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遺憾

突然間,端木凌然覺得是自己害了西門疏,內疚在心底氾濫成災。

端木凌瑾沉默不語,更加深端木凌然的想法。“三皇兄,我知道,你恨我,恨父皇將太子之位給了我,三皇兄,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衝着我來,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恩怨牽連無辜。”

提到太子之位,端木凌瑾眼眸裡的怒火愈加濃烈,冰凍的臉龐,削薄的嘴角,陰冷的目光,拼湊出猙獰陰戾的表情。“如果這樣想會讓你覺得好受些,我並不介意,奔雷,加五十杖。”

端木凌瑾的話一落,奔雷揮起藤杖,狠狠的抽在西門疏背上,西門疏冷汗淋漓,撐在地面上的雙手如同斷裂的竹竿,再也無力,整個人貼在地面上,虛弱的喘氣,心裡痛罵着端木凌然,真是個多事的傢伙。

“傾陽。”端木凌然身影一閃,在奔雷舉起的藤杖再次落下,及時阻止,看着近乎虛脫的西門疏,眼底劃過一抹痛,而恰恰是那抹痛,讓端木凌瑾的目光變得愈加陰森狠毒。

“端木凌瑾。”聲音一依就清朗,卻透着一股陰冷的寒意傳來,如鬼魅般詭異。

自從老皇帝將太子之位給了他,這是端木凌然第二次連名帶姓的叫端木凌瑾。

“哈哈哈。”端木凌瑾狂笑一聲,如同一陣邪肆的冷風颳過,眸光中散發着狠戾和狂妄的痛恨。“端木凌然,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只要是你在乎的東西,無論是人或是物,我都要毀掉。”

“剩下的我代她受。”端木凌然跟老皇帝不同,老皇帝爲了皇位,手足相殘也在所不惜,如果不是老皇帝執意要將太子之位給他。

端木凌然是絕不會爲了那個華麗耀眼的位置,與端木凌瑾反目,曾經在所有兄弟姐妹之中,他們的關係是最好的,也是最和煦,卻因父皇將太子頭銜給了他,他們的關係也就破裂了。

在端木凌瑾心裡,他端木凌然,一面與他深交,一面慫恿父皇將皇位傳給他,如果皇位可以換取兄弟情,他定會毫不遲疑的換,可惜,他知道換不回,無論是什麼情感,一旦破裂了,就很難修補。

“哈哈哈。”端木凌瑾再次狂笑出聲。“這麼關心她,當初爲什麼不讓父皇將她嫁給你,憑父皇對你的再乎程度,只要你開口,別說區區一個和親公主,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想他也會想辦法爲你摘下。可惜啊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已經成爲了我的王妃,你的三皇嫂。”

“我不會爲你們之間的恩怨買單,更不可能成爲那個可憐的犧牲品,五十杖已經受完,不奉陪。”蕭瑟的冷風中,西門疏因爲痛,連聲音都在顫抖。

端木凌瑾一愣,指尖劃過茶杯邊緣,眉宇一層陰霾籠罩,挑了挑眉頭,斜睨一眼西門疏,卻緊抿着脣。

“傾陽。”端木凌然一把將奔雷推開,蹲下身,伸出去的手卻僵硬住,西門疏的背部沒有一處完好,就連肩上都不可避免,可見奔雷下手有多重。

“咳咳咳。”壓抑不住的鮮血從西門疏嘴角溢出,她受的不僅只限於外傷,奔雷每抽一下都帶有內力,雖不致命,卻也不輕,緩和了下,才睜開眼睛,擡頭望着奔雷。

“我們有過節嗎?”說完,咬着銀牙,緊抿着毫無血色的脣瓣,嘴脣內壁的皮膚咬破。

聞言,奔雷一愣,握住藤杖的手緊了緊,看着面色已然全部慘白的西門疏,緊抿的脣間也有血跡滲出。

“傾陽,你沒事吧?”端木凌然擔心的問道,連西門疏跟她自己都分不出了,問題真的大了。

“死不了。”西門疏收回目光,她現在連看一眼奔雷都覺得渾身在痛,自己也弄不清楚,爲何要問他們有過節,而不是跟東方傾陽。

“是死不了,可是你的腦袋不會是被打壞了吧?”西門疏身上的傷雖觸目驚心,端木凌然還是能看出,不至於要了她的命,卻也不輕,若是其他女子,早就暈厥了,哪還有力氣像她這樣,沒呼痛,那份倔強從骨子裡滲透出來。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說話的同時,西門疏的目光鎖定在端木凌瑾身上,慢慢站起來,雙腿有些虛浮,身形有點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痛一直都在,只是她已經分不清是哪兒痛了。

