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黃和小白聽說要出遠‘門’,十分地高興,雖然沒有人約束他們不許他們離開空間,但是他倆仍舊很聽話地在王揚沒有應允之前乖乖待在扳指裡,並不出去胡跑。特別是阿黃,已經和王揚一樣有三百多年沒回雲天‘門’,沒見過李重元了,自然分外高興,還未啓程就又蹦又跳地嚷嚷起來。
小白也被他這股興奮感染,迫切地想要跑去瞻仰修真‘門’派的氣勢。面對這兩個黏人的傢伙,傅青書表面上看起來淡淡的,可心裡卻早已打好了算盤,打算將他兩人丟給李重元那個老小子照管,他正好帶着他師兄離開,雙宿雙`飛,從此再也無人在他倆之間充當電燈泡,關鍵時候出來搗‘亂’。
傅青書帶着王揚飛出空間,一下子便出現在了另一個天地間,而不遠處虛空當中還有一道光滑在不斷閃現,便是他們剛剛離開空間的入口。王揚方纔想起傅青書已經將空間從扳指裡搬出來了,就是他以前穿成譚清時參加試煉的幻境。
傅青書與王揚虛空站立,他將手一揚,那道入口忽地就化作一道長虹在天際劃過,鑽入王揚所戴的扳指內消失不見,是以重新回到了扳指裡。兩人御風而行,速度奇快,不過一頓飯的工夫已然到了雲天‘門’的山腳下。
仰頭望去,雲靈山一如三百多年前那般雲霧繚繞,仙氣嫋嫋,雲天‘門’的建築半隱半現在雲霧之中,從山腳延伸至半山腰的長階已然生滿青苔,長滿雜草,青石板古舊斑駁,於那古樸之中顯現出一種衰敗蕭索之相,那是因爲這條石階已經廢棄百年有餘。正如現今的雲天‘門’一般,人才凋敝,逐漸式微。
王揚心念一動,不禁拉着傅青書往臺階上走去,重溫兒時拜師求仙時的情形,走了數步便停了下來,對傅青書笑笑道:“我真是胡鬧,救人要緊,現在可不是重溫舊夢的時候。”
說罷拉着青書,腳尖點地,連縱數次,便飛到了半山腰的山‘門’前,再走過去,便要碰到雲天‘門’所佈下的護山大陣了。王揚先前還擔心他們闖不闖得進去,不過陣法既然是元嬰初期的修爲所佈下,即使威力巨大,難以破去,憑着傅青書現今的修爲想要偷偷‘摸’`‘摸’地進去而不被人察覺也不是難事。
傅青書對着王揚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既不必念動咒語,也不必結出手印,心念一轉間,兩人身影陡然消失,隨即出現在了‘門’內。王揚知道李重元現如今還住在他們原先居住的小院裡,但未防出現差錯,並不徑直去那裡找他,就近攔住一個雲天‘門’的弟子詢問李重元的去向。
那被他們攔住的弟子年紀頗輕,只有十五六歲,不通人情世故,見王揚十分和善,說話也客氣,便如實回答道:“大長老正召集弟子在大殿前的廣場上訓話哩。”
末了見他倆相貌堂堂,姿容不俗,方纔記得問他們的身份道:“二位師兄怎麼打扮得不像是本‘門’的弟子,又面生得很,但不知是哪位師叔伯的弟子,怎麼稱呼?”他因爲想到有護山大陣守護,外人無論如何是進不來的,自然沒往別的方面想。
王揚敷衍道:“我們剛從外面辦事回來。”又問他道,“大長老好像有個徒弟叫譚清,他回來了沒有?”
那小弟子似是想起什麼,重重地啊了一聲,眼‘露’驚疑道:“說來真奇怪,別人都說大長老的徒弟已經被人害死了,可就在剛剛不久前,有人見他突然間就回來了,活生生的,根本一點事都沒有。”
王揚一聽,心驚道:“他往哪裡去了?”
小弟子道:“自然是去找大長老了。”
王揚與傅青書對視一眼,知道事態緊急,顧不上再與那小孩說話,喊了一聲走,兩人倏地一下便消失了。那小弟子像是不相信似地,將眼睛眨巴了幾下,眼前卻是空無一人,還道是大白天見鬼了,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是不是遇上了‘門’派裡的高人。
傅青書如今已是元嬰後期的修爲,靈識放出去何其寬廣,幾乎可以覆蓋整個雲天‘門’,只是靈識一旦放出,李重元他們一定會察覺到有外人到來,必定警惕起來。他並不怕暴‘露’自己,就怕他們要抓的那個假譚清一察覺到風吹草動,或是提前動手,或是藉機逃走。
他早已探到假譚清與李重元的所在,而他放出去的那道靈識此時也已被人截住,看來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兩人倏忽之間已在廣場中央落定。兩條人影的憑空出現頓時將待在廣場上的衆弟子嚇了一跳,目光紛紛朝他倆身上投去,‘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其中有見識的不禁猜測他二人是否藉助了法寶或者符籙來進行瞬息,否則像是縮地成寸的法術非是元嬰期以上的修爲不能施展。這些弟子俱是雲天‘門’的後生小輩,修爲最高的也止到了辟穀,哪裡認得百年前的人物,只覺得此二人姿容不俗,氣勢不凡,絕非常人,然而用靈識一掃,完全看不出對方的修爲,愈發驚駭,不清楚此二人究竟是不是‘門’派裡的前輩,是敵是友,紛紛‘騷’`動起來。
王揚且不去管這些圍觀的弟子,他也已將靈識放出去,看清了站在高臺之上的李重元和跪倒在他身前的假譚清,卻不見掌‘門’張九延的身影,猜想他或許在別處,這且不去管,便要衝上前去提醒李重元。
李重元萬萬沒想到已經死了的譚清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他跟前,便疑心是石海生爲了自保率先逃走從而向他假報死訊。原本已死之人死而復生,失而復得,他欣喜‘激’動之下忘乎所以,再者譚清本是他親近之人,他愛他寵他,根本不會認爲他會對自己不利,那警惕之心頓時降到最低,哪裡捨得譚清在他面前多跪一分鐘,一面口中道:“清兒,你沒出事,回來就好,師父高興極了!”一面便要伸手去扶他。
那下跪的譚清垂着頭,嘴角忽地‘露’出一絲詭異笑容,瞳孔內泛出一片幽黑,猶如化不開的濃墨,雙手搭上李重元的手掌順勢起身,站立在他跟前,只對着他笑而未發一言。李重元再‘欲’開口,忽然聽得前方一道急切的呼喊傳入他的耳中:“重元小心!”
