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晴晴又說:“你這個人說話忒粗魯,一點兒也不像村幹部。既然你在這個位子上,那我就先聽你一次話:站出來!
“但有一個條件,被批鬥的那兩個人是冤枉的,你只要當衆宣佈他們無罪,是正當戀~愛,我就依你的話而行。否則,別怪我說話自相矛盾。”
田晴晴這一說不要緊,在主席臺上坐着的大隊長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基幹民兵的隊伍前面,向着說話的地方望着開了口:
“有罪無罪,不是我們說了算。羣衆捉住了,送來了,我們就按政~策對他們批鬥,教育大家,以儆效尤。”
田晴晴立馬說:“你既然說出‘以儆效尤’來,我看你還有點兒文化。‘以儆效尤’是指處理一個壞人或一件壞事,用來警告那些學着做壞事的人的。
“那我問你,你們是村裡老百姓的衣食父母,對羣衆上交上來的事情,要不要做個調查瞭解定定性質呢?確實是壞人壞事,才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如果是冤假錯案,那你又以儆效尤給睡去。”
大隊長:“現在正在深挖階級鬥爭新動向,寧誤抓一百,絕不放過一個。我們也沒有辦法。常言說:不打勤的,不打懶的,專打不長眼的。既然被人看見了,抓住了,就是碰到槍口上了。那隻能自己認倒黴,誰也解救不了他們。”
田晴晴:“他們只是普通的正常戀~愛,怎麼和階級鬥爭扯到一塊兒去了?再說,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是田達巖挾嫌報復。他追求人家未果,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阻擾人家與別的男性接近。這麼淺顯的道理。用腳趾頭想想也是這麼回事。
“你想啊,田達巖在八隊住,人家在九對東南角上住。中間離着好幾百米,隔着好幾條衚衕和大道。他好好地上人家那裡轉悠什麼去呀?目的還不是瞅着人家去!這本身動機就不純。
“正趕上向鴻鈞來送信兒求婚。他便嫉妒上了,這才生出這些事來。你們也不問青紅皁白,送來了就扣押,就開會批鬥,還有遊街示衆。在你們大隊上,還有點兒公理可言嗎?
“在開會前,你們可能誰也沒問被抓的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就直接上會了。要是提前問問。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現在已經證實,他們是冤枉的。你們怎麼還不糾正自己的錯誤,向人家賠禮道歉放人呢?”
“放人還給賠禮道歉?你是什麼人,怎麼光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說話?”治保主任尖着嗓子吼道:“戀~愛就是亂~愛,親~嘴就是搞破~鞋。已經給抓了現行,還有什麼好說的?你這個人就是敵我不分,站在反動立場上替壞人說話。你站起來,讓大家看看你的反動嘴臉。”
田晴晴:“我要是不站出來呢?”
治保主任:“那更說明你是階級敵人了。因爲你不敢面對廣大羣衆,不敢面對明亮的燈光。不過,你也不要存在僥倖心理兒。人民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這會就是開到天明,我們也要把你挖出來。把你打倒在地,再踏上一隻腳。”
嘿!革命口號全用上了!
田晴晴一看,暗歎胳膊擰不過大腿,好幾百號人的作息時間掌握在他們的手裡,自己不站出來就會殃及會場上的所有人。權衡利弊,還是站出來的越快越好。
可是,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讓小孩子們看到,以免在他們幼小的心靈裡,留下不必要的陰影。於是。便說:
“讓我站出來可以。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你讓小孩子們都走。明天他們還要上學的上學。上幼兒園的上幼兒園,別耽誤他們的休息。”
治保主任:“你站出來就行了。管這麼多幹什麼?”
田晴晴:“你不讓他們走,我就不站出來。”
治保主任也是一心想挖出與他對抗的“真兇”,便氣急敗壞地對小孩子們說:“都回去,一個也不許在這裡。”又讓基幹民兵們過去攆。
大孩子們都跑了。一些小孩子們大多都是跟着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哥哥姐姐來的,這一攆,便跑到會場裡找自己的大人去了。
田晴晴又說:“讓帶孩子的大人也走。無論在這裡帶着的,還是家裡有孩子需要照顧的,都讓她們走。”
因爲不知道這會開到什麼時候,田晴晴話剛一停下,一些家裡有小孩兒的年輕婦女便紛紛站起來要走。被圍住的婦女也有好幾個說家裡有小孩子,站起來也要走。
治保主任一看急了,說:“你們走了還如何抓說話的人?不行,被圍起來的婦女一個也不能離開。”
被圍起來的婦女們一聽也急了,都和他吵了起來。一個個都說:“不是我說的,憑什麼扣留我?”
