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內家拳最正宗的練法原本就是要從練氣入手,行拳走氣,然後逐步的由內而外,先強臟腑再入肌理的,但王越是個怪胎,他的拳法兼顧東西,走的完全是內外兼修,由表及裡的路子,加上再結合精神力,有劍器青蓮時常“作弊”,所以在這一點上,他拳法的具體練法其實也是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樣的。
龍格爾一路漫步而來,場內場外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瞬間都被他吸引了,一來他的名氣夠大,就好像世俗中的大明星一樣,自然在格鬥界中有擁躉無數,二來,他的氣質出色,的確也能讓人“一見傾心”。
不過,在這麼多人裡,王越幾乎是唯一一個沒有因爲龍格爾而分心的人!雖然他現在的目光也是放在這個人的身上,但是他看重的卻只是龍格爾身上的功夫。
一個出身於合起圓舞流的西方格鬥高手,練得的功夫卻是東方唐國最正宗的內家童子功!
雖然只是和蘇明秋在一起練了一個月的拳法,但閒暇時蘇明秋卻也不忘將故鄉唐國的一些江湖典故,奇聞軼事講給王越聽,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各家門派中一些比較有名的拳法。
在這其中,有關於童子功的一些東西,則也正是蘇明秋當初向他着重介紹和講解的一部分內容之一。
因爲童子功本就是屬於唐國道家內丹術中“煉精化氣”的一門基本功,是道家嫡傳,秘傳的一種練法,非童子不可練,非童身不能練。不但講究頗多,禁忌也多,相傳古代唐國的道人爲了練習這種功夫都是要清心寡慾一輩子,才能最終有所成就的。
這種功夫,參合丹鼎之道,陰陽做勢,把人身視作一枚大丹,通過呼吸往返,意守諸竅來固精固氣,還精補腦,可將元精化爲元氣,行氣血,反周天。
因爲這門功夫的最高境界就是“專氣致柔,能如嬰兒”所以外傳之後,通俗的叫法就叫做“童子功”。
不過可惜?是,道家的這門童子功在外傳後,武術中的各家拳法門派,雖然一直視之如寶,但事實上歷代以來,卻很少有人能像古代的那些道士一樣,真正的以這門功夫融入拳法煉精化氣,打通小週天的。甚至就連蘇明秋這樣的武道大家當年都沒有選擇這樣一條路來走。
究其原因,就也是因爲這門功夫練起來實在是太折磨認了。首先就要童子練,三歲開始,抻筋拔骨,外用藥物洗浴,外敷,同時內服秘藥洗練氣血,強身內壯,然後十幾年數十年如一日,不可一日中斷,講究一個“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然後還要童身練,亦即是功夫一日不成,就要禁絕女色,要時時緊鎖陽關,使得元陽不失。
而這一步的功夫,話說得簡單,但真要實施起來卻比登天還難。練功夫的人本來氣血就比平常人旺盛的多,慾望強烈,但練童子功的人從小練功,每日補藥大補,終年淤積體內不得釋放,小時候倒也罷了,但一過十三歲,身體發育成熟後,功力日深,全身的精血比起一般練功夫的人就要強橫十倍,慾望自然也就強的多得多。
在這種情形下,再隨着年紀越來越大,接觸女性,再想要禁慾,那難度之大,簡直無法想象!
但偏偏,童子功是不能破身的,一旦忍不住,失了元陽,那前年十幾年的功夫立刻就恍如開閘泄洪,緊付流水,所有的苦也就算是白吃了。
所以,練這門功夫,古代的道士都要出家,要去深山老林人煙稀少的地方去修行。一則靜心,二來則是可以寡慾,眼不見爲淨,練起來當然就會容易一些。
此外,道家丹法練氣也和純粹的武術拳法不一樣。練氣以入靜爲主,不動而動,而拳法武功卻反其道而行之,需要以動作帶動全身氣血,發力用勁,無不需要氣血加速才行。這樣一來,童子功的練法對練功夫的人來講就更顯煎熬,往往練習者一千個人裡都不一定有一個人能堅持下來的。
所以h這門功夫的練法在唐國雖然已經不算是個秘密,而且版本衆多,但歷代以來除了道家的高手外,卻鮮有人通過這一途徑有大成就的。
“扶桑現在雖然不是唐國的領土,但歷史上卻是唐國的屬國之一,文化交流十分頻繁。武田家從兩百年前就一直有家族子弟去東土遊學,這麼多年來,指不定已經從唐國內地學了多少功夫回去呢?這個龍格爾的童子功,雖然還沒有練到最高境界,但男生女相,不辨雌雄,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他現在的功力,差不多就要打通小週天了。氣走周身,所以肌膚敏感,力達末梢所以面如桃花!只是可惜,這一門功夫他練到這,也就算是到頭了……。”王越居高臨下看着龍格爾,上下掃了幾眼後,就已經差不多把對方的境界摸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心裡在驚訝的同時也有些可惜,這門功夫練到這種地步的確是很不容易了,但龍格爾碰到了他,卻真的挑錯了對手。不說雙方的立場原本就是相互對立的,就衝着稍後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王越就不會輕易留手。
怪只怪,這傢伙自己倒黴了,非要在這個時候自己撞上來!
