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萬程晚上回到家裡的時候,感覺很累很累,坐進沙發裡,基本就不想動了。
他這種累,不是身體的累,而是心累。
周圍都是精英,想和他們玩心眼,就得比在江山機器廠和那幫當官的玩,付出更多。
何況,這裡面牽扯着高秀菊呢。稍不小心,在徐潔沒有被他說動,不能接受高秀菊之前,是無論如何不能露餡的。
徐潔比他回來的早,早早就去買了菜。見他回來,就去廚房裡炒菜做飯去了。
徐潔的做飯水平,一直也沒有什麼長進。做出的飯不能說不好吃,鹹淡也適中,但一點特色沒有,比起高秀菊來,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
如果劉萬程面前放着一盤菜,徐潔做的他就分辨不出來。如果是高秀菊做的,他一嘗就能知道。
如果劉萬程不累,他就會進廚房把徐潔拖出來,自己去做。他的手藝比起高秀菊,也早就青出於藍了,徐潔最愛吃他做的飯了。
但徐潔懂事,知道劉萬程每天窮算計,心裡很累。如果讓她像劉萬程那樣過一天的話,她寧可不活了。
所以,她總是搶着做飯,不是劉萬程主動要做,她雖然願意吃他做的飯,也不會主動要求他來做。
這一點,徐潔與高秀菊是完全不同的。
當年劉萬程學做飯小有所成,做了向高秀菊臭顯擺。高秀菊一嘗好吃,從此做飯就變劉萬程的了。
徐潔把飯菜都擺到餐廳的飯桌上,就去客廳裡叫劉萬程吃飯。
徐豔和吳曉波結了婚,就把徐老頭弄她家裡去了。她在外面呆這許多年,父親一直是徐潔照顧着。她回來了,就該多照顧父親一些。再說徐潔心軟,她也怕徐潔管不住父親,再讓他開始喝酒。
徐潔有時候會去徐豔家裡看看父親,或者把父親接過來住幾天,但很快又被徐豔接走了。
這姊妹倆小的時候不對付,見面就吵架。大了,嫁人了,卻開始知道互相關愛了。
徐潔走到劉萬程近前的時候,卻發現他閉着眼睛。她就趴在他跟前,小聲問:“睡着了?”
劉萬程沒有睜眼,卻回答她說:“沒有。”接着就說,“僱個保姆吧?咱又不是沒有那個條件。”
徐潔說:“我自己能忙過來,幹嗎要僱保姆啊?”
劉萬程就問:“讓你去看城西新建的別墅區,你去看了沒有?”
徐潔說:“去啦。沒有太合適的,我想要個靠着水塘的,他們說沒了。”
劉萬程說:“靠水塘不好,夏天蚊子特多。只要房間夠多,院子夠大。你和你姐咱們兩家能住開就好。”
徐潔說:“買大了徐豔又不肯出錢,買小了不方便。我看了有個帶兩座樓的院子,咱們一家一座樓。本來徐豔說今天和我去看的,結果又不知道有什麼事,她打電話說不去了。我琢磨着,她就是不想掏錢。”
劉萬程說:“她今天確實有事,是我讓她留在公司裡的。”就把今天發生的事和徐潔說。
徐潔聽明白了。無非就是吳曉波和張靜擔心劉萬程獨斷專行,想抓他個把柄。結果把柄沒抓着,還讓徐豔當中插一槓子,給弄亂套了。
徐豔什麼性子,徐潔最瞭解了。她其實對吳曉波沒那麼苛刻。她跟了那個不成功的外籍商人五年,在外面見的多了,商人有哪一個是正經東西?
徐豔私下裡也對徐潔唸叨過,只要吳曉波不把女人往家裡領,不公開養小三和她做對,她才懶得管他。
所以,說徐豔爲吳曉波和張靜交往過密,就去找算吳曉波,這個可能性不大,多半是爲了什麼目的,配合劉萬程。
劉萬程要管住這些身邊的人精,沒有自己人配合,是做不到的。
徐潔心裡不放心的,倒是劉萬程和高秀菊的關係。張靜眼光狠毒,如果劉萬程和高秀菊沒有什麼,她不會無故懷疑,用戴曉嵩去勾引高秀菊,試圖讓劉萬程吃醋,露出馬腳。
雖然戴曉嵩勾引高秀菊成功,證明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可是,徐潔還是不怎麼相信,這就是女人的直覺了。
這時候就聽劉萬程說:“張靜出這麼個損主意,讓戴曉嵩去勾引高秀菊,這對高秀菊是很不公平的。戴曉嵩爲了張靜,竟然是非不分,去犧牲人家高秀菊的聲譽。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對。”接着就嘆息一聲,“做事,不首先考慮自己的行爲是不是能夠傷害到別人,這不是我喜歡的做事風格。這兩個人,在這方面,是有欠缺的。”
徐潔就安慰他說:“誰沒有缺點呀,你就沒有啊?他們在大城市裡呆慣了,商人逐利的心理大一些,你也不用往心裡去。”
劉萬程就搖搖頭說:“這個不一樣,丫頭。這個,嚴格了來說,就是缺德!張靜當年能輕易就被劉勇俘虜,這就很說明問題!你得私下裡找你姐和吳曉波兩口子說說這個事情,要以你的話和思維方式說出來,不要說是我說的,讓他們留神。”接着就再嘆息一聲,“做生意,什麼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少德行,明白嗎?”
