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力風站直身,接着說道:“她是我的妻子,愛不愛她,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天下人都可以指責我對她不好,而你卻不行。我之所以讓你救她,是因爲我信得過你的醫術,但是,你別忘了,白家的醫術遠勝胡家。”
胡易沒資格指責他,不可否認,胡易愛傾陽,但是,恰恰是他的愛,讓他變得自私,他知道傾陽懷孕的事,可他卻沒告訴自己,不管這是傾陽要求的,還是什麼?他們是朋友,就算不明說,拐着彎的暗示不行嗎?
可他沒有,一點暗示都沒有。
以納妾的方式轉移淑太妃的注意力,他三思過,也讓胡易幫自己分析過,可他分析的結果,傾陽是會受到傷害,卻不致命,只要事後他向傾陽解釋一下,便會什麼事都沒有,而現在的結果,孩子沒了,傾陽像死人般躺在牀上,甚至期限只有一年。
“你什麼意思?”胡易目光冷凝,怒氣騰昇,卻也心虛起來。
“什麼意思?哼!”這次換甘力風冷哼一聲。“胡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存的是什麼心?當年爲了溫絮,你算計邪,讓他對西門疏趕盡殺絕,連她腹中七個月大的孩子都不放過,而現在你爲了自己的愛情,算計起我來,你明知道傾陽懷孕,爲什麼不告訴我?如果我是你,在聽到我要納妾轉移淑太妃的注意力,讓端木夜他們逃走,不是熱心的爲我分析後果,而是說出傾陽懷孕,阻止我這種愚蠢的辦法。”
“你心裡只有甘蕊兒,爲了她你什麼都能做,我阻止得了嗎?”胡易火氣也上來了,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朝甘力風吼了回去。
甘力風拿當年東方邪的事說事,胡易很惱怒,要找他秋後算賬,也是東方邪,而不是他甘力風,他憑什麼?
況且,他不覺得這次自己是在算計甘力風,他那麼愛甘蕊兒,明知阻止不了,他爲什麼還多此一舉的阻止。
“你是阻止不了,但你可以告訴我傾陽懷孕的事。”甘力風胸口微微起伏着,瞪着胡易的雙眸閃爍着嗜血的光澤。
“你以爲我不想嗎?是傾陽不讓我說,她要親口告訴你,哼!我倒是覺得奇怪,你是傾陽的丈夫,同牀共枕的丈夫,自己的妻子懷孕近三個月,而你卻毫不知情,孩子失去後,你才知道孩子的存在,你還真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啊!”人在怒火中,什麼話最傷人,便說什麼話。
胡易跟甘力風不是神,他們是人,也有衝動的時候。
“嘴長在你身上,她叫你不說,你就不說嗎?胡易,你是她的朋友,別忘了,你也是我的朋友。”甘力風忽略掉胡易後面的話,緊抓着他的話題不放。
他承認自己是忽略了傾陽,忽略得徹底,自成親後,他們只有夫妻之名,沒夫妻之實,相敬如賓算是客氣了,他雖不恨,卻怨傾陽用他們有肌膚之親的事,利用淑太妃逼邪賜婚。
這種被別人控制自己的婚姻感覺很不好受,所以......
“自從那件事後,你有當過我是你的朋友嗎?在你心中,我們之間的友誼早就殆盡。”胡易心裡也有委屈,也壓抑着對甘力風的怨氣。“不就是在甘蕊兒的腿上做了點手腳嗎?不就是放火燒死她嗎?可結果如何?她沒被燒死,腿也被治好,而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在天牢裡近四年......”