與此同時,就在王越上下打量龍格爾的時候,龍格爾的目光也始終落在了王越的身上,而且他的目光雖然清澈,表情也顯得十分平靜,但看到王越的一瞬間,他雙眼之間的瞳孔卻仍舊是狠狠的向裡縮了一下。
正所謂,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甚聞名!龍格爾對王越的名字儘管已經非常熟悉了,也對他個人的資料和事蹟,掌握良多,但這一次見面卻還是兩個人在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王越的年紀比他還小了好幾歲,但五官清秀,鼻樑高挺,看起來卻好像比他還要成熟一些,一米八幾的身高,骨骼勻稱,站在高臺上,淡淡的目光和他對視着,就彷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在看着他腳下匍匐的臣民。
那種氣度,有一種說不出的莊嚴和大氣!
除此之外,他雖然出身鐵十字軍這一流派,但身上的骨骼和肌肉卻不像那些鐵十字軍的高手們,一個個骨架粗壯,身材魁梧,肌肉發達,而是顯得既不胖也不瘦,十分的適當勻稱,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感覺十分陽光的少年。不聲不響,卻生機勃勃。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剛一落在龍格爾的眼睛裡面,他所看到和關注的東西卻是和一般人的看法有着截然相反的區別。
在他的眼裡,王越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包括臉上,脖子上和一雙手,都往外透着淡淡的光。
而且這種光雖然是那麼的淡,但一絲絲一縷縷,穿行在王越的肌膚下面,彷彿流動的水,縱橫交織,如同一張大網緊緊的把王越渾身上下的每一處所在都籠罩其中。然後再透過毛孔,向外發散出來,氤氳一片,明明星星點點,卻連成一氣。
就好像王越整個人都成了一個發光體,無時無刻都向外放射着層層寶光。
不過,這種光,一般人是絕對看不到,龍格爾之所以能看到,是因爲他練得就是唐國道家的童子功。同樣是內家拳,也同樣是源自道家一脈,他當然明白對方表現在皮膚下面的這種異象到底是代表了什麼!
煉精化氣!
這說明對方的拳法,已經徹底的完成了煉精化氣的這一步功夫。元精化作元氣,充盈周身,上行入腦,從而氣行百脈,打通了小週天。
所以,在這一刻。目光在落在王越身上之後不久,王越的視線俯瞰下來,龍格爾立刻就感到了一陣極其強烈的壓迫感!就彷彿孤身一人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腳下,任憑你如何努力向上攀登,腳下的懸崖,頭頂的白雲,總是讓你在不由自主中生出一種自身是何其渺小的感覺。
而隨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高臺,王越給他的感覺就迅速的濃縮成了四個字,那就是“深不可測”。
沒錯,這就是一種“深不可測”般的感覺!
王越的身材修長,人長得也清秀,但渾身上下的筋骨皮毛和內臟氣血卻比常人要強悍了幾十倍,所以他雖然沒有一副強壯的外表,但氣息內斂之下,那一種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質落在了真正的高手眼裡,卻比這世間最強壯的人都更讓人“心驚膽跳”。
尤其是像龍格爾這種練習唐國內家拳的高手,一見到王越,馬上就像是碰到了天敵一樣。就算他現在還看不出王越的深淺,不知道王越的功夫到底到了一個程度,但僅是源於自家身體和精神上的本能卻已經就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脅。
用個最簡單的比喻講,就如同耗子和貓。哪怕耗子從來沒見過貓,突然有一天見到了,它也會轉身就跑的。
這就是天性!
