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梅想了想,看了一眼在一旁竊笑的女兒,嘆了口氣說:“那就這樣吧。晴晴,你就給跑一趟。這樣的人家,我還真不好託別人。”
其實,王紅梅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這兩天大女兒光往她耳朵裡灌輸“以後不唯成份論了”,“要摘地主、富農分子的帽子了”之類的話了。
去看香那晚,兩個人在屋裡嘀嘀咕咕的,一準是大女兒自己願意了,與田晴晴兩個人做局來說服自己。
大女兒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與自己一樣,要強的很,認準的事甭想說服她。真要如晴晴說的那樣,也算是一戶好人家。是福是禍,也只有走着瞧了。
田茜茜一看母親同意了,高興得不行。送田晴晴出來的時候,說:“晴晴,謝謝你!”
田晴晴把臉一沉:“我幫了你這麼大忙,費了這麼多口舌,你也該給我說實話了吧!”
田茜茜揣着明白裝糊塗:“什麼實話呀?”
田晴晴:“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早就有書信來往了?”
田茜茜:“你……是怎麼知道的?”
田晴晴:“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來。你說讓他來看事,過了兩天,他真的來了。他怎麼知道的?”
田茜茜訕訕地笑着說:“看來,什麼也瞞不住你。晴晴,實話對你說吧,我們通信已經有一年了。是我不上學了以後,在城裡趕集時碰見了。
“於是,他就給我來了一封信,我也給他回了一封。從那以後,隔一、兩個月。他就來一封,什麼也不說,只是問個平安。我也一樣,也是回幾句問候的話。
“這次我母親一給我說對象,我才急了。跑你這裡來給你商量。不瞞你說,是我去了一封信讓他來看的。”
田晴晴:“你這一說,我也別去他家了。反正我已經給他說明。讓他矢志不移地追你了。”
田茜茜想了想。點點頭說:“也行。你就別去了。我媽不是不讓我們明着來往嘛,你去了挑明瞭反倒保不住秘密了。要不,我給你他的地址。你給他寫封信,挑明瞭我們的關係。”
田晴晴笑道:“你們都通上信了,還讓我摻合什麼?你就在信裡說的深刻一點兒,就寫上:左鬥金。我愛你!不強過我說千言萬語。我的任務是趕緊給你們找房子,讓你們開起小賣部來。天天能見面。有什麼話自個兒說去吧!”
田茜茜囧了個大紅臉,把頭扭向一遍,說:“你就教唆我吧!”
……………
烏由縣城只有三關三街,沒有北關。老橋頭以北。西面是糧食局、麪粉廠;東面是旅館、汽車站。再往北是農林工作站和水利局,還有一些縣辦企業什麼的,沒有民房。
爲了與那四個(確切地說是三個。南關過來順還沒幹起來。)拉開距離,田晴晴決定向北發展。便在縣城東北角上的毛園村買了一處民宅。
毛園村離着縣城三里路。離着農林工作站五百多米。憑着前世記憶,田晴晴知道改革開放以後,毛園村便與縣城合爲一體。縣城的東環路就在毛園村裡通過。
從東環路到農林工作站這條東西大街上,是烏由縣最繁華的農貿市場。而這條街也被命名爲烏由縣城唯一的一條“步行街”。街道兩旁商業樓林立,縣裡有名的供銷大樓和後來的華聯超市,都建立在這裡。
而田晴晴買的這處民宅,又正好在東環路的正中間位置,是被拆遷之戶。當時的政策是:只要公家佔用了你的宅基,除給補助款外,還在東環路兩側給安排三間門臉兒的商業樓。據田晴晴所知,在路邊建門市樓的毛園村民,都幹起了買賣,率先富了起來。
田晴晴也是出於這個考慮,花三千塊錢買的這處民宅。房子雖然舊了一些,不怎麼滴,但用到拆遷蠻沒問題。
田茜茜看房子這天,也把左鬥金叫了來。這一來不要緊,給田晴晴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原來,左鬥金的大姐左蘭華就嫁在毛園村。離着田晴晴買的這處民宅也就一百多米遠。左蘭華有個小姑,今年十七歲。由於家中成份高,小學畢業後就沒上初中。現在在生產隊上參加勞動。
“讓我姐姐她小姑來給你作伴兒就行。”左鬥金對田茜茜說。
田茜茜白了他一眼:“這麼一出大院子,光我們兩個女孩子,來個壞人怎麼辦?”
