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恐怕是趙峰此刻的最真實的心理寫照了。
他眼巴巴地看見胖子的身體風一樣地旋轉了半圈,然後就繞到了羅德生的身後。那個過程太短暫,太突然,等他下意識地想開槍的時候,羅德生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槍口前,而胖子,胖子已經貼着羅德生的後背,將他那胖胖的身體很巧妙地隱藏在了羅德生的身體後面。
開槍,不一定能打中胖子,但一定能打中羅德生。
趙峰甚至怨毒地想到,羅德生一定是被豬油矇蔽了眼睛,不然在他已經掌控了一切的時候,怎麼還會拿着刀去捅那個死胖子呢?
一秒鐘之前田澤還在思考怎麼逃出險境,一秒鐘之後上帝就將機會送給了他。
田澤一隻手將羅德生死死抱住,一隻手捉住羅德生那隻握着獵刀的手,一扭,那把獵刀就到了他的手中。然後,他又將那把鋒利的獵刀架在了羅德生的脖子上,大聲說道:“放下槍,不然我殺了他!”
這樣的話從一個警察的口裡喊出來,那感覺很詭異。如果還有別的辦法的話,田澤肯定是不會挾持羅德生的,更不會拿羅德生的生命來要挾趙峰,但他沒有別的選擇。
趙峰沒動,槍口依舊對着羅德生和田澤。他冷笑了一聲,“你覺得你用他就可以威脅到我嗎?”
“行不行我總要試一試。”田澤的手上使了一點力,鋒利的刀鋒頓時割破了羅德生的頸部皮膚,一絲鮮血頓時從傷口之中流了出來。白淨的皮膚,腥紅的鮮血,非常的醒目。
趙峰還是無動於衷,冷淡地看着演戲的田澤。
“趙峰,你他媽的怎麼可以見死不救!”羅德生卻急了,他看不見田澤在他的脖子上割了多深一條傷口,但他卻知道他在流血。人的脖頸是非常脆弱和致命的地方,萬一把動脈割破了怎麼辦?
“羅總是吧?”田澤煽風點火地道:“看來你的合作伙伴是打算看着你死了,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你說你捐五十萬又讓人盜走,設下陷阱坑害陽光孤兒院凌院長爲的是什麼呢?爲了陽光孤兒院的地皮?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什麼也撈不到。既然你的同伴都不在乎你的死活,那你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多餘的,我要讓你爲你的罪行贖罪……對不住了!”
田澤的手上又使了一點勁,鋒利的獵刀割開頸上的皮膚,越來越深……
“不要殺我啊……這一切都是揚……不,是趙峰的陰謀。”羅德生指着趙峰,神色猙獰地道:“就是他,他讓我捐五十萬善款給陽光孤兒院,然後他讓人偷走那筆錢……等到陽光孤兒院的聲譽被破壞,無法經營下去的時候他再派他的手下去逼迫凌青,讓她賣陽光孤兒院的地皮。”
田澤很確定他聽到了一個“揚”字,但羅德生跟着就改口說是趙峰了。趙峰和羅德生其實都是一路貨色,危險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出賣自己的夥伴。但那個“揚”姓的幕後黑手顯然擁有羅德生不敢背叛的強大能量,所以,他只能選擇出賣趙峰了。
雖然沒有見過“揚”一面,雖然只是從羅德生的嘴裡聽到,且還是這麼閃爍的方式,但直覺卻告訴田澤,那個“揚”纔是整個事件的操控者。
“揚?那個人纔是你們的老闆吧?告訴我他是誰,我就放了你。”田澤繼續攻心。
“我說過嗎?我什麼說過?你胡說八道,這一切都是趙峰主持的,你找他算賬去。”羅德生矢口否認,卻又一再把趙峰推到風口浪尖。趙峰不顧他的死活,他也沒什麼顧忌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那就只有硬着頭皮一撕到底了。
趙峰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冷芒,他不在乎羅德生出賣他,說這一切都是他主持的,但羅德生說了那個人的姓,這就是他不能接受的了。對他而言,他寧願面對法官,也不願意面對那個男人的發怒的臉!
“羅總有難,把他救下來。”趙峰淡淡說道。
沒被田澤打倒的十多個手下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沒能領會到趙峰的意思。
趙峰怒道:“我說羅總有難,把他救下來,你們沒聽見嗎!”
同樣的話重複一次,所有的人都領會到他的意思了。
趙峰的意思其實很簡單,胖子你不是想挾持羅德生要挾我嗎,我就給你幹掉他的機會!
