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內力

“好傢伙,王越,你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啊!”

砰!常真如手腕上的力陡然爆開,炸的周圍空氣一陣激盪。但也僅此而已了,在王越手掌的包裹下,他這一招一串鞭的寸勁連環發力,竟是一開始就胎死腹中,連一重勁都沒有放出來。

雖然早就知道,王越的功夫厲害,但常真如卻從來沒有想過,時間只是過去這麼一段兒,王越的拳法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簡直翻天覆地一般。饒是他經多見廣,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大場面,可如今才和王越一交手,須臾間兩個碰撞過後,頓時也是大驚失色。

只覺得,對面的王越,實在可怕到了極點,同時也明白了之前他徒弟常衡的感受!面對這樣的人物,別說是常衡,就算是他自己,一不小心,也會吃了大虧。

不過,好在他不是常衡,幾十年的經驗,早已讓他的拳法,爐火純青,一招受挫之下,就在他和王越閃電般的一碰的瞬間,常真如怒目圓睜,一手抵住王越的手掌裹纏,另一手卻是倏忽一卷,如虯枝鐵幹,疏影橫斜,登時後發先至,一抖手便從下方貼着桌面頂到了王越的腋窩。

梅花拳在實戰中的打法,崇尚進攻,一招一式都攻敵之必救,是唐國武術中一等一的搏殺之術。所以,拳法雖以梅花爲名,招式的叫法聽起來也是文文雅雅的,但實際上卻是暗藏殺機,十分的凌厲。尤其是像常真如這樣的大高手,幾十年的苦練下來,拳法之中已經全沒了常人的煙火氣,和人交手時,舉手投足最能掩人耳目。

一般高手,若是稍一不留神,轉眼就會重傷!

可是,王越顯然不是什麼一般的高手!他口中一喝,這邊的手臂剛一伸出來,結果就被王越發現,隨即翻腕一抖,在裹住對方一隻拳頭的同時,屈肘側拐,肘尖如槍尖一般連壓帶挑過去。

常真如口中兀自呼喝不絕,順勢以小臂一攔,緊跟着“葉底藏花”,手上翻,吐氣開聲以梅花拳的袖底捶發力,快速反擊。

然而,下一刻,兩人拳肘乍一交接,常真如頓時渾身一震,整個人就彷彿是被雷擊了一樣,鬚髮皆張。人雖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但他身後的那張椅子,卻被他腿彎一彈,咔嚓一聲,飛出去四五米,撞在牆上,摔了個粉碎。

王越這一段時間和蘇明秋練拳,每日鑽研雲手的練法,顯然已是有了些成績,出手之際,拳意相隨,力道生生不息,雖然還做不到如同蘇明秋一般化百鍊鋼爲繞指柔的地步,但卻已經很好的融入到了自己的打法中。發勁用勁,和從前相比更是平添了幾分的變化。常真如的功夫雖然相當了得,精通實戰,但到底是年紀大了,近年來又因爲加入龍驤衛而分散了心思,花在拳法上的時間自然越來越少,能保持在現在這種水平不退步已是相當不容易了。

如以一來,他和王越兩個,一個原地踏步,一個突飛猛進,此時單比手上的功夫,他其實已經不是王越的對手了。

是以,這一記硬碰硬,猝然一震,就像是過了電一樣,頃刻間他的半邊身子就開始發麻發軟,雖未當場丟人,可身後的椅子卻守不住從他身上傳導出來的這股勁,頓時震得七零八落。

“咦!師弟,你這一手功夫,有點意思啊,真是讓我眼前一亮。”

耳中還在迴盪着王越和常真如拳肘碰撞在一起,發出來的劇烈響聲,與此同時,桌子另一面坐着的蘇明秋眼見着王越這一手,卻是冷不丁眼神一亮。

緊跟着,哈哈一笑,居然也是從中橫插了一手,出手了。

本來桌子上的這點事,在蘇明秋看來,都不過是玩笑一樣。無非是常真如想要藉着飯局,給自己找回一個場子,順便再試探試探王越現在的根底而已。說穿了其實就是武術圈子裡的一種常見的試探和搭手,只要事先把話說開了,並不會激發太大的矛盾。

所以,他之前便也在一旁看着,既不說話,也不規勸。

但現在,眼見着王越這麼一出手,他卻是見獵心喜,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在場中的這幾個人,毫無疑問,都是高手,可不管是常真如,還是他的徒弟常衡,在面對王越的時候,都顯現出了力有未逮之處。所以一交手,就落在下風。

這一點雖然也是蘇明秋早有預料的,但他卻絕對沒有想到,王越這一出手,居然會是用的他才練了沒有多久的雲手功夫。

要知道,王越從開始接觸到這一門功夫,到現在,也不過是幾天而已啊……!!

