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在雲洲盤桓了幾天,按照約定的時間去和段主任碰頭了,我和崔雷保成去機場送他時,亮子再三叮囑崔雷以後要小心行事之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這裡。我現在明白亮子爲什麼非要在雲洲買套房子了,他的根在這裡,他的羈絆在這裡。
從機場出來,大家分道揚鑣,我順着機場高速,拐進了濱海東道,想順便到月牙兒灣去看看。第一次做這麼大的工程,心裡還真沒底。剛在濱海東道跑了沒一公里,遠遠的就看見公路上橫躺着一個交警,他的摩托車狼狽的倒在遠處,油箱裡的油漏了一地。
“你怎麼了”我停下車走到交警身邊,小心翼翼的問“出什麼事兒了”。他平躺在地上,周圍沒有血跡,只有裸露在磨破的褲管外的腿上有着些許擦傷,看情形應該傷的不算重。聽見我的話,警察抽搐了一下,低聲的說“救護車”,說完,竟然頭歪在一邊,沒有了動靜。竟然是個女人的聲音!頭盔、墨鏡和制服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她的聲音,還真判斷不出來。看她慘兮兮的樣子是來不及叫救護車了,我連忙將她抱到車上,載着她向醫院的方向跑去。
她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估計是摔倒的時候碰到了腦袋,還好帶着頭盔,不然估計就要血濺當場了。胡思亂想着,將警察送到進了和平醫院的急救室,看着醫生們忙碌的身影,我長長的出了口氣,拿出電話到走廊外面去盡好市民的義務去了。打完電話不久,急救室的門就打開了,醫生告訴我她是因爲腦部受到撞擊昏迷了過去,只是輕微的腦震盪,其他的沒什麼問題,住院觀察幾天就可以。
醫生的話讓我鬆了口氣,但當看到被推出來的女警時,我的心又緊張了起來,不禁感嘆雲洲城還真小。剛纔女警裹的太嚴實沒看出來,現在去掉了那些累贅才發現她不是別人,正是被我通過關係折騰到交警隊去當交警的姓高的小警花。還好救了她,要是她今天出點什麼差錯,我可就要內疚了。
交警的效率並不高,我乾脆一邊在病房裡坐下來等他們,一邊觀察牀上昏睡的小警花。她的臉黑了不少,明顯能從脖頸看到一條黑白分割線,可能是因爲傷口的關係,沉睡中的她,偶爾會抽搐下。直到我也有些昏昏欲睡,交警們才姍姍到來,隨便詢問了我幾句,便告訴我可以走了。看着他們的懶散和對同事的淡漠,我真希望全國交警學濟南的日子能提前到來。
離開醫院,我也沒心思再去月牙兒灣,懨懨的回到學校,突然感覺好累,好想睡覺。打着哈欠推開宿舍門,裡面的一片狼藉立刻讓我睡意全無。屋子裡充滿了酒氣,武尚靜靜的躺在牀上,時而發出一句囈語“我怎麼不是女人?”。正在打掃房間的張崇文見我愣在門口,招了招手,衝我小聲解釋道“今天上午咱們學院的交換生名單出來了,沒有武尚的名字,他有點想不開……”。“咱們不是給他活動了嗎?”我疑惑的打斷張崇文“蕭瀟她爸也答應給推薦了,怎麼還會落榜呢,你們沒弄錯吧”?