“你還覺得委屈了。”甘力風打斷他的話,五官瞬間罩上寒霜,深邃眸底燃燒憤怒的火焰,怒的氣壯山河,怒的義憤填膺。“邪有今天的結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胡易一愣,甘力風最後一句話,吼得他再也反駁不了。
如果他沒有聽絮兒的話,沒有算計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賣。
邪知道真相後,沒有指責,沒有殺意,有得只是失望,而恰恰是那失望的表情,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
甘力風也一愣,他想找胡易談傾陽的話,兩人卻吵起來了,而他居然把邪的事搬出來,在那次與邪喝酒,也不知是邪醉了,還是故意將胡易算計他的事告訴自己,在潛意識他覺得邪不該放過胡易。
沉默,兩人冷靜下來,事已至此,他們再多的怨懟與指責,也無濟於事,只是在推卸責任罷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同時出聲,均一愣,隨即相識一笑。
“你說我們現在像兩個怨婦樣互相指責,這有用嗎?”胡易苦澀一笑。
甘力風撫額,無力的靠坐在茶几上。“毫無用處,邪依舊下落不明,傾陽依舊昏迷不醒。”
半月前,胡易跟甘力雨去爲東方邪收屍,胡易跟甘力風便很確定,東方邪沒死,否則他也不會現在才詐死。
而淑太妃他們卻不同,有胡易的確定,還有那玉板指,足以說明那具屍體是東方邪。
“胡易,你有把握讓傾陽醒來嗎?”甘力風問道,一年已經過去了一月,對他們來說,過一天便少一天。
“沒把握。”胡易搖頭,續而堅定的說道:“但我不會放棄。”
誰會放棄?甘力風冷剜了他一眼。
“如果讓白練出手,希望會不會更大?”甘力風問道。
“白練?”胡易驚訝的看着甘力風,那麼輕易的說出,讓白練出手,他到底知不知道,白家非楚南國的人不救,更何況是白練親自出手,白家這代當家,一個字,邪。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只需要回答我。”甘力風伸手拿起茶杯,揭開蓋喝了一口,剛剛吼得太用力,喉嚨處都有些乾燥。
“會。”胡易堅定的吐出一字,胡家名揚天下,醫術卻不及白家,說好聽點略敗一籌,說難道點不知被甩了多遠。
他並非胡家人,沒有天賦,他學醫完全是爲了繼承衣鉢,趕鴨子上架,別人花一分努力,他就要花十分。
堅持下來的結果,他的醫術精湛,卻也沒起死回生的能力。
甘力風眼底流露出一絲希冀,放下茶杯,片刻他也不耽誤。
“你真能請得動白練?”胡易不敢相信的問道,甘力風是去過楚南國,給甘蕊兒求藥。
甘力風不語,那眼神卻是絕對的自信,胡易也彷彿看到希望般,忍不住說道:“能耐啊!你連白練都請得動。”
“端木夜欠我一個人情。”甘力風說道,暗忖,他連白練的影子都未見過,能請得動白練纔怪。
胡易嘴角一抽,眸光瞬間黯淡下來,端木夜跟白家是有些淵源,但是端木夜出面,白練會買賬嗎?
御書房。
甘力風來到御書房,見偌大的御書房不見一個人影,慍怒的蹙着眉,他不是叫力雨來御書房坐鎮嗎?
人呢?
在他欲轉身,耳邊傳來一陣呼嚕聲,犀利的目光掃一眼御書房,一個箭步,掀起明黃色的桌布,甘力雨躲在桌下,用奏摺當枕頭,翹着二郎腿呼呼大睡。
“甘力雨,你給我起來。”甘力風很不客氣的抓住甘力雨的衣領,大力將他從桌底下拽了出來。
“哪個不要命的太監,敢擾小爺......”看清是甘力風,甘力雨叫囂聲立刻戛然而止。“大......大哥,你怎麼會來?”
他不是回府陪大嫂了嗎?怎麼跑來御書房了,甘力雨可沒指望他是來換自己,寧願相信他是來查崗。
“立刻給我去楚南國......”
“大哥,是小愛又在你面前哭了嗎?大哥,你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教訓小愛。”甘力雨一聽楚南國,立刻敏感起來,以爲大哥是因小愛的事,所以才跑進宮來找他。
小愛在誰面前哭,也不能在大哥面前哭,現在大哥因大嫂的事,都快要崩潰了,小愛再去參一腳,他真爲小愛捏把冷汗,若是那天大哥受不了了,一掌向小愛劈去,他的小愛豈不危險了。
甘力風狠狠的蹙眉,厲聲道:“甘力雨,別打斷我的話。”
甘力雨點頭,還向甘力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要你去楚南國,把白練給我帶回來。”甘力風話音一落,甘力雨懷疑自己聽錯了,挖了挖耳朵。
“大哥,帶誰呢?”甘力雨問道。
甘力風冷剜了甘力雨一眼,一字一頓。“白練。”
“帶白練?白家當家,那個邪醫。開什麼玩笑?將雪兒帶回來的希望都比帶白練更大。”甘力雨哇哇大叫,這任務太艱鉅了,他有自知之明無法勝任。力是行愛關。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意思是命令他去,看甘力風那霸氣,是要他非去不可。
“小愛跟小然離不開我。”甘力雨自認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在別人眼中卻是很爛的理由,提到楚南國,他的心就抽搐的痛着,如果他真去楚南國,萬一碰到雪兒怎麼辦?
