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羣彪形大漢遠去。
心道:乖乖,好一羣鐵血的漢子。
錢悠悠彷彿看穿陸陽心底的疑惑,走過來小聲解釋道:“你別看他們這些人都穿着迷彩服,但那是我爸還有幾位叔伯們的個人嗜好在作祟,真正的尚在伍的軍人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所以你也可以把你的小心思收起來了,別看到什麼都大驚小怪的,注意表情,我爸他最不喜歡膽小的男生。”
陸陽不置可否的撇撇嘴。
心道:伱爸他不喜歡膽小的男生,管我球事,我又不是他上門的毛腳女婿,需要討討好他。
又緊接着心道:哼,還說這些漢子不是當兵的,不在伍,退伍了就不再算數是吧?你爸真行,居然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養這麼一羣煞神。
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
陸陽最多也就心裡面想想而已,可不會嘴上說出來,天真的去提醒人家小心被清算,人家錢家在鵬城混的這麼牛逼,還整了個鵬城幫出來,要是沒有點後臺實力跟靠山,可能嗎?
陸陽慢慢悠悠的小聲道:“你提醒我,想讓我在你爸面前好好表現,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可惜啊,我已經有媳婦了,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這小妞經常看他不順眼,各種挑刺,所以他就是要故意噁心她。
錢悠悠果斷翻了個白眼:“隨你。”
冷哼一聲。
然後轉身,留給陸陽一個後腦勺。
世界也果然安靜了。
陸陽嘿嘿一笑,望着這小妞扭來扭去的背影道:“走吧,走吧,你趕緊走吧,你走了我纔好放心大膽的討好你爸,不然你留在這裡,見我討好你爸,我會多沒面子?”
陸陽重生前,本身自己的年齡就不小,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老人,所以很清楚某些老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等到錢悠悠徹底走遠了,走到已經沒影了。
陸陽才慢慢悠悠的靠近湖邊。
此時,老人已經釣上了,陪同釣魚的還有一個五大三粗的胖老頭。
這胖老頭姓李,也是老人的戰友,之前被拉出來說有個兒子,想娶了錢悠悠,入贅錢家當上門女婿的,就是這位胖老頭。
胖老頭也是伙伕出身,之前在部隊的時候,還和錢老爺子打過照面,雖然不是同處在一支連隊,但是卻也上過同一處戰場,打過同一個部隊的鬼子。
這也有戰友情啊!
錢老爺子自己腿腳還利索的時候,雖然這個莊子很大,但是來吃飯的人因爲都是老戰友,熟人,一般情況下,不接受陌生人訂桌。
所以錢老爺子一直是一個人掌勺,偶爾再帶幾個小徒弟幫廚。
可是自從這腿腳不利索了以後,需要坐輪椅了,那就沒辦法了,只好將這掌勺的工作依依不捨的交出去。
而繼承他的這份工作的,也正是這位旁邊的胖老頭。
胖老頭之前是在鵬城街頭的一間小飯店裡面當主廚,他兒子是他的幫廚兼學徒,老闆是他的親哥。
可幹了幾年,攢下來的錢,也只夠他們一家人在鵬城勉強生存下來。
更不要說,還要替兒子娶個城裡的媳婦。
當然,如果要是把要求降低,別在鵬城買房,而是回老家去,在老家用攢下來的錢蓋一棟漂漂亮亮的小房子,然後取個鄉下小媳婦,那估計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可是,甘心嗎?
人的慾望是無盡的,胖老頭的兒子之前在鄉下的時候,做夢都只想娶隔壁的李寡婦,同姓不同姓,他管不了那麼多,一門心思想睡人家。
後來到了這鵬城,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哪怕只是在後廚幫他父親打下手,當個廚師小學徒,但他也不願意再回去了。
一門心思的只想留下來,留在這花花世界裡面,然後娶個城裡的漂亮媳婦,等過春節的時候,帶回老家去,肯定會倍有面子。
每每想起來,他連做夢都會笑醒。
可是,鵬城大,居不易啊,別看鵬城的房價便宜,才1000多,不到2000一平的毛坯房,可是同等的,現在的普通人,一個月,又能掙多少錢?又能存多少錢?
