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有這種體力……?”
安德烈-舍普琴科用手捂着胸口,一翻身從地上站起來,兩眼死死盯着不遠處的王越,嘴裡一聲低吼,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在這種情形下,明明對方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且受了內傷之後,居然還能一掌把自己打成這般模樣
不過,他受傷原本不輕,胸骨碎裂,一句話出口之後,驚怒交加,臉上登時也是一白,顯然是因爲牽動了傷口。
或者也因爲這樣,從地上站起身後,安德烈並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而是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暴退。身外黑氣翻滾,頃刻之間又把身形遮住,所過之處,就好像一股黑風,席捲地面,翻騰飛舞。
轉眼之間,就是一去數十米外速度之快,哪裡還像是個受傷的樣子……。
“想跑?”
王越目光一閃,腳下一個前衝,雙腳接連踏地,砰砰兩聲,地面上青石頓時粉碎被踩出兩個大坑,整個人立刻好像出了膛的炮彈,一路撞破虛空,發出嗚的一聲長嘯。
安德烈在施展幽鬼秘劍的時候,整個人都和身外的黑氣形同一體,進退之間有如神助,雖然受了傷,可速度卻比平時還要快的多,一去數十米,恍如一陣黑風。但王越此時力量勃發,幾個大步跨出去,追的速度卻也不慢分毫。
不過就在他行進之中,剛剛兩個起落之後,人忽然就是往下一墜,似乎在這一瞬間突然發現了什麼。原本極速前衝的身形,頓時腳下一慢,一伸手就搭在了道路一側,一棵碗口粗的松樹上。
原來安德烈-舍普琴科一退幾十米,卻也只是作勢欲逃,擺明了就是要引王越來追自己,此時一見王越腳下一慢,登時也是剎住腳步,猛地轉身回撲。
黑風一卷,劍光暴漲,竟是頃刻間“人合於劍”,給王越來了個“回馬槍”
古代馬戰,騎士奔襲,“回馬槍”本來就是敗中取勝的絕招,此時被安德烈運劍用出來,雖無長槍烈馬奔騰之勢,但黑氣籠罩,大白天裡,就彷彿是深山妖魔架風而來,給人的感覺卻是更加的可怕和妖異。
而且,他這一劍反身殺回來,也是幽鬼秘劍中的一招絕殺,有個明目就叫做“告死”。
名字雖然簡單,但卻代表了西方神話裡一位可以主宰死亡的神明。
他這一劍的目的,就是要把王越送到死亡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與此同時,這一劍施展出來的一瞬間,渾身都被黑氣裹住的安德烈-舍普琴科,整個人也是形象大變,不但面容枯槁,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於枯,而且全身血紅,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裡都開始向外滲出一顆又一顆的血珠
這一剎那,時間的流速似乎在他的身上一下子加快了
只不過就是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呼吸之間,安德烈就已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這明顯就是以秘術大幅度透支了個人的體力和潛能,以至於連自身的生命力都受到巨大損害的表現
就好比當初,王越被軍方圍殺,和影子殺手最後一戰之後,渾身上下的皮膚都也盡數充血一樣,不過他的體力強大無比,身體強度又無人可及,哪怕是透支潛能的後果,也不過就是渾身充血,事後調養幾天就也沒事了。
但安德烈-舍普琴科卻遠沒有達到他的這種地步,又沒能得到幽鬼秘劍的精髓,強行催動秘法,施展出這樣一招來的後果,就是拿自己的命在拼。不管他最後能不能殺了王越,只這一招過後,他想要恢復過來,少說也要三兩年的時間不可。
可由此帶來的,他這一劍的威力,也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剎那間,風捲人落,霧氣聚合。