難道要他眼睜睜見她撲到端木凌然懷中,兩人情深相擁,你濃我濃,幸福得讓他捶胸頓足,咬牙切齒。
大哥讓他去楚南國,太殘忍了。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甘力風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他豈會看不出力雨不去的理由,除了力雨,沒有更適合的人選擇。
“大哥,你明知道我......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甘力雨收起平時慵懶和閒散,嚴肅認真的說道。
“非你不可,而且必須在十個月之內將白練帶回來,我和你大嫂等你回來救命。”甘力風伸出手搭甘力雨肩上,甘力雨覺得,他搭在自己肩上的不是手,而是沉重得他都快負荷不了的包袱。
等你回來救命?多光榮又沉重的使命啊!
甘力雨想死,卻在甘力風淫威之下,不得不接過甘力風爲他收拾的包袱前往楚南國。
甘力風回到將軍府,去甘力雨的院子看孩子們。
小然在雪地裡扎馬步,小愛在堆雪人,丫環們站在一旁,見甘力風走來,紛紛行禮。“大少爺。”
“大伯。”小愛一見甘力風來了,丟掉捧在手中的雪,興高采烈撲上去要甘力風抱。
甘力風彎下身,接住飛撲而來的小身影,抱起小愛,小姑娘的小手被保護在厚厚的毛套裡,即使捧着雪,也不會被凍僵,擡手捏了捏她凍得紅紅的鼻子,故意問道:“小愛在堆什麼?”
“孃親。”小姑娘說完,委屈的耷拉着小腦袋。“爹爹把孃親丟掉了,他不把孃親還給小愛,小愛只能自己推個孃親出來。”
甘力風心一酸,看着小愛,不由得想到那個失去的孩子,如果他發覺得早,孩子會不會依舊好好的在母親的肚子裡,而傾陽也不會變成這樣。
孩子在天上,會不會怪他,怪他不要他,怪他不知道他的存在......
“小愛,大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們的爹爹去找你們的孃親了。”
“真的。”小愛跟小然異口同聲的問道。
甘力風一愣,目光移到小然身上,只見他漆黑的大眼睛眼巴巴的仰望着自己,滿是期盼,他雖沒像小愛那般哭鬧,卻也想自己的孃親。
“大伯,真的嗎?真的嗎?爹爹真去找孃親了嗎?”小愛見甘力風不回答,拉扯着他的衣袖,急切想要他回答。
“當然。”甘力風回神,拍掉小愛身上沾着的雪。
“耶耶耶!”小愛高興的歡呼,在甘力風懷中激動的蹦着。“爹爹不壞了,爹爹很快就要將孃親找回來了。”
聽着小愛的話,小然也燦爛的笑了起來,甘力風頓時後悔自己的衝動,萬一力雨沒將雪兒接回來,給孩子們希望,又給他們失望。
甘力風陪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便回到風清院,褪去一身染上寒霜的披風,又洗了洗手,去爐火旁將手燒暖,纔來到內室,脫去外袍和靴子,上牀卻未躺下,而是扶起東方傾陽,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甘力風將她緊摟在懷裡,輕語。“傾陽,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醒過來,你不是愛我嗎?如果愛我,求你別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你若是怨我,恨我,等你醒來,有得是方法懲罰我。”
傾陽,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
“傾陽,力雨去請白練了,本該是我親自去,可是我若去了,你怎麼辦?誰來照顧你?我不願意將你交給淑太妃,也不想將你交給胡易。”
“其實,對我而言,你醒與不醒都無所謂,再過十一個月,你若是不醒,我便與你長眠不醒,但是,若是有一絲希望能讓你醒來,我都不會放過,你醒來,才能怪我,才能怨我,才能懲罰我。”
“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很遺憾,但你也有責任,爲什麼不告訴我?如果讓我知道,我考慮的就不只是你的感覺,還要考慮腹中孩子的感覺,我以爲你很堅強,那些話可以傷你,卻打擊不垮你,在我心中,你雖沒西門疏那樣的魄力與霸氣,卻也是女中豪傑,所以......”
“大少爺,胡御醫吩咐奴婢爲大少夫人熬的藥好了。”春菊推門而進,打斷甘力風的話。
“胡易?”甘力風一愣,他怎麼不知道胡易有給傾陽開藥,想到自己先一步離開將軍府,將胡易留下,應該是他離開時,胡易開的藥方。
白練還沒到,力雨能不能將白練請來,也不得而知,目前只能將希望放在胡易身上。
“現在給大少夫人喝下,還是等一會......”
