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靠拆遷起家,後來又成了炒房大戶,陸陽原以爲,錢悠悠的父親,還有母親,應該是住在鵬城市中心。
可是真等到了地方。
陸陽卻發現,錢悠悠把車越開越偏,漸漸的周圍都已經沒有了高樓大廈,開始有農田出現,顯然已經離開了城市市中心,到了郊區,城鄉結合部的邊緣。
錢悠悠雙手握緊方向盤。
目視前方,一邊開車,一邊自顧自的道:“我爸這個人有個怪癖,他不喜歡城市的高樓大廈,住不習慣水泥建築,說這種建築住久了會讓人沒有了人味。”
“從前,是沒有選擇,政府把我們地徵了,只給了我們硬化的水泥路旁邊,一小塊的宅基地,讓所有的拆遷戶們統一一起蓋小區。”
“我爸說,他那幾年,一直都睡不踏實,有種像住進了水泥棺材裡面,時常會感覺到窒息。”
“他這個人當過兵,也殺過很多人,上過戰場,打過小鬼子,也打過洋鬼子,說是自己有戰場應急綜合症,那幾年因爲住的不習慣,整宿整宿經常做噩夢,還說我媽,有一回都差點被他給掐死了。”
說到這裡,錢悠悠稍微有些停頓。
她好像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我那時候年紀還小,不懂事,不知道什麼叫戰場應激綜合症,只知道我媽有些時候好像很怕我爸似的,可我爸睡午覺的時候,她又時常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守着,也不讓我們小朋友們靠近。”
“那時候,我還很委屈,認爲我媽是在跟我搶我爸,後來我才慢慢懂得,什麼叫戰場應激綜合症,什麼叫狂暴中的瘋狂,我媽那也不是想要跟我爭我爸,而是在保護我,以免我受到我爸的無意傷害。”
陸陽聽的入神,下意識的道:“那後來呢?”
戰場應激綜合症,這玩意後世有很多種說法。
表現的方式,也因爲個體不同,所在戰場上受到的刺激不同,而表現的千奇百怪。
但一般通常都有一個共同點,得了戰場應激綜合症的士兵,一般都會顯得很狂暴,很焦慮,對噪聲敏感,失眠,可對於安靜的環境,又會顯得很幽閉恐懼,時有暴力傾向,而且發病時間,通常是因爲外界的不良刺激。
陸陽在心裡面大概估算了一下,如果錢悠悠說的是真的話,那麼她爸應該年齡現在已經不低於六十,而她媽的話,她那便宜哥,蕭軍那小子今年雖然已經30歲出頭,可是據他自己口述,他媽懷他的時候也就剛好18歲,這樣兩兩一相加,豈不就等於錢悠悠她媽也就今年最多50歲?
嘖嘖嘖,果然是有錢人,這一手老牛吃嫩草吃的漂亮啊!
陸陽大概分析出,錢悠悠她爸爲何都30好幾了,快成四十歲的老男人了都,還沒娶媳婦,最後甚至還娶了這麼一個帶娃上門的女人。
有這麼一個人,曾經當過兵,殺過人,性格焦慮,脾氣暴躁,面對陌生環境時容易恐慌,而且還好夢中殺人,受不得一丁點刺激,不是不一般的女人,敢嫁這種男人?
很明顯,錢悠悠的那個媽,肯定不一般。
陸陽都得沖人家豎大拇指。
錢悠悠目不斜視,沒有發現陸陽的古怪表情,她繼續道:“我們家後來有錢了,我爸就說,他想活的更自由一些,活的更灑脫一些,不想再繼續住在這城市的水泥棺材裡了,還坦誠,如果再住下去,他肯定會發瘋的,說不定會成爲真正的精神病。
我媽那時就說:那你想怎麼自由?