“傾陽。”端木凌然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修長的手指眷戀的落在她慘白的臉上,妖冶的臉上滿是內疚之色。“傾陽,對不起,昨夜我不該來找你。”

更不該想接近她,讓三皇兄有可趁之機。

“五十杖換與他相擁一夜,值。”西門疏嘴角扯出一抹笑,那是幸福的眩暈,飛蛾赴火也義無反顧。

“五十杖換與他相擁一夜,值。”這句話不僅在端木凌然心裡翻滾着,也在端木凌瑾心裡蕩起漣漪,握住茶杯的手漸漸收緊。

若不是真愛,絕不會淡然的說出此話,因爲有愛,萬箭穿心,也無怨無悔。

端木凌然都來了,而他卻沒來,幸福化成了苦澀的失落,喃喃念道:“他最終還是沒來。”

聲音很細微,可除了家丁跟侍女,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傾陽,我帶你進宮找御醫。”因上次事件,她鋒芒盡露,讓父皇對她很不滿,就算鬧到父皇面前,他也只能無奈的說,他們夫妻之間的矛盾,他管不了。

“不必,你放手。”西門疏掙扎着,端木凌然怕弄痛她,也只能放手。

“你這是做什麼?”見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外衣,端木凌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卻被她甩開。

西門疏不理會他,把衣衫重新披上,布料因爲血的關係貼上了傷口,從傷口上溢出來的鮮血將衣衫染紅。

端木凌瑾冷眼旁觀,他比誰都期盼,他們兩的感情能突飛猛進,屆時,他只要抓住她不放手,活活拆散這對有情人,看着端木凌然爲情而痛苦,比殺了端木凌然還更令他痛快。

“你瘋啦,你不怕布料貼在傷口上,等會兒血幹了,醫治時脫下衣衫將傷口加劇。”端木凌然恨不得衝上去,一把將她身上的衣衫撕碎。

西門疏還是沒有哼聲,慢慢拉緊了外衫,繫上腰間的緞帶,邁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即使每一個動作已經變得小心,一股劇烈的痛在小腹漫延,甚至超過背上的痛。

一個可怕又令她心痛的想法觸及心頭,手貼在平坦的腹部,離那夜在破廟已經有一個多月,這樣的痛,她不陌生,神智爲之一震,冷意席捲而來,渾身猶如墜入冰窖,寒氣刺穿骨髓。

這一個月裡,除了生理期沒按時報到,這些天來,她沒感覺出身體的變化。

不可能,應該只是巧合的痛,腹部的劇痛愈加越加劇,一陣又一陣,疼到近乎失去了所有知覺,低眸,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下已經被血染紅一片,那刺目的紅,讓她無法思考,眼神無比哀傷,滲人心絃。

是愧疚,是自責,蝕骨的疼痛,痛徹心肺,此刻,就連呼吸都是一種痛,吸入心肺的疼痛。

眼前一黑,彷彿體力透支,身子朝地面倒去。

不僅是端木凌然,所有人都被西門疏雙腿間的血嚇倒了,昏闕中,血,依舊是源源不斷的從她身下涌出。

旁邊的侍女和家丁見西門疏倒地,紛紛讓開,沒有一人敢伸出援助之手,端木凌瑾下了死命令,誰幫誰死無葬身之地。

快速回神的端木凌然在西門疏倒地之前,將她接住,看着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緊閉的雙眸,卷而纖長的睫毛垂下陰影,無一不顯示出她的脆弱。