“給我吧。”甘力風打斷春菊的話,伸出手接過藥碗,一舀一舀喂進東方傾陽嘴裡。
淑太妃給她服用的藥,除了可以吊她一年的命,還有一個好處,喂進她嘴裡的藥,她能嚥下去。
當然,只能咽水以外的東西,食物想都別想。
碗見底,甘力風將空碗給春菊,又從她手中接過錦帕,輕柔的擦拭着她嘴角殘留的藥汁,餘光瞄見她手指甲過長。“春菊,拿剪刀過來。”
“呃?”春菊一愣,沒反應過來,直到見甘力風抓起東方傾陽的手,目光鎖定在那長長的指甲上,頓時恍然大悟,低低應了一聲。“是。”
春菊很快將一把剪刀遞給甘力風,一手拿着剪刀,一手將東方傾陽的纖細的手指分開,小心翼翼的修剪着指甲。
東方傾陽本就偏白,此刻的她愈加白希,屬於那個慘白,彷彿死人般。
甘力風的動作很老練,一見便知並非第一次給人修剪指甲,的確不是第一次,以前他經常給甘蕊兒修剪。
春菊看着這一幕,有些心酸,鼻子也痠痛,忍不住紅了眼。
若是大少爺早點對大少夫人這麼好,大少爺就不會想要納妾,大少夫人也不會像死人般躺在牀上。
在春菊看來,大少夫人是因大少爺要納阿秀爲妾,纔會變成這樣。
“春菊,你去叫人熱幾桶熱水來,我要給她洗身子。”甘力風頭都未擡一下,專心的爲她修剪指甲,手指甲修剪好,又修剪腳指甲。
傾陽那麼愛乾淨,也有點潔癖,冬天三天不洗澡,她就渾身不自在,即使她現在昏迷不醒,他也堅持兩天爲她洗一次身,每天都要爲她擦一次,給她按摩腿手,讓關節活動,血液暢通。
“是。”春菊端着空藥碗,轉身離開,卻忍不住小聲的抱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難道真應了這句話,失去後才知道珍惜。”
聞言,甘力風手一頓,差點剪到東方傾陽的手。
擡眸,目送春菊的背影,連一個丫環都義憤填膺,可見他錯得有多離譜。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失去後才知道珍惜......
甘力風勾起嘴角,笑容深處滲透出來苦楚。
半個時辰後,甘力風將東方傾陽抱出浴桶,擦乾她的身子,換上乾淨的睡袍,將她抱出屏風,輕柔的放到牀上,拉過被子爲她蓋上。
他在給東方傾陽洗身子時,也順便給自己洗了一下,算是鴛鴦浴。
甘力風躺在她旁邊,將她摟抱進懷,深邃的眼眸中滿是疼惜之情,擡手,指腹愛憐的輕撫着她蒼白如紙的臉。
“傾陽,對不起。”甘力風低頭,在她蒼白的脣上印了一下,才摟着她,閉上雙眼,每次睡前,他都會向她說聲對不起。
他心裡清楚,現在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最沒有,可除了說對不起,他無法說我愛你,即使他現在說,她也不會信。
她只會覺得他是在憐憫,是在愧疚,所以才說“我愛你”。
楚南國,十八王府。
聽到推門聲,鳳焰反射性的扭頭,透過珍珠垂簾望着從外室走來的端木夜。“主子。”
端木夜挑開珍珠垂簾,來到牀前,看了一眼西門疏的睡顏,目光犀利的看着鳳焰。“她......”
“王妃剛睡着。”鳳焰知道他想問什麼,在他沒問出口前,她開口打斷他的話。
端木夜聞言,狠狠的蹙了一下眉,剛睡着,她等了自己一天一夜,她還懷着孩子,不顧惜自己的身子,也應該顧惜腹中孩子。
在心裡指責她的同時,也爲她心疼,這個傻女人,他不是告訴她,安心休息,這件事他會處理好,讓她別擔心,母妃他要孝順,而她跟孩子纔是他心頭的牽掛。
若有一天,母妃要逼他,在她與疏兒之間做個選擇,他不會選擇,因爲母妃是他的孃親,是把他帶到這個世上來的人,而疏兒是他的最愛,是他未來的伴侶,要與他攜手白頭的人。
但是,他寧願把命還給母妃,也不會放開疏兒的手。
疏兒的愛來之不易,那是經歷過生死考驗,若是有一天,他放開疏兒的手,那麼便是他生命走到了盡頭。
端木夜朝鳳焰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鳳焰微微垂頭,退了兩步,才轉身離開。
