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德這裡歡聲笑語,馮天宇卻在家裡愁雲慘淡。馮府這幾日張燈結綵,整個瀋陽衛都知道馮家大少爺要成親了。女方也是瀋陽衛的一個大商人,這下兩家聯起手來,整個遼東的生意都得他兩家說了算了。
此時的馮天宇獨自一人坐在屋裡,滿面愁容,嘴裡嘀嘀咕咕道:“駿哥啊駿哥,我可怎麼辦呢?要是你在我身邊,一定會爲我出謀劃策的,我又怎麼能落到如此地步?”馮天宇對着屋頂欲哭無淚,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時間回到馮家父子在平頂山相見那一刻,當馮老爺子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完好無損的現在自己的面前,心裡不禁唸叨菩薩保佑。對着面容憔悴的兒子說道:“天宇,這幾日沒受什麼苦吧?來人快扶少爺上車,我們走”。
衆人簇擁着馮天宇上了那車,馮天宇話還沒說一句,就被塞上馬車,隨即馬車啓動,向着瀋陽衛的方向走去。
在馬車上的馮天宇剛纔看到父親嚴肅的臉就不寒而慄,生怕父親責罵自己。可經過土匪山上走一遭,自己卻發現在最危急的時候,自己最先想到卻是自己嚴厲的父親。自己這幾日擔驚受怕的,這回到了父親的懷抱,睏意上頭,在顛簸的那車上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
睡夢中夢到自己與駿哥兩人被土匪一頓暴打,駿哥已經被打倒在地,生死不明,一土匪那些長刀向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來,自己嚇的哭天喊地,不住的哀求,可土匪像聽不見似的,高舉長刀向自己用力劈來。
“啊,”一聲驚吼,馮天宇猛然睜開了雙眼,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做了一個噩夢,全身嚇的汗都打溼了衣衫,心裡也不免爲獨在土匪山裡的陳駿德擔心,不知道駿哥的傷怎麼樣了,一會得跟父親說一下,讓他想想辦法,一定得給駿哥弄出來,要不然說不定哪天就見不到駿哥了。
這時候馬車突然聽了下來,一個人挑開車簾,走了上來。馮天宇一看是自己的父親登上了馬車,之後馬車又搖搖晃晃的走了起來。
馮老爺子心疼的看着滿臉驚恐的馮天宇,開口說道:“怎麼了,天宇?做噩夢了”?
看着面露擔心之色的父親,馮天宇終於明白其實父親還是愛自己的,只是自己不爭氣一次又一次的讓父親失望,最後恨鐵不成鋼的父親對自己徹底的失望,纔會把自己趕回鐵嶺老家。之前的所有誤解,在馮老爺子的一個眼神中,這八九年不管不顧的怨言,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這父子倆終於說出了見面以來第一次話來。
“嗯,父親,剛纔夢中驚魂,驚着父親了。對了父親,我們這是要回哪裡啊?”馮天宇躬身問道。
“你隨我回瀋陽,你母親擔心你,你奶奶不知道你的事,怕她擔心,不能去鐵嶺了,怕她老人家多心。”馮老爺子又恢復了一副嚴厲的模樣。
聽到這就去瀋陽的馮天宇不由得心急了起來,連忙說道:“父親,你得派人趕快給陳家去信,讓駿哥他孃親不要擔心,就說他跟我在鐵嶺小住一段時日。而且駿哥在山寨裡爲了兒子,被打得人事不省,父親得想法救出駿哥來”。
馮老爺子看着面色焦急的兒子,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個駿哥是什麼人我道有所耳聞,據說是鐵嶺當地的神童,你跟他在一起玩耍,父親也沒有什麼異議,你所說的事不着急,你先給我說說,在山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馮天宇壓下滿心的着急,無奈的說起了自己二人是如何被抓進山的,在山裡陳駿德是如何的算計佈置,再到計成出逃,到最後迷路被抓,駿德在堂上被打,一五一十的說給了馮老爺子。
馮老爺子聽得聚精會神,每每聽到驚險之處,心裡不禁暗暗叫好。待馮天宇講完之後,馮老爺子暗自點頭,對馮天宇說道:“此子計謀百出,鐵骨心狠,日後必成大器,天宇你與他相交莫逆,必有得利之時。你不用擔心他,這點小事以他的能力,必會平安無事,再者說了,土匪的事咱們馮家也管不了,這樣我派人與土匪談談,要是能花點錢贖出來就再好不過了。他的家人我自會着人知會。勿要多言,我得說說你的事,經過這件事想必你也成熟了許多,我也是有些想法,之前我對你太多的要求,也是令你苦不堪言。與其這樣你我父子兩人都不順心,不如換個方式,以後我也不逼你念書,但有一事你得依我”。
聽到父親的言語讓馮天宇心情好了一些,尤其是不用讀書一事,讓馮天宇心花怒放了。只要不逼着我讀書,莫說一件事,一萬件事,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父親這是怎麼了?突然變了性子了,不太正常啊。
馮天宇猶自不確定的問道:“父親此話當真”?