十多個手下再次向田澤包圍過來,臉上帶着獰笑。
田澤的臉上堆着苦笑。他也明白趙峰的意思,但他不會殺了羅德生,他甚至沒有想過殺掉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他是警察,他是來破案的,雖然這個案子裡摻雜了他對凌青的一些很私人的情感在裡面,但這也不能成爲他殺人的藉口。
可是,一旦失去了羅德生這塊擋箭牌,田澤又很肯定趙峰會向他開槍。至少,會向他的大腿開槍。
“趙峰!我日——你媽!”羅德生突然大罵出口。
趙峰的豬一樣的隊友再次發揮了作用,田澤心中靈機一動,鬆手,一腳踢在了羅德生的屁股上。羅德生的身體忽地飛離地面向趙峰撞了過去。田澤緊隨其後,手中的獵刀向趙峰的那隻握槍的手腕割去。
砰!槍響了。
趙峰開槍了。
羅德生中槍了,大腿上的血噴濺而出。他慘叫着,栽倒在了地上。
趙峰旋即開第二槍,但槍響的同時,他的手腕一痛,竟無法再握緊那支槍。
田澤往前俯衝的身影停頓了下來,他抓住了那支還沒掉落在地上的槍,然後在站直身體的同時擡手將槍頂在了趙峰的胸膛上。這一連串的動作敏捷而準確,就像是一隻營養過身的靈貓。
然而,田澤卻很清楚,割斷趙峰手筋的刀並不是他手中的這把。事實上,他是奔着趙峰的握槍的手腕去的,但趙峰的反應和速度卻超出了他的預計。他以爲趙峰至少最少要猶豫一下才會開槍射羅德生,但那傢伙沒有半點猶豫。不但沒有半點猶豫,那傢伙跟着就調整槍口開第二槍。他本來和趙峰就有着數步的距離,就算速度再快也無法跟上這種變化。但是,就在他以爲會被子彈射中的時候,趙峰的手筋卻被割斷了,子彈往地上射,槍也往地上掉,剛好衝到趙峰身邊的他也就非常輕鬆地完成了抓槍制人的動作。
出手的人是漆雕婉容,田澤很清楚這點,但他用眼角的餘光四下搜索了一下,卻沒有看見她人在。
來去無蹤,傷人無形……難道她是女鬼?田澤的背皮不僅涼颼颼的了,不過,他心裡還是感激漆雕婉容的。沒她幫忙,他肯定就中槍了。
然而,田澤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趙峰和他的手下們卻不明白,他們以爲這一切都是胖子做的。他們驚駭地看着胖子,也猜測着他下一步將要做些什麼。不過無論胖子要做什麼,趙峰都不敢動,他的手下們也不敢動。
幾秒鐘前還是趙峰掌控局面,幾秒鐘後就由田澤掌控局面了。
“你……究竟是誰?”趙峰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田澤,對他流血的手腕卻視若無睹。
“我是……”田澤猶豫着要不要這個時候報出他的警察身份,然後再把這些人帶回警局。
一陣輕音樂忽然響起,打斷了田澤的話。
田澤看了一眼趙峰的褲兜,說道:“把手機拿出來。”
趙峰用沒受傷的左手從褲兜裡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忽然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要接個電話。”
“你說接就接?拿來!”田澤很生氣,這小子太不拿村長當幹部了吧?更何況他手裡還拿着槍呢!
“你最好是讓我接這個電話。”趙峰笑着說道:“否則,你會後悔的。”
“爲什麼?”田澤的心裡隱隱升起一絲不安的感覺。
“我知道你很喜歡凌青那個女人,而這個電話,與她有關。如果你不想明天早晨看見她的屍體被扔在某條陰溝裡……嘿嘿,你最好讓我接這個電話。”趙峰說。
“接!”田澤重重地吐出了這個字,然後又補了一句,“開免提!”
趙峰照做了,按了接聽鍵和免提鍵,然後對着手機說道:“說吧。”
“瘋哥,我已經把凌青那娘們綁了,現在還在後備箱裡,往哪送?”手機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田澤的心急速下墜,一片冰涼。
“送到我們常去辦事的那個建築工地去,我隨後就到。”趙峰說。
“不!讓他把人送到這裡來!”田澤將槍口擡起,指着了趙峰的額頭。
趙峰卻很淡定地按了一下結束鍵,他不屑地看着田澤,“有種你就開槍,然後凌青被凌辱,被做掉,曝屍荒野。你要是沒這膽量的話,那就和我做這筆交易。”
“什麼交易?”
“我們去建築工地,你讓凌青簽了那份賣地的合約,然後你把凌青帶走,我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田澤冷冷地看着趙峰,“我答應你。”
茶樓的戰鬥到此謝幕,田澤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證據。趙峰和羅德生都受了傷,這事情似乎是圓滿地結束了,但卻在最後被趙峰翻盤,讓他又陷入了非常糟糕的被動的境地。可是,誰又能想到趙峰居然會暗中留了一手,派人去綁架凌青呢?
一大羣人走出了茶樓,受傷的被沒受傷的攙扶着。羅德生大腿上的槍傷也被緊急處理了一下,被一個揹着離開。
田澤和趙峰坐進了一輛車,由始至終他都將槍抵在趙峰的腰桿上,半點都不敢鬆懈。
因爲,這關係着凌青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