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然的臉色依然鐵青,眼裡閃過寒光,“那也不代表我就願意給他們當刀使。”他回頭對趙先生道:“既然他們想鬧,那我們就順着他們的意鬧得更大些。”
趙先生搖着扇子,眼裡幸災樂禍,嘴上卻悲憫着說道:“這樣不好吧,萬一鬧得太大誰都控制不住局面怎麼辦?”
李軒然斜睇他一眼,“你不是最喜歡玩這種陰謀詭計的嗎?這就交給你好了!”
……
而此時,坤寧宮的皇后對歐貴妃嗤笑道:“陶家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皇上還是這樣顧此失彼,這次也好給他長個記性,別一味的想打壓侯家和李家。”
歐貴妃放下茶盅,“只怕這次之後皇上會更容不下侯李兩家了,姐姐不如想個法子化解。”
皇后親暱的彈了一下歐貴妃的額頭,笑道:“你就放心好了,侯家是我的孃家,也是小五的外家,以後小五還得靠他們幫忙呢,我已經通知了我的人,明天應該就有御史上書了。”
歐貴妃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
東宮的太子卻憂心不已,他緊急找來了韓太傅,苦惱的:“……我勸過父皇,只是長平侯府是我的外家,這幾天父皇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我也不敢再提,可是任由事情這樣下去,長平侯府不管是進言還是不進言,到最後真正吃虧的還是父皇。”
韓太傅也覺得皇上這招走得太昏了,簡直就是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但他是君,他是臣,而且站在眼前的是君的兒子,他只好含糊的勸道:“……到時太子勸勸長平侯就是了……”
太子在心裡苦笑,這哪裡能勸。他要是真這樣做了,豈不是陷侯家於不忠不義的地步?父皇這是把自己逼進了死衚衕了。
……
尚志清當初找到了父親尚大人,將慧緣大師的事一說,他的第一直覺是不信,可是看兒子信誓旦旦的樣子,而且他也瞭解樑宜林的爲人,心裡半信半疑,當下就去找了大哥尚閣老。尚閣老不僅是吏部尚書。還是內閣長老。
他聽了弟弟的話,嗤笑道:“你怎麼也和這些年輕人胡鬧,慧緣大師是什麼人?就是皇上要見他也得提前通報一聲,行了,我知道清哥兒擔心那個小女孩,回頭我讓人替他們留意一下就是了。”
尚閣老搖搖頭自嘲的笑笑。他坐到內閣長老這個位置,有些事瞭解得要比弟弟多得多,他根本就不相信慧緣大師會見樑宜梅等人。而且對樑宜林他還是有一些印象的,當初,樑宜林之所以求得戶部左給事中這個位置還是清哥兒求他走的他的路子。要是他真的認識慧緣大師,別說是見過慧緣大師的面了,就是傳上一句話,戶部正五品的位置他也能爲他爭取來。
尚大人想說這幾個孩子不是在說謊,可是看着大哥簇定的樣子。他也就沒了興趣再辯解,他的大哥他了解,再多說也是無益。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大哥就火急火燎的找到了他,一見到他,劈頭就問道:“今天他們是不是到白雲寺求見慧緣大師了?”
尚大人想了一下,好像昨天清哥兒是這樣說的,連忙點頭問道:“怎麼了?”
尚閣老的臉色似悲似喜,喃喃道:“沒想到竟是真的。”回頭就吩咐貼身的小廝,“讓老總管立馬去白雲寺,看見七爺他們,立馬請回來。”
小廝一凜,連忙惶恐的退下,快速的找到老管家,將老爺的話在心裡過了兩遍,確定沒什麼遺漏了才仔仔細細的和老管家稟報。
老管家是大老爺的乳兄,當年還救過大老爺的命,坐上管家這個位置也有幾十年了,家裡大夫人見了他要給他一個坐兒,爺兒們見了他也要行半個禮,京裡就是三四品官見了他也要道一聲“辛苦”,這次老爺竟然讓他去接七爺,七爺是自家人,自然是不會爲了他大動干戈,那就是跟着七爺的人……想起剛纔老爺臉上焦急的臉色,他行動間比平時更小心了幾分。
原來昨天樑宜林等人去白雲寺求見慧緣大師,可是白雲寺被圍了,他們根本就傳不進話去,晚上侯雲平派來的人找到了樑宜林,將樑宜林的話轉告了,保證侯雲平一定會將樑宜梅帶回來的。
只是樑宜林一是沒見過侯雲平,心裡對他只信了兩分;二是,他和皇后的恩怨他們根本就不瞭解,誰知他會不會臨陣倒戈,畢竟他也是姓侯的;三是,他去查過侯雲平這個人,發現根本沒人知道侯家還有這樣一個人,是他說的話是假的,還是他的能力太弱,別人根本就沒聽說過他?雖然妹妹一再的說他沒有撒謊,可是在樑宜林看來,妹妹雖然有時很聰明,但大部分都是笨得可以的,許多事情都會莫名其妙的堅持。最後一點就是,樑宜林不認爲侯雲平有可以毫髮無損的將妹妹救下來的能力。