徐潔說:“知道啦。我就是你的提線木偶,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啦。先吃飯吧,要不菜就涼啦。”
劉萬程就站起來,跟着徐潔去餐廳,邊走就邊說:“你可不要小瞧你這個角色。能用你的話,完整無誤地表達我的意思,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這說明我的意思你都理解了。能做到這一步,你這個董事長就是合格的。去年年底的董事會,你對分紅的那些意見表達,連張靜都給你說的一愣愣的,會後私下裡跟我說,董事長進步飛快,人才呀。”
徐潔就笑,把饅頭遞給他,也不說話,和他一起吃飯。
吃着飯,劉萬程就又說:“高秀菊不適合在張靜手底下幹了。”
徐潔說:“我覺得也是。兩口子合起夥來耍人家,哪裡有這麼幹的?”
劉萬程說:“這個戴曉嵩水平不低,就是人木訥一些,張靜說什麼他都肯幹。我準備把他升做物流倉儲部經理,讓張靜專門幹副總和CFO,你覺得怎麼樣?”
徐潔就問:“你不是說他德行不行嗎?”
劉萬程說:“他完全聽張靜的,我只要控制好張靜,他那邊就不必擔心。張靜這裡,我得抽時間再給她補點生意課,讓她獨立承擔些生意,在實踐中讓她自己琢磨去吧。”
想想就又說:“張靜畢竟比戴曉嵩大太多。女人老的快呀,我怕哪天張靜看出老來,這個戴曉嵩嫌棄她。讓戴曉嵩永遠做她的屬下,不敢隨便炸刺兒。”
徐潔知道,劉萬程心好,只要是跟着他的,他都給人家打算到未來,希望人家過好。
她就問:“高秀菊你準備怎麼安排?”
劉萬程說:“她跟了張靜不到一年,人又有點笨,到現在也沒把張靜的一半本事學到。還得有人帶着她啊。要不,讓她跟着吳曉波吧?”
●тт kán ●¢Ο 徐潔說:“不行!他們兩個原來就談過戀愛。高秀菊比我姐年輕,放吳曉波那兒,那不是把魚放貓口邊上了?”
劉萬程就笑:“吳曉波看着一副混混相,其實人不壞,你怎麼這麼想人家?”
徐潔就哼一聲說:“整天吃喝嫖賭,當我不知道他啊?當年你算計劉勇,那個暗門子不就是他找的?他要不整天干這些壞事,怎麼會認識那個暗門子?”
劉萬程說:“可人家爲了你姐,早就改邪歸正了啊。”
徐潔不屑說:“狗改不了吃屎。他整天和客戶在外面鬼混,壞事還少幹了?有好幾次了,回家身上帶着脂粉味兒,我姐就是不和他計較罷了。”
劉萬程說:“潔呀,咱們做生意,在外面難免會逢場作戲。這個我都和曉波交流過,他也就是逢場作戲,不來真的。”
徐潔不服問:“每回你都跟着他啦?他說話你也相信啊?”
劉萬程就沒詞兒了。心說我說話你也不相信啊,是不是你也懷疑我在外面不幹好事兒啊?
琢磨半天,他就問徐潔:“那你的意見,高秀菊跟着誰合適?要不,讓徐豔出來跟着吳曉波,讓高秀菊跟着你?”
徐潔就反對說:“那我姐還不被吳曉波給氣死?再說我會什麼呀,高秀菊跟着我,什麼也學不着。咱們兩家那麼熟,我叫她姐叫慣了,她再回過頭來在公共場合叫我董事長,多彆扭啊?”
劉萬程就撓頭:“那怎麼辦?讓她跟她爸也不行啊,她爸是搞工廠管理的呀。”
徐潔就看他,忽而就笑了:“你是想讓高秀菊跟着你吧?”
劉萬程一臉坦然說:“跟着我當然最合適啦。可是,你們都認爲我對高秀菊目的不純,都不放心,我得避嫌不是嗎?所以,我不能帶高秀菊。還是讓吳曉波帶她好一些。要是你不放心,可以把你姐也送吳曉波那裡去。”
徐潔說:“你這不是挑着我姐和吳曉波吵架嗎?就我姐那熊脾氣,她去了吳曉波就什麼也不用幹了。我姐幹別的不會,給吳曉波當家拿手。”
劉萬程就笑了。
徐潔就想想說:“讓高秀菊跟着你吧。你說過,夫妻之間要互相信任。”
劉萬程聽了,點點頭,過一會兒才問徐潔:“丫頭,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約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