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秋先生是唐國真正的武道大家,王君身爲他的學生,眼力更是不凡。我練習的的確是貴國內家拳術中的陰陽童子功。”龍格爾對於王越看出自己功夫的來歷,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雖然站在對面,渾身上下的皮膚都緊緊繃着,但是神情卻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說話間,慢聲細語,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樣,隱隱間便從身上透出一股寧靜的味道。
他的唐文說的不但流利,而且標準。所以和王越交流起來一點兒都沒有障礙,語意表達的十分標準。
扶桑的武道,在經過漫長時間的演變後,已經有了自己近乎於獨立的一套完整體系。不論練習還是交手,全都講究心靈上的修養,尤其是在實戰中,往往融合兵法的詭道,還沒交手便以言語試探,挑撥,爲的就是在不知不覺中瓦解對手的鬥志,令對方心神不寧,然後尋到機會,一舉佔到上風。
所以,儘管現在龍格爾站在王越面前,所受到的壓力已經越來越大,但他卻仍舊堅守本心,通過一系列的禮儀和言語令自己儘可能的平靜下來,不受影響。
隨後,又說出自己老師武田大雄和蘇明秋之間的往事來激勵自己,同時也給了王越以一種,對方挑戰之心堅不可摧的感覺。並以此來動搖王越的氣勢。
不過,單說氣勢這種源自一個人精神層面東西,王越卻是連溫莎和羅德里格斯這樣的大師級高手都無法撼動,相比之下,龍格爾的這點手段,倒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此時的龍格爾,站在高臺之上,一席道服如雪,白色的襪子赤腳踩在地上,衣袖寬大,下襬如裙,雖然已經拉開了架勢,但他的眼神之中,溫和,寧靜,卻顯然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絲毫不比上一刻他登臺時渾身發力,步行間衣甲帶風的鏗鏘之氣。
這時候的他,更像是一個出身於豪門的貴族少年,即便是在和人決鬥時,也可以讓人充分體會到他身上的那種優雅與安靜。如果不是在場的人都認識他,換了旁人初次見面,估計也沒人會覺得他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格鬥高手。
龍格爾的面貌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站在臺上還沒真正交手,下面的人幾乎就已經清一色爲之心折。
“林賽菲羅是個天才,他的功夫,已經有了獨屬於他自己的特色,剛猛凌厲,無堅不摧,就連合起圓舞的師範們,能在這一點上勝過他的人,也沒有幾個。不過,數年前他決定去參軍之前,我曾和他秘密的較量了一下,結果他給了我一記手刀,我回了他一拳,說起來那時候我們的水平應該算是相差不多吧。”
龍格爾這位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的目光始終盯着王越,見到他臉上的神色絲毫不爲自己所動,又聽見王越拿他和林賽菲羅作比,當下便也順勢一轉,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他和林賽菲羅間一段不爲人知的往事。
“哦?你們兩個交過手,還是一拳換一掌?那個時候的你,童子功應該剛剛是小成吧?怪不得後來林賽菲羅就去參軍了。”
王越當初可是親身體會過林賽菲羅的“強大”的,聽見這個龍格爾這麼一說,眼神頓時也是一亮:“我從出道至今見過的高手雖然不多,但也不少,但不管是本地流派的還是軍方集訓的,說到底和我的路子也不是一樣的。想不到,今天在這裡遇到你,卻是讓我感到了一些驚訝!只是你確定已經想明白了,要在這裡向我進行挑戰了麼?”