張崇文看着武尚苦笑着說“武尚說的對,他要是個女的就好了,行政管理有一個女生陪狗日的主任李英傑睡了一晚上,系主任就把她的名字放在了榜上,生生的把武尚擠了下來。其他人要麼就是關係鐵,要麼就是送的錢比武尚多,沒辦法,市道就是TMD這麼不好”。“你們怎麼知道的?”我懷疑的問“那女的不會傻到把這事兒到處宣揚吧?是不是有別的貓膩”?“不可能”張崇文肯定的說“那女的因爲這事兒在宿舍哭了一天,現在全學院都快知道了”。
我越聽越糊塗,不解的問“那武尚還鬱悶什麼?直接把這事捅到學校啊,反正已經鬧得全院都知道了,學校能不處理這事兒”?張崇文衝我搖搖頭否認道“葉子,你不常在學校呆,好多事情都不知道。李英傑不是第一次幹這事兒了,咱們院凡是想入黨、出國、評三好生的女生,除了關係鐵的他不敢碰外,很少有沒被佔便宜的,他跟學校上頭有關係,校長還得讓着他呢,怎麼告啊”!聽了張崇文的話,我習慣性的點了支菸說“崇文,等一會兒武尚醒了你帶他去吃點飯,然後告訴他,出國的事兒沒問題,我現在就給他辦去”!在張崇文疑惑的眼光中,我快步的離開了宿舍。有點後悔幹什麼不直接找校長,我要早這麼辦不就沒這麻煩了,看來蕭教授的影響力還是有限啊!
我胡思亂想着撥通了歐雪婷的電話,聽到她在那頭優雅的問道“你好,哪位”?“你男人”我冷冷的說“把自己收拾利索,晚上八點到水雲小築找我,不許遲到”!不管在那頭髮愣歐雪婷,乾脆的掛斷了電話。
崔雷這傢俱樂部搞得不錯,從裝潢到裡面的服務,處處透露着上流社會的味道。等我捋順了關係趕到水雲小築時,歐雪婷已經等在門口,她真的很漂亮,配合着淡藍色的晚裝,精心的挽了個髮髻,彷彿一個貴婦般的提着手袋優雅的來回張望。看見我的車,她立刻急促的走過來,獻媚的幫我打開車。
鎖好車,我讓她挽着我,面無表情的問:“等多久了”?“我剛剛到,沒等多久”她亦步亦趨的跟着我說“沒關係,我知道現在路上有點堵”。我向她晃了晃手腕說“現在是八點二十,以後記得照我的話做,別遲到”。她低低的應了一聲,忐忑的問“你不是不喜歡讓別人知道我是你的女人嗎?我一會兒該怎麼介紹自己”?“我該主意了”我邪邪的衝她笑着說“我現在想讓全雲洲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她很是莫名其妙,木訥的跟着我走進上了會所的二樓。
爲了武尚,我今晚特意邀請了雲洲教育局的主任,雖然他和工大校長不是一個系統,但都在一個城市,他們之間還是少不了發生業務的。這位高官是第一次來到水雲小築,跟我寒暄了幾句後,就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四處參觀去了。“看見那個禿頭沒”我接過歐雪婷遞過來的酒杯,指着和剛纔那位主任一樣神色的工大校長郭長春對她說“你有個弟弟叫武尚,在工大經管學院上三年級,想要出國,可是有一個女生和學院的領導上了牀,搶了他的名額。我現在給你十分鐘時間去爲你弟弟討回公道,你可以說認識剛纔的那位耿局長,但是不許提我的名字”。
歐雪婷不但漂亮,而且像我想象中的一樣聰明。僅僅在我身邊愣了幾秒,就立刻反應過來向郭長春微笑着走去,開始了她嫵媚的表演,不到十分鐘,她就笑着回到了我身邊向我報告道“他答應明天一早就調查這件事,一定給武尚一個交代”。我笑着把她摟在懷裡,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把玩着她的鎖骨說“你絕不覺的自己現在像個妖精?一個爲了男人而生存的妖精,沒有男人會死掉的妖精”?歐雪婷的臉色令我滿意的黯淡了瞬間,但很快她就媚笑着在我耳邊吹氣“我就是個妖精,沒你不行的妖精……”。“別喝太多酒”我反過來咬着她的耳垂兒說“晚上我要去你那裡,我不喜歡滿嘴酒氣的女人”。