我爸說:他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是伙伕,最開心的時候是做飯的時候,不僅能偷吃,而且不管做的好不好吃,都會被連隊的兄弟們一頓猛誇,不然下一頓只會更糟。
我媽就說:那要不開個小飯館吧?你來當廚師,我來當服務員。
我爸當時差點跳起來道:真的嗎?那太好了,我這就去通知我的戰友們,讓他們以後有空來吃飯,都多少年了,他們肯定想念我做的飯了。
那一天,我還記得,我爸的笑容,像個孩子一樣的純真。
後來的後來,我爸媽他們就買了現在的這塊鄉下的地,在上面蓋了一座農家小院,這裡遠離鵬城市中心,沒有了大城市的喧譁,又交通還勉強算便利,我爸媽他們在這裡一住就是十幾年。
這十幾年來,能找到這裡,來這裡吃飯的人很少,只有極少數是我爸的戰友,還有他的戰友介紹來的朋友以及家眷,所以你待會兒最好眼珠子別亂看,我讓伱跟着我的時候,你只管跟着我走就行。”
陸陽正聽的津津有味,聽到最後,居然在故事裡面發現了還有自己的事。
頓時就不樂意的道:“我怎麼了?我這人最守規矩,也最講道理,你放心,哪怕是待會你家是皇宮,你爸戰友還有親眷們都是天上的天兵天將,仙子下凡,我都絕對不帶正眼瞧他們一眼,這樣總行了吧?”
真是的。
說的好像他陸陽一點都沒有見過世面一樣。
錢悠悠不置可否的道:“希望你能記住你剛纔的話。”
說完,猛打了一把方向盤,當小汽車拐進了一條小道以後,前方視野突然開闊。
出現了一堵圍牆,高最低起碼有一丈,上面爬完了爬山虎等藤科類植物。
眼下也就是秋冬季節,如果要是春天或者夏天的話,肯定是一片春意盎然。
等到小汽車接近圍牆,陸陽才發現圍牆中間是可以讓車通行的,兩邊都種了松柏,顆顆枝繁葉茂,樹蔭將中間的道路全部都遮擋了起來。
這就是小飯店的入口?
那大門呢?
陸陽沒有找到大門,倒是在圍牆根下,一棵高大的松柏樹下,有兩個老頭剛好正在下棋。
“滴滴……”
在路過下棋的老頭時,錢悠悠按了兩下小汽車的喇叭。
然後搖下車窗,把頭伸出去,“爸,劉叔,你們怎麼在這?”
陸陽也把頭伸出去:“爸?”
開玩笑的吧?
這是你爸?確定不是看門的普通老頭×2?
錢悠悠把車停下來,臉紅的惡狠狠瞪了陸陽一眼,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打開車門,撅着屁股鑽出了小轎車。
陸陽正不解其意,心中還有些微微不爽的也打開了的車門。
結果剛下車。
下棋的老頭中,有一人站起來,推着另一人,走到了他們身前。
站起來的老頭還沒說話,坐在輪椅上的老頭已經道:“小夥子,年紀輕輕不要亂認爸,我老頭子可不記得,有你這麼一個好大兒。”
陸陽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居然是真的。
這老登真是錢悠悠的爸。
自己剛纔還口誤了,被這老登佔了大便宜。
輪椅上的老頭見陸陽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索然無味的衝旁邊的錢悠悠道:“寶貝閨女,你這從哪騙來的傻小子,不會是你給我找的女婿吧?”
錢悠悠一跺腳道:“爸,你說什麼呢,這是我哥的朋友。”
她走過去,接替劉伯伯,推着輪椅往前走。 聽到她提到她哥。
輪椅上的老頭立馬板起臉來道:“什麼?你哥的朋友,那我不招待他,你讓他走,趕緊滾蛋,趁我還沒生氣,不然待會我可要放小柒了。”
小柒是錢悠悠他爸在這莊子裡餵了一隻大狼狗。
據說小柒它媽媽在生它們兄弟姐妹的時候,一胎一共生下來了7只小狼狗。
小柒是最瘦小的那一隻。
但經過培養,還有後天的努力,它現在已經是一隻合格的獵犬。
而且是所有莊子裡面的大狼狗之中最爲威猛的一隻。
錢悠悠雖然有點看陸陽暗暗不爽,還在怪陸陽剛纔口無遮攔,管她爸也叫爸,害得她差點咬斷舌頭。
可是她也擔心她爸較真,萬一要是她爸真去打開狗籠子,把那些大狼狗們都放出來。
她保證,姓陸的絕對會很慘。
想了一下。
她還是覺得,自己雖然生氣,但沒必要到那種程度。
於是又跺了跺腳,詳裝生氣的道:“爸,你怎麼能這樣?哥他再怎麼說也是你兒子,你們不對付歸不對付,這是家事,可再怎麼,來者是客,小柒太威猛了,你可別放出來嚇到客人。”
輪椅上的老頭閉起眼睛來道:“嗯,那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錢悠悠急道:“還考慮什麼?”
