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新平的身體說到底還是長年累月累出來的舊疾,這次會吐血暈倒的確是因爲一時心急氣血攻心所致,看起來嚇人,但其實並沒有大礙。要說有效的藥當然有,但還是那句話,想要藥到病除就得花大價錢,但別說安新平不同意,就算是安曉蘭想替父親治病,一時間也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來。好在易醫生心善,知道安曉蘭家的情況,安撫一下安曉蘭和林啓英之後並沒有說太多,只讓她們按照之前的藥方子去調理。
聽了易醫生的話之後,安曉蘭便放下心來,知道父親暫時沒有大礙,一直緊繃的情緒也鬆懈了少許。這一次,安曉蘭跟林啓英囑咐了幾句之後,跟楊景一起把易醫生送了回去。臨分別的時候,安曉蘭堅持給了易醫生應有的診費,易醫生推脫了幾次之後見安曉蘭堅持便手下了。正好這一推脫,易醫生的夫人出門看到了,看着安曉蘭的臉色這纔好了一些。
安曉蘭給錢當然也不是圖別人的好臉色,給了診費之後依舊禮貌地跟易醫生道了謝,這纔跟楊景一起離去。
“楊景,謝謝你。”回去的船上,安曉蘭看着楊景真誠地道了謝,可是說完之後自己又笑了,歪着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好像一直在跟你說這句話啊,你幫了那麼多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了。”
“哎,朋友嘛。”楊景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去了。
安曉蘭笑了笑,沒說話。兩人心裡都明白,對彼此的感情不僅僅是朋友,可是現在還不是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時候。安曉蘭自認自己這邊的負擔太重,不能拖累別人,而楊景則自認自己的能力還不夠,想盡快成長。所以,兩人都默契地把這種隱晦又甜蜜的感情藏在了心裡,當成是最堅實的港灣。
船在岸邊停好的時候,正好有人要用船,兩人便把船槳給了旁邊,一起又走了一段路。分別的時候,安曉蘭本想再跟楊景好好地道個謝,可還沒開口呢,倒是楊景先說話了。“哎,等一下。”楊景上前一步,叫住了安曉蘭。
安曉蘭擡起頭,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楊景摸了摸褲兜,摸出一個麻布裹着的小包來,遞給安曉蘭說:“喏,拿着。”
“什麼啊?”安曉蘭接過來握在掌心,好奇地看了一眼。
“你用得着的,拿着吧。”
“是什麼?”安曉蘭嘀咕了一句,一下一下拆開了麻布包,還沒完全拆開,安曉蘭就看到了裡面漏出的紙票子,嚇了一跳,還沒完全拆開呢就遞了回去,“給我錢幹嘛?”
楊景連着布包推着安曉蘭的手把錢推了回去,說:“你爸爸不是要看病嘛,借給你的,你先用。”
“我爸吃的藥不貴,我手裡還有錢呢。你還不知道我啊,我怎麼可能真的把全部的錢都拿出來啊,真的給我爸了肯定全都給我奶奶搶去啊。”
“你買藥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的,多少錢我不知道啊,那藥也不便宜。這錢你先收着,肯定會用到的。我家裡就我跟我弟弟兩個人,也暫時用不到。”
“怎麼用不到啊!”安曉蘭瞪了他一眼,硬是拉着楊景的手把布包塞了過去,“你忘啦,開學之後你要送阿顯去上學,要交學費呢,而且你不是想給他買輪椅嘛,這錢你得好好存着。”
“你……”楊景張了張嘴,撓了撓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想給阿顯買輪椅啊?”
安曉蘭白了他一眼,笑着說:“你之前就在打聽輪椅的價格了,我當然知道啊。”說着,見楊景還想說什麼,連忙擺了擺手說:“放心吧,如果我真的需要幫助的話,我會跟你說的,就像今天這樣,不會跟你客氣的。”
“那好吧。”楊景無奈,知道安曉蘭既然這樣說了那肯定是不會收他的錢了,只好又把布包收了回去。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大概說了說開學之後的計劃這才各自回家。
到家之後,安曉蘭聽林啓英說安新平之前醒過一次,吃了藥之後又睡了。安曉蘭想了想,沒去吵醒安新平,但卻把林啓英拉了過來,坐下之後嚴肅地說了自己的決定。
這一次,安曉蘭不是跟母親商量,而是直接明說了心裡的決定。
“媽,爸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出去再打工了。出去之後,做的也都是重活,只會把他的身體越拖越差的,而且你們出去之後買藥也不方便。我已經想清楚了,你們就不要走了。”安曉蘭一本正經地說。
其實,林啓英也不想走,每每想到過幾天就要離開,心裡都難受得要死。可是,家裡的情況以及二老的態度都讓他們不得不出去打工,以此來養活這一家子。如今聽到安曉蘭這樣說,林啓英當然也贊成,只是還是顧慮二老的態度。但是話說回來,經過上午這麼一鬧之後,林啓英對二老更是心灰意冷了。尤其是安新平暈倒之後劉氏那嫌棄的樣子,林啓英看在眼裡簡直是心如刀割,替安新平覺得不值。
“蘭子,不是媽不想留下,爸爸和媽媽當然也想留下來陪你們。但是,這一方面家裡需要錢,另一方面,你爺爺奶奶那邊……”林啓英猶豫着開口,倒是把安新平的顧慮都說出來了。
“媽,你放心。”安曉蘭拍了拍母親的手,“爺爺奶奶那邊我來說,只是爸那邊要你多多勸勸他。爸對爺爺奶奶到底是放心不下,但是爺爺奶奶怎麼對我們的你們都知道,沒事的時候,你多跟爸爸提一提。至於你們留下來之後幹什麼,這我也想好了,生計問題你們不用擔心。”
“這……我們能幹什麼?”林啓英倒是好奇了,追問道。
“之前去舅舅家拜年的時候你沒聽舅舅說嘛,他們家現在在幹什麼。”
林啓英想了想,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這個……你舅舅好像提了一下,說現在做了點小生意。”
“那你是沒聽全了。”安曉蘭挑了挑眉,頗爲驕傲地說:“舅舅現在的生意是我讓給他的。去年暑假的時候,我批了點東西在鎮上擺小攤,掙了些錢。後來開學之後沒時間了,就把這個小攤讓給舅舅了。”
“原來是這樣啊。”林啓英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你舅舅一直說要謝謝你呢,我當時忙着幫你舅媽一起做飯,沒注意聽。”說着,有些明白安曉蘭的意思了,“那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