說罷,我假裝沒看見向這邊走過來的郭長春,向三樓走去。雖然是我邀請郭長春來的,但真要在這裡和他搭訕,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他也和我有同樣的尷尬,估計如果不是歐雪婷對她的吸引太大,他也還會繼續假裝不認識我。
崔雷果然在三樓,和我剛纔在門口時才猜想的一樣,他此刻正在和幾個處長局長圍坐在一起,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幾個舞女中西合璧的高雅表演。他們見到我過來,宛若見到親密的戰友一般,熱情地和我招呼着,還真讓我感到了一絲和諧大家庭的味道。
和他們聊了一陣,我和崔雷默契的走到了角落裡坐下。他率先開口說“葉子,我給你講一笑話。前兩天從北京來一工作組,說是來調查統計雲洲國有資產現狀的,結果你猜怎麼着”。崔雷得意的賣了個關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我要是知道還用你講啊”我白了他一眼“喝高了吧你,讓你講故事,又不是讓你整智力問答”!“我現在才發現也有你不明白的”崔雷撇撇嘴繼續講道“那幫人來了之後,有人陪着到幾個快破產的老國企看了看,連頓飯都沒混着就回來了,一個勁兒抱怨那幾個廠子活力不足。後來市裡安排他們去了趟被兼併出去的那些地方,總算把這幫大爺給喂的飽飽的,高興得回京復旨趣了,結果你猜怎麼着”?
崔雷陶醉在自己的“笑話”裡,不自覺地又抖了個釦子。不過他反映倒是蠻快的,沒等我開口,馬上自顧自的說“這幫大爺們回去把報告一交,上邊快氣瘋了,立刻派了一位大佬來到了雲洲,直接找我舅舅談話。不過來也是白來,咱舅舅是誰啊,那是雲洲的樹,掉片葉子也能砸死人。愣是把那位大佬留在會議室裡做報告,自己跑回辦公室抽菸去了,說這樣是要更好的配合大佬的工作”。笑話講完,他立刻開始陶醉的哈哈大笑,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小樣兒的瘋了呢。
崔雷張狂了半晌,見我沒什麼反映,奇怪的問“你咋不笑,多有意思啊,我現在才知道敢情他們這行也這麼多門道呢”!“有什麼可笑的”我撇撇嘴說“他們提的這事兒,我和保成哥沒少幹,人家來數我們身上的泥點子,我們還有心思樂嗎”?“沒事兒”崔雷大大咧咧的安慰我“我舅舅把報告交上去,上頭早幫着和稀泥了,說什麼‘現在這麼低的價格賣掉確實有些問題,但要是任他們全都破產,那更是會出大問題的’你就放心吧,有問題我早告訴你了,還用現在當笑話講啊”!
“雷子,還記得上次胡文忠查你的時候誰出力氣了嗎”我沒接崔雷的話茬,反問他“你覺得這撥人能交嗎”?“當然記得”崔雷帶着事過近遷的情緒回答道“誰錦上添花我可能會忘,但雪中送炭的人,我崔雷一定不會忘記,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嘛”。我點點頭對他的話表示同意“那就別讓這幫老兄弟難做,儘量或者乾脆不要讓胡文忠知道你和他們的關係,省得他們見了面尷尬,要是誰忍不住整點什麼事兒,你夾在中間就難堪了。把跟你有關係,上次掉鏈子的那幫人介紹給胡文忠,他們沒什麼過節也容易相處,以後再有什麼事也好幫你說說話”。“你覺得胡文忠還想整事兒?”崔雷不解的問我“我都跟他喝過酒了,沒問題吧”?
