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大道

劉萬程咬着牙,冷着臉,無論傑奎琳再說什麼,他都不說話。

他不相信傑奎琳。

眼睜睜看着傑奎琳無奈地站起來,慢慢走向門邊。

“等等。”他喊住了她。

傑奎琳迅速轉身,大眼睛裡露出欣喜,滿懷希望地看着他。

劉萬程面無表情,站起身來,到臥室那邊拿了兩個小藥瓶出來,走到傑奎琳身邊,遞給她說:“你發燒還沒好,這兩瓶藥你拿着,記得按時吃藥。”

傑奎琳突然就冷下臉來,不接那藥瓶說:“我去死你都不管,還給我藥幹什麼?我爲什麼要吃藥?發燒死了纔好!”

劉萬程拿着藥瓶的手就停在空中,眼也不敢看傑奎琳了。

傑奎琳突然就發飆了,喊着說:“對了,這衣服也是你的。我爲什麼要穿你的衣服?我去凍死好了!”

說完,就把鴨絨外套脫了,接着就是羊絨衫,然後就是內衣,都扔在地上,再解牛仔褲的褲釦。

劉萬程終於反應過來,趕緊出手阻止她。這麼個大姑娘,說脫就脫,成什麼體統!

傑奎琳卻一下就撲到他懷裡,哭着說:“答應我,收留我,不然我只穿我的衣服走!”

劉萬程沒辦法了。這小丫頭看透他了,知道他不會忍心讓她出去凍死。

你的衣服?特麼你的衣服在洗衣房裡呢!你只穿那個破呢子大衣走啊,出門就得凍死!

“你先把衣服穿上,放開我好不好?咱們有話好商量。”他開始哄她。

這麼個尤物,上身什麼沒有,劉萬程快受不了了。

“不好!”傑奎琳堅決地搖搖頭。那金色的長髮就在劉萬程下巴上來回摩擦。

“你要麼要我,要麼我出去凍死!”傑奎琳說。

劉萬程說:“好吧,我收留你。”

傑奎琳問:“真的?”

劉萬程說:“真的。”

傑奎琳說:“你發誓。”

劉萬程只好發誓:“我對上帝起誓,收留傑奎琳·斯密斯小姐,爲我工作。”

傑奎琳歡呼一聲,放開對劉萬程的擁抱,卻還是不放他,拉着他的胳膊又蹦又跳。

“把衣服給我穿上!”劉萬程鼻血都要下來了,說完強甩開傑奎琳,背過身去。

傑奎琳這才乖乖把衣服又穿上了。穿好了對劉萬程說:“我穿好了,你可以回頭了。”

劉萬程回過身來,看着傑奎琳一臉得意,一種上當的感覺油然而生。

哎呀,弄這麼個尤物回去,怎麼跟張靜交代呢?劉萬程是一個勁嘬牙花子啊。她要是大學畢業,這謊還好撒。憑他的本事,怎麼着也能讓張靜相信他是成心招徠人才。就是不信,怎麼着也能讓她半信半疑。可傑奎琳只有高中學歷,你就是說下天來,打死張靜她都不會相信他和傑奎琳是清白的!

這會兒傑奎琳高興了,主動把劉萬程的藥拿過來,自己去倒了水來,故意坐在他面前吃藥給他看,以示她有多麼聽話。

劉萬程現在哪還有心思管她吃不吃藥,他琢磨怎麼糊弄張靜呢!張靜心眼多,把徐潔和高秀菊綁一塊兒都不是對手!

想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主意來,看看時間,都過了早上十點了。他還得去修配廠呢!

他趕忙起來,對傑奎琳說:“我要去工作了,你自己在這裡等我,不許到處亂跑,聽到沒有?”

傑奎琳就問:“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對他解釋說,“我是本地人,對這裡熟悉,說不定可以幫到你。”

劉萬程琢磨琢磨,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裡,還當真不妥當。倒不是擔心她到處亂跑,關鍵是他屋裡有許多東西呢,還有錢。他前腳走,傑奎琳後腳翻他東西怎麼辦?嘿,這還真是一累贅!

他說:“好吧,你跟着我去。”就把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訴他。

傑奎琳聽了,睜大眼睛說:“那是第八大道(此處路名有改動,去過的人應當知道是哪條路)北面啊!”

劉萬程看着她問:“有什麼不對嗎?”

傑奎琳說:“那邊是東底特律治安最亂的地方,各種暴力犯罪天天都會發生。連警察都不肯去那邊工作的!”

劉萬程說:“別糊弄我,我都去了好幾次了,怎麼沒有碰到危險?不想去就說不想去!”

他忽然就有些擔心自己財產的安全了。這小丫頭片子是不是故意編理由不和他去,是不是當真要惦記他的財產呢?不成就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上?

卻不料傑奎琳說:“我沒有騙你,是真的!既然你要去,做爲你的僱員,我當然不能怕危險,我跟你去!”