就拿他父子二人來做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他爸給他大伯當後廚,已經幹了有5年了。
一開始是拿每個月200,後來大伯的飯店生意好了一點,又給加了50,再後來又慢慢加了50,直到今年,也纔不到300出頭。
還有他媽,他媽是負責洗菜刷碗的,一個月剛一開始是拿80,90,後來慢慢漲到100出頭,現在最多也就一個月能拿150塊出頭。
就這,他大伯還說了,這是看在親戚的份上,不然的話,像這種洗碗工人,他隨便在大街上招招手,來面試的人,都能排成長龍,隨便便給開個百來塊一個月,也有的是人肯幹活。
至於他?
剛開始只是個添頭,是沒有1分錢可以拿的,廚師學徒,顧名思義,不收你的錢就是好的。
畢竟從頭開始,學習怎麼當好一個廚子,就做菜而言,也是需要浪費耗材,對不對?
柴米油鹽醬醋,難道都不需要花錢?
在這種情況,直到他能熟練的切蹲,從一個一無是處的廚師學徒,變成一個在後廚能幫上忙,趕進度的幫廚,他大伯才網開一面,勉勉強強,答應給他一個月100的零花錢。
而這就是他們一家三口,在鵬城這五年來的所有收入。
刨去租房子的錢,吃喝拉撒的錢,偶爾生個小病去看醫生的錢,又能攢下多少來?
想想看,現在鵬城的房價是均價一千五一個平方,打個比方說,買一個100平三室一廳的房子,1500×100,也就是說,一套房子,在鵬城,打底就是最低之前需要15萬。
而這,還只是毛坯房,還沒有裝修呢。
就算最簡單的刷白,也總得要花點錢吧?
好,這些都不算,就只算15萬,而這也夠他們一家三口,不吃不喝,先幹他個三十年,以這個工資水平來計算的話。
所以,買房,留在鵬城娶媳婦,這是一個很讓人絕望的問題。
對於他們這些社會底層人而言。
可是,就在這個讓人絕望,最關鍵的時刻,一個機會擺在了他們面前。
胖老頭的一個從前的戰友聯繫上了他。
他們的老班長,就是鵬城本地人,在經營一家鄉下小飯莊,現在腿腳不能幹了,急需要一個後廚主廚,而且要求必須是退伍兵,在部隊裡面是幹過伙伕的。
這個要求就很硬性。
巧了,胖老頭全部符合,剛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猶豫,不是很想去,因爲他還不清楚這個小飯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去了以後,能不能掙到現在這麼多?
還有,大哥也不太想放他走人,畢竟像這麼經驗豐富,又是自家人,能用的放心,工資又還不高的廚師,去哪裡找?
最終促成他去的原因是,他兒子處了個鵬城本地的女朋友,女方要求他兒子在鵬城必須有房子,沒有房子,這婚就不用結了。
嫁過來,也是受苦受累又受罪,最後自然是這樁婚事就吹了。
不過,也點醒了胖老頭,使他終於認識到錢的重要性。
於是,就決定離開這幹了5年的舒適圈,不顧他大哥的挽留,帶着媳婦還有兒子,來到了這地處偏遠的鄉下“小”飯莊。
等來了以後,他才知道“真香”。
如果說,他之前給他大哥幹活,在後廚當大廚,養活一家老小,那是在活着。那麼現在,他就是已經活在了天堂。
首先,這裡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比他們在鄉下的時候,環境都還要好。
要賞花,有公園,有假山。
要鍛鍊,有跑道,有沙坑,有單槓,部隊裡的有的這裡都有。
要娛樂,那就多了去了,釣魚算不算?下棋算不算?羽毛球,乒乓球,排球,籃球,不行的話,那就看電影,這裡有單獨的影院,獨立音響,完全做到可以只爲一個人服務。
其次,幹活,活也不多,比在之前的小飯店裡面可就要輕鬆多了,且來吃飯的大多都是些退伍軍人,本身就吃慣了部隊裡面的大鍋飯,對於他做出來的這有一些熟悉的味道,不僅沒人挑刺,反而盡是一片讚賞與誇獎聲,逐漸讓他人都有些迷失。
所以,他來了,就不太想走了。
陸陽靠近兩位老人的時候,並沒有去刻意壓低自己的腳步聲,所以很快兩位老人都清楚的感知到有人過來了。
但兩人的表現又有些不同。
錢老爺子是表情淡然的那種,他的輪椅已經被卡住了,這是一種特意所定製的卡槽,他的輪椅一陷進去,除非有人幫忙,基本上就出不來了。
也是在防止他釣魚的時候忘乎所以,連人帶輪椅,一起滑進湖裡面去了。
那這可就是個悲劇了。
見過釣魚打窩的,就沒見過釣魚,用自己人打窩的。
他也發現陸陽過來了,但他就是不回頭,他釣他的魚,表情很專注的注視桌面上的浮漂,只當沒聽見陸陽的腳步聲。 шωш ●ттkan ●C○
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專業”,不對,應該是“淡定”。
相比較起來,胖老頭就比較不專業,且不淡定了。
這人有點毛病。
好像跟陸陽有很大的意見似的,陸陽一過來,他就惡狠狠的盯着陸陽一眼。
“小子,你把我的魚嚇跑了。”
陸陽明知自己冤枉,卻不解釋,反而笑道:“能被嚇跑的魚,它就不是有緣的魚,今天中午註定上不了餐桌,老先生,你技術不行,還得多向錢老爺子學習,你瞧,這不就上魚了嗎?”