治保主任:“只要你們說出說話的人,你們就可以走。”
被圍起來的婦女們又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話。
這時,從西北角上傳來了“轟隆”“轟隆”的雷聲,頭頂的天空上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烏雲密佈。天眼看就要下雨了。
田晴晴心想:把大幾百人都淋在這裡,也是自己的罪過。趕緊結束這一場鬧劇是真的。便又說道:
“實話對你們說吧,說話的就是我一個人,我是裝成幾個婦女的聲音說的。你們圍起來的婦女們是冤枉的,沒一個發言人。不信的話,我可以再給你們說一遍。”
於是,就在這個地方,把剛纔在不同地方用不同聲音說過的話,又用原先的聲音說了一遍。
這一下大隊幹部們包括治保主任、羣衆,都確信了,也嚇壞了:
沒看見有人來回竄,又發出了不同的聲音,人怎麼會做得出來呢?
天啊……
有的人想到了那個可怕的字眼兒:——鬼!
有的人想到了一個既崇拜又敬畏的名字:——神!
但無論想到什麼,一個個都嚇得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田晴晴一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爲了烘托氣氛,又說:“如果還不信的話,我再表演給你們看。”
說完,在空間壁的籠罩下,從人羣中一路直闖如走平地。快速地從自己在的東北角上,跑到西南角上。在那裡說了兩句,又跑到東南角上說了兩句,然後跑到西北角上,最後來到會場中間。
“大家聽見了吧,”田晴晴在會場中間的位置說:“這就是我,我想上哪裡就上哪裡;想用什麼口音就用什麼口音。要想看到我,帶小孩兒的婦女必須離開。我不允許一個小孩兒看見我。老人也可以離開,別再一會兒淋着你們。”
治保主任這一回也被嚇着了,戰兢兢地命令說:“帶孩子的婦女趕緊離開,這是政治任務。趕緊走。圍着的基幹民兵全撤,包圍圈解散。”
帶孩子的婦女們哪裡還敢一個人帶着孩子走?有的結伴兒,有的找到自己的丈夫,一同戰驚驚回家。
不過,老人們卻沒一個動的,大家都等着看稀罕呢!
田晴晴一看小孩兒們都走了,氣氛也造起來了,自己也到“現身”的時候了。立馬馭來一條農村中最常見的無毒頸棱蛇,把它放到人們發言的那張桌子的檯燈下面,讓它的下半身盤着,上半身翹起來,腦袋彎向會場,眼睛微眯着做微笑狀。她自己則在空間裡就站在頸掕蛇的後面指揮。
之所以用蛇,因爲農村的人們都認爲蛇是有靈性的。
農村自古就有五仙:刺仙、長仙、黃仙、灰仙、狐仙。而這個長仙,其實就是指的蛇。
還有一種稱呼是狐、黃、白、柳、灰。分別是指刺蝟、蛇、黃鼠狼、老鼠、狐狸。
稱呼不同,但都說明了蛇是仙家。田晴晴用的就是人們地這個心理兒。
做好準備以後,田晴晴便在發言桌後面說,同時讓頸棱蛇的嘴一張一合做說話狀:
“大家不是想見見我嘛,我就在這張桌子上,大家看吧!我就是剛纔到處說話的那個。”
話一出口,又是在高桌子上的明亮的檯燈底下,整個會場的人都能看到。
人們有唏噓的,有驚叫的,有迷信的上了幾歲年紀的人甚至跪倒在地上磕起頭來。
反應最大的要算田回爽和向鴻鈞了。
剛纔田晴晴在人羣中所說的話,兩個人都一字不落地聽進心裡去了。知道這是在爲他們辯解、鳴冤,心裡已是感激不盡。一千遍一萬遍地猜測着這個好心的人是誰,日後一定好好謝謝人家。
後來見說是一個人,又做出這等四角遊說的蹊蹺的事來,勾起了他們的迷信心理兒,便認定一準是有神靈來搭救他們。當時就有跪下的心。只是怕再因此獲罪而沒敢下跪。
現在“神仙”現身了,——原來是蛇仙!哪裡還顧了許多,兩個人雙雙跪倒在頸棱蛇的前面,流着眼淚說起感謝話來。
頸棱蛇嘴一張一合地說:“我的面前不跪有罪之人。你們既然跪下了,說明你們無罪。當幹部的,還不快給他們鬆綁。”
治保主任早已嚇得三魂跑了兩。聽見頸棱蛇叫鬆綁,趕緊走過去,解開了捆在他們手上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