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以我的身手,再加上不知道對馬公子有沒有威脅的手槍,我是不會處於下風的,誰知道我這纔出手,便處於一種被動的狀態了,這對我的職業生涯來說,不能不算是一種沉重的打擊,我萬萬沒料到朱妍竟然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其實我早就應該料到了,從抓捕丁老四的時候,我就應該對朱妍採取懷疑的態度,至少也要對她防備一手,可是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晚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住,我知道,他們沒有馬上取我的性命,那就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果然,馬公子將手中的紙杯又放在了茶几上,一屁股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道:“陸警官,你知不知道,你實在太多管閒事了。”
我冷笑一聲:“身爲警察,這是我的職責,又怎麼會是多管閒事呢?”
馬公子道:“是啊,可是你那警察,每天拼了命地爲社會,爲國家做貢獻,你得到了什麼?不過是每月千把塊錢的可憐工資。”頓了頓,又道:“我們並沒有犯法,你又何必跟我們過不去呢?這樣吧,我給你一筆錢,你把這案子結了,大家相安無事,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麼樣?”
“要是我不答應呢?”
馬公子臉色驟然一變:“由不得你不答應。”
這時,朱妍笑吟吟地道:“陸隊長,你可不要逼我們走那最後一步棋。”
“最後一步棋?”我佯裝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啊,你把那杯裡的血喝了,自然而然,就成爲了我們其中的一員了,到時候,你還會抓我們嗎?咯咯咯——”朱妍說到這裡,輕聲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我奇道:“爲什麼讓我成爲你們其中一員是最後一步呢?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還乾脆一些?”
“那也可以啊,只不過,殺了你,你還是會成爲我們其中的一員,那又何必殺你呢?”朱妍輕笑着,一手緊握着匕首抵在了我頸動脈上,一手看似極爲愛憐地輕輕在我臉上摩挲着,“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那濃烈的男子氣息,那一身凜然的正義感,讓我爲之着迷,要讓我親手殺了你,我可捨不得呢。”
“那好吧,咱們談談。”
“這才乖嘛。”朱妍笑着,手一伸,從我懷中將手槍拿了出來,手一動,將槍裡的子彈抖了出來,然後將槍放在了茶几上。
我苦笑道:“你手法熟練得緊啊。”並沒有伸手去拿槍,這槍沒了子彈,不過是一個廢品,不過我知道對於朱妍和馬公子來說,就算有子彈,這手槍也不過是一件玩具而已,子彈對他們,並沒有殺傷力。
“坐吧。”朱妍將手中的匕首收了起來,示意我坐在沙發上,我心中一喜,這是朱妍所放的最大的錯誤,她幾乎根本沒有防備我,她也不知道,只要她手中的匕首沒有制住我的要害,那我隨時便會成爲一頭極其兇猛的野獸,將他們一一擊倒。不過這想法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錯誤,這一點在後面再表不遲。
馬公子見我坐了下來,叮囑道:“陸警官,我知道你身手不錯,可是你別妄想和我們作對我,你是傷不了我們的。”說着,他從朱妍手中接過匕首,用力在自己的臉上一劃,頓時,馬公子臉上出現了一條極大極深的傷口,鮮血不斷地往外泊泊流出,但不足一分鐘,那臉上的傷口再一次復原,甚至連一點兒傷痕都看不到。
“精彩,精彩。”我用力鼓掌。我現在對他們還一無所知,我只知道他們是一個組織,一個有着相同“喝血”嗜好的組織,所以我並沒有趁他們鬆懈下來後就進行反擊,反而很合作。
馬公子略爲得意地笑了笑,道:“陸警官,我剛纔又想過了,你畢竟是刑警隊長,吃的是這一碗飯,我們也不來爲難你,只要你對這件事情隻字不提,想辦法罩住,那麼你還可以當警察,也可以像我們這樣,就算在行動中受傷,也可以馬上好起來,何樂而不爲呢?”
