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閆寶書告訴了陸向北實情,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件事是完四寧那個歪嘴子乾的。陸向北是震驚不假,可就眼前這個場合而言,他也不能太表現出什麼。陸向北是在家裡得知了閆寶書被人帶走的消息,情急之下他只能求助於自己的父親了。
陸建軍和付同山有些交情在,兩個人跟門外竊竊私語好半天總算回來了。而後的時間裡一屋子的人都跟這兒陪着閆寶書,直到晌午頭子了,付同山那邊的人才回來,在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付同山這才下令放了閆寶書。
陸建軍既然都出面了,付同山自然不會輕易讓他離開,於是老哥兩趕着忙的找地兒喝酒吃飯去了。陸向北則是陪着閆寶書出了付同山的辦公室,這纔剛跨過門檻,兩個人就看到顧軍嬉皮笑臉的從隔壁的屋裡出來,三個人撞了個正着,顧軍連忙擺了下手,跑過來小聲問道:“咋樣?沒事兒吧?”
閆寶書搖了搖頭,“沒事兒的。”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先離開再說吧。”陸向北提議過後,三個人一同離開了公安部。大馬路上行人挺老多,三個人沒辦法並排走,顧軍倒是很識相的走在後面,嘴裡振振有詞的說:“向北你來的正好,陳宏兵那小子被人把腿給乾折了,你是不知道啊,我聽到這事兒之後有多解氣。”
陸向北笑道:“你還解氣啊?差點沒把自己賠進去。”說完,陸向北轉過頭看向閆寶書,“你咋都不跟我說這些事,兩天不見,好吃的沒給我買回來不說,竟然還闖出這麼大的禍來,你可真是長能耐了。”
閆寶書縱然是被訓着,臉上卻笑意洋洋,“哎呀,你就別罵我了,我又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陸向北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那個誰……出面,你和顧軍還不得動手?如果真是這樣,那今兒別說是我爸,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們。
閆寶書當然明白陸建軍在這件事中起到了什麼作用,“哦對了,你和陸伯伯是咋知道我和顧軍被逮進來了?”
“你當咱這是北京上海啊?咱這兒就是巴掌大的地方,出點啥事兒沒多會就傳開了好嗎。”陸向北語氣中略有些埋怨。
“哎呀我說兄弟啊。”顧軍從上來攬住了陸向北的肩膀,“寶書這不是也爲了你嗎,換了別人你當他願意幹這種事兒?你也不看看他那副身板,別說一個陳宏兵,就是半個他都未必是對手。”
閆寶書噗嗤笑了,“顧軍,你這是罵我呢吧。”
顧軍笑嘻嘻的說:“我這是說事實呢,還有啊向北,寶書對你是真夠意思,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小子跟寶書眼裡那就是個寶貝疙瘩。”
陸向北臉上一紅,眼中竟然多了幾分溫柔,但原則問題就是原則問題,他還是要批評閆寶書幾句,“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往後別總往這種事情裡參合,還有,過兩天幫我找下那個誰,我想當面跟他說聲謝謝。”
“看吧,哪有什麼永遠的敵人啊,要我說完四寧這人不錯,往後就交了個這個兄弟吧。”
閆寶書真恨不得上去堵住顧軍這張嘴,怎麼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在這種小事上犯糊塗呢。也正如閆寶書擔心的那樣,陸向北從顧軍的話中聽出了貓膩,疑惑的看着他問道:“顧軍,你咋突然幫完四寧說上好話了?”
顧軍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我這不是通過這件事突然發現的嗎。”
陸向北抿了抿嘴,神情中依舊有些不相信,“嗯,我也沒說完四寧這人有多壞……行了,先不說他了,找個地方吃中飯吧,完了我得壓着寶書陪我去食雜站買東西吃,等他給我買啊,我得等的頭上長滿蜘蛛網。”
閆寶書忍俊不禁道:“是我虧待了你的嘴,吃完飯咱們就去。”
陳宏兵被打一事就這樣被掩蓋過去了,就算是有杜新國的指證也沒什麼用了,畢竟閆寶書和顧軍在付同山那裡的筆錄都是吻合的,他們沒有一絲的隱瞞與謊言,再加上有了陸建軍的出馬,付同山很快就把調查的方向更改了,至於什麼時候才能抓到真正打傷陳宏兵的人,那還得看這作案的人有沒有什麼馬腳留下。
閆寶書是在兩天後得知了有關陳宏兵的消息的,而傳遞消息的人也不是什麼走街串巷的長舌婦,正是被陸向北邀請出來一起吃頓飯的歪嘴子完四寧。老毛子餐廳裡,閆寶書和陸向北坐在一頭,顧軍則陪着完四寧坐另一頭。完四寧這個人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傢伙,也很顯然無法適應這種場面,他不停的咕嘟着煙,直到飯菜上桌,他纔開口說道:“這老毛子的東西有啥好吃的,可比不過咱的溜肉段煎帶魚啥的。”
陸向北哭笑不得,“完四寧,我請你吃飯,又不讓你花錢,你能不能只張嘴吃東西啊。”
“操,老子樂意說,咋地,不服你削我啊。”
陸向北一擺手,“得,咱兩跟一塊就得分出個勝負是吧,都多大人了,別那麼幼稚。”
“呸,老子幼稚?你敢說老子幼稚?走走走,去外面,我讓你知道誰幼稚。”完四寧這頭擼袖子,那頭陸向北也被攛起了憤怒的小火苗,於是躍躍欲試的要和完四寧出去單練,結果兩個人這纔剛站起身,餐桌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閆寶書用叉子猛敲了幾下盤子,“告訴你們,我哥還有兩天就要結婚了,老子正高興着呢,你們可別給我找不痛快。”
顧軍看閆寶書看的一愣一愣的,再看兩個已經站起身而又坐下來的人,顧軍忍不住放聲大笑,“哎吆我去,你們兩這是咋了?該不會是讓寶書給挾住了吧?”