是以,蘇明秋這一動手,見獵心喜,用的也正是至陰至柔的六合雲手。甫一擡手,輕飄飄向前一丟,緊接着手掌和衣袖便彷彿一片白雲掠過狼藉的桌面,將因爲剛纔劇烈碰撞震盪濺起的湯湯水水,盡數一裹,丟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然後,刷拉再一反手,朝前一落,頓時就搭在了王越剛剛頂飛了常真如的肘尖上,出手之間,輕靈曼妙,真好似一團雲霧突然從天而降。雲山霧繞的,讓人連躲都躲不過去。

不過,這時候王越也根本沒想躲,蘇明秋的手剛一落在他的肘尖上,他頓時眉眼一眯,猛地吸了一口氣,嘶的一聲,好似龍蛇吞吐,一口氣直吸的冷氣嗖嗖。下一刻,他胸口一鼓,心跳如雷,小腹之中咕咕一響,好似牛吼一般。

“好,心意六合……!”

聽到這聲音,蘇明秋頓時臉色一震,緊跟着就只覺得剛貼在王越肘尖上的掌心裡,猛地一熱。這一刻,王越的肘尖微微下壓,然後上揚,在他的手心裡面居然劃出了一個“圓”,與此同時,在他的關節深處,咔咔一響,筋骨挪移,突的一跳。

來去之間雖然不過一寸有餘,可爆發出來的這股力量卻好像是火藥燃燒,一下子就燙的蘇明秋掌心火紅,好像握了一塊燒紅的煤炭。

蘇家的六合拳,最重心意,初學時以形帶意,練得是肩與胯合,肘與膝合,手與足合的“外三合”,如果能練得精通,那就是外家拳的手段,專練筋骨皮。而一旦得到真傳,站樁練氣了,功夫日益加深,登堂入室,那練得就是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的“內三合”,講的就是個心意上的功夫了。

蘇明秋一生練拳,功夫已入化境,一搭眼就看得出來,王越現在的拳法已經到了一種什麼地步。心意六合,內外一體,他現在打出來的這股勁,正是蘇家拳法中最地道的六合發力,關節氣打。

以強橫的身體爲根本,通過呼吸吐納,調動那一口至精至純的丹田氣,而後瞬間發力,從肘關節處發勁,雖是方寸之間,可力道之猛烈,劇烈卻比起剛纔常真如的那一下的“一串鞭”勁發四重,還要可怕的多的多。

而在蘇家的拳法中,所謂的六合發力,關節氣打的功夫,如果套用原本驪山老母宮中道經的術語,那其實就是“丹氣”,乃是道士修煉內丹術時,丹田開合,生出的一股至大至剛的力量。演化在拳法中,便是拳經裡說的“混元一氣”,是武家中真正意義上的內勁和內力。

這些時日,王越的武功融合練氣,拳法以及自身的精神力,拳法精進之快,就算是他自己都沒有一個正確的概念。即便是蘇明秋看了,也覺得不可思議幾乎到了極點。

道家的內丹術,那是古代的道士妄想得道飛昇,羽化飛天,成神成仙的手段,姑且不說這種法門到底人練了到底能不能成仙,但毫無疑問的是,由內丹術演化延伸出來的練氣術,在唐國的武術中,的確是可以令人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好東西。

後世拳家,更以此爲根基,融合拳法武功,發展出來內家拳一脈,千百年間,早已經形成了一套成熟而穩定的體系。

一般人練拳,按部就班,就算是資質再好,再能吃苦,又有名師指點的,想要有所成就少說也要十年功夫的磨練,更不要提晉入內家拳的上乘境界,練出這種萬中無一的內勁了。

事實上,功夫練到如同王越這種地步,其實已是宗師可期,在未來的日子裡,只要他不死,早晚有一天就可以媲美歷代以來,那些名留青史的武學大家的。開宗立派,可以另起一家,做祖師爺了。

而現在的局面,因爲蘇明秋的突然插手,已經和常真如師徒沒了半點關係。

常真如師徒兩個此時面面相覷,對視無言,各自也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種駭然的神色。不過此時此刻,王越的心思也不在他們兩個的身上,面對蘇明秋的插手,他也想驗證一下,自己的拳法到底還比蘇明秋差多少?而且這不是實戰,不必打生打死的,只是兩個人之間單純的驗證和切磋而已。

上次他們兩個同時面對溫莎等七大高手,蘇明秋以一己之力連殺數人,全力勃發之下,王越自忖只要對方一槍在手,他就絕不是對手。

現在,蘇明秋也是徒手了……。

所以,王越現在一出手,就全神貫注,將自己目前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拳法,展示了出來。心意六合,關節氣打,雖然沒有爆發出佔盡優勢的全部體力,但在技巧上卻已將他的拳法施展的淋漓盡致,再沒有絲毫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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