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回家是一段平緩的下坡路, 否則陸嫣還真不確定夠不夠力氣把沈括載回去。
沈括暈暈乎乎,腦子不太清醒,她怕他路上摔下去, 所以讓他摟住她的腰。
每當他要放開的時候, 陸嫣都會捏住他的手, 緊緊合上。
下坡路, 陸嫣都不用蹬踩, 只是儘可能穩住身體平衡,還怕沈括睡着,所以不斷地和他講話, 讓他保持清醒。
轉過幾個巷子拐角,總算把他平安帶回家了。
沈括站在門口, 似乎還有些立不穩。
陸嫣扶住他:“自己進去, 能行嗎?”
“嗯, 你可以走了。”
陸嫣走了兩步,頓了頓, 終究還是回頭問他:“真的要退學了嗎。”
隔着小巷幽暗的光亮,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見他悶悶地應了聲:“嗯。”
“爲什麼啊?”
“你猜。”他嘴角勾了笑。
“鍾愷不講原因,但也能猜到一些,你是不是…想證明自己給誰看?”
他不言, 微垂着頭, 陰影中, 看不清神情。
陸嫣的鞋尖原地點了點地面, 換了一個說法:“那天我看到, 那天你從教務處出來,舒夢緋還在走廊上安慰你呢。”
沈括將額頭抵着牆, 淺淺笑了笑。
真是蠢得可以。
“你們男生是不是都喜歡舒夢緋那樣的。”
他沒有回答。
陸嫣似乎很不服氣:“我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你喜歡誰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對吧
沈括似夢囈般,輕輕“嗯”了聲。
喜歡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她循循善誘道:“不過退學這個事,其實還可以再商量,對吧。”
少年又不答。
陸嫣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明明知道這是錯誤的選擇,可我卻始終沒有勇氣告訴你。”
他擡眼望向她。
女孩半咬着瑩潤的下脣,低斂着眉頭,眼神糾結,也充滿了愧疚。
她輕輕攥了攥他的衣角:“就算你以後會成爲我的敵人,但是我也應該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所以沈括,你一定一定...不可以退學,說什麼都不能退學,否則你一定會抱憾終身。”
社會何其兇險,如果他此時離開校園,未來的路對於他而言,將荊棘滿布,難行千百倍。
而他也將錯過很多風景。
沈括心裡所有的褶皺,在女孩開口說出這句話以後,全部被熨燙得平平整整。
“我現在醉了。”沈括嗓音暗啞:“答應你的任何事都不能作數。”
陸嫣走過去,認真說:“你不用答應我什麼,相信我就好了。”
沈括閉着眼睛,嘴角淡淡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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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麼。”
陸嫣回頭,篤定地說:“只要你不退學,你想要的都會有,多一點耐心。”
沈括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頜,輕輕摩挲了一下。
陸嫣吃癢,往後縮了縮。
他漆黑如夜的瞳子深深地望着她:“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從始至終,只是你啊。
**
陸嫣剛到家,一個價值不菲的青瓷花瓶子碎在了她的腳下。
不用想也知道,陸臻又捱罵了。
“成績差就算了,你、你還改分數,陸臻,你可以笨可以蠢,但你不能動歪心思!”
“我沒改分數!”
陸簡把試卷扔他臉上,氣憤地說:“我打電話問過你班主任,你數學只考了38,現在這上面的88,你給我解釋一下,怎麼來的!”
陸臻看着試卷上那個嫣紅的3被人添了幾筆,竟然直接變成了8。
他撓了撓頭,氣急敗壞地說:“我怎麼知道!有人動過我的試卷,這不是我改的!”
陸簡顯然不相信他的話:“誰能這麼好心幫你改試卷,你當你老爸這麼好糊弄啊!”
