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練月笙倏然一驚,穆錦這話無疑是結結實實的敲在了她心頭。是了,自和景琰相處以來,她多少次懷疑他,懷疑他暗中部署,欲要至練家於死地,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這些事情沒有一件和景琰有過關係。
她從來沒有相信過景琰,一直一直都在懷疑他。
一番沉默過後,練月笙嘆息一聲,擡起臉來,目光堅毅,“我懂了,我會試着相信他。”
穆錦聞言一笑,依靠在窗前,卻又聽練月笙支支吾吾的說起“可是……可是如果……穆城他碰了其他女人,你能接受?!”
穆錦呆愣沉默,練月笙難爲情的低下了頭。
“這個……”穆錦爲難的撓撓臉,“師父他不是你相公,你不能這麼比喻的!”一急之下,穆錦脫口而出,“我相信我師父不會喜歡上其他人的!”
顯然這個問題,穆錦回答不了。
穆城是穆城,景琰是景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
比之這裡不同的是在另一個雅間裡,景琰提壺替穆城斟了一杯酒,沉吟道:“也就是說,我只需要哄她再哄她就行了……”分明有些不相信會這麼簡單。
穆城執起酒杯,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知道阿錦爲何在我面前這般孩子氣嗎,就是我寵出來哄出來的。”
“你沒事時帶她出來逛逛廟會,領她見識一些新鮮玩意,把她哄開心了,就什麼都好說。”穆城低笑着,“再則,我覺得只要一個女人喜歡你,都會對你身邊出現其他女人感到吃醋,這是正常表現,她要是不吃醋,無非就是說明她心裡沒你,或者你在她心裡佔不了什麼位置。”他還記得又一次他和一個店裡姑娘走的近些了,穆錦跟他賭了三天氣。
“你身爲皇帝,三宮六院都屬正常。但是你要想皇后娘娘徹徹底底把心給你,就先把你那些後宮佳麗都忽視了去。”穆城擱下酒杯,一手搭在桌上,眸裡閃着高深莫測的光芒,“椒房獨寵,是那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嗎?”他一笑,“昔有北朝雲帝與文和皇后伉儷情深,少時夫妻,一路扶持,雲帝六宮虛設,只有文和後一人;再有夏朝商帝爲正德皇后廢除後宮,引爲後世佳傳。”
“你瞧瞧,前人做得來的事情你爲何做不來?”
景琰皺眉聽着,眼睛一亮,頷首道:“是這個理。”已有前人給他做了榜樣,他爲何還要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事情!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穆城把酒壺從景琰手裡拿過來,一壁斟酒一壁道:“根據你說的話,皇后娘娘對自己孃家十分關心,無時無刻都擔心你是不是又打了練家主意。”他將酒壺擱在桌上,擡眼,注目於他,“這就要看你這麼做,才能消除她的心結了。”
話落,景琰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穆城瞧了他一眼,提壺斟酒,不再言語。
所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景琰與練月笙兩人大概也就如此了,只不過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得到穆城穆錦的分析開導。
這對師徒委實都是不簡單之人。
在回宮的路上,兩人雖然與來時一樣說笑,但氣氛明顯不一樣了,不知是不是景琰的錯覺,他覺得練月笙好像比在宮裡那時對他更近親了一些。
練月笙不再似以前那般糾結,對着景琰那羣宮妃也變得和以前一樣平平淡淡的了。
看出這點的有幾人,其中就有莊妃和孟嬪。
孟嬪看見皇后恢復如初,心纔算放下;莊妃就比較不好了,因爲這幾天來,陛下一直往鳳棲宮跑,眼瞧着後宮雨露均沾的場面又要恢復成皇后獨寵,莊妃不淡定了,又跑去找了阿史那燕。
欲要教唆她再去找皇后。
阿史那燕自那次從鳳棲宮離開,心緒就一直處於低谷,那裡還聽得進莊妃的話,再說了,她也不想去練月笙那裡再丟一次臉。略有不耐的把莊妃拒了之後,就送客出門了。
莊妃吃癟,滿腦子的搜索能膈應到皇后的人,最後鎖定了芊婕妤,結果這位還在廣凌宮禁足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一番思忖無果,莊妃百般失望。
鳳棲宮,正殿。
“太后的意思是,榮安公主身子弱,那些繁瑣的儀式禮儀都不必在意,凡事以榮安公主爲重。”秋文站在正殿中間,眉眼溫順,朝皇后轉述太后的交代,“將公主接進宮裡後,就可以直接來慈寧宮了。”
如果可以的話,太后這個當孃的都想跑去接女兒了。秋文說本就省去了那些繁瑣的禮儀,如果太后再不顧身份去接人的話,難免會引人詬病。這才把太后給勸了下來。
練月笙也懂得太后這是思女心切,奈何因爲身份不能如一個尋常母親般去接自己的女兒。
秋文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便返身離開。
練月笙正想着榮安公主的事情,外頭黃楊就進來稟告,“娘娘,張嬪身邊的宮女來了,說是要見娘娘。”
“讓她進來。”練月笙理了一下衣袖,說道。
黃楊應“是”退下,再進來時就領進來了一個粉色衣裳的宮女。
那宮女進來就福身行禮,言語間有些急切,“娘娘,奴婢是張嬪身邊的宮女惜珊。張嬪身子有些不爽利,奴婢來請娘娘過去一趟。”
練月笙聞言一蹙眉,“張嬪身子不爽利怎麼找到本宮這兒了嗎?你們請御醫了嗎?”