“不是說這個人,只是和蘇明秋練了一個月的拳嗎?可那又怎麼可能練到渾身氤氳,寶光如玉的地步?不過,煉精化氣畢竟不完全等同於實戰,沒有真正交過手,就不能證明你比我更強……。”
龍格爾感受到來自於王越身上越來越強烈的壓迫感,站在高臺下腳步一頓,然後深呼了一口氣,猛地一抖身子,頓時間他全身的毛孔都如同一粒粒銅豌豆似得,盡數凸起。
緊跟着他腳下一動,前虛後實,再邁開腳步順着臺階一步一步走上高臺時,他的關節碰撞在一起,就發出了宛如鱗甲抖動一樣的聲音。好像古代的大將,渾身披甲,一走路就發出嘩啦嘩啦的金鐵撞擊聲,充滿了肅穆的殺機。
據說童子功在外傳入武術界後,因爲融入各家拳法的練法,所以雖然底子都是道家的練精化氣法,但數百年之後,卻已經衍生出各種版本不下十幾種。其中有一門就叫做陰陽童子功,練到上乘境界,就可以在陰陽之間自由轉換,或是陽極陰生,渾身柔若無骨,堅韌無比。
或是陰極陽生,一發力,全身的筋骨便會堅若精鋼,如同穿了一件鐵甲在身上。
正統的唐國內家拳高手發力用勁,都是以柔克剛,綿裡藏針,一出手看似輕飄飄的毫無氣力,實則卻已是力道深藏,凝聚一點,只有在觸及對手身體的一瞬間纔會爆發出來。
相比之下,內家拳裡還有一部分極特殊的拳法和練法卻是結合了某些外門功夫的特點長處,發力時以剛爲主,以柔爲輔,既能打又能養,算是內家中最擅長實戰的一門。就好比現在的王越,他的功夫大抵就是屬於這一路的,只不過他是純由外家而入內家,練得比算是較雜的了。
但是,像是陰陽童子功這門功夫卻又和上面兩種練法有些不同,除了練氣內修之外,更多的還是排打外壯,一入手便已是內外結合。隨着火候日深,內氣和外力渾然一體,一發動,勁力便散入周身,使得筋骨和皮肉難分彼此,剛柔剛柔並濟,就好像整個人的裡裡外外都成了一個整體。陰陽變化,剛柔隨心。
陰柔時,氣息如水,面如桃花,能把功夫練到這種地步,就已經算是登堂入室,摸到了上乘境界的門檻。如果再進一步,可以轉化爲陽剛,達到筋骨如鐵,似鐵甲橫練的地步,那就已經是一流高手中的一流高手了。
到了這種地步,雖然還不能真正做到陰陽一體,但抗打擊的能力和發力用勁的爆發力,卻毫無疑問是極其可怕的。等閒高手的攻擊,甚至是面對鋒利的刀劍切割以及沉重的鈍器打擊都很難傷到對方的一點皮毛。
在這一方面,王越的身體也是異常的強悍,但他的這種強悍卻不是單純練習功夫練出來的,而是源自於劍器青蓮的幾次“身體改造”。那就像是人類肉體的不斷進化,一次變得比一次強。
並且,這種強似乎也是沒有極限的,劍器青蓮的花瓣到現在爲止不過亮了四片,還有八片花瓣沒有被充滿能量。
不過也正因爲是有了眼下的這具身體,王越在看到龍格爾一步一步走上臺來時,身體上發生的一系列變化,立刻就也認定了,對方練的是就是童子功一系內家拳練法中的“陰陽童子功”。
王越站在臺子中央,龍格爾站在邊緣,兩人間相聚有七八米的距離。
“王君果然不愧是王君,看見了你,我就像是看到了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不過,山再高,也總會被人翻越成爲過去的,今天我能在這裡和您交手,真是我的幸運!”
龍格爾穿着一身雪白的訓練道服,一邊說着話,一邊慢悠悠的脫下自己腳上的一雙木屐,小心翼翼的拎起來,整整齊齊的放在一旁的角落裡。然後就穿着一雙雪白的襪子,踩在富有彈性的橡膠地板上,衝着王越微微一躬身,禮數做到了十足。
扶桑人什麼都講究“道”,棋有棋道,花有花道,劍道,武道,禪道,神道,總之凡事均崇尚於“小中見大”,所以重儀式,講禮節。尤其是這個國家的武道高手,更不乏以此來修持心性,久而久之,反哺武道的。
龍格爾再武田家的道場進修多年,對這一套的講究已經深入骨髓,一言一行,哪怕是在擂臺上,也做的不慌不忙,清淨安然。讓人看了,不知不覺中便爲他的氣度所折服。
“你的唐文不錯。”聽見了龍格爾的話,王越不覺有些意外,因爲這時候他一張口說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唐文。不過稍後,王越就也釋然了,陰陽童子功可是傳自唐國的正統功夫,如果對唐國的文化和語言不瞭解到一定程度,這門功夫別說練成,就是理解都成問題。
“是的,王君。我的老師,武田大雄先生年輕時曾經去過唐國遊歷了十個春秋,也正因爲他對唐國絢爛多彩的文化推崇之至,所以作爲他的學生,我也學習了唐文,並在他的指引下,從小便修習了貴國的一門武術。明召十三年,你的老師蘇明秋先生挑戰全扶桑的武道界,武田道場總館一戰,我的老師武田大雄敗在了他的手下,現在作爲他的弟子,我正式向王君你進行挑戰。”
面對着對面的王越,龍格爾一番話說完,隨後就擺出了一個架子。兩隻腳一前一後的站着,身子往下微微一沉,半身蹲,如貓足,同時雙手的五指併攏,撮指成刀,一上一下護住了自己的胸口和小腹要害。
脊背,腰胯,雙手雙腳,就好像撐開了幾張強弓,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作勢,但力量的積蓄感卻已經一下子就出來了。
“童子功,練起來真的很辛苦,能在你這個年紀把這門功夫練到這種地步,你不愧是被人稱作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的龍格爾。而且看你的功夫,走動間,筋骨碰撞,好像甲葉鏗鏘,已有金鐵之聲,也足以看出你的陰陽童子功的確火候十足。不過,練是練打是打,不知道你比起林賽菲羅來,誰能更勝一籌?”
王越看到龍格爾說話時的語氣和姿態,立刻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林賽菲羅來。自從出道以來,他雖然碰到的高手無數,功夫比起林賽菲羅強的也有好幾個,但毫無疑問他當初和林賽菲羅交手時,受到的傷害卻是最大的。所以,給他的印象也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