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勇透過觀測窗想找到自己的國家,卻沒有成功。沒有了海洋,也就沒有海岸線,找不到應有的參照物。
“你看看那裡,”王政指着一條深色的溝塹對智勇說,“那應該是馬裡亞納海溝。”
“R國就在它的附近。”智勇想看一下被毀滅的R國。
“它已經和我國的大陸連接在了一起。這次的核戰,R國整個民族徹底在地球上被抹掉了。”王政嘆息着說。
智勇看着王政,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南北極的冰川溶化,R國被海水淹沒,說它在地球上消失也能接受;可是,明明都是陸地,怎麼就說R國被抹掉了呢?
王政好像看出了智勇的疑慮。
“核戰爆發後,由於Z、M、E三國往R國發射了過多的核彈,R國本土沒有留下什麼倖存者。”說道這,王政訕笑了一下,“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是有幸存者,長期被困在地下掩體內,得不到外界的物資供給慢慢也會因飢餓而死。”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人們對R國的倖存者有坐視不管的意味。
“生活在其他國家倖存下來的R裔人,在後來的挑選活下來的精英時,沒有一個人被選中。說是不分種族不分國家,其實,還是M、Z、E說了算。所以,R民族在這次的核戰中被徹底消滅了。”
說到這裡,飛船內陷入了沉寂之中。
智勇也很難就此判斷從道義上講,究竟是對還是錯。只是他的心情很沉重,他想起了那個像父親一樣對待自己的川田。
他們來到了南極上空,地面上沒有一絲的冰川,陸地在眼前一覽無餘。
“倖存下來的人類,是怎樣活下來的?”地球上到處都是荒涼的景象,讓智勇失去了再繼續觀看下去的興致。
“我不是提到過嗎?核戰之後人類開始了空前大合作。意識到食物和能源不能長期養活所有的倖存者。於是,在聯合國的倡議下,倖存者不分種族、不分國籍——暫且這麼說,在全球挑選了十萬名各行業的精英。他們連同倖存下來能帶到地下的全部的物種,還有科技設備全部進入到了早已挖掘好的地下掩體內,依靠核能在地下建立起了一個新的生態系統。一直到數十年之後,地球的表面可以居住了,部分的倖存者才又回到了地表。”
“那沒被選中而留在地面上的人後來怎樣了?”智勇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不是因輻射病死,就是在食物耗盡之後餓死。”王政默默地說。
智勇感到自己的心像被撕扯一樣疼痛。
“我想讓飛船在衡州降落一會。”智勇傷心地說。
王政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後,向飛船發出了指令。
“降落在地球毀滅前的衡州。”
“好的。”飛船發出了迴應。
十分鐘之後,飛船緩緩降落。
“不要待太久,臭氧層已被破壞,太陽輻射會傷到人。或者穿上防護服。”王政指了指邊上的兩個收納箱。
“待一會就行”智勇點頭答應。
飛船在指令下艙門打開,智勇和王政走出了飛船。
眼前的景象,讓智勇找不到一點記憶中的痕跡。
除了黃沙和炙熱的陽光,看不見任何生物存在過的跡象。連想象中的廢墟都在近三百年陽光的強輻射下變成了沙粒。
“如果不是計算機定位,我是找不到這裡。沒有了臭氧層的保護,整個地球都變成了沙漠。”王政感慨地說。“倖存者中,沒有衡州人,或者說太少,沒有話語權。所以造成了後來在人類走出地下,興建地表設施時,沒人提議在衡州建立象徵人類曾存在於這個星球上的任何標誌物。”
智勇捧起了一捧沙子,這是他曾經居住過的城市演化而來,如今卻變成了黃沙。
“我們回去吧。”智勇把沙子裝進了自己上衣的口袋,指了指飛船說道。
在飛船裡坐下之後,王政提議:“我們繞地球飛行一圈,看看需要多長時間?”
智勇幾乎想脫口而出:三個小時。但想到反正也是沒事,也就忍住了。
在十倍音速下,飛船三個小時之後又回到了原點。
在回去的飛車上,王政扭過頭對智勇說道:
“我們的壽命,被科技延長到了二百歲,那意味着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面對。”
智勇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所以,我們要學會一個人好好的生活。”王政說。
和智勇告辭時,王政指了指二樓的遊戲室。
“我建議你有時間去玩一下,將會有全新的體驗。我就是靠它打發時間的。”
王政走後,智勇回到臥室。
雖說,這一天沒走多少路,但智勇卻感到很倦乏。主要還是看到了荒涼的地球和不復存在的衡州,讓他的心靈受到了重創。
他躺在牀上,按下開啓鍵。上初中時和同學到郵電學院踢足球的畫面立刻出現在眼前。
天花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藍天和白雲。周圍的牆壁也變成一排排參天的白楊,智勇身下牀鋪變成了綠草茵茵的草皮。一羣十幾歲的男孩出現在草坪上。
智勇的臉上露出了甦醒後的第一次笑容。
然後,他慢慢地進入到了夢鄉。
第二天,智勇正在吃早餐。
王政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申請的飛車,下來了。我一會給你送過去,順便我帶你去俱樂部看一看。”說完王政就掛斷了電話。
智勇吃完飯,仿生美女泡了兩杯碧螺春,然後坐下來等王政。
不一會,門鈴響過後,王政走了進來。
“你飛車的指令號是:667198。”
這是智勇、妻子和兒子出生的年份去掉前面的19組成的數字。
王政沒有喝智勇推到他面前的碧螺春,而是拉起智勇走到了外面。
“走,我帶你去俱樂部看看。”
他們坐到車裡,王政按下指令鍵,然後說了聲:“去俱樂部。”
飛車回覆指令,然後起飛。
五分鐘後,他們在一個高大的建築物外面徐徐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