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巨大的聲音,忽然響徹了整個空間。甚至於,站在最後面的古德里安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面前的空氣被這股聲波震動,掀起來的巨大風浪,一瞬間撞在臉上,身上的衝力。
嘩啦啦,整個房間的玻璃都在這一瞬間裡,盡數被震得粉碎,辦公桌上擺放的文件,檯曆如被大風席捲,一股腦的飛上了天空。
王越的氣息之足,簡直無法想象。再用上內家拳法中“吐氣開聲”的法門,一聲大吼之下,吐息之強烈,真的就好像是從他的嘴裡飛出一個晴天霹靂一樣,只是一張嘴,立刻激盪空氣,頓時炸的面前數尺方圓,氣流翻滾,聲似雷鳴。
尤其是這時候,纏在他身上的安布羅,剛被震斷了兩顆獠牙,口中鮮血直流,正自暗痛不已之間,緊跟着就被王越這一聲怒吼,直直灌入耳中,剎那間就只覺得整個人轟隆一聲,腦海之中彷彿被人引爆了無數的炸彈!
頓時間,兩眼一翻,身子一僵,一張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不管功夫練到了什麼地步,只要還是人類,一個人的耳朵能夠接受的聲音刺激就是有限的。王越這一聲吼,氣息如海般從胸腹間一口氣噴涌出來,聲音之大,簡直讓人無法形容。別說是距離這麼近,就是遠隔十幾步外的古德里安這時候也被震的兩眼發直,身子亂晃,如果不是積年的老兵早就在戰場上聽慣了炮聲隆隆,只這一下就能震得他跌倒在地,神志不清。
而在這種情形下,安布羅還能盤在王越身上,保持住平衡,這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但是下一刻,他竭力保持的這種脆弱的平衡就被緊隨其後的一股巨力給打破了,王越一吼之下帶來的可不僅僅是他足以把人震得心肝亂蹦,臉色發白的巨大響聲,隨之而來的更可怕的卻是他身體上的急速膨脹。
吐氣發聲,不過就是拳法中最常見的一種發力助力的技巧,以聲助力纔是根本!王越的身體咔嚓一響,身形暴漲,渾身的骨骼在這一瞬間都響如爆豆,通體的肌肉一塊塊氣吹似的鼓起來,青筋纏繞,墳起如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人就從原來一米八幾的身高暴漲至兩米四五,如同巨人一般。
安布羅的耳中爆鳴,眼前發花,在王越大吼出聲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自動閉上了,偏頭側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運動耳部的肌肉,使得兩耳的耳道向中間合攏,以避免巨大的聲音持續灌入震壞耳膜,持續衝擊大腦。讓自己徹底失去平衡。
不得不說,安布羅這個人真的是很“難纏”,南洋蛇靈道的秘法,把人練的和蛇一樣,一用勁,居然連耳道都能用過附近肌肉的壓縮,瞬間縮小。這樣的本事,就連王越都沒有聽說過。
而且他的這種變化,明顯已經不屬於是武道的範疇了,人遭到巨大聲波的侵襲,身體感到了危機,然後就在第一時間蠕動肌肉,閉合耳道空隙,並不需要特殊的法門來催動,而是真的就像是自己身體的一種本能,完全是下意識的應激反應。
自然界的蛇本來也是沒有耳朵的,一個人能通過秘法的鍛鍊,把自己與生俱來的生理特徵練到這種不像人的地步,在一般人眼中這簡直就如同妖魔一般了。也實在是有些可怕了。
但可惜的是,不管他怎麼練,力量這東西,差一點兒就如同天地,安布羅雖然可以勉強抵禦住王越在他耳邊魔音灌腦般的吼聲,可卻無法擋得住接下來王越由於身體膨脹而帶來的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
首先是,他的兩隻手,原本纏在王越的手腕上,柔若無骨,堅韌如藤,任憑王越幾次發力,一時之間都無法掙脫,但此時隨着王越全身的巨大化,他的小臂上肌肉蠕動,青筋密佈一下子就脹大至如同常人腰身粗細,安布羅的手臂頓時被抻的又細又長。
與此同時,他盤在王越腰上的那兩條腿,也被迫分開了。王越的身體一膨脹,就代表着他已經用出了自己十二成的力量,ф這種力量甚至就連自己都無法全部掌控,一動之下,宛如天崩地裂,一旦安布羅再也纏不住,從他的身上掉落下去,那緊跟着他隨手一拳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