我衝他搖搖頭解釋道“不是怕他還整事兒,而是要和他搞好關係,誤會不是一杯酒就能喝沒的,京官脾氣都大,肯定心裡頭不舒服。所以需要有人幫你調解調解,那撥人最合適”。“噢”崔雷恍然大悟的說“你說的這個我知道,我還以爲你聽到什麼動靜了呢,嚇我一跳”!“謹慎點好”我接住他擂過來的拳頭說“諸葛亮一輩子沒打敗仗不是他有多高明,而在於他太謹慎”。
崔雷估計是隻記住了我一半的話,衝着我插科打諢“你今天請那個校長幹什麼?不會是怕畢不了業,提前找他疏通疏通吧,你也有熊的時候”?“扯淡”我反手給了他一拳,笑罵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這輩子你是看不到這一天了,努把力,爭取下輩子還和我當兄弟,說不定還有機會”!崔雷頗有失望,不解的問“那你請他幹什麼?你有什麼親戚要上學?還是想把學校拆了改成白菜地”?
“你嘴上積點德吧”我向他解釋說“工大怎麼也算幾十年的名校了,要是拆了,全雲洲人民還不得跟我急啊。我今天晚上請他是爲了一個同學。我有一室友,想申請出國留學,結果我們學院的主任把名額給了跟他上chuang的一個女的。我就想幫他活動下,看能不能爭取過來”。“小樣兒夠孫子的”崔雷重點關注着我們主任的事,脫口罵道“一個小破主任就敢禍害人家姑娘,當了院長還不得把人家給一鍋端了!你們學校就沒人管”?
不搭理他的義憤,我搖搖頭道“以前是沒人管,不過今晚之後可就說不好了,估計夠判強姦的”。“你要辦他?”崔雷有些不理解的問“你整到名額不就完了?費勁管那閒事兒幹嘛,還真要爲民除害啊”?我剛想回答崔雷的話,門口過來一個侍應生問我“葉總,外面有一位歐雪婷小姐說是你的女伴,可以讓她進來嗎”?“你不會是真包了歐雪婷吧?”崔雷看着被我打發去開門的侍應生,不解的說“你可別玩兒真的啊!記住兄弟一句話,婊子無情,戲子無意”。我聳聳肩,看了看崔雷,又看了向這邊走來的歐雪婷,小聲對自己呢喃着“婊子無情,戲子無意?或許吧……
“說說你的故事”晚上在歐雪婷的浴室,當她用胸前那對雄偉悉心的幫我推油時,我故作鎮定的問“聽崔雷說你的經歷好像比較坎坷”?她猶豫了一陣,情緒有些低落的說到“我是北京人,爸爸在我小時候出工傷去世了,是媽媽一個人把我撫養大的,後來又供我上大學,可是在我大學畢業那年,媽媽因爲太辛苦而病倒了,我爲了給她籌錢看病,就到天堂去工作,後來就遇到了你,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男人的身體,我當時很想不做,但是我怕,怕崔總會開除我,也怕會得罪你,那次之後我就喝崔總說我以後只陪酒,後來遇到想沾我便宜的客人,我就會拿你做擋箭牌,不知不覺中我發現自己竟然很依戀這種感覺,竟然很希望你能再點我的鐘……”。
故事老套的讓我想睡覺,我匆匆的沖洗了一下,在歐雪婷的主動和眼淚中,我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遊狀態。正感受着襄王夢,一陣手機鈴聲突然將我拉回了現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蕭瀟打來的電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晚一聲“晚安”成了我倆的習慣和默契。“你還在俱樂部?”蕭瀟在那頭哈欠連連的問“馬上要熄燈了,你今天在哪過夜”?“我在宿舍”我下意識的說道“看時間晚了,我就沒有去找你,睡吧,有事情明天再說”。
“工程學院的蔣凱達死了你知道嗎?”蕭瀟沒理會我的話,毫無徵兆的說“我今天晚上自修的時候聽見有人議論說他出車禍了”。“知道啊”我平靜的回答“前幾天就聽武尚說了。好了,睡吧,你的哈欠都傳染到我這裡了”。“知道”她不捨得嘟囔了一句,和我道了聲晚安放下了電話。我將電話仍到一邊,看着我眼前匍匐在牀上的歐雪婷的背脊,突然感覺索然無味,軟軟的將自己扔倒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