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
北辰炫回到書房時,他的兩個得力屬下兼暗衛早已等候在書房。
見到主子回來,青玄和青影二人忙躬身上前,看了眼北辰炫肩胛處被簡單包紮過的傷口,關切意味十足地問道:“太子殿下,您的傷勢還好吧?”
“不打緊。”北辰炫擺了擺手,勾起脣角淡笑道,“青玄,你那一劍的分寸和力度都掌握的極好,我這傷勢看起來似乎很嚴重,但實際上沒有傷到任何筋骨,不過是些皮肉傷罷了,多養幾日便無大礙。”
聞言,青玄青影二人這才放下心來。
青影擡頭快速看了眼北辰炫,復又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子殿下,那鸞歌小姐如今可有對你印象改觀?”殿下爲了博得司徒三小姐的好感,而大費周章地上演這麼一出流血受傷的苦肉計,他可不希望殿下白辛苦一場。
北辰炫微挑劍眉,深邃不見底的漆黑雙眸中流轉着璀璨炫目的光芒。一手拍上青影的肩膀,另一隻手拍上青玄的肩膀,明顯好心情地說道:“你們兩個這回做的很好,本太子重重有賞!”
聽了這話,青影和青玄二人便知太子殿下已經成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裡不由得也甚爲自家主子感到高興。
只是太子殿下的身子該是多麼的尊貴非凡,竟爲了個女子而……
遲疑了好一會兒,青玄還是忍不住說道:“太子殿下,請恕屬下多言。那鸞歌小姐即將嫁入定國侯府,殿下爲了一個有夫之婦如此傷害自己的身體,屬下認爲不值得。”
“你知道什麼!”北辰炫神色一凜,凌厲如劍般的雙眸中陡然迸射出兩道懾人的寒光來。“值不值得,本太子心裡自然有數,用不着你置喙!”
頓了一頓,又神色堅定,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能博得鸞歌的好感,本太子就是做出再大的犧牲都心甘情願,這麼一點兒皮肉小傷又算得了什麼!”
“屬下明白,剛纔是屬下多言了。”青玄低低地垂下了頭,心裡卻在搖頭嘆息:主子這般癡情於那個司徒三小姐,恐未必是件好事啊。
哎……
——分割線——分割線——分割線——
烈鸞歌自那日回府後,細細尋思了一番那兩個黑衣蒙面殺手的話。想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因爲不想讓她嫁入侯府而買兇前來取她性命的人,是老侯爺的那個寵妾秦氏。
除了秦氏,她再想不出還有別人了。
不過就算可能性再大,也只是烈鸞歌的憑空猜測,沒有真憑實據她也不能將秦氏怎麼樣,所以也只能將這件事情暫時擱下。
而接下來的日子她也忙的暈頭轉向,再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去管其他的事。
扶正大禮過後,蘇姨娘便正式成了司徒府裡的正房嫡母。烈鸞歌雖然將當家大權悉數都交給了蘇姨娘,但因不捨她過多操勞,每日裡仍然會抽出不少時間幫着蘇姨娘打理內宅事務。
除此之外,烈鸞歌不是接待那些前來給她添妝的親友,便是見陪嫁莊子上的樁頭和陪嫁鋪子裡的掌櫃,或者給婆家人準備禮物。
再有就是繡鴛鴦枕套和多子多福圖紋的被面。說是繡,其實是讓女工不咋地的烈鸞歌收尾。巧娘子早將牀上用品的大內容繡好,她只是在不起眼的角落添上幾針,說出去,這就算是她自己繡的嫁妝了。
這是爲了防止婆家人將來碎嘴。
日子就在烈鸞歌忙得腳不沾地中一天一天的過去,轉眼便到了九月初七,大婚的前一日,定國侯府的催妝禮到,有花髻、銷金蓋頭、花扇等物,老太太和蘇姨娘將早就備好的金銀雙勝御、羅花璞頭、綠袍、靴等物作爲答謝回禮。
想到明日就要嫁爲人妻,一直沒怎麼將婚事當回事兒的烈鸞歌,也終於有了一份待嫁少女該有的忐忑之心。
哥哥,鸞兒的婚禮,你竟也不來看一看麼?