這時候的王越,就像是一尊剛剛蛻變出了原形的神魔妖怪,口中呼喝成雷,人雖站在原地一動沒動,但那股子龐大無邊的氣勢,卻已經席捲八方,掩映的整個房間似乎也一下子變得擁擠了許多,小了許多。
安布羅首當其衝,感受最深,驚怒之下,整個人都被嚇得魂飛魄散,饒是他爲人陰沉,但在生死關頭,卻也和常人無異,正感到手腳已經再無法纏住王越的身體,巨大的力量馬上就要將自己整個人掀的飛起來的一剎那,就在這時,冷不丁一側,突然人影一閃。
卻正是古德里安身邊的那一個便衣中年人,終於衝到了王越身邊,一伸手,一刀就紮在了王越的大腿上。這個人的功夫走的完全是軍隊捨生忘死的路子,一刺刀捅出去,整個人的身體重量也都似乎壓在了刀身上,加上撲來的速度奇快,這一刀的殺傷力足以刺穿鋼板。
不過王越對他卻並不在意。因爲這個人這一刀原本是對着王越的腰肋要害去的,但隨着王越身形一長,這一刀就向下偏了足足差不多兩尺。所以,王越只是站在原地等他一刀刺在自己腿上後,緊跟着大腿外側肌肉一彈,就把這個人連人帶刀一下給彈飛了出去。
軍隊的刺刀雖然最善刺殺,但卻仍舊破不開他膨脹後的肌肉和身體,一刀上去只扎出了個白點兒。這種程度的傷害對於現在的王越來說,不過是疥癬之疾,根本不值得他分心,相比之下安布羅給他的威脅卻要大上十倍百倍了。
是以,王越雙手一分,剛一掙開安布羅的雙臂纏繞,立刻反手一抓,兩隻手一上一下,就好像兩把大鐵鉤,照着安布羅的脖子和腰身就扯,如同五馬分屍。
“鷹爪功?二龍戲珠?”
安布羅雖然背對着王越的雙手,但在這一瞬間裡,後腦猛跳,腰眼發涼,竟然不回頭就把王越這這一下撕扯的功夫,猜出了七七八八。好在這時候,經過剛纔那一幕,好歹也讓王越的動作慢了一絲,安布羅抓住機會,順勢鬆開手腳,居然貼在王越身上,刺溜!一聲,一下就遊竄到了王越的背後。
整個人就好像是一條纏在樹上的大蛇,一竄一竄,繞樹而上,不但躲過了王越這一抓,而且還攀附在王越的背後,一下子把被動變成了主動。
鷹爪功本來也不是什麼高深的功夫,但這一門功夫在唐國是出了名的易學難精,真要練到最上乘的地步,拳法就會由外而內,發力剛中帶柔,到了那個地步,鷹爪功就變成了“陰陽抓”,尤其是裡面有一招二龍戲珠,一把抓出去,足以生裂虎豹。
王越雖然練得不是這種功夫,但他雙手如鉤,力大無比,這一抓之下,真就好像是畢生浸淫在鷹爪功上的高手一樣,以安布羅身體的敏感程度,自然也感覺的出來,王越這一下撕扯,就算是一頭鐵打的老虎被他抓住了頭尾也能頃刻間撕成兩半!更何況是他的血肉之軀?
“還真把自己練的像是一條蛇了?”王越眼見着安布羅在自己身上蛇一樣的遊走來去,不由也是一愣。這傢伙的功夫實在是有悖於常理,發動之間事先又完全沒有一點徵兆,說動就動,讓他根本無法想象對方這一招的後手究竟在哪。
而且,對方就在自己背後,他也沒有辦法像面對別的敵人時,馬上對安布羅進行如影隨形似的持續攻擊。
南洋蛇靈道供奉的就是一條蛇神,所以他們這一派傳承的秘法中無一不是以人爲蛇,以蛇爲鑑。向來以陰狠歹毒,詭異莫測著稱於世。
所以面對於此,就算是以王越的功夫,一上手也難免要捕捉不到安布羅的身形變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幾十年前,隨着整個東南亞幾個國家正式併入唐國之後,接連幾次清洗,南洋的蛇靈道都幾乎斷了傳承,甚至於時至今日偌大的一座呂宋島上除了一些老人外,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這個昔日大名鼎鼎的教派了。
王越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裡碰到安布羅這個蛇靈道的嫡系傳人,所以,他一直站在原地沒動,要不然換了別的對手,他早在變化發生的一瞬間就衝上去把人打死了。
同一時間,安布羅一竄到王越的後背上,雙手一動也絲毫不敢停留。身軀扭動,宛如蛇行,一瞬間,他的身體陡然拉長變細,就好像是一根粗大的橡皮筋,一抻一抻,整個人就順着王越的脊背從他一側身體的肩頭外側冒出了頭來。
嘩啦啦!嘩啦啦!安布羅身體表面的皮膚上刻滿了墨綠色詭異的花紋,隨着他的身子拉長,這些花紋也似乎活了過來一樣,一條條一道道,宛如無數的小蛇攀爬在他的體表。
站在遠處看着的古德里安,眼見着安布羅的形象瞬間大變,給他的感覺就彷彿正在看着一條巨大的蟒蛇,明明還是個人,有手有腳,但這一刻的安布羅在他的眼中卻完全沒有了一點兒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