皇后娘娘爲你忍受了這麼久,夜萬穆對她又不好,明知成貴妃給她下毒也不幫她,你難道不該幫她脫離苦海?”
這回,換夜陵語塞了。
誰讓雪漫說的都是事實呢?
半晌,夜陵問道:“皇姐詐死之後呢?難道她就永遠以見不得光的身份活着?”
“我沒覺得那樣不好,她在皇宮也就是在方寸之間,還要面對那些爾虞我詐,而如果我們把她保護起來,她至少內心平靜。不過,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要先問問她的意思,如果她不同意,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雪漫聳肩道。
說是這麼說,雪漫卻猜測陳惜月一定會同意,因爲陳惜月現在的表現完全就是自暴自棄,不願再和成貴妃鬥下去了。這說明,陳惜月也不再想強撐當這個皇后下去。
夜陵有些心動了:“那本王去問。”
“我覺得還是我去問比較好吧?畢竟你是男人,她不見得肯對你說真心話呢!”雪漫試探着說道。
夜陵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便點了頭:“好,本王明晚就帶你去見皇姐。”
一想到陳惜月如果真的不當皇后了,他以後便不能再叫她‘皇姐’,而要叫一聲‘表姐’了,夜陵心裡不免有幾分悵然若失。
皇后,一國之母,許多女子最想攀上的高位,他那表姐真的不稀罕嗎?
雪漫自然不會胡亂管閒事的,實在是陳惜月對夜陵說的那番話,讓她心裡有幾分感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