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羣起鬨架秧子的能手,杜新國等人的戰鬥水平尚可,現如今又有了新鮮血液的注入,因此顧軍搖身一變成爲了這羣人中的主力軍,似是不可或許一般地存在着。要說這事也怪陸向北嗓門太大,連帶一丁點的遮掩都不帶有的。
顧軍蹬着自行車,左擰右晃的騎了過來,大笑道:“新國,我和向北可有段時間沒見了,竟然都不知道他和寶書好到這個地步了,他兩平時就這德行嗎?”
“拉倒吧,比這邪乎多了好嗎。”杜新國梗了下脖子,挎包在他身上大幅度地晃動了幾下,“軍兒,你是不知道啊,這兩人才認識多久啊,好的都一個鼻孔出氣了,看的我們這些兄弟那叫一個眼饞。”
顧軍笑嘻嘻的說:“杜新國,合着你也想親陸向北啊,哈哈哈哈哈。”
“我操,你小子給我挖坑。”
顧軍和杜新國三言兩語地調侃着陸向北和閆寶書,而兩個當事人都跟沒事兒人一樣繼續聊他們的。閆寶書剜愣了陸向北一眼,埋怨道:“瞅瞅,讓你嘴上沒個把門的吧。”
陸向北不以爲然,“有啥的啊,咱樂意,他們管不着。”
“就是就是。”顧軍騎着車到了陸向北並排的位置上,笑道:“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閆寶書笑了,“顧軍兒,我發現你這人倒是想的開啊。”
顧軍一吸鼻子,傻笑道:“兄弟我是沒啥優點,就是這思想覺悟要比旁人略勝一籌,向北你說是不是吧。”
“是是是。”陸向北一臉的微笑,“你小子要是思想覺悟落後,那我們這些人還不得成榆木腦袋了。”
閆寶書可不認爲這是陸向北在故意調侃顧軍,而是他打心裡認爲顧軍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說顧軍做不到思想解放,又怎麼敢在大環境下和自家老哥做起非法的勾當。當然,這只是其中一方面,要是按照閆寶書心中所想,顧軍和他自己老哥的這種行爲頂多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除此之外,閆寶書更多的還是好奇陸向北和顧軍之間的階級友誼是如何建立起來的。
性格不同以及生存的環境不同,兩類人能夠成爲“兄弟”還是挺讓人好奇的。
“想啥呢?”陸向北見閆寶書沉默不語,也不參與大夥聊天的話題,心中納悶道:“生氣了?”
閆寶書回過神,笑道:“我生啥氣啊,我就看你們聊的熱火朝天的也不好插話,咱們這是要去哪啊?去廠礦大院看紅燈記去?”
“哪啊。”陸向北放慢了蹬車的速度,“顧軍是好不容易來一回,來一回就得待上個一年半載的,咱們這是要去‘根據地’一邊吃一邊商量着,他今晚住誰家。”
閆寶書疑惑道:“不住你家嗎?”
“哈哈哈哈哈。”顧軍聽到了閆寶書的話,坐在車上大笑:“還是寶書大兄弟夠哥們兒意思,知道我來一趟不容易,這都幫我安排好住的地方了。”
閆寶書鬧了個大紅臉,轉而和陸向北說:“我說錯話了嗎?”閆寶書只是按照當前的關係遠近說的話,顧軍是奔着陸向北來的,而在這羣人中,也只有陸向北和他的關係最好,顧軍不住他家住誰家啊。
陸向北嘖了一聲,“我是想讓這小子住我們家來着,奈何這小子太他嗎的埋汰了,你瞅瞅他那身衣服,估摸着也得有三年五載沒洗過來吧,從他身邊經過都能聞到一股子臭腳丫子味,那味道真是太鮮靈兒了,我怕被薰死。”
閆寶書被這個理由逗的笑了起來,緊接着人羣中笑聲此起彼伏,再看被議論的當事人顧軍,一副不以爲然的德行,嬉皮笑臉道:“向北,別人不知道咋回事你還不知道啊,磕磣我有意思嗎,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次來我說啥都不走了,從此視你爲敵人叛徒,薰不死你也得噁心死你。”
顧軍和他哥在西河溝做那種勾當的事兒很少有人知道,就眼前這羣兄弟知道的都沒幾個,一個是陸向北,一個是杜新國,現在再加上閆寶書,除此之外都以爲顧軍是個農村來的埋汰小子,一天天沒皮沒臉得喝的,實際上顧軍卻是個深藏不露的倒爺。
“咋地,你還賴上我了是吧。”陸向北以開玩笑的口吻說:“我家哪有地方收留你這麼個大活人啊,我二哥眼瞅着就要定親了,還得拾掇房子,我看你啊……不如就在咱們這羣人中搜羅一圈,看上誰了就跟誰回家睡去。”
“那好辦啊。”顧軍假裝在人羣中看了一圈,最終滿臉笑容地盯上了閆寶書:“我就去寶書家住得了,寶書你歡迎我去不?”