陸臻真的是百口莫辯,氣悶得滿臉通紅,索性沉默地站在一邊,不再說話了。
如果連父親都不相信自己的孩子,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相信他了。
陸臻眼底劃過一絲失望。
施雪嫺假意勸阻陸簡,讓他不要動手,好好和孩子講道理,但她言辭間的機鋒不僅沒有讓陸簡息怒,反而有些添火加柴的意味。
“孩子現在還小,又是嬌慣着養大的公子哥兒,行事難免會有偏差,再說了,不就是改分數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又沒做什麼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情。”
陸簡氣得拍了桌子:“我們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如果他連基本的誠實都做不到,我怎麼敢把公司交給他!不成器就算了,但絕對不可以走歪門邪道。說到底,還是我沒教好,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這話正好中了施雪嫺的下懷。
“哎呦,你別生氣了,小孩子三分靠教育、七分還是要靠自己。來,雅雅,快過來,把你的試卷給陸叔叔看看,你不是考了九十分嗎,拿過來讓你陸叔叔也高興高興。”
還沒等施雅興沖沖地下樓,陸嫣率先走了進來,挽着陸簡的手,坐在他身邊:“爺爺,今天我去奶奶家裡了,奶奶給我買了一架鋼琴,下次我彈給你聽啊。”
陸嫣一回來,陸簡的脾氣散了大半,更把施雅忘在了腦後。
他反握住陸嫣纖細的手腕,說道:“你想彈鋼琴跟爸說,爸給你買,不用她。”
“嘻,爺爺對我真好。”
“傻女兒喲。”
施雅拿着自己九十分的試卷站在樓梯口,顯然有些尷尬,看看母親,又望望陸簡。
人家父女共敘天倫,似乎沒她什麼事了,她這會兒湊上去,會顯得很蠢。
陸嫣這一口一個爺爺,把一旁的陸臻聽得是心驚膽戰,生怕陸簡懷疑什麼。
不過好在,陸簡真是把陸嫣當成自己的親女兒,並沒有多想。
“嫣嫣這次期末考考了多少分呀?”
施雪嫺又把話題拉到分數上,陸臻這事兒還沒完呢!
“我考得不太好。”陸嫣謙虛地笑了笑。
陸簡道:“沒關係,嫣嫣努力了就好,結果不重要。”
“嗯,數學只考了93,也只比施雅妹妹多3分而已。”
施雪嫺臉色垮了下來。
陸嫣玩得好一手半豬吃虎,這一招讓她都沒臉再炫耀施雅的分數了。
沒想到這時,陸臻卻一臉嚴肅地開口問道:“考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跟我說能考滿分嗎,怎麼才考93。”
“……”
這一副老爸的嚴厲腔調,她感覺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
“那語文呢,考了多少?”
“唔,81。”
“怎麼才考81!”
“作、作文沒寫好。”
陸嫣都快哭了。
陸簡不明所以地看着這一問一答的兩兄妹,頗爲不解,怎麼看着陸臻這當兄長的好像要喧賓奪主搶他的父親角色了啊!
“你兇什麼兇,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嫣嫣考多少分都輪不到你來教訓!”