幾十米的距離,安德烈-舍普琴科只是一掠而過,劍光吞吐,就好像飛星逐日朝着王越一劍削來。
這一劍,實在已是他二十年練劍之後的巔峰之作,威力之大,簡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外,安德烈-舍普琴科的身體被黑氣裹着,好像整個人已經和手中的劍融爲一體,幾十步外,猝然一動,轉眼過後人就殺到了王越面前。速度快的,叫人根本無法直視。
同時,他手中的那口騎士細劍也發出陣陣低沉的嗡嗡聲,劍尖一點,毫光四射,一時間給人的感覺竟然好似見光不見影一般。
一個精通劍術的高手以畢生之力,在一瞬間猛然透支全部的體力潛能,那又是何等的一種狀態?普通人拼起命來,尚且攝人心神,更何況是安德烈這種黑天學社年輕一代,最天才的劍士出手。
好在,這一刻
就在對方身形遠去的一瞬間裡,正自隨後追趕的王越已經及時發現了不對。當下瞬間放慢腳步,止住衝勢,然後就只見到面前一點寒光閃爍,逼人眉睫,安德烈竟然反身又殺了回來。
而此時,因爲他的追趕,兩人間的距離已然縮短了一半還多,安德烈-舍普琴科這一突然回頭出劍,也就等於是他自己主動一頭撞了上去,兩相疊加之下,無形中就讓安德烈的攻擊威力大增數倍不止。
以至於,就在這眨眼間,王越的心中頓時警鐘長鳴,那種危險的感覺甚至一下就遠遠超過了之前蘭帕德給他的一槍。
不過,這時候王越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眼見對方一劍飆來,身形反倒是不退反進。原本剛剛慢下來的腳步,此時竟然猛然加速,同時抓在一旁樹於上的手臂瞬間反纏,一下便將那棵碗口粗的松樹纏了個結結實實。
剛纔,他之所以要抓住這棵松樹,爲的也只是要借力止住自己的衝勢,把腳步慢下來而已。他的功夫雖然進展神速,但一直以來對於身法和步法卻顯得十分粗糲,速度一旦上來,就好像炮彈一樣飛出去,典型的能打不能收。
但現在,他手臂纏住這棵樹的樹於,爲的卻是要拿過來當成自己的“兵器”。
安德烈-舍普琴科這一劍,氣勢猛惡,十倍於前,即便是他,在這種體力嚴重消耗的時候,也不敢再憑着身體硬接了。好在這裡是軍營,各處綠化做的都是很好,道路兩邊遍植松柏,一棵棵高聳挺拔,此時正好可以拿來派上用場。
所以,緊隨着王越這一加速,他手臂纏繞之下,頓時扯得那松樹歪倒,地面破裂,大塊大塊的泥土翻滾着,好像裡面正有一頭怪獸要破土而出。但下一瞬間,無數粗大的樹根被生生從地下拽了出來,塵土飛揚中,那一顆碗口粗的大樹,居然就這麼樣被他順手一把拔了出來。
沒錯
就是拔了出來
王越的手臂上肌肉賁張,青筋凸起,好似一條條蟒蛇盤繞,力量本就巨大無比,加上人往前竄,整個過程就如同是一臺人形機車用鋼索牽引着,拉倒了這一棵樹
而單純以人力,把一棵樹倒拔出來,那種情景究竟是多麼的讓人震撼。
於是,片刻後,一旁的安妮和他身後十幾個手下整個人就都呆了,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傻傻的看着那一棵大樹就那麼被王越單手抓着,人還在朝前奔行中,轉回手,挺腰聳肩,猛地把手朝前一掄。
緊接着那裹挾着無數沙石泥土的樹根樹於就飛到了天上,越過頭頂,朝着對面衝過來,氣勢洶洶,宛如妖魔的安德烈-舍普琴科,當頭砸了下去。
他們兩個這一動手,都是各出奇招,爆發出了最強的一擊。
安德烈本以爲,自己的心思已經算是“慘烈”,爲了殺掉王越,甚至不惜施展自己現在還根本無法駕馭的秘術,透支全部的潛能和體力,在這一劍之下,就算王越再厲害,猝不及防也無法抵擋。可是正當他反身殺回來的一瞬間,眼見着一點劍光就已經到了對方身前,卻不想眼前頓時驟然一黑……。
地面搖晃,泥土翻涌,無數沙石鋪天蓋地似得過來,而就在那之後,居然又從自己頭上砸下來一棵大樹
這簡直讓他,無法理解
碗口粗的松樹高有六七米高,加上根鬚泥土,總重量少說也有一噸多,但是在王越這舉手一掄,卻快的宛如電光火石一般,而且一擊下來就徹底把他的來路截斷了。
哧的一聲輕響,大樹兜頭砸進黑氣之中,卻轉瞬一輕,卻是被安德烈手中長劍一下削斷了。他手中的劍本來就是古劍,鋒利堅韌,加上全力以赴,回身撲殺,這一劍別說是棵樹,就是同樣碗口粗的一根鐵柱子也能削成兩半。
