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已經在錢塘江邊站了好久了,那充滿激情的潮水一波一波地衝向堤岸,在堤岸上撞得粉碎之後又不甘地退去,留下的是破碎的白色殘留,在黑色的岸腳下默默嘆息。這時候並不是觀潮的最好季節,但錢塘潮依然以其獨有的威勢深深震撼李凡的心,天地之間彷彿就只有這潮水無盡的沖刷,所有的豪情都因此而生,所有的煩惱都因此而不再存在!
這真是一個讓人無法釋懷的地方,她以其柔媚入骨的風情征服天下的男人的同時,又以其豪邁的氣勢激發人的鬥志,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慢慢積累的能量在自己腳下爆發,李凡感慨萬端,這些涌動的能量就好象人的yu望,這堤岸就好象是各種規範的制約,這些堤岸如果做得太小,限制得太死,能量就會被切斷,就不可能有如此壯觀的景象;但如果堤岸被沖垮,這潮水就會越過堤岸而對周圍的老百姓形成災難。
東邊一片蒼翠,那個地方他已經去過,是東山!
東山這時候應該已經是風起雲涌,一場當權者的私利和老百姓的權益之間的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經拉開了序幕,這場戰爭沒有贏家,老百姓收穫的只能是苦澀的交待;當權者收穫的是永遠沒有盡頭的教訓!但這場戰爭也沒有輸家,老百姓會通過它知道這個社會還是有公理的,生活還是有希望的,國家還是在發展的,當權者會知道老百姓的利益纔是他們爲官者不僅僅是放在案頭而更應該放在心頭的事!社會在進步,但卻是在矛盾中艱難前行,這行進過程中,雖然遠遠沒有資本主義社會發展史那麼血腥,卻同樣充滿了苦澀與血淚!
李凡這一次的目標是西邊,西邊同樣是一片蒼翠,給人以平和的感覺,他甚至從風中都能嗅到生活的氣息。
錢塘潮的轟鳴聲已經漸漸遠去,終於不復存在,眼前卻已不是都市的模樣,路邊已是綠色的原野,腳下的路也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鋪滿野草的草地,偶爾有幾個戴着大草帽的農民從對面走過來,對着李凡點頭致意,露出熱情的微笑,看着他們的純淨的笑容,李凡有一種回到老家的感覺,他覺得這些陌生的莊戶人家就好象是他多年來的鄰居,在他面前重複着永遠沒有新意也無需新意的親情而傾情的問候。
前面是一條小河,河裡沒有什麼水,但依然有一座橋——廊橋!
沿着青石臺階,李凡一步步走上了橋頭。這是一座全木結構的橋,木質橋面、木柱子、木頂、木質欄杆,由於多年來風雨的侵蝕,這些木頭上已多多少少留下了些歲月的印痕。雖然有頂有圍欄,但這橋並不封閉,看起來不象是橋,也不象是屋子,倒象是一座具有江南風味的亭子。
橋的另一頭有兩個青年男女偎依在一起,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橋下的流水,就象看着彼此跳動的心,眉宇間的平和連李凡的到來都沒有使他們改變。他們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方,這座經歷百年風雨的廊橋就是他們彼此相愛的見證。江南有在廊橋相會的愛情傳統,因此,一些古老的廊橋就成了一個愛情的聖地而讓無數的癡男怨女在夢裡留連。這對男女的後半生中,這座廊橋將是他和她夢中永遠的浪漫吧?祝他們一路走好,給這座浪漫的橋再添上一段動人的傳說!
也許每一座橋都有無數的動人傳說,它們見證過千百年來無數男女的悲歡離合,感受過無奈的風雲變幻,也曾欣喜過、也曾悲傷過、也曾嘆息過,這本來就是夢之橋,在感受愛情溫馨的情人眼中,它是夢,甜蜜的夢;在追憶往昔、緬懷佳人的傷情者眼中,它也是夢,是惆悵的夢。李凡心中也有夢,但他並不知道他的夢是甜蜜還是惆悵,也許他的夢還沒有醒來!
百米外還有另一座廊橋,那裡更是連河水都沒有,這座橋似乎已經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橋了,而只是一個美麗的風景。
李凡來到了橋頭,這座橋比剛纔那座橋要古老得多,古老得似乎單憑這一份滄桑就可以打動所有的人!
橋上還有另一幅風景,比橋更美麗的風景!
一個女孩子站在橋頭,背對着李凡,她似乎與這一座古老的橋完全融合,她長長的秀髮在山風中飄起,在橋欄杆上輕輕纏繞,忽然,她微微一聲嘆息!嘆息聲是那麼輕微,若有若無,卻又充滿了纏mian悱惻的意味,這又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子!
聽到腳步聲,女孩回頭,看着李凡,李凡愣住了。在這一刻,他真的相信有命運之神在無形中操縱人世間的一切!這個女孩他認識,命運之神曾經錯誤地將他與她連在了一起,儔成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大錯,而現在,彷彿又是命運之神的牽引,將他再一次地送到她的面前!索瑪,這個名字曾經千百次地在他心中回想,這是他此生唯一愧疚的名字!而此刻,索瑪正在看着他,她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明顯已經認出了他是誰,只是她也一樣一時無法接受這種巧合!這個男人在她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奪走了她的處女之身,但卻又給了她身體上的最大的激動和愉悅,她認爲她會恨死他,但這幾個月來,每次想起他,她心裡總會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讓她臉紅心跳,恨意卻淡得幾乎感覺不到。
李凡看着她:
“是你!”
索瑪嘆息:
“你還是找到我了!”
李凡說: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但我一直在找你!”
索瑪別過頭:
“找我做什麼?”
李凡看着她微微發紅的半截頸部:
“你的字條我看了,對不起!……你走了之後,我一直都不安心!”
索瑪看着橋下的亂石,良久才輕輕地說:
“其實,我早就不恨你了。你用不着找我的!”
李凡嘆息:
“其實你應該恨我的,畢竟一個人的夢想是最難忘記!而夢的破滅又太容易!”
索瑪說:
“夢畢竟是夢,總有一天會醒的!我只是早點醒過來而已!不說這個了,我姐姐……她好嗎?”
李凡微笑:
“放心,她很好!”
索瑪鬆了口氣:
“你不知道,她其實是一位很善良的女孩子,從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顧我。這些年,她幫他們做事,……她自己也知道不對,總是發愁。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難,再說,家裡也沒錢,所以……”
李凡安慰她:
“現在好了,黑三角完了,她也洗白了,再不會有人強迫她去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的。”
索瑪看了他一眼:
“她是怎麼害你的?”
李凡尷尬地說:
“這件事讓我不好開口,你就別問了,好不好?”
索瑪盯着他:
“這時候不好意思了?當時怎麼就……”說着臉紅紅地別過頭去。不是說不翻舊賬嗎?怎麼轉眼間又提了?空氣中瀰漫着一種說不出的曖mei。
李凡看着她單薄的背影說:
“這些時候,你一個人吃苦了!”
索瑪表情複雜地說:
“你倒懂得關心人,不過這是做錯事之後的表現工作,當不得真的!”
一句話讓李凡沒了底氣,接腔也不是,不接腔也不是。索瑪看着他,又說:
“看你還懂得羞愧,也不算徹底的壞蛋!”
李凡苦笑:
“其實我是一個很有點良心的人,只是……”
索瑪盯着他:
“只是偶爾發發混!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