眉心是劃不開的沁心涼,被血染紅的下身,更像煙花升到夜空最高點時,瞬間綻放,燦爛炫目,卻又在最短的時間裡凋零,寂寞的消失。

“杜御醫,她怎樣了?”一見杜御醫從房間出來,端木凌然迎上去,急切的問道。

然得兄衝恨。“回太子殿下,請放心,王妃無礙,只是......只......”杜御醫吱吱唔唔,複雜的目光卻落在端木凌瑾身上,有同情,也有惋惜。“微臣,都怪微臣醫術不精,王妃腹中的胎兒微臣保不住。”

端木凌然挫敗的垂着頭,滿是懊悔,她不是個隨便的女子,她對小皇叔的執着,也不是沒有理由,就算不知道她跟小皇叔是何時交集上,但他敢斷定,她腹中的孩子是小皇叔的,可惜了,小皇叔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多大?”端木凌瑾平靜的問。

“一個多月。”杜御醫擦汗,王妃才嫁到蒼穹國不到三天,卻懷孕一個月多,和親途中的一些謠言,他也有所耳聞,帝君可以封住楚南國人的嘴,卻封不住其他國家人的嘴。

“父皇將她嫁給本王,本就是個笑話。”丟下一句話,端木凌瑾霍然轉身離去,他之所以站在門外等御醫,不是關心她的身體狀況,而是證實心裡的想法。

十八王府。

“主子。”墨走了過來,見端木夜在玩着貂兒,嘴角一抽,他家主子何時有閒情逸致跟動物戲耍了。“被打了五十杖,肚子裡的孩子沒保住,一個多月,端木凌瑾沒什麼反應,太子也沒出過其王府。”

一個多月,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嗎?端木夜薄脣緊抿,妖邪的鳳眸染上一層涼薄。“叫然小心點,端木凌瑾不是不懂借題發揮之人。”

“是。”墨轉身,目光再次從貂兒身上掠過,糾結了下。

端木夜撫摸着貂兒,不知爲何,表面平靜,內心卻沉靜不了。

也疑惑着,她既然叫貂兒來找自己,卻沒讓貂兒找自己去救她。

他不知道的是,西門疏一是想測驗他到底有沒有一點在乎自己,以端木夜的精明,在看到貂兒就會聯想到自己出事。

二是懷孕不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想被打完五十下,她只要支撐到他面前,誰知懷上他的孩子,不僅流掉,還粉碎了她所有計劃。

西門疏昏迷了兩天,因爲背上的傷,即使流產也只能趴在牀上,端木凌然不知上哪兒拿來的藥膏,塗在傷口上,沒幾個時辰傷口就開始癒合。

西門疏悠悠轉醒,慢慢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正趴着,身體也因長久保持一個動作而有些痠痛,微微皺起眉頭,動了動手,欲將自己的身體撐起,立刻就有一陣劇痛襲來,痛得她幾乎快暈了,全身上下再也提不上一點力來,軟軟的倒下去。

痛依舊在持續,可西門疏知道那不是身體上傳來的痛,而是意識裡。

腹部上的痛,在前世就已經深烙印在她潛意識裡,雷雨交加,心受到折磨,無奈中滲透着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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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西門疏呢喃着,雙手緊攥着被子,頭埋進軟軟的枕頭裡,緊咬着貝齒,劇痛依然襲擊着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肚子裡一條生命流逝去。

“傾陽。”剛離開一會兒回來的端木凌然,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快速上前,抱着西門疏,輕柔的將她的身體翻過來,摟抱在懷裡。

聽着她口中無意識不停的呢喃着“對不起”,喉嚨像卡進一根刺,痛得難受,對她的愧疚加劇。

“傾陽,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那夜我不是好奇心作祟,我不來其王府見你,不帶你去小皇叔那裡,端木凌瑾也就抓不住機會,你也就不會承受那五十杖。”小皇叔跟她的孩子也就不會出事。

因爲愧疚,他這兩天都不敢去小皇叔哪裡,因爲擔心端木凌瑾再傷害她,他一直都守在她牀邊。

端木凌然的懷抱,安慰不了她心中的痛,西門疏想推開他,全身卻使不出一點力,她跟端木夜的孩子,在她挽留不住的情況下漸漸流逝。

眼眸被一股水流潤溼,她怪不了任何人,那五十杖,她自願領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不想端木凌瑾惦記自己,所以她甘願領受,卻不曾想到,他們的孩子正在她腹中孕育。