李重元猛然一驚,只覺得聲音異常熟悉,仿若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時光,急忙朝周圍張望而去。站立在他跟前的人神‘色’猛然一沉,緊接着整個人忽地鼓`脹起來,將身上原本寬鬆的衣衫瞬間撐得鼓鼓囊囊,似乎下一息就會爆裂。而他整個人的肌膚已然發青轉黑,皮膚底下彷彿有無數的黑‘色’絲線在遊動着,絲線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將皮膚撐得凹凸不平,彷彿下息就會崩裂開來。
李重元像是被那道“小心”的叫喊猛然間叫醒過來,再加上終於察覺到了“譚清”的異狀,猛地向後疾退。王揚在場下早已看清假譚清的變化,果然如他先前所料,忙對傅青書道:“它要自爆了!你去阻止它自爆傷人,我去驅散弟子免受‘波’及。”
傅青書一點頭,並不急着飛上高臺,只是將手輕輕一揚,說時遲,那時快,在那傀儡即將爆裂之時,一團無形的氣團頃刻間將其圈住。就在這期間,只聽轟得一聲巨響,那被圈住的人頓時爆裂開來,頃刻間化作一團團血沫飛‘花’,噴濺出去,要不是被傅青書靈力化成的結界包裹住,不斷離他最近的李重元要被震傷臟腑,被毒血所污,就連其他那些站在高臺上或廣場上的‘門’人也要受到‘波’及。
靈氣自爆的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但修爲稍高的人尚還可抵擋,只是譚清的身體已經被劇毒之物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祭煉過,體內所含的劇毒是修士也難以抵擋的,稍被沾上,便可殞命。他一在人羣聚集處自爆簡直可以媲美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殺傷力簡直爆表。
幸好王揚及時將圍觀弟子驅散,傅青書又及時圈住了傀儡,即使自爆成功,仍是沒有傷到一人。傀儡自爆之後,它的周圍忽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瞬間變已將血沫化作一團黑灰,抖落在高臺之上,又平地捲起一陣清風,倏地便將那黑灰揚散了。本然一場大難頃刻間竟已平息,歸於平靜。
場下衆弟子面面相覷,曾幾何時見過這樣的神通,一時間竟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時,鴉雀無聲,片刻後才紛紛抑制不住內心的疑‘惑’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一面將視線投到站在廣場中央的那兩個人身上。猜想這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面對這麼多人的圍觀,王揚心態比以前淡然,不過莞爾一笑,傅青書則一如既往地擺着一張‘波’瀾不興的冷臉,負手在背,一雙眼睛只望着王揚,哪裡去管別人。李重元知道自己剛剛逃脫一劫,饒是如此,卻也心驚膽戰,後怕不已。
他擡頭一望,目光便已將廣場中央站定的兩個人影圈住,臉‘色’陡然一驚,繼而又是大驚,他那一驚是因爲見到了許久未曾‘露’面的傅青書,那大驚卻是見到了那方纔傳入自己耳中的聲音的主人,竟是驚疑不決般地拿手‘揉’‘揉’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樣。
而身體還未及大腦發出命令,已然飛到了廣場上,“師兄——”一聲幽幽的呼喚已然從口中喊出,飽含深情哀怨,音調拖到最後已然變得哽咽。
王揚再次見到李重元,且又是在三百年後,且他又變得如此滄桑老態,怎不既‘激’動又心痛,當即顧不上與傅青書說話,飛奔出去,已被迎上來的李重元抱了個滿懷,被他摟得緊緊地,其‘激’動的模樣不亞於當初傅青書見到王揚醒來。
“重元,是我,我回來了。”王揚‘激’動地出聲道。
“師兄……”
然而就在這師兄二字說到一半的時候,李重元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隨即他猛地一把抓`住王揚的手腕,臉已變‘色’,喝問道:“說!你究竟是誰?是傅青書派來對付我的嗎?”
“重元你誤會了。”王揚方纔明白他是把自己誤認成了第二個譚清,還以爲自己是傅青書派他對付他的,當即哭笑不得,‘欲’要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向他解釋清楚。
然而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傅青書早已閃現到他們跟前,將王揚從李重元手裡奪了回來,冷冷地橫了對方一眼,暫時顧不上去挖苦嘲笑他,只是捧着王揚被捏紅的手腕,柔聲問道:“師兄痛不痛,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有沒有‘弄’傷你?”一面說着,一面拿手指在手腕上輕輕一拂,頓時恢復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