完四寧撇了撇嘴,“我這是給寶書面子。”
陸向北也順利找到了自己的理由,“是我給寶書面子纔對。”
閆寶書忍不住笑道:“你們兩個可真夠逗的,趕緊吃飯,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吵吵把火的幹啥玩應,吃飯吃飯,我餓了。”
於是,四個人都拿起了刀叉,如同老朋友一樣聚在一起開始了這頓洋餐。這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閆寶書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說道:“後天我哥結婚,你們要是沒事兒的話,就都過來吧?”
陸向北和顧軍表示沒意見,倒是完四寧開玩笑說道:“我得隨多少錢啊?”
閆寶書忍俊不禁道:“你看着給唄。”
“那就一毛吧。”
閆寶書笑道:“無所謂的,你就是空手而來我都歡迎。”
“那行,後天咱們你家門口見啊。”說完,完四寧用桌上的餐布擦了手,“我還有事兒先走了,今兒向北請我吃飯的目的我都知道了,咱哥幾個心照不宣了,不過……”完四寧雙手撐在桌上,靠近陸向北小聲說道:“不過你也別誤會,這事兒不是爲了你,是我不想讓寶書鋌而走險罷了,我呢,還是那句老話,寶書跟着我,比跟着你強,至少咱能護着他。”
完四寧這番話表面上聽有點挑釁宣戰的意思,其實不然,陸向北也不像從前那般轉不過歪了,他仔細品味了完四寧的話,迴應道:“這件事沒有先來後到,所以你還是死了心吧。”
完四寧聳了聳肩,笑道:“那咱們走着瞧唄。”
“謝了啊。”不管咋樣,陸向北都得道一聲謝謝。
“不客氣。”完四寧一擺手快步出了老毛子餐廳。
這頓飯吃的總歸還是圓滿的,顧軍因爲有了石翠,所以也是吃飽了就溜了,陸向北則是陪着閆寶書往家走,“寶書,完四寧他……”
閆寶書轉過頭看着他,“完四寧咋了?”
“沒……沒什麼。”陸向北乾笑兩聲後說道:“到你家了,趕緊進去吧,後天我過來找你。”
閆寶書笑容無比燦爛,“穿的精神的啊。”
陸向北點頭笑道:“嗯,一定不給你丟人。”
陸向北走後,閆寶書推開門進了院子,剛走到屋門口就聽到了不太清晰的爭吵聲,閆寶書連忙進了屋,看着屋裡的幾個人說:“媽,這是咋了?”
金桂琴沒說話,反而是閆玉芬說道:“還不是你哥的婚事嗎,咱媽瞞着你哥給大哥發了電報,說如果大哥不回來,她自己就去農場找人去。”
閆寶福板着臉,“媽,不是我說你,我大哥連我爸死都沒回來,這麼一個牲口你讓他回來幹啥?”
金桂琴說道:“他一個當大哥不回來像什麼話,再說了,你爸走的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閆寶書聽明白了,金桂琴至今都對她這個大兒子抱有幻想呢。
“媽,你既然電報都發了,那我也沒話可說,至於他回不回來我壓根就不關心,倒是我三叔他們要不要叫來,這個您必須得聽我的。”閆寶福表示着自己的立場。
閆寶書猶豫片刻,“哥,你的意思是?”
“當然不叫了,除了咱二叔一家,其餘人都滾蛋,咱爸咋死的心裡沒數啊。”
閆玉芬也是這麼個意思,至於金桂琴嗎,她就有些猶豫了,吱吱嗚嗚的說:“這會不會讓街坊四鄰戳咱們的脊樑骨啊?”
“我呸,誰愛戳戳去,就是不叫,都滾蛋。”
閆寶書嘆了口氣,這直性子的人都這樣,“哥,你先別急,我覺着吧這件事應該叫上他們。”
閆寶福大吃一驚,“寶書,你說啥?”
閆寶書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說道:“哥,咱爸怎麼死的這街坊四鄰都知道,叫與不叫都無所謂,但問題是,我們不叫三叔四叔他們其實是讓他們得意了,你想啊,他們既省了隨禮錢,又省了要面對咱們一家的尷尬,豈不是一舉兩得!”
閆寶福尋思了好半天,終於回過味了,“那是叫上他們?”
閆寶書點頭笑道:“必須得叫啊,這隨禮的錢咱們得收,就是給上一毛錢咱也得走,當然了,這錢多少都無所謂,咱們要的是他們來了之後……”閆寶書詭笑的挑了挑眉。
閆寶福恍然大悟,“好,那哥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