陸簡終於喝止了他。
陸臻有些憋悶,垂頭喪氣,懨懨的站在一邊。
施雪嫺忍不住再一次提醒陸簡:“改分數這件事呢,我覺得是比作弊更嚴重的事情,作爲家長,我們也是有責任的,所以你也不要一味地責怪孩子。唉,都怪我太忙了,所以疏忽了對孩子的教育。”
陸臻冷笑:“您是忙着打麻將吧。”
“你…陸臻,長輩說話不要插嘴。”
陸臻望着施雪嫺:“你還不夠資格當我的長輩。”
“閉嘴。”陸簡打斷了他,失望地說:“行,我是管不了你了,由得你自生自滅吧。”
陸臻被冤枉了本來心情就非常糟糕,聽見陸簡說要讓他自生自滅,他轉身就往外走。
陸嫣連忙拉住了他:“爸,冷靜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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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嫣,你別攔他,讓他走。”陸簡冷笑着說:“他要是能堅持三天,算他是個男人。”
此言一出,陸臻更是氣性上來了,直往外面衝。
陸嫣擋在門口,不讓他離開。
施雪嫺也趕緊走過來,作出慈母的模樣,準備攔阻陸臻:“小臻,別鬧小孩子脾氣,你爸說什麼,你聽着便是了。”
陸臻厭惡地將手抽離,卻不想施雪嫺翻身便摔在了地上,哎喲地叫了起來。
陸臻和陸嫣停下了拉扯的動作,面面相覷,看着摔在地上的施雪嫺。
陸臻可以發誓,他絕對沒有用力,更沒有推搡施雪嫺。
施雪嫺白花花的手肘處磕出了淤青,緊緻的髮髻也散亂開來,甚是狼狽。
她眼角頃刻泛了紅,雙眸微潤,楚楚可憐地望了陸簡一眼。
陸簡走過來,將施雪嫺拉了起來,怒不可遏地望向陸臻:“你竟然還對阿姨動手!反了天了!”
陸臻辯解:“我沒動手!”
陸嫣當時就站在陸臻的身邊,她看得明明白白,陸臻只是把自己的手抽回來,絕對沒有推施雪嫺。
施雪嫺小鳥依人般依偎在陸簡身後,帶着哭腔說:“別怪孩子,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陸臻憤怒地看着她,明知道她是在潑髒水,可是偏偏百口莫辯。
陸嫣真感覺,這個年代的人是狗血電視劇看太多了嗎,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愛“碰瓷”呢?
這樣的事,過去肯定沒少發生,陸臻那種一根筋的鋼鐵直男,怎麼可能是施雪嫺的對手。
陸嫣適時地說:“施奶奶說得沒錯,我看見的,是她自己不小心絆着凳子摔倒了,陸臻沒推他。”
陸簡見一貫老實憨厚的陸嫣也這樣說,倒是信了她的話,沒再計較陸臻推搡施雪嫺的事情。
施雪嫺眼角微顫,望着陸嫣,眸底劃過一絲陰寒。
陸嫣拿起陸臻被修改過的數學試卷看了看,問道:“爸,你的數學試卷給過誰嗎?”
“我沒給誰啊,這麼低的分數,誰也不可能借我的卷子,帶回家的時候分數都沒動。”
陸嫣明白了,所以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了。
陸嫣意味深長地看了施雅一眼。
施雅心虛地往後退了退。
施雪嫺睨着陸嫣:“什麼意思啊,你這還是說,家裡人給他改了分數?”
“我什麼都沒說。
“對了,我今天回來把書房扔桌上,然後出去打檯球,剛回來,老爸就拿着我的被改過分數的試卷在客廳等着我了。”
施雅不斷地給施雪嫺使眼色,施雪嫺卻不看她。
陸嫣忽然擡頭問:“施雅,你今天晚上在做什麼?”
施雅突然被cue到,心虛地說:“我、我在寫作業。”
“語文還是數學?”
“語、哦不,數學。”
施雪嫺嚷嚷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開始審犯人了?”
陸嫣笑着說:“沒有,我跟施雅同班嘛,數學題好難的,我想借施雅的數學作業看一看。”
施雅聽到這話,頓時有些慌了。
陸簡說:“施雅,去把你的數學作業拿過來給姐姐看看。”
施雅踟躕不動,施雪嫺急了,催促道:“還不快去。”
施雅給她使眼色,暗示她:“我沒做啊。”
陸嫣攥着陸臻的試卷,徑直上了樓,走進了施雅的房間,施雅連忙追上去:“你想幹什麼?”