惜珊福福身子,擡眼間,眸色漫上慌張,“娘娘,張嬪這次情況怕是不好!”
練月笙一聽之下,心下緊張起來,站起身來,“怎麼回事?”一壁走一壁道:“什麼叫情況不好?”
惜珊眼裡起霧,搖搖頭,“奴婢不敢妄言,還請娘娘快過去一趟。”
張嬪懷的是景琰第一個孩子,她雖然心有膈應,但也是沒有放鬆對她的看顧。雖然名義上她已經失了景琰的第一個孩子,張嬪就算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會比她“小產”那次造成的轟動大。
但是張嬪這胎都六個多月了,若真是有個差池,她也是覺得於心不忍。
到達琦雨宮後,那裡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忙亂,張嬪也好好的。練月笙詫異的左右看看,“怎麼回事,惜珊過來告訴本宮你不好了,本宮這才匆忙趕來,如今……”她打量一眼張嬪,眯眼,“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惜珊即刻跪下,張嬪扶腰走過去,神色急切,在可珊的攙扶下福□子,“娘娘,是妾差惜珊過去請您的。”她看一眼惜珊,“你怎麼給娘娘說的!”聲音略壓低了幾分,呵斥道。
惜珊對着皇后叩頭,“娘娘,奴婢是騙您的,只是想讓娘娘快些過來,這才編了那個謊話,望娘娘恕罪。”
練月笙被眼前這個情況攪暈了頭,蹙眉,嚴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看向張嬪。
張嬪直起身子來,眼圈子發紅,“娘娘,妾求娘娘救救妾和孩子!”一壁說着一壁跪了下去,驚得練月笙後退了一步。
“究竟怎麼回事?你讓本宮救你什麼?”她眉心深蹙,滿心疑惑,指着兩個宮女,“把你家主子扶起來!”
張嬪聲音已經哽咽,眼睛裡含着淚水,在兩個貼身宮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娘娘,有人要害妾和妾的孩子,妾實在無法了,求娘娘救妾一命。”
練月笙此時差不多已經明白了現狀,聽見了張嬪這話,心頭一沉,臉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怎麼回事,誰要害你,你詳細說明白了。”聲音冷然嚴肅。
張嬪哽咽着,低着頭哭了會兒。練月笙饒是有耐心,也受不了張嬪在這個關頭哭哭啼啼的不說話,她耐着性子,溫和着語氣,“張嬪,本宮被你請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在這兒哭有什麼用?”
“到底是誰要害你,你且說出來。”她沉聲。
張嬪咬着嘴脣擡起臉來,一行清淚從眼眶裡滑下,她剛一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卻是臉色一白,在練月笙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被張嬪緊緊抓住了手。
她手心濡溼也很涼,緊緊的抓住了皇后的手,煞白着臉色痛苦道:“肚子……我肚子好疼……”
練月笙呆愣在原地,渾身僵硬,腦子裡似乎在瞬間空了去,不知該如何辦。
“這是什麼了?裡面這麼亂!”莊妃的聲音遙遙響起,緊接着就是一聲女人的驚叫,“啊——血!!”
這一聲驚叫讓練月笙瞬間回了神,她扶住張嬪,急聲急色,“還愣着做什麼!快傳御醫!”
惜珊和可珊慌了神,愣在原地連人都忘記了扶,被皇后一聲呵斥後,才慌裡慌神去扶張嬪。張嬪裙子已被血水浸染,她站過的地方也留下了血跡,空氣裡飄着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莊妃和蘇貴嬪沒料到自己會撞見這麼一出事,一時間在那裡呆站着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
景琰趕到琦雨宮時,練月笙正滿心擔憂的候在正殿,茶喝了兩杯,驚沒壓下去,手心越發涼。就連外頭內監的通報聲都沒有聽到。
莊妃和蘇貴嬪起身見禮,景琰神色匆匆的擡了下手,示意她們免禮。本來張嬪若有什麼差錯,他挺多也就是聽個消息罷了,可聽聞練月笙在這兒,他就丟下手頭的工作過來了。
“如今怎麼樣了?”他擰眉問道,莊妃剛想說話,就見皇后一擡頭,愣愣的叫了聲“陛下。”
景琰見她白着臉色,額角還有汗水,一時之間很是心疼的俯身握住她的手,卻不料她的手也很涼。
練月笙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閉了閉眼,眸裡已經清明,她壓下心緒,拿開景琰的手,站起身來,“情況不怎麼好……”低低說了一句。
景琰再度抓住她的手,擔憂問:“你還好嗎?”
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景琰不爲裡面情況不明的張嬪擔心,反倒是擔心起了她。練月笙蹙蹙眉頭,把手從他掌中抽離,“陛下,臣妾很好。”她以眼神示意另外兩妃還在。
景琰怔了怔,眸色微淡,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聽說張嬪是在練月笙面前出的事,看她這副樣子,怕是被嚇着了。`p`*wxc`p``p`*wx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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