所以,樑宜林還在努力着,他一方面派出了所有能派出的人,也不再避諱,直接給樑宜木寫了一封信,將這裡的情況說了一遍,如果尚志清和鄭決得到的消息是正確的話,那麼韃靼抓了人一定會帶回韃靼去,那樣就一定要經過北地,也許大哥可以相機行事。
另一方面,他第二天一大早又拉上尚志清鄭決一起去白雲寺,無論如何,他都得見慧緣大師一面,以期待知道更多妹妹的情況。
昨天樑宜林來的事後來被傳到了白雲寺主持的耳中,主持想到那個隔一段時間就給慧緣大師送酒的小女孩,就招來服侍慧緣大師的小沙彌,讓他給慧緣大師說了一聲,所以等樑宜林等人再站到白雲寺山下的時候就被候在那裡的小沙彌請上山去了。
凡是知道一些慧緣大師身份的人家自從白雲寺被圍之後就派了機靈的人在山下守着,昨天樑宜林等人來求見慧緣大師的事自然也被傳回家族,只是各位家主只是一笑了之,並不在意。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樑宜林等人就被請進去了。
尚家自然也有人守在這裡,只是尚閣老卻不是從自家那裡得到的消息,而是他還坐在內閣裡爲御史們彈劾長平侯的奏摺頭疼時,一個內閣長老跺過來恭喜他,他莫名其妙之下經過一段時間的打太極才聽出來的,他連剩餘的奏摺都沒有看,直接就回了尚家。
而這個時候尚家的家主也知道了尚志清去見了慧緣大師,他臉色鐵青的跌坐在椅上,咬牙切齒道:“沒想到老五還有這個門路,我就說嘛,他怎麼說在泉州做十幾年的縣令就做十幾年的縣令,想回京就回京,還一回來就從正七品的縣令跳到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一下就跳了五級……”
他可不相信一個一直呆在泉州縣的鄭決和一個剛剛上位的戶部左給事中有這個本事。當初他就不該手軟,衝動之下讓他離開京城,現在爪牙厲害了就回來了……
不提尚家家主的心思,也不說尚閣老在見過樑宜林等人後就加緊派出人手幫忙找樑宜梅,今天尚閣老在看到一大片又是彈劾侯雲平的奏摺後,氣得差點掀翻了桌子,向來秉持着尊君思想的尚閣老都忍不住對坐在下首的弟弟抱怨道:“皇上怎麼就任由他們胡來,事情越鬧越大,到時想停下來都停不下來,長平侯在民間本就素有威望,此事一出,別說長平侯是請示過皇上的,就是沒有,百姓也只會說長平侯至孝,爲救母親纔不得已用的權宜之策,皇上這時就應該大度的原諒長平侯,頂多是申飭他一番,可是現在皇上不僅不出面解釋,還……到時長平侯抽出空來,敗的還是皇上……”
尚大人雖然比尚閣老還要剛直,在這些事上卻有自己的見解,他嘲諷道:“大哥忘了說侯家滿門的忠烈了,十三年前,侯家四父子可是一同隕落了。”
尚閣老不滿的低斥:“五弟!”
尚大人立時收起不滿,神情肅穆的道:“自從歐淑人進宮後,皇上就越來越像過家家了,以前歐貴妃還時常勸着皇上以朝政爲重……”
尚閣老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椅子上一板一眼的弟弟,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尚大人最後總結道:“……皇上現在出面還來得及,或者讓那些御史收手,等時間一長,到時長平侯有剛救母歸來,長平侯向來識大體,他應該不會翻舊賬纔是。”
尚閣老卻苦着臉,道,“太子不止一次的提過,弄得現在皇上一見到太子就不高興,認爲太子有了別樣的心思……”
尚大人心裡撇撇嘴,既然有人要去撞牆,何苦這樣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喝茶不語。
尚閣老恨鐵不成鋼,“朝中的事有誰能獨善其身,尚家也在其中,我又是這樣一個位置,要是出了什麼事……”見弟弟的神色間終於有了一絲緊張,纔不再說教,心裡卻閃過一個想法,“要不,讓林哥兒他們去找慧緣大師試試,慧緣大師說的話皇上總要聽一聽的。”
尚大人鎖起眉頭,“慧緣大師早就不理紅塵事,更何況還是這樣的朝堂事,大哥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尚閣老也就是提提,他倒不是認爲慧緣大師真的不理紅塵事了,而是覺得樑宜林等人能見一次慧緣大師已經是幸運了,那還這麼容易可以見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