聽到王越的這番話,合氣圓舞的這個龍格爾忽然面色一正,點了點頭:“如果說之前有關於王君的一切消息,對於我來說鬥不過是個傳聞的話,但現在見面之後,我就已經知道了傳聞非虛。但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更要向王君你挑戰呀!一個真正的強者,難道不應該是直面強大,勇往直前的麼?更何況,咱們兩個還沒有真正交手,勝負未分,單憑語言,你是嚇不到我的。”
龍格爾的目光清澈,說話之間,眉毛上挑,語氣中就也帶上了一種異常莊重的腔調。顯然是對王越剛纔說話時的態度有所不愉了。
能從小到大堅持着把童子功練到如今這個地步,龍格爾當然是個心性異常堅毅之輩,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對自己有着無窮的自信心的。別看他說話時彬彬有禮,看着似乎十分謙恭良善,但事實上這卻也正是他心中最驕傲的地方。
要不然,明知道王越的厲害,和軍方的計劃,他也不會突然跳出來挑戰王越。
“哦?”王越聽到龍格爾這麼一講,倒是一愣。他也沒有想到,在自己的面前,明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不是虛假,對方居然還敢繼續挑戰。而且言之鑿鑿,並不受到自己氣勢的壓迫,只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這個龍格爾的武道之心是何等的堅韌。
真正的武術大師,身上的氣息都帶有百步的威風,對任何不如自己的對手天然具有強大的壓迫。何況,王越現在的精神力強度已經恢復了不少,雙重疊加之下,一般的格鬥高手不要和他交手,就是面對面被他盯着看上一眼,大多也都會膽氣盡喪。如同不戰而屈人之兵。
換句話說,在已經成就了格鬥大師的王越面前,不管任何人出手都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的。
而且,王越心裡也非常的明白,這時候,龍格爾敢在所有人面前來挑戰自己,就已經說明了這個人的意志堅定,將來的某一天肯定也會像他一樣晉身爲一個真正的大師的。當然了,這個結論說的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中間要是有些什麼意外,天災人禍的,那誰也說不準。
畢竟,這世界上的天才多了,但能活到最後取得成就的卻只有那麼幾個而已。
“好,只憑你這句話,我現在就已經對你刮目相看了。不過,你的動作最好要加快了,不然我怕接下來,就沒你的戲份兒了。”王越說話間,忽然哈哈一笑,隨後目光又在周圍一轉,立刻就看到高臺下面的人羣居然在這時候,都已經開始慢慢散開了。
四面八方,一兩百形容彪悍,面目冷酷的大漢,早就把高臺圍了個水泄不通,而那些原本觀戰的流派中人卻已經在一些人的“規勸”下不得不撤到了最外圍的邊緣,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提前離開。
原本人羣最密集的地方,只剩下溫莎和她的兩個手下洛雅,琳德西站在最前面,似笑不笑的和王越對視着。
“快點開始吧,王越。這一場比賽已經是最後一場了,不管結果怎麼樣,這次集訓就到此結束了。但你放心,你們的成績都有效,誰贏了誰就是第一名。面對你們兩個,其他的人都已經棄權了!”
溫莎冷冷的笑着,聲音遠遠的傳到王越和龍格爾的耳朵裡,清晰的就好像是在有人趴在他們耳邊講話一樣。
她雖然聽不懂唐文,但卻也並不關心王越和龍格爾之間到底在說什麼。這時候插嘴,只不過是見到周圍的人羣已經散去,上面的兩個卻還遲遲不見動手,所以等的實在是有些無聊了。
“好!那我們就開始吧。能和王君你這樣的高手對戰,是我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而且不管輸贏,我都能在其中得到相應的啓發。但是,接下來,屬於王君你的挑戰纔是剛剛開始啊,希望你能活下來……。”
這一句話,龍格爾的聲音一變,卻又變回了西方的語言。隨後,話音一落,突然間,就把脊背一弓,腳趾抓地,一縱身就撲到了王越的身前。
而且,他這一撲,帶着一股決絕之意,如貓撲一般,脊椎一弓一送,下一刻就把自己整個人的身體一下送出了六七米外,緊跟着他原本就橫在胸前的一記手刀,隨身而動,只是一擡,轉眼後泛着青黑色金屬光澤的一隻右手就已經插到了他的雙眉之間,相隔僅有半寸距離。
更可怕的是,他這一撲不到快到極點,而且掌指如刀,明明是真正的血肉之軀散發出來的卻不是一般人發力用勁時氣血奔涌逸散出來的熱氣,而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於真正的鋼鐵鋒刃,無堅不摧般的恐怖氣息。
這顯然是龍格爾一招出手,力透指尖,全力以赴之下,已然把自己一身的“童子功”催發到了極致,陰極生陽,筋骨如鐵,一動之下,這隻手如同一口真正的百鍊鋼刀!其鋒利的程度,幾乎一般無二!
而這,纔是扶桑柔術中真正的手刀。以手做刀,再輔以駭人聽聞的速度,灌注渾身氣力爲一點,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種無堅不摧的破壞力。
王越雖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他的眼睛卻看得很清楚。這個龍格爾一動,全身上下就是一陣扭曲,脊背聳動,如龍蛇升騰,一撲之下,空氣瞬間就被身體破開,然後手往上擡,居然走的也是一條弧線。唰!的一響,兩人間的虛空似乎被整整齊齊剖成兩片,然後刀光冷氣匯成一道,隔着一尺之外,就已經刺得他眉心狠狠一跳。
彷彿被一根無形的鋼針刺了一下!雖然沒有出血,但這麼一來,王越的頭卻的確向後仰了一下,眉頭緊皺,心神一虛,似乎須臾間連他的頭腦也驀地空了一下。
“龍格爾的手刀功夫,還在林賽菲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