閆寶書巴不得和顧軍增進感情呢,一位資深有門路的倒爺迎進門,那往後他自己幹起這行來也要輕鬆許多。一個人有心做點事,怕的就是一無門路,二無人脈,既然顧軍主動送上門了,閆寶書哪有理由將人拒之門外啊。
“行啊,只要你不閒擠得慌你想住多久都成。”閆寶書這事辦的有點先斬後奏了,不經過閆寶貴等人的同意就把顧軍領回家……
“不行。”陸向北突然替閆寶書回絕了顧軍,他說:“你去寶書家住我不同意。”
顧軍笑了,“人家寶書都同意了,你憑啥不讓我去啊?”
陸向北多多少少了解些閆寶書家的情況,說道:“寶書老愛乾淨了,你沒瞅見人家這身衣服啊,再對比你的,你去了還不得膈應死個人。”說完,陸向北也不打算和顧軍繼續開玩笑了,他真怕一會兒閆寶書把顧軍領回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兒兄弟就豁出去了,冒着被薰死的危險帶你回家住吧。”
顧軍撇了撇嘴,“早這麼說不就結了,至於我帶來的那幾位同志,你也得好生安排着。”
“操,你當你是上山下鄉的知青呢,還給分派住的地方。”
有一種友誼就是在鬥嘴中建立的,恰巧陸向北和顧軍就是以這樣的相處模式打下了深厚友誼的基礎。有些人一直把友誼的圈子定格在拉攏靠近上流人士,其實不然,真正混的如魚得水的,大多都是與三教九流地痞流氓都有聯繫,和這一類人打起交道來要顯得更自在更靠譜一些,這也正應了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而顧軍正屬於“屠狗輩”的範疇。
顧軍的住處有了着落,接下來就是衆人朝着飯館解決晚飯的時間了。陸向北的條件算這羣人中不錯的了,但也沒富裕到能夠天天下館子,更何況今晚選擇吃飯的地點是一家外國餐廳。通沅市左臨松花江,右靠哈勒濱,生活習慣與環境都受到了很深的影響,繁華地段除了百貨商場以外,老毛子餐廳還是可以做到隨處可見的。
“我咋感覺老毛子的餐廳少了不少呢?”一羣人從十三中門口抵達了鐵道東繁華地界兒,顧軍開口就來這麼一句。
陸向北停下了自行車,先是讓閆寶書下車,隨後他跨坐在車上回應了顧軍說:“沒辦法的事兒,中蘇友誼破裂,不少老毛子見勢不妙都卷着鋪蓋滾蛋了,要我說還都是些鼠目寸光的。”說着,陸向北下了車,繼而把車鎖好,拎着挎包說:“瞅瞅,這些留下來的不好過的好好的嗎。”
顧軍點頭稱是,“不說這個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餐廳,閆寶書夾在人羣中東張西望,不得不說的是,雖然眼下還是大動盪時期,但這家餐廳內的裝修風格依舊前衛風尚,就是拿到新時代,依舊是一家充滿復古氣息與時尚氣息相結合的餐館。
來到這裡,吃的上面就不能像在外面那樣不講究了,一羣人分兩桌坐了下來,服務人員過來時把菜譜往桌上一擺,笑問道:“幾位小同志打算吃點什麼。”
顧軍這人比較會拿喬擺譜,“同志,能換個人給我們點菜不?”
男服務員愣住了,“啥意思?”
顧軍嘖了一聲,“這都聽不明白,你咋這麼棒槌呢。”說着,顧軍朝不遠處站着的一位高鼻樑的外國妞說:“就讓那位同志給我們點菜吧。”
男服務員朝一邊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緊跟着拿起菜譜走了。服務人員這一走,衆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陸向北坐在顧軍一側,攬着他的肩膀說:“你小子咋還這麼虎逼朝天的呢,真是是狗改不了吃屎。”
顧軍聳了下肩膀,“你知道個啥啊,我這叫色香味俱全,學着吧你。”正說着呢,方纔被顧軍點了名的外國大妞含笑款款地朝這邊走來,到了跟前,嘰裡呱啦地在衆人眼前說了一通,繼而就是陸向北和顧軍等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接不上話了。
閆寶書憋笑憋的辛苦,抽動着肩膀說:“這下好了,看你們怎麼收場。”
“操,誰怕誰啊。”顧軍初生牛犢不怕虎,拿過菜譜就是一頓比劃,到了最後,外國妞是一臉的茫然,顧軍則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趴在了桌子上,“我這是自討苦吃,對牛彈琴啊。”
陸向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咋整,要不把剛纔的男同志叫回來?”
“那可不行,我多沒臉啊,就這麼點。”顧軍豁出去了,價格和菜式看不懂,拿起菜譜就和外國妞挨個點了幾下,“就這些,快點給我端上來。”
閆寶書看戲看的熱鬧,結果卻被顧軍這一舉動險些嚇的拉拉尿,連忙攔住外國妞說了句:“吧嗒日機結。”說完,閆寶書朝着顧軍揮動了一下拳頭,“你小子沒瘋吧,這要是真點了咱幾個就是把褲衩子都壓這兒也出不去這個門。”
相比閆寶書糾結價格來說,顧軍和陸向北更爲稀罕的是閆寶書剛纔和外國妞說的話。
陸向北問道:“你罵她幹啥?”
顧軍狂點頭,“就是就是,再生氣也不能說她像只雞啊!”
閆寶書欲哭無淚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