褪去外袍,端木夜坐在牀邊,脫掉靴子,揭開被子,柔軟的縮進被子裡,他並沒有急着將西門疏攬入不中,而是等自己暖和些,才伸手將她摟進懷中,大手愛憐的撫摸着她的秀髮,在她額角溫柔的吻了一下,才閉上疲憊的雙眸。
良久,聽到平穩的呼吸聲,他懷中的西門疏倏的睜開眼,望着端木夜妖冶的面容,緊閉着雙眸,濃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瞼投下陰影,眉宇間透着倦意,鼻翼發出輕微的呼吸聲,泛白的嘴角緊抿着,西門疏清眸裡染上疼意。
端木夜是真的很累,連她裝睡他都沒察覺出來。
“木夜,其實,在我與你母妃之間,你不用糾結,不用爲難,經歷了這麼多,誰還能分開得了我們嗎?”她不傻,他母妃還沒見過她,對她的評論就極其差,也許是先入爲主,畢竟飄舞纔是他的王妃,而她是東方邪的帝妃。
他母妃一見到她,震驚之後是恐懼,接着嚇暈了。
端木夜守了玉太妃一天一夜,那麼她就等了他一天一夜,他沒回來,她如何睡得着,明明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而此刻,他的懷抱這麼真實,這麼溫暖,睏意擊來。
“我愛你。”西門疏微微擡起臉,在他下巴上親吻了一下,再也支撐不住,輕輕的瞌上雙眸,沒一會兒陪他進入夢香。
晨曦。
西門疏醒來,旁邊的位置已經沒有端木夜身影,他的味道還留着,充斥着她鼻尖,忍不住伸手去摸,沒有溫度,西門疏黛眉一擰,他早就起來了,昨夜他回來得就很晚,又這麼早起來,他到底睡了多少,兩個時辰都不到。
“王妃。”鳳焰見她醒來,轉身命人將水端進來,伺候她梳洗。
用完早膳,西門疏去院子裡漫步,目光卻時不時看向大門口,有意無意的問道:“鳳焰,玉太妃還沒醒嗎?”
昨夜他太累,一回來就睡着,她不忍心叫醒他問,本想等他睡醒之後才問,可誰知她醒來,他都不在了。
“太妃昨夜便醒了。”鳳焰回答,主子交待過,她只回答西門疏問的問題。
“醒了?”西門疏眸光一閃,有些意外,卻也瞭然,如果她沒醒,他肯定守着玉太妃,她早該猜到,他回來睡,就表示玉太妃醒了,不然他怎麼捨得不守着自己的母妃呢!
西門疏百思不解,玉太妃爲什麼見到她,會尖叫鬼,還被嚇暈倒。
她現在這具身體是甘蕊兒的,玉太妃在楚南國,甘蕊兒在蒼穹國,玉太妃去紫苔山,甘蕊兒還沒出生,聽木夜說,二十多年玉太妃不曾下過紫苔山,她跟甘蕊兒素昧平生,怎麼會見到甘蕊兒叫鬼,然後嚇暈?
這到底怎麼回事?
可惜,她沒有甘蕊兒的記憶,甘力風也沒對她提起過甘蕊兒以前的事,有些事她都是道聽途說而來。
“他又去陪他母妃了嗎?”西門疏又問道,既然都醒了,等她醒來,晚一會兒去看不行嗎?她不是在跟他母妃爭寵,她只是想問他玉太妃的情況。
“主子一早就進宮了。”鳳焰說道。
“進宮?”西門疏未施粉黛卻依舊絕豔的臉上,掠過了一道淺淺的驚訝,他進宮了,去看安安嗎?爲什麼不叫她同去。
玉太妃被嚇暈,加上在暈倒前他爲了她的事跟玉太妃爭吵,玉太妃又偏向飄舞,端木夜擔心安安回到十八王府不安全,所以又讓墨將安安送回宮,又交給端木凌然照顧,她都未見到安安,又被送走。
安安被端木凌然帶回楚南國,他們母子又幾個月未見面了,她想得緊,不知安安想不想自己。
“鳳焰,帶我進宮。”楚南國的皇宮,她只去過兩次,第一次,是她跟端木凌瑾成親的第二天,她進宮告御狀,第二次,老皇帝設宴,之後她被以盜竊玉璽的罪名入獄。
她不是在跟鳳焰商量,沒給鳳焰反對的機會,率先朝門口走去,一時沒察覺前面,撞上一堵肉牆。
“小心。”端木夜扶住她的身子,輕柔的摟着她的腰,擰着眉責備道:“你懷着孕,走路怎麼都不看前面?”
他並不是真想責備她,只是提醒她以後小心點。
“以後我會小心。”西門疏也後怕,她真是急瘋了,忽略掉肚子裡還有一條小生命。
見她承認錯誤的態度好,端木夜也沒再多說,扶着她朝房間裡走去。“急得跟火燒眉毛似的,你這是急着去哪兒?”