烈鸞歌伸手輕撫着脖子上戴着的鳳鎖龍心,眉宇間有着說不出的傷感和難過。
三月之期那一日,沒見金福樓的老闆打發人來給她通信,可見哥哥並沒有按期去金福樓贖回自己的龍佩。
翌日一大早,烈鸞歌便再次男扮女裝出府去金福樓,拿出司徒脫塵的畫像和他送給自己的那支鸞鳥纏枝步搖簪作爲憑證,花六千兩銀子從店老闆手裡贖回了那枚龍佩。
將龍佩和鳳佩合併爲鳳鎖龍心之後,烈鸞歌便一直貼身佩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只當是對哥哥司徒脫塵的一份想念。
哥哥那日留書出走之後便再無半絲音訊,明日她的大婚,哥哥肯定也是不會來的了。
哀嘆一聲,烈鸞歌收斂起傷感難過的心情,帶着玲瓏和綵鳳去養心居給老太太請晚安,也是出嫁之前的最後一個晚安。
來到主院上房,還沒來得及福身行禮,就被老太太心肝寶貝兒似的給一把摟到了懷裡。一想到自己的寶貝疙瘩兒明兒就要嫁去別人家做媳婦兒,老太太這心裡就甭提有多心疼,有多捨不得了。
拿帕子掖了掖眼角些許的溼意,老太太放開烈鸞歌,柔聲說道:“丫頭,你的嫁衣和鳳冠都已經做好了,你趕緊試一試,看看效果如何。”
說着,轉頭吩咐道;“梅心,快去我房裡把小姐的嫁衣和鳳冠拿出來。”
“是,老太太。”梅心應聲領命而去。不多久,就見她雙手託着一個紫檀紅漆嵌螺鈿的方形托盤走了過來,托盤裡放着的便是紅豔逼人的鴛鴦錦嫁衣,以及光彩奪目、瑞氣灼灼的鳳冠。
“好眩眼!”烈鸞歌驚歎一聲,不由地拿手去擋眼睛。
片刻,她又滿臉詫異,指着托盤裡的鴛鴦錦嫁衣,驚聲說道:“老太太,這匹鴛鴦錦不是給了四妹做嫁衣麼,怎麼現在……”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發頂,滿臉疼溺笑容地說道:“丫頭,這可多虧了巧娘子師傅的手巧,那匹鴛鴦錦在她手裡竟無一丁點兒浪費,所以纔剛剛好夠做你和蜜雪的兩身嫁衣。這若是擱在別的師傅手上,斷沒這個本事的。那日巧師傅做好嫁衣拿給我的時候,可讓我也着實吃了一驚呢。一直沒跟丫頭說,也就是想在今日給你一個驚喜。”
“巧師傅還真厲害,不愧是京都第一女子製衣坊的當家大師傅!”烈鸞歌驚讚了一句,而後拿起托盤裡的鳳冠和嫁衣細細看了一回。那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華貴和精美,讓她也忍不住心動了。
難怪老太太先前跟她說,每個出嫁女子的終極夢想,便是能穿着一身明豔似火的鴛鴦錦嫁衣,頭戴一頂珠光寶氣、炫目耀眼的鳳冠。
看着眼前的這件嫁衣和這頂鳳冠,烈鸞歌深深認同老太太的這句話。
“傻丫頭,還愣着做什麼,快穿上試試看。”老太太一邊樂呵呵地笑着,一邊吩咐玲瓏和綵鳳兩個幫寶貝孫女兒脫去外裳,並卸下發髻上的釵環。
當一切打理妥當的時候,屋內諸人看着身穿大紅鴛鴦錦嫁衣、頭戴精美華貴鳳冠的烈鸞歌,目光險些癡了去,直恨不得自己能再多長出一雙眼睛來纔夠看。
烈鸞歌見大家都只顧看着自己而不說話,莫名的有些緊張。拉着老太太的胳膊,語帶不安地問道:“老太太,孫女兒這身新娘子的打扮是不是不好看?”