因爲她的失誤,他們的孩子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然無聲的走。

一個時辰後,收斂起悲痛,沉澱萬千思緒,一切的一切,都歸於平靜。

西門疏仰頭深吸一口氣,逼回眼睛裡的潮水,極其平靜的道:“放開我。”17cwh。

“傾陽。”端木凌然一愣,抱着她的手鬆了些力道,低眸,見她臉色慘白一片,神情卻平淡的如同往日,若不是她眉心那劃不開的悲愴,根本就看不到一絲的傷感。

不會是傷心過度吧?端木凌然全身緊繃起來,擔憂的問道:“傾陽,你沒事吧?”

“沒事,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平靜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臉上的神色也極爲平淡。

沒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沒有怨天尤人的哭喊,也沒有悲痛欲絕的指控,這真是一個剛失去肚子裡孩子的母親嗎?

如果不是他剛進來見到的那一幕,端木凌然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輕柔的將西門疏放在牀上,見她皺起來的眉頭,忍不住伸出手,想將她皺起的眉頭撫平,西門疏突然抓住他的手,清冷的目光裡帶着疏離防備。

端木凌然一愣,接着解釋道:“我沒有惡意。”

“不需要。”西門疏放開他的手,冷漠的拒絕。

端木凌然尷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臉色有些挫敗,這還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絕。

對西門疏,在對她內疚的同時也滲雜着一種情愫,但他清楚,這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愫。

“傾陽,你對小皇叔的情,是認真的嗎?”一會兒後,平息着內心的躁動,端木凌然突然問道。

“一直都是。”前世因那道背影忽略了,而現在她的愛只給他一人。

西門疏將目光移向院落大門,裡面有着期待,真希望他能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不求他能給予自己的關心或是安慰,只要能出現,她就滿足,這樣至少代表他有一丁點的在乎自己。

一直,太絕對,太讓人模棱兩可,費解。

“一直都是,傾陽,你對小皇叔真的不是一見鍾情?”端木凌然不敢篤定。

她跟小皇叔曾經是否有過交集,可是,小皇叔十四年未離開過楚南國,東方傾陽也未離開過蒼穹國,他們之間的情從何而來,難道是小皇叔十四年前,與東方邪交戰中偶遇上。

也不可能,那時候,小皇叔只有十三歲,東方傾陽也不過七、八歲,東方邪會讓她上戰場上玩耍嗎?

“我看起來像是對他一見鍾情嗎?”西門疏反問,一見鍾情是可遇而不可求,遙遠不可及的夢,她被騙了一次,不敢再相信了。

他們之間是經過時間的洗滌,磨練而成,只是沒能有完美的結局。

再次遇到,前世今生,那份深愛也水到渠成。

“不像。”在御書房,她在見到小皇叔的那一剎那,那眼神裡流露出的熟悉可不是騙人的。“那個......那個孩子是小皇叔的嗎?”

提到孩子,西門疏的心再次揪痛。

“不重要了。”淡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卻淡的讓人心碎。

“小皇叔知道嗎?”

迴應他的是西門疏的沉默,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端木夜怎麼可能會比她先知道,除非他是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傾陽。”得不到她的回答,端木凌然叫道。

西門疏擡眸,極其嚴肅的看着端木凌然道:“端木凌然,孩子的事與你無關,失去孩子,我雖心痛,卻也有慶幸,因爲,在端木夜還沒有真心愛上我之前,孩子的到來註定就是個悲劇,就算這個孩子沒有意外死在端木凌瑾手中,也將會死在他親生父親手中。”

“所以,請你別再自責,愧疚的想在我身上彌補什麼?無論是你的關心,還是內疚,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沒事,請你別出現在我眼前,你越是靠近我,就越會給我帶來災難,端木凌瑾不是省油的燈。”

西門疏一番話,端木凌然聽明白了,呆滯了片刻,站起身。

“抱歉,給你帶來麻煩。”說完,端木凌然闊步離去,她說得對,他們兩兄弟反目不是一兩天的事,不是輕易就能化解。

西門疏躺在牀上,背下是柔軟的被褥,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失去孩子,說不傷心那是騙人的,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沒有出現在她身邊,說不怪,那也是騙人的。