“進宮。”他回來了,西門疏也不急着進宮見安安了,任由他摟着自己進屋,她也有事要問他。
“進宮?”端木夜不悅的擰眉,隨即明白過來。“想安安了?別擔心,凌然將安安照顧的很好。”
“我不是擔心,是想。”西門疏眸裡漾起一絲波瀾,端木夜這話她不待見,臉上騰昇起一絲怒意。“安安是我的孩子,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並不能因爲安安被照顧得很好,我就不想安安,心安理得的將自己的兒子丟給別人照顧......即使那個人是安安的堂哥,在我眼中也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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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裡她一直覺得愧對安安,從小安安就不在她身邊,每次都只能偷偷去看他,尤其是這一年多更是與安安聚少離多。
“別生氣,我說錯話了,我馬上就帶你進宮看安安。”端木夜見她情緒激動,立刻柔聲安撫承認錯誤。
端木夜也是說風就是雨的人,欲開口命令鳳焰準備馬車,卻被西門疏阻止,她還沒問他。
“木夜,你母妃有沒有事?”西門疏拉着他的手,剛剛的怒意散去,目光裡此刻多了份擔憂,玉太妃不喜歡她,可玉太妃卻是他的母妃,再不討玉太妃歡心,她也不能討厭他的母妃。
“疏兒。”驟然間端木夜將她摟得更緊了,心裡無比的感動,她關心的是母妃的身體,而不是母妃接不接受她,沉聲道:“放心,已經無礙。”
從端木夜口中聽到沒事,西門疏懸着的一顆心才徹底落下,從鳳焰口中得知,跟從端木夜口中得知完全不同。
“疏兒,對不起。”悶悶的聲音響起,飽含太多的抱歉,想到她在門口,因飄舞在府中,她不肯進門,他還向她保證,他給了飄舞一封休書,飄舞拿着休書離開,十八王府沒有女主人,她纔是十八王府的女主人。
可現在,情勢大逆轉,完全脫了他的掌控,母妃的太度如此堅決,她只認飄舞這個兒媳婦,也只認飄舞懷中那個孩子,他說了很多次,那個孩子不是他的,他跟飄舞只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
可惜,母妃不信,說他是爲拋妻棄子找的理由,還說爲了一個殘花敗柳,連自己的妻兒都拋棄,這樣薄情的男人,會遭天譴。
連天譴都搬出來,端木夜又氣又好笑。
“端木夜,你再對我說這三個字試試。”西門疏清眸瞬間一片清冷,怒火心頭騰騰燃燒起,他不喜歡聽她對他說對不起,她又喜歡聽嗎?
他們之間,形同一體,無需說對不起,太見外了。
自己會對自己說對不起嗎?
端木夜一愣,失笑的看着慍怒的西門疏,寵愛的撫摸了下她的臉。“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西門疏滿意了,將端木夜推開,踱步到軟榻落坐。“你母妃......”
“什麼你母妃,我母妃,難道我母妃不是你母妃嗎?”端木夜隨後而來,摟抱着她懶散的靠着,對她刻意將母妃撇清很不悅。
“問題是你母妃只認飄舞這個兒媳婦,而我在她眼中,殘花敗......唔......”柳字還未說出口,西門疏的脣被堵住。
端木夜的大手扣住她的後腦,他吻得很狠,可見他有多想懲罰她,在母妃面前,左一個殘花敗柳,右一個殘花敗柳,他都快崩潰了,若那個說她殘花敗柳的人不是母妃,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本就積累了很多怨氣無處泄憤,偏偏他又從她口中聽到殘花敗......不給她機會說出柳字,他就狠狠的吻住她,肆意妄爲的啃咬着她紛嫩的脣瓣。
“唔......”脣瓣被他啃咬得生痛,西門疏不喜歡,用手推着他胸膛。
端木夜吻的兇狠,帶着懲罰,舌尖撬開她的牙齒。
“端木......唔......”西門疏好不容易將他推開,偏頭躲避他的牙齒,端木夜卻不放過她,趁她張嘴時,舌尖強勢而進。
她的掙扎,她的抵抗,根本戰勝不了他的蠻狠。
待端木夜覺得懲罰夠了,才鬆開她,氣喘吁吁。“看你還敢不敢。”
西門疏癱軟在他懷中,一雙小手依舊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微微喘息,端木夜的話,她聽得莫明其妙。
什麼敢不敢?她到底說錯什麼話了,激怒了他。
在腦海裡回想着她剛剛說的話,倏地,恍然大悟,擡眸,錯愕的望着他。“你......至於嗎?”