“除了傷口能夠很快的自動復原外,還有什麼?”我佯裝十分羨慕地問道。
“還有永不衰老的身體。”馬公子無不自豪地說道。
“那不成了怪物了嗎?”我報復性地回了他一句。
“陸軒,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馬公子頓時怒容滿面,但是當他斜眼瞥了一眼朱妍後,馬上收斂起臉上的怒容。
單憑他這麼一眼,我便已知道,在他們這樣一個“組織”裡,朱妍的地位要比馬公子高了許多,不過就目前來看,我仍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說,他們這樣一個組織,有多少人?都有些什麼樣的人?他們是怎樣使自己的身體永不衰老,爲什麼要喝血,爲什麼傷口會自動復原等等,不過我已隱約意識到,他們這樣的組織,已經具有了“邪教”性質了,而且比我想象中要嚴重得多。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不是怪物,是什麼?你們喝人血,身體不會衰老,傷口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復原,但這有什麼用,你們也有自己的弱點,你們害怕陽光,你們只能生活在黑暗中,這難道不是怪物嗎?這和吸血鬼,有什麼區別?”
朱妍說道:“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爲謀,陸警官,雖然我欣賞你,仰慕你,但是,對不住了。”說着,她向馬公子使了一個眼色,嬌喝道:“動手罷。”
我知道朱妍說這話的時候,危機已經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了,就在她說“動手罷”的同時,我猛地揮拳向朱妍面部猛擊過去,然後順手操起茶几上的匕首,擋在胸前,喝道:“誰敢過來?”
馬公子忍不住狂笑兩聲:“陸警官,看來你還是不明白,那玩意兒對我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作用。”話音剛茖,馬公子一聲暴喝,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向我猛地撲了過來,絲毫不顧我手中持着匕首。
我見馬公子來勢兇猛,但我不能對他使用匕首,只好往後急退一步,同時扭腰轉身,右腳劃出一道極爲優美的弧線,腳背狠狠地踢在了馬公子頭部,原以爲我這一腳足以讓馬公子昏厥,但是卻想不到腳背一陣鑽心的疼痛,彷彿我踢中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大石,我暗道一聲“不好”,縮腿往門口急奔,但與此同時,我脖子上被一雙老虎鉗一般的大手緊緊掐住,然後雙腿一空,我整個人被馬公子提了起來。
我萬萬沒想到看上去極爲瘦弱的馬公子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道,竟然能將接近八十公斤的我提了起來,並且他那雙老虎鉗般的手,正不斷地收緊,我呼吸不暢,頓時感到一陣陣昏眩。
我看到馬公子的獰笑着,臉上的肌肉誇張地扭曲着,而我的腦袋也是嗡嗡作響,朱妍走過來對馬公子說了句什麼,但我什麼都沒有聽到,大腦極度處於缺氧狀態,我知道,用不了一分鐘,我便會被馬公子活活掐死。朱妍伸手將茶几上的紙杯端了過來,我知道那紙杯裡是什麼,我知道她不可能讓我再喝杯裡的東西,因爲我的脖頸被死死掐住,連呼吸已經不可能了,又怎麼能喝下去呢?果然,朱妍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支注射器,將紙杯裡的血抽了出來,足足一大針管這麼多,殷紅的血液在針管裡使人觸目驚心,我知道她要將這血注射到我的血管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是血型不合導致我立時死去,還是會像他們一樣,變成一個只能在黑暗中生活,永遠不老不死的怪物嗎?那我寧願死去,寧願像丁老四那樣,消失在燦爛的陽光下。
這時,我再也管不了許多了,到了生死關頭,我想都沒有多想,右手持着匕首,奮力往馬公子心口刺去,他不死的話,那我很有可能就死了,因爲我沒有把握這匕首會給馬公子帶來傷害,他們的皮膚可以迅速地自我修復,但心臟呢?我不知道,也沒有想過,我只是將希望寄託在這一刺。