“……”左鬥金無語了。
田晴晴看出田茜茜的用意,對左鬥金說:“你不如晚上來給她們兩個作伴兒。左家莊離着這裡才四里路,騎自行車幾分鈡就到。兩個女孩子確實不安全。”
兩個人都臊了個大紅臉,但也都含羞答應了。
這事放在改革開放的年代,根本就不叫回事。但現在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時期,即便是媒人介紹的,沒舉行婚禮之前,是不能住在一起的。
田晴晴是個穿越者。前兩世雖然沒有把自己嫁出去,卻看慣了戀愛的五花八門。兩個人一邊做買賣,一邊搞戀愛的大有人在。既然已經讓田幼軍和陳喜妹開了先河,那就讓田茜茜和左鬥金緊步其後吧!
又開了一個小賣部,還促成了一對美滿姻緣,田晴晴心裡高興地了不得。
“晴晴,咱倆給我母親說去,我一個人不敢。”回到家後,田茜茜拽着田晴晴說。
在外面做買賣是大事。雖然不動用家裡一分錢,但一個大活人從家裡搬出去,做不通王紅梅和田達森的工作也不行不是!
王紅梅卻一百個不同意。大發雷霆說:“八字還沒一撇,就住到一塊兒去了,用的還都是人家家裡的人。你表姐在家裡閒的‘吱吱’滴,讓她給你作伴兒有什麼不好?你……你是成心給我架難看不是?”
田茜茜一看母親急了,耐着性子解釋道:“這小賣部是我和晴晴合夥開的。讓表姐來,還得從我的錢裡給她一半兒。我還能掙多少?
“叫鬥金他姐姐的小姑,只是晚上作作伴兒,干涉不到買賣上的事。她又是就近,我覺得比表姐強多了。那是個小四合院,富裕房間有的是。鬥金一個人住一間,有什麼不好。”
王紅梅:“一個院裡住着,好說不好聽。”
田茜茜:“都是你們八卦出來的事。人家軍哥哥和陳喜妹怎麼就行。”
王紅梅:“他們是在村裡鬧得待不下去了,才躲到那裡去的。你看他們幹什麼?”
田茜茜:“我看她們就挺好。能互相作伴兒。要不,你上那裡陪着我去?”
王紅梅把眼一瞪,氣呼呼地說:“我出得去嗎?家裡這一攤子怎麼辦?”
田茜茜:“還是的。你又眼氣人家掙錢,又不願意我一個人去闖,像你這樣前怕虎後怕狼的,什麼時候也掙不了錢。”
王紅梅被噎住了,沉思片刻後,問一直在一邊坐着的田晴晴:“晴晴,能不能把房子再賃出兩間去?就像你四嬸嬸那樣。如果有個賃房的,就讓他姐姐的小姑給作伴兒。”
田晴晴:“這個我也考慮了。也給景姑姑和靳阿姨打了招呼。只是這裡不是城裡,現時還不大好往外租賃。”
王紅梅:“晴晴,反正在哪裡也是賃房,你怎麼不在城裡給他們賃一處呀。在城裡也好賣貨。”
田晴晴知道王紅梅會這樣問,早已成竹在胸。說:“我怕離着那三家忒近了,傳嚷出去,顯得咱這一大家子好像怎麼樣似的。你甭擔心賣貨,這個地方與農林工作站只有五百多米,只要一開張,那條街上的人一定被引過來。酒香不怕巷子深,咱賣的貨強,很快就會吸引住人的。我從香上看出來了,再過幾年,這裡就會被城裡擴進去,保不住還是很繁華的地段兒呢。”
在一旁靜聽的田達森忽然插言道:“晴晴,你確實看出來啦,兩年後取消階級成份?”
田晴晴:“嗯哪。不過,二伯你可千萬別到外面說去。”
田達森:“二伯保證不對外講。那,晴晴,城裡的發展你是不是也看出來啦?”
田晴晴點點頭:“嗯,看出一些來。”
田達森畢竟是跑業務的,經常出門,接觸的新鮮事多,頭腦也靈活。他知道“四人幫”被粉碎後,新的國家領導人一定會有新的舉措。
社會怎樣發展他看不透,但他卻相信田晴晴的“神力”。因爲她給人看事都很準,說起未來之事,雖然有些雲裡霧裡,他卻有百分八十的信任度。
他認爲“神”的預言是可信的。就像小時候聽人說燈頭能朝下,當時還覺得不可能:燈頭朝下怎麼點?那油還不全灑了!結果怎樣,現在的電燈泡都是衝下按着。
既然晴晴這個小神媽兒媽兒說過兩年就可實現,那就聽她這一次。兩、三年時間好過,這代人都能看到。就對妻子王紅梅說:
“我看你也管不了你的女兒了。有晴晴這個預言,你乾脆就依着她算了,她願怎樣就怎樣吧!好了,你就跟着沾點兒光,不好,權當沒養這個女兒。”
王紅梅聽丈夫說出這話來,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