老太太這才放開屏住的呼吸,伸手輕撫着烈鸞歌在鳳冠霞帔映襯下顯得愈發明豔不可方物的嬌美容顏,半是驚歎半是感慨地說道:“丫頭啊,我老婆子活了這麼大歲數,再沒見過比你更要美得動人心魄的女子了。我老婆子何等榮幸和福氣,才能擁有你這麼個天仙兒般標緻又伶俐乖巧的丫頭做孫女兒。”
頓了頓,又滿臉不捨道:“只可惜我老婆子還沒有疼寵夠,丫頭就要嫁人了,想想就就揪心似地捨不得。”
聞言,烈鸞歌不覺紅了眼眶,卻忍着沒有哭,就怕把老太太的眼淚也給招了出來。
她伏在老太太膝前,眉眼彎彎,強裝笑容地說道:“老太太,這輩子能做您的孫女兒,是鸞兒最大的福氣。若有下輩子,鸞兒一定還做您的孫女兒。”她這些話可不是虛言,而是句句發自肺腑。如今她對老太太,那是要多愛戴就有多愛戴。
“好,好,丫頭這話我老婆子記在心裡了。”老太太一邊拿帕子掖眼角,一邊自我安慰道,“雖然捨不得丫頭這麼快就嫁人,但好在侯府離我們司徒府不太遠,走動起來還算方便,我老婆子想見一見丫頭也非難事。”
“老太太說的是。”烈鸞歌點了點頭,頓了片刻,又笑說道:“老太太放心,孫女兒一有機會,就會回來看望您老人家的。就算孫女兒嫁了人,可也依舊是您的孫女兒,這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事兒。”
“乖丫頭。”老太太強忍着心裡的酸澀,伸手將寶貝孫女兒拉了起來。凝眼看了她許久,才說道,“丫頭回去吧,明兒就要出嫁了,早點休息,不然明兒起來會沒有精神的。”
“恩,老太太也要好生休息,孫女兒明兒一早再來向您老人家拜別。”烈鸞歌福身朝老太太施了一禮,而後換下嫁衣和鳳冠,拾掇好後方告了退。
回到梨香苑,就看到小正太司徒皓宇正蹲在庭院裡逗着小雪貂玩兒。
烈鸞歌走到他的身後,好笑道:“小正太,你怎麼又去招惹貂兒,仔細它再咬你。”
聽到她的聲音,司徒皓宇立馬回過頭來,咧着兩顆小虎牙說道:“三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宇兒都等了你好一會兒呢。”
“你等我做什麼?”烈鸞歌將司徒皓宇拉了起來,而後笑着問道:“小正太可是有什麼事兒找我?”
司徒皓宇忸怩了片刻,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如意錦袋來遞給烈鸞歌,小聲說道:“三姐姐,你明兒就要嫁人了,宇兒又不會繡那些個花兒朵兒的,只能送這個給三姐姐做嫁禮了。雖然少了些,但也是宇兒的一片心意,還望三姐姐莫要見笑。”
“呵呵,怎麼會呢。”烈鸞歌伸手摸了摸司徒皓宇的小腦袋,而後接過錦袋,打開一看,原來是些金錁子和各花樣的銀錠子,以及幾張面額不大的銀票。雖然不多,但也能猜想到這些是小正太的全部家當了。
怔了怔,烈鸞歌柔柔笑說道:“小正太,你姨娘和大姐她們已經送過嫁禮給我了,你不用再送的。”說着,就欲將錦袋還給他。
司徒皓宇往後倒退一步,撅起小嘴,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三姐姐,姨娘和大姐送過那是她們的心意,並不能代表宇兒。而且,宇兒以前曾聽金釧和玉釧說,姑娘家嫁了人,要想過得好,要想與公公婆婆以及叔伯妯娌之間打好關係,手中斷斷不能沒有錢。所以,宇兒的這些銀子三姐姐一定要收下,就算不多,拿來打賞下人也還是夠使好幾回的。”
聞言,烈鸞歌眼眶熱熱的,內心深處更是感動一片。不單單是因爲小正太,還有大哥,二哥,四哥,大姐,二姐,她們每個人都獨自來給她送過銀子,並且說過類似的話。
在她越來越多地感受到家裡上至老太太,下至各兄弟姐妹給她的溫暖和關心時,卻又即將出閣嫁人。
正百感交集的時候,碧顏來了,說是太太(即蘇姨娘)讓她過去一趟。
烈鸞歌雙頰驀地一紅,吩咐玲瓏照顧好小正太之後,便跟着碧顏去了。她知道孃親這會子叫她過去是爲了什麼事。
先前在老太太的養心居里,臨走的時候,老太太摟着她耳語了兩句:“丫頭,回去後,太太會教導你房事的。你要好生記着學着,需知抓牢夫君的心,這也是一門必不可少的技巧。”
想到老太太這話,烈鸞歌臉熱的同時,又覺得好笑。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前世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任何情愛之事,但見識可不算少。
不過,這些可不好與第二人說。孃親今兒晚上要教導她房事,她也只能裝作懵懂無知地好好跟着學了。
------題外話------
第一卷到此結束,明日大婚,正式進入第二卷,終於要嫁女兒了,幽媽揮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