“至於,很至於。”端木夜指腹曖昧的擦着被他吻得紅腫的脣瓣,在他看來是吻,對西門疏而言,是啃咬。
西門疏無奈的笑了笑,言論自由,他堵得了她的嘴,堵得了悠悠衆口嗎?“在你母妃眼中我就是......”
端木夜驀然俯脣,再次狠狠的吻上她的脣,這次西門疏沒的抵抗,而是抱着他的脖頸,熱情的迴應。
越是抵抗,他越不休罷,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迴應他反而最後難受的是他自己。
剛剛她之所以反抗,是無法接受他突如其來而又兇狠的吻,他不是在吻她,而是在懲罰她,有些懲罰並非甜美。
因她的迴應,端木夜有些失控,而某處也硬得如鐵般,難受至極,結果纏綿的吻,在她脣瓣上輕咬了一下,染上晴欲的鳳眸沒好氣的瞪着她。“你是故意的?”
“你敢說你母妃不是這麼說我的?”西門疏忽略掉他的抱怨,將話題拉了回來,看端木夜的目光滿是挑釁,一副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麼滴。
端木夜一把將她緊摟在懷中,大手將她的頭按在胸膛,眸底瞬間一片陰霾,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的陰沉下來。
“木夜。”敏銳的感覺到他的不安,西門疏清眸流光清淺,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衫。“木夜,即使你母妃不喜歡,不能接受我,都別糾結,別有壓力,也別爲難,在我跟你回到楚南國那一刻起,無論面臨什麼挑戰,我都不會畏懼,我愛你,你母妃能真心接受我,那便最好,若不能我也不會離開你,除非你不要我。”
“瞎說什麼?”端木夜低眸,瞪了她一眼,微微將她拉離自己的懷抱,棒起她的臉,堅定霸道的說道:“對你,傾盡一生也不會放手,即便你不要我,我也不會對你放手。”
西門疏一笑,將他捧着自己臉的手拉下,從他手腕處滑下,纖細的手指與他修長的手指相扣,深情的注視着他。“同樣,即便你不要我,我也不會對你放手。”
她知道他的不安,知道他的擔憂,他們的感情沒面臨挑戰,而是他面臨着選擇,在她與他母妃之間選擇,她不想讓他陷入兩難,所以她給他一顆定心丸,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開他的手。
西門疏有信心,現在玉太妃對她有偏見,時間久了,日久見人心,玉太妃會喜歡自己,會真心接受自己。
飄舞......以前她沒太注意飄舞,現在她不得不注意,看來她得去會會飄舞了。
端木夜滿意一笑,十指相扣的手微微一帶,再次將她摟抱在懷中,俯脣愛惜的她額前落下一吻。
他最擔心的不是母妃認定飄舞這個兒媳婦,聽信傳言誤解她,而是她爲了成全他盡孝,做個孝子而放手。
只要她與他同心,面對龍潭虎穴,眉頭都不皺一下。
“疏兒,母妃要在府中住些日子。”端木夜說道,低沉的聲音裡帶着幾分疲憊的蒼涼,母妃一直住在紫苔山,除了偶兒去看她,他都未盡過孝,別說母妃要住些日子,就是一直住在府中他都歡迎,而現在......
西門疏微微一愣,玉太妃要在府中住些日子,那麼......
“飄舞也會留下。”是肯定,不是問。
“嗯。”端木夜點頭,他是很想攆飄舞走,可是母妃不許,還威脅他,若是他將飄舞攆走,她就根飄舞一起走,不是回紫苔山,而是跟飄舞去西涼國,楚南國的太妃去西涼國,這無疑不是落入虎口,所以,他不得不讓飄舞留下。
“你兒子也會留下?”西門疏故意將“你”加重音。
“疏兒。”端木夜臉色微微一變,眸底劃過一絲不悅,明知那孩子跟他沒關係,她還故意這麼問,存心氣他嗎?
“別激動,算我說錯話了,飄舞的兒子,飄舞的兒子,行了吧?”西門疏清眸裡泛着盈盈的流光,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端木夜鳳眸裡這才閃爍着滿意的流光,大手在她腦袋上輕拍着。“十八王府不缺錢,多養兩個人,還是養得起。”
西門疏擡眸望着端木夜,欲言又止,她想問他,玉太妃爲什麼見到她就暈倒。
“疏兒,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母妃對此事也三緘其口,母妃不說,我不想逼她,這幾天你就別去看她,等她緩和過來,我再帶你去看她,反正我只要你。”說到最後,端木夜還不忘表明態度。
西門疏想了想,也沒再多問,兩人相擁了一會兒,端木夜抱着她從寢榻上站起。
突然被他抱起來,西門疏驚呼一聲,反射性的抱緊他的脖子。“你要帶我去哪兒?”