只是這麼一來,就等於泄了他身上雖鋒銳的一股氣勢,長劍雖利,卻誤斬他物,一擊之下來勢立止。然後,就只見王越雙手抱樹,猛地在原地打了一個轉兒,樹於雖斷,可還有樹冠。
結果,這一下猛拍,無數枝杈破空排雲,不但攪得他身外黑氣頓時消散一空,連安德烈-舍普琴科自己也抵禦不住,被這一傢伙攔腰打中,砰的一聲,翻倒在了地上。
但與此同時,他雖然已經被打翻在地了,但是這一棵樹的樹冠卻也被砍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松樹雖重,比任何的重兵器都沉,但樹冠實在太大,一擊之下,力量分散,看着威猛,實際上安德烈仗着手中長劍,卻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肋骨斷了幾根,還算不上致命傷。
不過,即便如此
經此一來,他也是銳氣盡失,再也沒了一絲底氣面對王越。
片刻之後,一道寒光射出,絞碎了重重枝杈,安德烈居然一聲大吼,全身是血一下就從樹冠下面衝了出來,須臾間真好似是一頭受驚了的猴子,連聲怪叫,瘋狂舞劍,一頭就朝着不遠處一片樹林沖了出去。
挾幽鬼秘劍的餘威,他最後一劍雖然成了夢幻泡影,全然無功,但到底還是求生的本能站了上風,一口氣間,卻是還能在體外強行裹住一團薄薄的黑氣,讓他逃跑的速度瞬間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幾乎一轉眼,就衝到了林子外面。
“哈哈哈,你等着吧,王越我會讓你後悔的,只要我一回去,就會把你的家人一個一個斬盡殺絕,然後我會慢慢和你玩兒……。”
安德烈簡直要瘋了一樣,從小到大,不管身處多麼惡劣的局面,他都沒有想今天這麼無助過。要不是修煉了幽鬼秘劍,可以藉助黑氣來去如風,只怕這一次,他連和王越交手的機會都沒有,死亡的感覺時刻籠罩在心頭上。
以至於,這一位出身世家,黑天學社最著名的年輕高手,也忍不住對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充滿了無邊的仇恨。甚至,連從前一直遵守的所謂貴族的操守都盡數拋到了九霄雲外,明知道自己不是王越的對手,但羞怒之下,卻對他的家人也生出了一股刻骨的惡意。
聽到安德烈惡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王越頓時眼睛一眯,閃過一抹寒光,當下一伸手就在腳下的松樹上折下一根半尺長樹枝,抖手往外就是一扔。
哧
手指粗的一段松樹枝,破開空氣的聲音便如同穿雲的利箭。蘇門的拳法中,也不是沒有暗器的功夫,王越雖然不喜歡用暗器,但此時以甩手箭的手法扔出去的這截樹枝,卻宛如強弓硬弩。那邊安德烈的咒罵聲還在耳邊迴盪,下一刻就已經到了他的背後。惡風不善
似乎身外的那一層黑氣還有極特殊的妙用,掉頭猛跑的安德烈原本受傷不輕,又透支體力潛能,消耗巨大,現在的身體不是一般的糟糕,在這種情形下根本無法覺察後面這一“箭”的到來,但不想那樹枝剛剛一射入那黑氣邊緣,安德烈居然立刻就有所察覺。
間不容髮之際,豁然轉身,反手一劍,正好就斬在了那樹枝之上,一下削成兩段。但王越這一下用的力道太大了,他重傷之下,居然無法盡數抵禦,一劍雖然斷了樹枝,可樹枝的前半段卻仍舊如箭射出,噗哧一聲,就在他的一側肩窩上開了一個洞。
緊跟着,腳下一個踉蹌,頓時撲倒在地上,連長劍都脫手飛了出去。
“白癡,到了這種時候還敢威脅我?”
王越獰笑一聲,驟然一步踏出,身體就也竄進了樹林當中,一腳踩在安德烈-舍普琴科的背上。
“將軍會爲我報仇的”
到了這時候,顯然安德烈也知道了自己是活不下去了,頓時低吼一聲,想要猛力扭轉上身過來。卻被王越腳下一用力,登時踩的口噴鮮血,氣息一窒。
轉眼後,就從嘴裡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抽搐了兩下,徹底沒了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