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讓村裡電工佔了便宜,高秀菊再不敢找電工。
可屋裡沒電,晚上還是要害怕,還是不敢喝水。她流着淚,一路哭着,自己去買了電筆,再哭着,摸索着自己修電線。
從那個時候開始,高秀菊學會了修電線。
而就在她修好了電線,屋裡又有了燈的第二天晚上,冼大夫回來了,竟然趁她睡着,偷偷摸進她屋裡想好事!
高秀菊一個人睡覺,根本不敢脫衣服。冼大夫的手剛碰到她身子,她就警覺到了,順手摸起枕邊防流氓的棍子,一棍子就砸了下去。
她以爲是那個電工,打開燈一看,卻是冼大夫。此刻,羞愧、憤恨,驚怒交集,各種情緒涌上心頭,也不管冼大夫的頭是不是被她打破了,發瘋一般輪着棍子,將冼大夫趕出了自己的屋子。
這樣的男人不是男人,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原諒他!
從此,兩個人形同陌路。她把自己屋的門上加了鎖,睡覺的時候就上鎖。
睡夢中,她就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這是她最不願意回憶,也最不願意想起的一段歲月,卻偏偏總是不由自主地時時出現在她的夢中,糾纏着她,讓她一輩子無法忘卻,成爲永久的噩夢。
迷濛中,彷彿真的有人在摸她的臉。這是誰,冼大夫還是那個電工?好像都不是。難道又有村裡哪個男人,知道她是一個人在家,偷偷摸進來了?她想反抗,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手腳不聽使喚。
那手已經從她臉上轉移到胸口上,另一隻手也放到了她的小腹上。接着,羊絨衫就被掀起來,那手進了裡面去。
她想喊,卻喊不出聲,手腳也動不了。她告訴自己,不要怕,這是做夢,做夢。
可是,那隻大手觸摸肌膚的感覺又那樣真實。手已經到了她的胸口,掀了她的胸衣,在她的胸脯上揉捏着。
這不是夢,是真有人在侮辱她!她不由大急,一下子醒來,猛然擡腳,一腳踹在那人小腹上。那人“哎喲”一聲,就蹲到地上去了。
劉萬程!高秀菊一下子就清醒了。她這是在自己的家,劉萬程給她買的高級小區裡,在等着劉萬程回來,然後就睡着了!
門是堅固的防盜門,除了劉萬程有鑰匙,別人進不來。
她趕忙從貴妃牀上爬起來,去看地上的劉萬程。
劉萬程臉都黃了,蹲在那裡,兩手捂着小腹,責怪地看着她問:“幹嘛呀,把我當流氓啦?”
這一腳踹的不輕,他說話的聲音裡都充滿了痛苦。
高秀菊下來,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坐到沙發上。半天劉萬程才緩過氣來,看着她問:“怎麼了,做夢啦?”
看着自己的愛人,高秀菊所有過去的委屈,不知怎麼就都涌了上來,突然就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劉萬程抱着她安慰,讓她搞得莫名其妙。
高秀菊好久才止住哭泣,把自己那段歲月的所有委屈,都講給劉萬程聽了,心裡才總算好受了。
這是劉萬程第一次聽她講和冼大夫在一起的日子。媳婦就是因爲他穿越回來的一個念頭,竟然吃了這許多的苦!
他不由抱緊了她,吻着她的頭髮,許久才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當時我應該豁出去,把你們徹底攪黃,不讓你們結婚。是我混蛋!”
高秀菊摟着他,心緒漸漸平和下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要說不相信他說的,所謂穿越的事,可他說的那麼真實,讓她根本沒法懷疑。可是,世界上還有這種事?這怎麼可能呢?
她忽然就在他懷裡問他:“我和徐潔,你更愛誰?”
劉萬程就把她扶起來,讓她坐到自己腿上,摟着她。媳婦看不出胖來,卻明顯比徐潔沉了不少。
他半天才說:“你這個問題,就好像問我,我媽和媳婦都掉到水裡,我先救誰一樣,你讓我怎麼回答啊?反正你們倆都得好好的,你們倆的命,都值得我用我自己的命去換!”
高秀菊就不問了,撅着嘴從他腿上站起來,去廚房做飯。
劉萬程就跟在她身後,看着她忙活,過一會兒問她:“生氣了還是吃醋了?”
高秀菊也不回答他,只是忙活自己的。劉萬程就從身後抱住她。兩個人就那麼站着,許久不動。
終於,高秀菊輕聲說:“沒吃醋,也沒生氣。”接着就喊,“快放開我,鍋裡的油要着啦!”
炒完菜,劉萬程幫着她把菜都端到桌子上,高秀菊才徹底從回憶的陰影裡走出來。
劉萬程看着桌子上的菜問她:“今天什麼日子啊,怎麼弄了這麼多菜?”
