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來,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的十分清亮,閆寶書和陸向北躺在乾草垛上,由於位置過高,再加上天色已黑,已經很難用肉眼看到這上面的情形了,而在上面的兩個人靠的很近,甚至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明亮,閆寶書伸出手摸了下陸向北滾燙的臉頰,“要不要進屋去睡?”
陸向北搖了搖頭,“再躺會吧。”說着,陸向北稍微動了下身體,仰面躺着雙手合攏疊放在胸前,他注視夜空說道:“寶書,如果我跟你說,我有一陣子特別害怕見到你,你信嗎?”
閆寶書怔了怔,隨即露出了微笑:“我信,不過你爲什麼沒有表現出來呢?”閆寶書相信這是陸向北的心裡話,可他也的的確確沒有感受到陸向北害怕見到他的這個信息。
陸向北長嘆一聲,“你當然看不出來了,因爲我害怕見到的時候,大都是在晚上我一個人貓在被窩裡的時候。”
“嗯”閆寶書輕聲說道:“然後呢?”
“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啊。”陸向北側過頭看着閆寶書微笑道:“我想啊,人都應該會有矛盾的時候吧?一面想見,一面又害怕的過了頭。”
閆寶書看着夜空問道:“你怕我什麼呢?”
陸向北坦言道:“這個怕應該不是針對你的,我想我應該是怕我自己,雖然我這個人在感情方面有些遲鈍,用榆木疙瘩腦袋來形容也不爲過,但自從我看到了顧軍和石翠,還有你哥和你嫂子,還有我在遼寧那些戰友和自己心心念唸的姑娘們互傳信件的時候起,我漸漸的就明白了。”
閆寶書說:“明白什麼了?”
陸向北笑了笑,“寶書,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信嗎?”
閆寶書如釋重負,彷彿來到這裡的首要大事終於有了着落,一直懸在心頭的那塊石頭也可以安穩着陸了,閆寶書歪過頭,和陸向北對視着說:“我信,因爲……我也喜歡你。”
“真的嗎?”陸向北露出了憨憨的傻笑,像極了初出茅廬的傻小子一般,他興奮的從乾草垛上坐了起來,低着頭打量着閆寶書的眉眼,以及他總會在夢裡夢到的嘴脣,他似乎有些口渴,喉結上下的微微聳動,“那個寶書……你說的都是真的?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咋都沒感覺到呢?我一直以爲你把我當好兄弟看呢,害的我總以爲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畢竟……”
“畢竟你沒有見過兩個男人可以在一起的對嗎?”
陸向北實心眼,再加上他和閆寶書的關係,所以他也就沒有任何的遮掩與隱瞞,“嗯,真的沒見過。”
閆寶書嘴角上揚,雙手墊在腦後會想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應該很早了,我們剛認識不久之後。”
“啊?那爲啥你不告訴我呢。”
閆寶書被陸向北這個愚蠢的問題給逗樂了,“我又不確定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幹啥要說啊,萬一說了,你把我當成妖怪了,咱兩連兄弟都沒得做。”
“咋可能嗎,你是我陸向北的啥人啊,那是我最在乎的人知道不。”陸向北側身躺在了閆寶書身旁,伸展開的右臂彷彿要把閆寶書圈進懷裡,“寶書,我告訴你個小秘密啊。”
“啥秘密啊?”
陸向北湊到閆寶書耳旁,輕聲說道:“你剛纔說你喜歡我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的心彷彿都要從嘴裡蹦出來了。”
閆寶書噗嗤就笑了,擡手用指尖捻玩着陸向北的耳垂說:“有那麼邪乎嗎?”
“可不嗎,我是真高興,要是我知道你也……那我應該早點跟你說的。”
閆寶書歪了一下頭,好奇的看着陸向北說:“你爲什麼今天要跟我說呢?挺突然的啊。”
“哪裡突然了,我這是看到你哥和你嫂子結婚了,羨慕而已。”
閆寶書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後問道:“向北,你知道你選擇了我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嗎?雖然我不想告訴你這些,但慢慢的你還是會體會到的。”
“體會到啥啊?”
閆寶書輕嘆一聲,說道:“我們不可能像別人一樣光明正大的,我們只能偷偷摸摸的,我們不可能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家人朋友,我們只能在他們面前裝作好兄弟,你生病了,或者我生病了,我們都沒辦法像家人一樣的守候在對方的身旁,如果需要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我們彼此之間都沒辦法做到……如果我們的事情被人發現了,我們將要面對的恐怕就是天塌下來一般的境地,你都懂嗎?”