也是巧了。
陸陽這邊話音纔剛落,錢老爺子那邊就有魚咬鉤,而且一起杆一個準。
鉤上來一尾漂亮的土鯪魚,保底估計起碼有兩三斤,肥得讓人流口水。
“哈哈哈哈……”
錢老爺子大笑:“今天中午大家有口福了,瞧瞧這鱗,瞧瞧這腮,野生的土鯪魚,像這麼大一條的土鯪魚,那可是美味,比羅非魚好吃多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將魚高高舉起,展示給大家看。
等完了,又有些喘着粗氣的,將魚丟進魚護裡面。
他腿腳不方便,又年紀大了,剛和一條巨型土鯪魚拔完河,有些累了,此時準備先休息一下。
放下魚竿,扭頭衝着陸陽道:“小陸是吧,要不你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
陸陽不帶慌的,他重生前可也是個釣魚佬,沒少空軍,但技術也練出來了。
肯定比旁邊那讓胖老頭強。
陸陽上前接過杆子。
胖老頭朝着他怒道:“你什麼眼神,看我幹什麼?要不比比?”
陸陽“無辜”的瞅了瞅錢老爺子。
錢老爺子皺了皺眉:“既然李老頭要比,那你就跟他比比,你若輸了,我不怪你,你要贏了,算了,待會兒我的人回來,我讓他們把查到了什麼,都免費也告訴你。”
陸陽也是才知道,原來去打探來的消息也是要收錢的。
錢悠悠那小妞剛纔不是還說,她爸不喜歡膽小的男生嗎?
那看來我得爽快點。
陸陽於是自信的道:“行,那就比比,看誰先釣上了魚。”
他熟練的開始給魚鉤穿上餌料,然後拋進前面錢老先生之前已經打好窩子的湖面中。
釣魚這種東西,難的是窩子裡面有魚開口,開口了反而容易連桿,一直不開口的話,證明湖面底下的窩子裡面根本就沒有魚。
果然,兩三分鐘不到,陸陽這邊就有魚咬鉤,眼看就要上魚。
有人急了,“等等,這回不算,這是老錢打好的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
話音纔剛落,陸陽已經勾上了一條足足有兩三斤重的羅非魚,這玩意現在就已經在兩廣水有氾濫成災的趨勢。
陸陽於魚取下鉤,放進魚護裡面,然後“無辜”的看向旁邊的錢老:“不算嗎?”
錢老又皺了皺眉,他已經開始有些不高興了。
李老頭的心機,他最清楚不過,但是用釣魚來爲難這年輕人,就未免有顯得格局太小了。
不過,這年輕人倒是不錯,挺沉穩的,而且一看釣魚就是老手。
他想了一下,擡起頭來衝陸陽眨了眨眼睛道:“要不你再試試?換個窩子,這次不比誰先勾上來魚,就比我閨女來叫吃飯前,誰釣上的魚最多,誰就贏,怎麼樣?”
這麼明顯偏幫他陸陽的比賽。
陸陽要還不答應,那才叫傻呢,於是也衝着錢老爺子眨了眨眼睛,爽快的道:“行啊,沒問題,比就比,就怕有人輸了,待會兒又耍賴。”
某人被點名,不爽了道:“這回誰要是輸了,誰反悔,誰就是小狗。”
他就不信了,還真會輸給這年輕人。
錢老爺子也哈哈大笑道:“行,那我就來給你們當裁判。”
這個年輕人,越來越有些對他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