果然,馬公子極爲痛苦地吼一聲,雙後死死地按住了心口,殷紅的熱血從他的指縫中激射而出,我雙腿頓時落了地,與此同時,我奮起一腿,踢在了馬公子的胸口,馬公子痛苦地吼一聲,整個身子像離弦的箭一樣,倒在了沙發上,同時我奮力將趕上來想要制住我的朱妍撞了一個趔趄,奪門而逃。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還是我有先見之明,我沒有將車開進巷子裡的確是一個明智之舉。朱妍以飛快的速度在奮力追着我,我不是怕她,而是我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對付她,她不老,亦不會死,而且力氣超乎尋常的大,我一個人實在沒把握能夠1VS1??,所以明智之舉,得迅速離開,況且我不知道馬公子有沒有事兒,會不會一起追上來,如果他們聯手,那我就沒指望了。
我不顧一切地奔跑,向我停車的位置拼命地跑,我手中沒有槍,唯一還具有殺傷性的手槍,也留在了屋裡,我發誓這是我有生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然而我卻聽到了身後的呼吸血也越來越近,我暗暗驚訝爲什麼朱妍會跑得如此迅速,眼看就要奔出巷口了,只要出了巷口,就有了燈光,有了燈光,那我還可以奮力一搏,不然,在這黑暗的巷子裡,與朱妍這種常期適應於黑暗生活的“非人類”相搏鬥,我一定算勝都沒有。
突然,我後腰處一陣劇烈的疼痛,使我差一點兒摔倒在地,我不知道朱妍用了什麼刺進了我的後腰,匕首嗎?不是,我逃出來的時候,匕首仍插在馬公子的胸口,那會是什麼?我不瑕多想,因爲只差幾步,就出巷子了。
就在這時,巷子口有個人影一晃,我頓時心都涼了,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裡,又或者真的要成爲他們其中的一員?不行,我絕對不能束手就擒。想到這裡,我一咬牙,用力全身的力量,揮拳向面前的黑影砸去。
“快臥倒。”那黑影說了一句,我來不及分辨這人是誰,但我敢肯定,她在跟我說話,先不管是好意還是歹意,我條件反射地往地上一撲,整個身體臥倒在地上,同時,我看到那黑影雙手拿着一根鐵棍一類的東西,像打棒球那樣,奮力一擊,“呯——”的一聲,有點像金屬撞擊的聲音,然後,我聽到一聲怪叫。
“快走。”那黑影的聲音有些着急,向我伸出一隻手,我稍稍遲疑,還是將手伸出去,我不知道她哪來的這麼大的力道,竟似像提嬰兒一般,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同時,觸手之處,竟然有些滑膩、溫涼。
她拉着我拼命地奔跑,來到我那輛桑塔娜旁邊,我掏出鑰匙剛要開門,卻不想她用力一拉,竟然將整個車門拉了開來,然後命令道:“進去,快開車。”
我依言坐在了主駕位置上,點火,離合,掛檔,半連動,油門,車子動了,我拼命地轟着油門,車子飛一般地駛了出去。我看了看倒車鏡,長長舒了一口氣,朱妍和那馬公子,都沒有追來。
“謝謝你。”我轉頭對那人說道。
那人穿着一件風衣,女式的,戴着口罩,除此之外,還戴着墨鏡,在夜裡帶墨鏡的,無非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瞎子,一種就是企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真實容貌的人,我相信她屬於第二種,當然,除了說“謝謝”以外,我沒有問她是誰,也沒有要求她讓我看一看她的臉,我知道這樣做是不禮貌的,既然明知道對方不想讓我知道她是誰,又何必自討沒趣呢?不過,從口罩與墨鏡間的縫隙,我看到了她有着一張如美玉一船的膚色,絕對是一個女人。
她極優雅地摘笑墨鏡和口罩,露出一張芙蓉般的臉龐,笑靨如花地望着我:“陸警官,你要怎麼感謝我呢?”
我驚愕地看着她,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半晌,我才嚥下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口水,道:“安娜,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