“水,水。”

入夜,西門疏沒有陪嫁丫鬟,端木凌瑾也沒派人伺候她,西門疏被渴醒,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少許的月光透過窗櫺照射進來。

西門疏從枕頭下拿出一個錦盒,裡面放着一顆夜明珠,小嬰孩拳頭般大小,明亮卻不刺目的光芒瞬間將房間照亮,光亮一點也不輸給燭光。

拿着夜明珠,起身下牀,腳步踉蹌虛浮,還未走到桌前,西門疏就感覺到雙腳綿軟無力,一個沒站穩,身體往地面倒下,千鈞一髮之際,腰被一條鐵臂纏住,熟悉的藥香味讓西門疏心中一暖,不用擡頭也知道是端木夜扶住了自己的身體。

他還是來了,他沒有遺棄自己,所有的痛化爲烏有,只剩下滿腹委屈,腹部的痠痛也化爲淚水急於從眼眶裡決堤而出,嗚咽的喊着。“嗚嗚嗚。”

“木夜,你怎麼纔來?你知不知道,那藤杖抽在我背上有多痛,可我卻不能呼痛,不能在他面前勢弱,不能讓他看到我的脆弱,不能讓他......嗚嗚嗚,木夜,你怎麼現在纔來。”顫抖着聲音指控着,她不是一個示弱的人,但是在端木夜面前,她不想再堅強。

擡眸,淚眼朦朧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微顫的手撫摸上他臉上帶着的面具,手心下的冰冷,心卻是暖暖的,好似走失了的孩子,在無助而絕望的徘徊中突然找到自己的親人。

端木夜心裡矛盾着,他也弄不懂自己在辦完事,沒有回王府,而是來到了這裡,隱身在暗處,原本打算離去,卻聽到她叫“水”,壓抑着爲她倒水的衝動,那虛弱而沙啞的嗓音,讓他再也壓抑不住,卻見她自己醒了,拿出一顆夜明珠作照明,自己下牀,見她跌倒,想也未想就現身扶住她。

得不到端木夜的迴應,苦澀蔓延上來,纖瘦的身子顫抖着,撲進了熟悉而溫暖的懷抱裡,小雨般的拳頭擊打在端木夜胸膛,號啕痛哭的指控道:“嗚嗚嗚,我讓貂兒去找你,就是告訴你,我的情況很糟糕,爲什麼不來救我?精明如你,不可能不懂,明知道我的情況很惡劣,爲什麼不來救我?”

西門疏的指控裡,對失去孩子的事,閉口不提,不是刻意隱瞞,而是沒必要,有些事情說出來,除了無力挽回的痛,還是無力挽回的痛。

有些觸動着他的心,端木夜怕她激動過度,扯開背上的傷,握住她在自己胸膛上揮舞的小手,小心的避開她身上的傷口,輕柔的將她顫抖的身體擁抱在懷裡。

淡淡的清香滲着濃烈的藥味鑽在他鼻翼間,沁人心脾的痛,大手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依舊沉默,那無聲的安撫卻溫暖着她冰冷的心扉。

哭了一會兒,發泄了心中所有的委屈,西門疏貪念他的懷抱,只是喉嚨幹痛得厲害,鹹鹹的眼淚流進嘴裡,刺痛着喉嚨,讓她皺眉,不得不推開他。“木夜,我渴。”

端木夜將她抱起,放在牀上,轉身提起茶壺,翻開白玉杯,倒了半杯白開水,走了回來,遞到西門疏嘴邊。

西門疏享受着他難得的服務,張開嘴將水喝盡,水滋潤着喉嚨,瞬間好受了很多,抹了一把嘴,端木夜見她貪戀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壺上,舌頭舔了舔蒼白而乾裂的脣瓣,轉身又爲她倒了一杯。

“還要嗎?”從出現到現在,這是端木夜說的第一句話。

冰冷的語氣不僅不帶一點感情,反而帶着一絲疏離,西門疏卻感覺能這樣,已經很好了,他能來,就已經填補了她心裡的空缺。

“要。”其實已經夠了,西門疏只是對他的照顧貪得無厭。

端木夜心裡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菲薄的脣瓣抿成一線,若是細看,就能看到他緊抿的脣瓣微微勾出一抹弧度,轉身又去爲西門疏倒了杯水。

喝完第三杯水,西門疏居然打了個飽咯,端木夜眯起的鷹凖眼眸一瞬不瞬地釘在她身上,薄脣一張一合。“夠了嗎?”