“別急,我就是找找你的數學作業而已。”
“我…我不想借給你!我…”
陸嫣哪裡是在找數學作業,她抓起施雅的筆袋,從裡面摸出幾隻紅筆,挨個在本子上畫了畫。
找到了。
施雅見陸嫣手裡拿着那支紅筆,嚇得快暈了過去。
“爺爺,這支紅筆的粗細和顏色,跟陸臻卷子上被改過的分數顏色一模一樣。”
陸嫣將紅筆和卷子遞給陸簡,陸簡懷疑地看了看,臉色沉了下來,擡頭看向施雅:“解釋。”
施雅宛如被被獵/槍瞄準的小獸,嚇得瑟瑟發抖。
“我...我不是故意的,陸臻是我哥哥,我看到他考這麼差一定會捱罵,所以好心幫他改分數...”
陸臻翻了個白眼,並不相信施雅是出於好心。
“我不是你哥哥。”他冷道:“從來都不是。”
施雪嫺臉上的皮膚都開始抽搐了,她不知道這件事竟然是施雅做的,還以爲好不容易抓到陸臻的把柄,可以讓陸簡和陸臻父子關係產生罅隙。
要知道,沒有比自己兒子的人品出現問題,更能讓陸簡不能忍受的事情。
誰能想到,這件事居然是施雅栽贓嫁禍,嫁禍便算了,偏偏還讓人揪住了小尾巴。
真是蠢!她怎麼養出這麼蠢的女兒!
“雅雅也是好心。”她只能勉強笑着對陸簡說:“只是好心辦了錯事。”
“好心辦錯事,就差點讓我爸被趕出家門,偏偏施奶奶還在一旁煽風點火。”陸嫣不忿地說:“陸臻真是冤死了哦。”
施雪嫺眼底劃過一絲惡毒之色,又開始上演拿手好戲,掩面作委屈狀說:“我這個後媽啊,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
陸嫣毫不猶豫地打斷她:“本來就是錯了。”
施雪嫺委屈巴巴地抹眼淚:“長輩讓晚輩教訓了,這像什麼話,讓我以後還怎麼給孩子當媽啊!”
陸簡終於打斷了她,冷哼道:“夠了,施雅不是我的女兒,但是既然住在我們陸家,就應該守規矩,做出這樣的事情,不可原諒。”
施雅嚇得腿一軟,跌坐在地,眼淚跟着流了出來。
“陸叔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陸嫣冷冷看着她,她認錯倒是比誰都快,不過那又怎樣,她有心陷害陸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既然陸臻都差點被趕出家門,我覺得...罪魁禍首也不能留在家裡了。”
陸嫣話音剛落,施雪嫺猛地變了臉色:“雅雅不能離開,她沒地方住啊!”
“施奶奶,你不是還有個兄弟嗎,讓施雅住在她小舅舅家,也沒問題吧。”
施雪嫺望向陸嫣,眼底滲出惡毒之色。
陸嫣明明白白是要與她宣戰。施雪嫺能明顯感覺到,這小丫頭,絕對不是當年那個走失的那個智障女兒陸嫣。
陸簡道:“施雅,回房間收拾東西。”
“不,不要趕她走!她舅舅不是個好東西,她是女孩子,寄人籬下會出問題的!”
陸嫣知道,施雪嫺家裡重男輕女,她是個“扶弟魔”,有什麼便宜全讓她弟弟佔了,可是弟弟對她並不好,一直把未婚先孕生出來的施雪嫺當成是家裡的恥辱。
但好歹,她還給她弟弟在北城買了一套房子,施雅離開陸家,也是有地方住的。
陸簡剛剛盛怒之下,踹了陸臻幾腳,現在看他這樣委屈巴巴站在牆角,心裡也暗自懊惱,很不是滋味。
“施雅,立刻去房間收拾東西。”
陸簡下了最後通牒,施雅只好哭哭啼啼地拎着行李離開。
施雪嫺見陸簡是真的動了怒,也只能先送施雅去舅舅家,等後面她再跟陸簡吹吹枕頭風,爭取把施雅接回來。
要知道,去了那個不成器的舅舅家,生活可就不像在陸家大別墅裡住着這樣舒適了。
待這母女離開以後,陸簡看了揹着手站在牆邊的陸臻一眼,極不自然地說:“陸臻,這次是...咳,是我誤會你了。”
陸臻揉揉鼻子,沒講話。
他心裡還窩着火兒。
陸嫣說:“您教育過我們,犯了錯就該道歉,您冤枉了陸臻,也應該道歉。”
陸簡抿了抿薄脣,沒有說話。
在那個年代,教育觀念裡沒有平等一說,作爲一家之長,作爲一個威嚴的父親,他絕對不會向自家兒子道歉。
因爲家長永遠是對的。
“雖然這件事,是施雅的錯,但你也有錯!”陸簡戳了戳桌上的試卷:“才考這麼點分數!你好意思嗎!回自己的房間反省去!”