又跺了跺腳道:“行了行了,算我怕你了,我說實話,總行了吧?他不僅是哥的朋友,還是我的朋友,你可別把小柒放出來,咬到客人了,我跟你沒完。”
輪椅上的老頭立馬睜開眼睛,笑嘻嘻的道:“這就對了嘛。”
他擠眉弄眼的扭過頭來,衝着呆在原地的陸陽道:“傻小子,你叫什麼名字,今天多大,家是哪裡的,有幾口人,你爸媽願不願意讓你出來入贅?”
陸陽差點直接咬到舌頭。
入贅?
沒搞錯吧?
他有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是,這怎麼成相親會了?
搞笑,自己可是億萬富翁,還需要入贅嗎?
錢悠悠家是很有錢,據說房產證都是按抽屜來數,每一個抽屜,都代表着一棟樓。
而這些房子到底值多少錢?
無法估計。
現在是1991年,鵬城房子大概成交價也就在15~20萬元左右中間。
如果硬要計算的話,這麼多的房子,應該至少價值能有個1~2個億左右吧?
而這還才只是現在的價格,等再過十幾二十年,這些房子升值了以後,那現在的一兩個億,也就是今後十幾二十個億,可能還要多。
眼下襬在面前的有一條中南捷徑,想要得到它們,只需要誰娶了錢悠悠這小妞就行。
然後入贅錢家。
瞅瞅,是不是特別簡單,最適合那些極品鳳凰男?
可惜,陸陽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是重生之人,自己也不缺錢,不然要是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他肯定動心。
嗷嗷的就撲上去,大喊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陸陽現在的表情很正經,他一臉正氣的道:“伯父你可能誤會了,我已經結過婚了,錢小姐是我的朋友,但我們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往來。”
聽完陸陽的話。
輪椅上的老頭表情一呆,而後滿眼失望,對陸陽也緊跟着失去了興趣。
扭過頭去,嘀嘀咕咕的道:“年紀輕輕,怎麼就結婚了呢?無趣,無趣的很啊,算了,寶貝閨女,你還是推我去湖邊吧,我跟你李伯伯約好了,中午一起釣魚,待會你和你朋友也留下來,中午咱們就吃魚了。”
生意上的事情,他從來不關心,既然這小夥子不是自己家閨女的對象,那他也就失去了興趣。
錢悠悠很清楚她爸的性格。
所以很習以爲常。
推着輪椅朝湖邊走去,一邊道:“爸,自從你的腿不利索以後,李伯伯他就接替你成了這莊子裡面的大廚,如今都快要中午了,你還約他一起釣魚,不務正業,是今天中午咱們莊子裡沒人吃飯嗎?”
就跟剛纔陪她爸下棋的劉伯伯一樣,李伯伯也是一名退伍老兵。
他們都年紀大了,被她爸接到這莊子裡面來養老,順便也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輪椅上的老人擺了擺手道:“沒事,來咱們莊子吃飯的都是老熟人,讓你李伯伯他兒子頂一下就行了,那小子現在已經學到了他爸最起碼七成手藝,做出來的飯菜味道還行,寶貝閨女,要我說,你也別挑挑揀揀了,要是實在沒有合適的,你李伯伯也說了,他雖然就這一個兒子,但只要兒子願意,他也沒意見,讓給咱們錢家做贅婿都行,要不你給考慮考慮?”
錢悠悠立馬真生氣的道:“爸,你要再這樣的話,我不推你了,我立馬走人,以後也不來看你了。”
輪椅上老人連忙哄她道:“好好好,我不說,不說了,你們年輕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不過爸我老了,你可別讓爸等太久,爸還想活着的時候,看到你結婚生兒育女。”
錢悠悠看着他滿頭上的白髮,這才心軟的道:“知道了,其實今天我回來,還有事想請你幫忙。”
陸陽一直跟着他們身後。
聽着父女兩人的對話,有些肚子裡面想笑,原來有錢人也會催婚,有錢人家的兒女,也同樣會恐婚。
一路走來。
陸陽也發現了,這所謂的莊子,還真不小,不僅有圍牆,圍牆內有假山,小公園,有小樹林,居然還有一片大湖。
錢悠悠推着她爸來到大湖邊,隔着陸陽十幾米,父女倆嘀嘀咕咕說了一陣話以後。
輪椅上的老人,這才勉爲其難答應幫忙。
把手放進嘴角,吹了一聲口哨,一陣奔跑聲傳來,四五個身穿迷彩服的壯漢出現在在湖邊。
老人嚴肅的道:“你們幾個去打聽一下,昨晚上二牛村發生了什麼,查清楚鬧事人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