“夠了,夠了。”西門疏連連點頭,點得頭都有些暈眩,她敢保證,如果她敢說不夠,他肯定會把整個茶壺提過來,逼她喝光。

端木夜手一擲,白玉杯劃過空中,準確無誤落在桌上的托盤裡。

“南海東珠,天下僅此一顆,當年諸國爲了此夜明珠煞費苦心,不料它卻在你手上。”端木夜目光聚集在西門疏左手,居然把如此珍貴的夜明珠,用來當照明工具,若是那些爲了爭奪它而送命的人知道非氣活不可。

西門疏一愣,順着端木夜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離開皇城,甘力雨便將這顆夜明珠塞進她手中。

擡頭望着端木夜,攤開手,碩大的夜明珠在她手心裡綻放着白色的光明,耀眼眩目。“你喜歡,送你。”

“你還真大方。”端木夜一點也不客氣,從她手中拿走夜明珠,放進袖袋裡。

瞬間,房間裡失去了光明,端木夜曲指一彈,將桌面上的蠟燭點燃。“就當是爲你倒三杯水的報酬。”

西門疏錯愕地望着空空無一物的手心,嘴角抽了抽,他還真是不客氣,三杯水的報酬,也太貴了點。

端木夜挑眉問道:“怎麼?捨不得?”

“沒有。”西門疏搖頭,他怎麼看怎麼不像是貪財之人,南海東珠在他手中,等於將危險覽到他自己身上,他是在保護她。

只是他不知道,就算她沒有武功,也不是躺在粘板上的魚,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很痛嗎?”見西門疏皺眉,端木夜問道,此刻,沒人能看到他面具下的表情。

“啊。”西門疏回神,驚愕的望着端木夜,對他突如其來的關心驚得忘了反應。

端木夜沒給西門疏反應的機會,只聽空氣中響起布料撕破的聲音,涼意擊來,西門疏回神,低眸一看,難以置信的眨了眨雙眸。

除去三年前的事,那夜,在破廟都被他吃幹抹盡了,再遮掩就是嬌情的做作。“木夜,其實你不用撕碎我的衣衫。”

她很願意爲他脫衣衫,這句話西門疏沒直白的說出口。

見端木夜妖邪的鳳眸,猛然變得暗沉,眼裡的光芒多了幾分沉暗的陰霾。

西門疏咬了咬脣,沉默不語。

心被撞了撞,端木夜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愫,握住西門疏的肩,轉過她的身體,出現在他視線裡,原本白希的肌膚上,錯綜複雜傷交叉着,交錯的傷口猙獰無比,慶幸的是,在藥的滲透下,傷口癒合結疤。

感覺到後面那道灼熱的目光,西門疏愣了愣,隨即談笑風生的道:“木夜,這點傷跟三年前的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端木夜眉角微微的抽蓄了一下,起身朝衣櫃走去,打開衣櫃的一瞬間,映入他眼裡是一件熟悉的外袍,整齊的疊着,白色的外袍原本有些髒,卻被她洗得很乾淨,如同新的般。

伸出去的手漸漸握成拳,閉上雙眸,沉澱了一下思緒,睜開眼睛,恢復往日的平靜冷漠,避開目光,隨手拿起一件淡綠色衣裙走回牀邊。“爲什麼要留下?”

“什麼?”西門疏接過衣裙,被他問得有些莫明其妙。

“甘蕊兒。”聲音遽然深沉寒漠,帶着幾分威脅味。

端木夜冷冷凝着西門疏,見她不怎麼活動的穿着衣衫,一把從她手中奪走。

這是他活了二十六年來,第二次爲她穿衣衫,就連在軍營裡陪了自己半個月的疏兒,也未曾爲她穿過衣衫。

聽到他叫自己甘蕊兒,西門疏心裡一陣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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