陸向北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些東西,好半天后他纔有了反應,他竟然握住了閆寶書的手,十指相扣的同時他說道:“我都懂,但是我也不害怕,我從小到大就沒怕過什麼,再說了,你今天不是問過我嗎,到底相不相信從一而終,我說我相信,所以我願意從一而終。”
閆寶書有些心酸,嘴脣在微微的顫動,這是他想要哭出來的前兆,閆寶書極力剋制,最終將其轉化爲哽咽,隨後他便轉了個身,整個人一頭扎進了陸向北的懷裡,陸向北下一刻就擁緊了閆寶書。
兩個人抱的如此之緊,彼此間可以嗅到對方的氣息,這是一種可以讓對方失去自我的一種氣息,迷的兩個人神魂顛倒,甚至不計較後果的想要永遠的在一起。
陸向北輕輕拍着閆寶書的後背,像是在哄着一個要入睡前哭鬧不止的嬰兒,“咋了?是不是被我說的話給感動了。”陸向北輕聲笑着。
閆寶書在陸向北的懷裡點了點頭,帶着哭腔說:“向北,你別離開我好嗎!”
陸向北用臉頰蹭了蹭閆寶書的耳朵,語氣溫柔道:“嗯,我答應呢,直到我死都不會離開你的,我陸向北就是你閆寶書的,我這輩子只對你一個人好,我會疼你愛你關心你,更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以前我們是兄弟,現在我們比兄弟更親近。”陸向北從來都說不出這樣肉麻的話來,也不知今天是哪根筋搭對了,竟然能說出這麼煽情的話來,自己在被感動的同時,閆寶書亦是如此。
“哎……”陸向北想到了什麼,問道:“寶書,我咋突然想起一件事。”
閆寶書窩在他懷裡迴應道:“什麼?”
“那回咱們要拜把子,你卻各種的有事兒,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了?”
閆寶書噗嗤笑了,抖動肩膀的同時從陸向北的懷裡仰起頭,兩個人面對面時,閆寶書撅嘴在陸向北的下巴上親了一下,“嗯呢,拜了把子,我怕我們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真是太狡猾了。”陸向北張嘴咬住了閆寶書的鼻子,微微用力過後便鬆開了,“疼嗎?”
閆寶書整個人都沉浸在甜蜜的感覺中,戀愛的滋味是不可抗力的,哪怕就是粉身碎骨,他也想要繼續沉迷下去,“不疼,倒是你……”閆寶書眯縫着眼睛,笑容溫柔地說着:“倒是你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閆寶書意有所指的笑了。
“啊……”陸向北本就臉紅,那是因爲酒喝了太多的緣故,他起身看了自己一眼,再看到自己的窘態之後,陸向北又躺了下來,小聲說:“是有點過分了,哈哈哈哈哈。”
“需要幫忙嗎?”閆寶書垂眼不敢看向陸向北說道。
陸向北迫不及待的迴應道:“你要是願意,我當然求之不得了。”
“嗯,那我幫你。”說着,閆寶書從陸向北的懷裡掙脫,沒過多久,陸向北便覺着一陣陣冷風從身邊吹過,一種“自由”的感覺涌上心頭,這可要比醒酒過來的感覺好上太多了。陸向北一直都覺着自己喜歡閆寶書,而他現在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已經對閆寶書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寶書……”陸向北雙手放在閆寶書的頭上,輕輕的揉着那細軟的髮絲,指尖遊走在其中,他只想對閆寶書說上一句“你是我的”。
閆寶書仰起頭,笑眯眯的問道:“咋樣?”
“嗯,挺好的。”陸向北用力把閆寶書從下面拽了上來,待兩個人肩並肩時,陸向北二話不說就吻了上去,這是他們之間有史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親嘴,乾草垛似乎沒辦法容納他們兩個人的位置,如果不是陸向北抓住了閆寶書,他很有可能在不知覺的情況下從乾草垛上掉下去。
陸向北平躺着,眯縫着眼睛笑道,“寶書,我想……。”
閆寶書笑了笑,“嗯,那咱兩得把乾草垛挖個坑出來,我怕萬一屋裡出來人。”
“好的。”陸向北撲楞坐了起來,拍了拍閆寶書的肩膀說:“麻溜的,別耽誤時間。“,兩個人便在乾草垛上搭出了窩,這個窩能夠讓兩個人鑽進去而不被外界看到,而後就能看到乾草垛彷彿成了精一般,若此事真從屋裡出來個人,免不了得被嚇出個好歹的。
夜晚的月亮越來越圓,人們常說月有陰晴圓缺,此刻的相擁無法代表明天也會如此,不過就現在而言,閆寶書和陸向北是幸福的,彼此的心中彼此的眼中,都存在着對方的臉龐與身影,直至兩個人在乾草垛中相擁入眠。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老閆家也沒有人發現睡在草垛裡的兩個人……
“這寶書和向北昨晚走了?”金桂琴好奇道。
閆玉芬納罕道:“應該是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