原以爲他會抱她到牀上,卻不料他抱着她朝外走。
“你不是想安安了嗎?”端木夜才從宮裡出來,他很不想再進宮,可疏兒想要見到安安,他只能再次進宮一次。
聞言,西門疏一臉欣喜,想到快要見到安安,更是喜不自禁,端木夜卻暗暗吃味兒了,俯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西門疏頓時紅了臉頰。
蘭玉院,玉太妃跟飄舞住在蘭玉院。
晌午,玉太妃一人坐在桌前,看着一桌的菜,擡眸看着坐在一邊陪着她等人的香巧。
“巧兒,你夜哥哥呢?”玉太妃有些不悅,昨晚夜兒才答應,不陪她用早膳,也會陪她用午膳,她都等了半個時辰了,桌上的菜都熱了一遍,這些可都是夜兒最愛吃的菜,是她親手做的,到現在卻不見他的人影。
香巧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閃了閃,猶豫了一下。“乾孃,夜哥哥進宮了。”
香巧是伺候玉太妃的嬤嬤在紫苔山下撿到的女嬰,當時玉太妃一見她就相信得不得了,玉太妃本就沒女兒,兒子又沒在她身邊相陪,所以毫不遲疑便認了女嬰爲義女,可以說香巧是她一手養大,嬤嬤死後,就只有香巧陪着她。
她很喜歡香巧,本打算讓兒子娶香巧,可誰知兒子娶了和親公主,對此她心裡很不滿,當身懷六甲的飄舞上紫苔山請她,她避而不見,也不讓香巧見她,又不許她住在山上,飄舞毅力也強,硬是一個人住在紫苔山下。
一住就是好幾個月,臨盆那天,她也不許香巧去看飄舞,任她自生自滅,卻在一個月前,香巧下山正好撞到病重的飄舞,還帶着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香巧心生憐惜,將飄舞帶上山,求她收留飄舞,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飄舞的孩子,可是她的孫子,在接過孩子那一瞬間,抱着那軟軟的身子,孩子咬着手指,吐着泡泡對她笑,那一刻,她硬起來的心腸軟化了,接受了孩子,也接受了飄舞這個兒媳婦,卻也愧對香巧,她答應過香巧,給她保媒,讓香巧嫁給夜兒,成爲夜兒的王妃。
索性香巧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不僅沒有怪她,反而安慰自己。
飄舞病好之後,卻拿出夜兒給她的休書,她已經接受了飄舞這個兒媳婦,接受了這個孫子,當機立斷下山來到十八王府爲飄舞討還公道。
“又進宮?”玉太妃眉頭一挑。“他不是回府了嗎?”
“這個......”香巧爲難,脣線輕抿,心裡躊躇着要不要如實相告。
“香巧。”玉太妃犀利的目光落在香巧身上,這丫頭有事瞞着自己,她是自己一手養大,豈會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聽管家說,夜哥哥帶......”香巧真不知道如何稱呼西門疏,她看得出來,夜哥哥喜歡那女人,可飄舞的遭遇她又很同情。1bzgm。
香巧雖沒直說,玉太妃也聽懂了,表情一寒,不悅的說道:“讓管家去把他給我叫回來。”
想到西門疏,玉太妃表情有些僵,在心裡自我安慰,事隔二十多年,她不可能還那麼年輕,所以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她們只是長得相似。
香巧一笑,起身來到玉太妃身後,爲她揉捏着肩,柔聲說道:“乾孃,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得了,您暈倒的時候,夜哥哥守在您牀前寸步不離,夜哥哥的孝心天地可鑑,您不爲自己着想,也得爲夜哥哥着想,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一次還行,多幾次的話,鐵打的身子都承受不住。”
玉太妃聽到香巧再次說起自己昏迷時,夜兒一天一夜守在她牀前寸步不離,心裡還是蕩起絲絲欣慰,卻一時拉不下面子,板着臉說道:“我看他是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顛倒,拋妻棄子這種挨千刀的事,他都做得出來,我沒他這個兒子。”
香巧知道玉太妃消氣了,不會執意要管家把夜哥哥叫回來,順着她的話故意說道:“是是是,夜哥哥被下蠱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心,香巧一句無心之言,玉太妃上心了。
“那女人真給夜兒下蠱了嗎?”玉太妃握住香巧的手,一臉緊張的問道。
她就覺得夜兒變了,住在紫苔山時,夜兒每年都會來陪她幾天,即使來不了,他也會派人給她送信來,以前的夜兒很聽自己的話,無論她說什麼,夜兒都不會反對,可現在,不僅不聽她的話,還反駁她,爲了那個女人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