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着還老遠,眼見着這年輕人一步一步的走進來,羅蘭的臉色就微微的變了變,隨後安妮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她們兩個都是鐵十字軍的精英學院,有名師指點,自然都在這一刻感覺到了這個尚德拉在剛一步入院子之後,精神和氣勢上的一些巨大改變。
“茱莉亞,這就是你電話裡說的那個學弟?聽說也是個天才,今天既然來了,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試試他的功夫,也算還你一個人情。”王越在看到茱莉亞之後,也站起身來徑直走到營房門口,朝着兩個人微微點了一下頭:“這次集訓的!最後決賽,高手貼身近戰,最關鍵的就是身法和步伐。而身法和步伐的功夫,全在兩隻腳上,這也正是你們風笛之聲的特長,既然是這樣,那我就站在這裡不動,看看你的這個學弟能不能把我逼進門裡面去?”
雖然是欠了茱莉亞一個人情,但對於這件事情,王越心裡的態度卻也只是勉強爲之而已。純粹是看在茱莉亞的面子上,否則對一個他連認識都不認識的人,王越在這種時候是肯定不會接受對方這樣的挑戰的
甚至,就算是最後接受了,雙方交手,他也一定不會留手。
像是尚德拉這樣的年輕高手,精神強大,意志堅定,向來都是他心裡十分樂意收割的那一種人。雖然他也有自己的底線,不會因爲劍器青蓮在這方面的需要,就主動大開殺戒,變成殺人狂魔,但對這一類自己送上門來的“肥羊”,他也真的下得去手。
他王越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既然有人要來挑戰他,想踩着他上位贏得身前身後名,那就必須事先做好付出自己生命的準備。
“你要站在原地不動,接下我的所有攻擊?”不出意外的,王越的這些話剛一出口,就把尚德拉心裡的怒火徹底點燃了:“你不要覺得自己有多麼的了不起,當初林賽菲羅之所以會輸給你,不是他的功夫不行,而是一上來就被你佔了先機,而他又舍不下面子和你遊鬥,非要硬碰硬,結果才最後輸了一招。不過,我不是林賽菲羅那個傻瓜,我的功夫大半都在腳上,真要打起來,拿着對付林賽菲羅的那套手段來對付我,可未必管用。我看你還是三思而行吧”
尚德拉冷笑一聲,看向對面的王越,不過這時候王越對他的話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只笑着對茱莉亞點點頭,隨後就朝他勾了勾手指頭,示意他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王越,你不要看不起人……。”看見王越這個動作,尚德拉的臉上頓時就是一陣青一陣白,當下也不多說,嘴裡話音剛落,人往前走,突然腳下一頓,就見他把腰身往下一沉,生似是體重一下子重了十倍一樣,瞬間就踩得腳下的地面咔嚓一響,七八塊方磚登時碎如齏粉。
此時兩人間的距離還有二十幾米,他卻渾不在意,隻身形一動,三步並作兩步,一轉身就到了院子一側的操場上。那裡平時都是鐵十字軍學員練功的地方,角落裡擺着一堆一堆的器材,幾百片大大小小的“槓鈴片”依據重量整整齊齊的分成幾堆擺放着。
尚德拉的目標就是這些槓鈴片,目光一閃,已經選了最大最重的一堆,人往前一站,只往地上砰的一跺腳,頓時地面轟然一晃,好像正有一股無形的大力從地底下猛地衝了出來,隨後十幾片摞在一起的槓鈴片一下子就飛起來一半還多,連成一串向上竄起兩米多高。
下一刻,他探出臂膀,小臂迴轉如環,兩隻手在最先落下來的兩片槓鈴片邊緣輕輕一帶,幾十公斤的槓鈴片竟然就此被他轉動如輪,嗚的一響,好像空氣燃燒,一片一片破風厲嘯,旋轉着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剩下幾片也相繼掉落下來,尚德拉目光一凝,腰身連連扭轉,出腳如風,速度飛快,啪啪啪啪啪一口氣凌空踢出五腳,宛如白駒過隙,每一腳都正好橫着抽在一片槓鈴片上,立時間,宛如火藥爆炸一樣的響聲連成一片。
瞬息之間,他跺腳手撥,鞭腿急抽,轉眼之後就把飛上天空的全部七塊槓鈴鐵片,一一抽飛,轟的一下,好像炮彈出膛一樣朝着王越就撞了過來。一時間,滿天黑影亂飛,沿途空氣被接連打爆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尖銳長鳴,可見速度之快。
驕傲,霸道,勢如烈火
這就是王越在第一次見到尚德拉的時候,對方給予他的最直接的感受。
堆放在角落裡的那些槓鈴片,都是來參加集訓的!鐵十字軍學員平時用來活動氣血,鍛鍊力量和肌肉的,最大的一片,直徑超過半米,大如車輪,每一片都有五十公斤的標準重量。這時卻被這個尚德拉一腳跺在地上,震起六七片,然後雙手一帶,撥轉如飛,先扔出來兩個,最後更是連踢五腳以最簡單實用的鞭腿橫掃,踢足球一樣隔着二十幾米的距離,一口氣踢向了王越。
結果,空氣爆炸如雷,巨大的轟鳴聲彷彿火炮轟鳴,尚德拉的人還沒到眼前,這一幕就已經把他的氣勢烘托醞釀到了極處,像是火山爆發,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雷霆霹靂,驚天動地。
本來高手過招,一方來挑戰另一方的,都要先禮後兵,有不少約定俗成的規矩在裡面,任何一方破壞了這個規矩,都可能會被人指責詬病。更不要說是一上來就打,隔着十幾米外突然用這樣如同偷襲一般的手段。