劉萬程這才放了心,笑她說:“還僱員?我沒和你籤合同,也沒和你定薪水,你現在還不算我的僱員呢。”

傑奎琳就認真說:“我不管,反正你發過誓了,不能不要我。至於薪水,我有飯吃就成,無所謂。”

劉萬程就怕她這個無所謂。再不跟她廢話,穿了衣服,和她一起出了酒店。

上了出租車,劉萬程和傑奎琳坐在後座上,傑奎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說:“對不起,我把你的名字給忘了。其實這不能怪我,你們中國人的名字太難說了。”

劉萬程早就習慣了傑奎琳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順口說:“我叫劉萬程。”

傑奎琳嘴脣動半天,學着說:“油汪尺。”

劉萬程一下就笑了,看傑奎琳一臉認真的樣子,只好放慢語速,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劉、萬、程。”

傑奎琳看着他的嘴,不住點頭,待他說完,跟着學:“嘍、哇、層。”

劉萬程只能搖頭,只說一個字:“劉。”

傑奎琳照本宣科學了四五遍,總算把這個音發對了。

劉萬程說:“你先把這個音記住了,後面的以後再學。”

傑奎琳就不斷地念叨這個“劉”字,有時候錯了,劉萬程就再教一遍。

前面開車的黑人司機聽着傑奎琳發音,也忍不住笑,然後就對劉萬程說:“先生,您帶這麼漂亮一個小女孩去那邊,我們就必須早一些趕回來,不能等到天黑。”

劉萬程一直就用這個司機的車,兩個人也算是熟悉了。

他就問:“爲什麼?”

司機告訴他說:“第八大道北面是黑人區,失業的很多,底特律一半以上的毒品和槍支販子都在那一邊,非常混亂,天黑以後,連警察都不敢出來巡邏。”

傑奎琳聽了就得意地對劉萬程說:“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劉萬程就有些猶豫了,對傑奎琳說:“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傑奎琳昂着頭說:“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我不回去,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劉萬程倒讓傑奎琳給感動了,問司機說:“你爲什麼說我帶傑奎琳會有危險呢?”

司機說:“那邊沒有白人的。這女孩又這麼漂亮,容易讓那些街頭混混看上。”

劉萬程就讓司機停車,堅決讓傑奎琳回酒店。傑奎琳還就是不走。

司機見這個情況,對劉萬程說:“只要傑奎琳小姐在車裡不要出來,別人發現不了她,咱們快去快回,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出租車繼續往前開,快到第八大道的時候,司機就吩咐傑奎琳在後座躺下來,不要讓對面的來車和行人看到。

傑奎琳就把頭枕在劉萬程的腿上,躺下來,手還要抓着他的腰。

這下劉萬程就慘了。這麼個尤物枕在自己腿上,還不時的來回動動腦袋,一頭金髮在眼皮底下晃動,一個俏身子觸手可及,身體還不時接觸,這哪受的了啊?沒有多久,劉萬程就覺得身下有些異樣。他趕緊閉眼,強迫自己想別的,可是,這玩藝兒不聽他指揮呀!

傑奎琳擡起頭來,看着他笑。他氣急敗壞還沒法發作,瞪她一眼說:“老實躺着,不許亂動!”

傑奎琳不敢看她,頭埋進他的大腿裡,過一會,竟然自己咯咯地笑出聲來。

過了第八大道,他就是要司機停車,他到前邊去坐着,司機也不敢停車。太荒涼了,誰知道哪裡會冒出持槍的歹徒來?米國不禁槍,這裡更是槍支氾濫,地下走私軍火猖獗。

不過,劉萬程也想明白了。這時候自己突然要換到前邊去,連黑人司機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還是忍着吧。

反正傑奎琳已經發現了,那個笑容就告訴他,她感覺到了。特麼她腦袋就和那裡隔着兩件衣服,她感覺不到纔怪!

反正她知道了,也沒法隱瞞,總不能再讓司機也明白了。

總算忍到了修配廠,劉萬程趕緊從車裡下來,傑奎琳和司機在車裡等着。

他惦記着早些回去,就不能仔細觀看所有的修配過程。只看看當天加工出來的,要更換的零件。然後要來尺子,按着自己筆記本上的草圖,測量一下零件精度。就是這樣,弄完也下午兩點了。

修配廠的數控設備還是很不錯的,米國出品。只是劉萬程注意到,大部分電子元器件,都是倭國製造的。這也驗證了他前期的調查,米國的確很少有製造電子進給系統的。

和工人協調,讓先加工他的零件,當然得給點好處,一人兩包萬寶路,帶麻的那種。

等工人把今天的零件幹出來,他測量無誤,又和老闆商量了明天的工作進度,這才匆匆往回趕。

這回他學聰明瞭,到出租車那裡直接坐前排,不和傑奎琳一起坐後面了。

司機發動了車子要走,傑奎琳又來毛病了,她要撒尿,憋不住了。

劉萬程這個着急呀,這怎麼辦?修配廠院子太小,沒有隱蔽的地方,車裡下來個白人美妞,裡面工人一下子就可以看見,這尿還怎麼撒?

司機告訴劉萬程,只能先把車開出這個地方,找一片四周沒有遮擋物的曠野,然後停車,讓傑奎琳在車旁解決。

因爲曠野視野開闊,當有人接近的時候,老遠就能看見,可以提前做出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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