桌子上炒了四個熱菜,還用高壓鍋燉了一隻雞。
高秀菊收拾乾淨廚房,解了圍裙回來說:“今天回來的早,有工夫。你爲商城累那麼久,徐潔又不會做飯,我多做點,給你補補。”
劉萬程就笑:“還是媳婦知道疼我。”說着在餐桌跟前,兩個人一起坐下來。
劉萬程就又問:“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啊,事兒不多?”
高秀菊就把在街道上看到工人們那麼認真負責發傳單的事告訴他,然後才說:“我都不好意思去檢查他們了。你說,他們這麼認真,這麼能幹,江山機器廠怎麼就好不了呢?”
劉萬程就嘆口氣,慢慢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啊!咱們拿出真心來對他們,他們就會拿出真心來對我們。關鍵,還是要讓他們理解咱們,知道咱們對他們沒有二心,真心對他們好,他們也就會真心對咱們好。就是有幾個沒良心的,也會被大多數人的這種正氣所壓倒,不敢隨意搗亂。”
說到這裡,就又嘆息一聲說:“當年二分廠那麼困難,有張年發在,工人們不也是任勞任怨嗎?沒有張年發,我也創造不了奇蹟。如果江山機器廠的幹部,有一半像張年發和你爸那樣,拿出真心來對待這些工人,就算有再大的困難,工廠都能闖過去!可惜呀,現在這些領導,只知道用高壓政策來管制工人,用謊言來欺騙他們,他們不和當官的搗蛋,還能做什麼?”
高秀菊默默地聽着,似乎有所感悟。
就聽劉萬程又說下去:“國企工人,是最有組織性和紀律性的,他們真想好好幹,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就一定會把工作做好。話說回來,這也是你的功勞,你和他們融合得好,不小看他們,尊重他們,他們信任你,纔會不坑你,欺騙你。”
高秀菊就笑一下說:“我那裡你又不常去,你咋知道我對他們好?”
劉萬程說:“你以爲我把你放出去就那麼放心呢?我雖然不去,可是你每天都在幹什麼我都知道。”
高秀菊就睜大了眼睛看着他說:“你派人監視我!誰是奸細,是不是薛雪?”
劉萬程嘿嘿一笑說:“媳婦,你還沒給我拿酒呢?”
高秀菊就去酒櫃上拿酒,回來遞給他,然後瞅着他說:“我警告你啊,不許和薛雪走的太近!她還是個小丫頭,好多事還不懂,你不許毀人家!”
劉萬程從她手裡接過酒瓶子來說:“你怎麼這麼愛吃醋呢?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我也不會有徐潔。說實話,如果現在讓我選擇,我就願意守着媳婦你過一輩子。這不沒辦法了嗎?你以爲我不嫌煩呢,還去招惹薛雪,我吃飽了撐的?”
高秀菊就盯着他問:“你煩誰?”
劉萬程說:“我煩我自己呀,不能劈成兩半,一起鬨着你們倆,讓你們都滿意。”
高秀菊就“噗嗤”一聲笑了說:“我已經很滿意啦。你不用經常過來,省得整天不回家,徐潔不高興,和你吵架。”
劉萬程喝一口酒,放下杯子說:“徐潔你應該知道,她很善良,從來不會和我吵架。”
高秀菊就問:“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善良,天天和你吵架啦?”
劉萬程笑了說:“媳婦,你比原先溫柔多了,也漂亮多了。和你在一塊,我心裡最高興。”
高秀菊炒的菜有些多,這一頓飯,兩個人就都吃撐了。吃完收拾了,劉萬程就要拉着高秀菊去樓下走走。小區裡綠化面積很大,修的如公園一般,小路蜿蜒曲折,倒是很適合晚上出來遛彎。
在小區的路上慢慢走着,高秀菊就把薛雪弄的那個商鋪分配條件跟劉萬程說。
說完了又補充說:“我打算等着他們發完了傳單,都回來了的時候,把他們叫到一起,跟他們說說這個事兒,再把這些限制條件也一併都跟他們說說,看他們還有什麼意見。”
劉萬程聽了就感慨說:“我向來粗枝大葉的媳婦,現在變得這麼心細了,真是得讓我刮目相看了。”
高秀菊就不高興說:“誰粗枝大葉啦?從跟着張靜學徒我就改啦,爲這個,可沒少挨她的訓!”
劉萬程就贊同說:“是啊,要不媳婦你越來越招人喜歡呢?”
高秀菊就不耐煩說:“好啦,別說我,說說我這麼幹成不成啊?”
劉萬程說:“當然成啦。只是你首先要考慮的,還是人。這人適合不適合做生意,心細不細,會不會算計。不然,你選的人萬一做生意賠了,好事兒可就變壞事兒啦。咱們的目的,不是讓他們當中某個人發達,而是讓他們都有合適的工作,都能在這個社會上,找到他們自己的位置。”
高秀菊就認真聽着。她得承認,劉萬程看問題比任何人都深刻,都能看到問題的本質。他能走到今天,絕非偶然。
這番談話,又讓高秀菊悟到了不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