“爺爺...”
陸臻失望地望了陸簡一眼,攬着還欲說話的陸嫣上了樓:“算了小嫣,你永遠也別指望你爺爺道歉。”
陸簡:……
怎麼着他還真成爺爺了!一個個腦子都壞了是吧。
晚上,陸臻沒睡覺,獨自坐在陽臺欄杆上生悶氣。
陸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爸,咱不傷心,沒事兒啊。”
“誰傷心了。”陸臻忿忿地說:“老子根本沒把那對母女放在眼裡,只是覺得不爽。”
“我知道...”
她太理解陸臻現在的心情了,父親本應該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可是卻不被他理解。
這種感覺...陸嫣也曾有過。
她喜歡唱歌,渴望自己的聲音被更多人知道,可是陸臻卻固執地打壓了她的夢想,甚至還威脅過要簽約她的經紀公司。
陸嫣也曾在家裡“大鬧天宮”,說陸臻根本不懂她,根本就是法xi斯,甚至她還說過不要他當爸爸這種話!
當初的陸臻,有何曾不是現在陸簡的模樣。
有時候當父母的...其實也當得挺糟糕的,如果不能相互理解,矛盾只會愈演愈烈。
陸嫣拍了拍陸臻的肩膀,說道:“好啦,別滿肚子怨氣啦,你當初對我,比爺爺更過分呢!”
陸臻望向她,良久,堅定道:“絕對不可能!”
他絕對不可能會成爲陸簡這樣的父親。
陸嫣拍了拍他的腦門頂:“你還不承認是吧!”
“反了反了!敢拍你爸的腦袋!”
陸臻抓起她兩個纖細的手腕,合在一起,撓她癢癢。
陸嫣咯咯直笑:“喂,別欺負人啊!”
兩人鬧了一陣,陸臻心情好多了,不確定地問陸嫣:“我這個爸爸當得...真的很糟糕嗎?”
“高中的時候,把高額支票摔在我喜歡的男孩臉上那一次,真的糟糕透頂了。”
陸臻:……
“主要...你那張‘高額’支票就寫了100塊,知不知道這件事讓我在學校被人笑了多久!”
陸臻反駁:“100塊也很多了好不!”
“100塊你放二十年後試試!”
兩人就一百塊多不多又吵鬧了半晌,直到陸簡的聲音從書房裡響起:“大半夜不睡覺,你們兄妹倆吵什麼吵。”
陸嫣和陸臻相互對視一眼,連忙噤聲。
多年父女成兄妹、還成了朋友,也挺不容易。
“行吧,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我也原諒你了。”
在她將死之際,她已經原諒老爸所有的獨斷專行,因爲相比於死別的痛苦,什麼夢想啊都不值一提。
家人永遠是最重要的。
“能夠重新回到老爸身邊,我感覺已經很滿足了。”
陸嫣伸出手,扯住陸臻臉頰肉,揪起一個笑臉來:“所以別苦着一張臉了。”
陸臻沒有笑,他沉默了片刻,手重重地擱在了陸嫣的肩膀上。
“從今以後,你喜歡做的任何事,老爸都會支持你。”
陸嫣詫異地望向他,他堅定地說:“我要當全世界最好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