但是,就在尚德拉步入營地,寥寥幾句過後,他這麼一來,卻偏偏讓在場中的每一個人都沒有發出任何不滿的聲
一來,風笛之聲和鐵十字軍之間原本就是盟友的關係,長久以來,相輔相成,利益共享,彼此之間的學員就算不認識,也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
二來,還有茱莉亞跟在身邊,來之前已經電話溝通過了。尚德拉就是來挑戰王越的,那麼既然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有什麼變化自然也都在情理之中,不會覺得太出格了。
何況,天才就是天才,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尚德拉甫一出手,便氣勢如此驚人,也叫包括安妮和羅蘭在內都暗暗吃了一驚,幾乎一瞬間在兩人的心裡都生出同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尚德拉果然有驕傲的本錢只憑這一手功夫,就不比林賽菲羅差了
前後一共七片槓鈴鐵片呼嘯着,在半空中發出刺耳的長鳴,似乎流星趕月一般蜂擁着撞向站在營房門口臺階上的王越。而以這些槓鈴片的重量和速度,真要被盡數砸在身上,就算是以王越現在的身體強度,也要骨斷筋折,其威力除了不能爆炸,只怕不會比一般的炮彈差了。
王越腳下站立不動,眼見着面前勁風呼嘯如狂,但他這時候的注意力卻沒有全都放在這些飛來的槓鈴片上,而是大半都還落在對面的尚德拉身上。剛剛這一幕,手撥腿抽,這個風笛之聲的少年天才的腳上,兩隻皮鞋其實都已經破了。顯然是發力過於剛猛,如錐在囊中,纔會瞬間炸裂了自己的鞋子。
風笛之聲的格鬥術,重速度,擅長技巧,但他卻沒想到這個尚德拉卻能把腳上的功夫練到這麼剛猛的地步。發力如錐,迅猛如雷,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一下子掙脫束縛,不但能給對手以致命的打擊,就連自己身上的衣褲鞋襪在這時候都成了一種阻礙。不是力量透骨,已經滲透到了皮毛筋骨下面,一般人根本也辦不到。
不過,到底還是火候差了點兒,王越一眼望過去,心裡就有了數,隨即伸手朝前一撈,如張網撈魚一樣,只是往回一帶,最前面轟來的兩片槓鈴鐵片就乖乖的落到了他的手臂上,滴溜溜一轉一翻,不管來勢多快多急,有多大的力量,就這麼消弭餘力,靜悄悄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然後,王越雙手齊動,探臂好似穿花繞柳,緊跟着滿天厲嘯戛然而止,整整七片黑黝黝的槓鈴鐵片就這麼順着他的手臂,一塊一塊落在了地上,無聲無息,相互碰撞在一起卻是連半點響聲都沒有發出來。
這種感覺很怪,明明是幾十公斤一塊的沉重鐵塊,飛來時恍如悶雷滾滾,炮彈出膛,落下時卻悄無聲息,似棉花落地。
前後的反差巨大,一時間竟是讓人有了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這個尚德拉的功夫已經練進了骨頭裡,全身上下,筋骨都堅韌的異乎尋常,怪不得阿芙拉一直對他報以衆望。只憑他這一手功夫,說實在的就已經在我之上了,不知道這一次王越到底能不能應付過來?尤其是他剛纔那幾腳,看起來似乎就是風笛之聲秘傳的風行之術,據說練成之後,不但進退如風,快捷無比,而且一雙腳也能練得堅如精鋼,與人交手,剛猛無儔,無堅不摧。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不知道王越在這段時間功夫到底到了一個什麼地步,看他接下這些槓鈴鐵片時,舉重若輕的樣子,顯然也是把自身力量控制的精細入微爐火純青了。只憑這一點,就有了幾分阿道夫老師的風采,難怪爲了他,安妮肯下這麼大的賭注,幾乎把一切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羅蘭時旁觀者清,在一旁看的眉飛色舞。
鐵石十字軍的功夫雖然剛猛暴烈,以爆發力見長,但這一派的格鬥術真要練到了最高明的地步,卻能真正的由外而內,漸漸的把力量磨去棱角,變得剛柔並濟。
就好像羅蘭和安妮的那個老師阿道夫先生一樣,一輩子只練一套騎士錘戰法,數十年如一日的琢磨和苦練,這套功夫早就練到了極致,可以化剛猛爲陰柔,和人交手,輕輕一拳打出去,就能把全身力量凝爲一線,看似沒怎麼申勁,卻能輕易的碎裂巨石,無堅不摧。這就是已經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練得透透的了,再無有內外之別,隨手一擊就凝聚全身力量,盡在自己掌握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之處。
就如同是現代的家用電器,在使用時都會或多或少的產生一定的能耗,阿道夫先生的功夫就是把這些能耗都充分的利用上了。他的騎士錘戰法,所有的力量都不外泄。
王越的功夫現在雖然還沒有到這種地步,但他兼學東西,在經過劍器青蓮的整合修改之後,所學的格鬥術已經是等同於爲他量身定做。再練起來自然就會突飛猛進,再加上唐國的內家拳術最重陰陽變化,剛柔運用,他這時隨手用來,卻也有了那麼幾分不着外物的灑脫氣象。
而這在羅蘭看來,就幾乎成了她老師阿道夫先生在某種場合下的翻版。
也怪不得她會這麼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