馮老爺子看着自己這個一聽到不用讀書的寶貝兒子一臉的期待,暗自搖了搖頭,這混蛋小子怎麼一點進取心都沒有呢?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別看自己表面風光,可誰又知道要不是朝中有人,來一個小小的班頭就能給偌大的馮家弄得家破人亡,唉,也不知道馮家這棵大樹還能爲後輩子孫遮多少次風,擋多少回雨了。
“爲父豈能誑你?”
馮天宇這下提着的心放到了肚子裡,都忘記了在山寨的苦日子,眉開眼笑的說道:“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小子絕無二話”。
“哈哈,”馮老爺子笑的有些陰沉,慢慢的說道:“那好,此事就這麼定了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到家後你聽我安排即是”。
“是,父親,”馮天宇恭敬的答到。什麼事能比讀書難熬?不管什麼事,我這次都認了。
如今的馮天宇想到自己當初答應的痛快,這下死了的心都有了。沒想到自己剛到家沒待幾天呢,父親居然告訴我,自己要成親了。而且日子都選好了,這不算什麼,成親就成親唄,這都早晚的事。
可女方是周家的女兒,這可嚇壞馮天宇了。滿瀋陽衛打聽去,誰不知道周家大小姐五大三粗的,從小就喜歡舞槍弄棒的,這些半大小子誰小時候沒被她欺負過?馮天宇不禁埋怨起父親來:我的親爹啊,你怎麼就挑中她了呢?其實什麼模
樣,這不重要。模樣寒慘點沒關係啊,大不了我不碰她就是,納上幾房小妾也沒什麼。可週家小姐什麼脾氣?我要是敢納小妾,她不得活扒了我的皮?
可當自己去找父親明確表示不同意的時候,這老頭子話都沒讓我說完,一股腦的給我趕了出去,看來父親是鐵了心要促成此事,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要如此的對待我?駿哥啊駿哥,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唉,別了,大街上嫋嫋婷婷的大姑娘小媳婦;別了,戲園裡招人憐愛的名角花旦;別了,我那春香院花枝招展的姐姐妹妹。我這一生再也不會與你們相見,不要怪我心狠,我只想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少爺,接親的隊伍都準備好了,老爺讓小人叫你,咱們得去周家接新娘子了”。門外想起令馮天宇想去死的聲音。
馮天宇雙手緊緊的抓着身上的吉服,“騰”的站了起來,用力的吐了一口唾沫。心裡吶喊道:弄不死我的,只會讓我更堅強。不就一個小娘們嘛,還能吃了小爺不成?
只見馮天宇一腳踹開房門,對着門外大聲喊到:“小的們,隨我前去接親。”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大步而行。
衆人看着自家少爺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霸氣十足,心裡都暗挑大拇哥,少爺真男人啊,跟着這樣的少爺真是有面。遂一股腦跟着少爺挺着胸擡着頭,雄赳赳氣昂昂的向前走。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打頭的是一臉豪情的大少爺,後面跟着個個一臉激動的家丁。讓忙活其他的人都側目而視,這幫人是咋滴了?接個親用得着這麼大的排場嗎?這場面也太大了。紛紛搖着頭,不去看這幫腦袋有問題之人。
馮天宇接過家丁遞過來的馬鞭,翻身上馬,一氣呵成,動作瀟灑無比。
衆家丁齊聲喊到:“少爺威武”。
這嚇得馬上的馮天宇差點一頭栽了下來,跨下的馬也不安的來回擡蹄,口中“嘶溜溜”陣陣長鳴。馮天宇雙腿用力夾住馬身子,繮繩勒緊,控制住了馬,手中馬鞭一指,口中大聲的喊到:“小的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一會隨我到了周家,可不能給少爺我丟臉”。
“少爺,放心,我等斷然不會做出有損馮家顏面的事來。”衆人異口同聲道。
“目標城西周家,出發。”馮天宇馬鞭抽在馬屁股上,胯下的馬兒一陣風似的竄了出去,衆家丁在後面急忙追趕,接親的隊伍瞬間就亂了套了。
馮家二管家老鄭急忙喊到:“少爺,你慢點啊,”接着回過頭對着接親的隊伍慌忙的大喊道:“小兔崽子,都快着點,我告訴你們,要是壞了少爺的大事,我可饒不了你們,都快着點”。一行人在城裡的街道上極速前進着。
當二管家老鄭趕到周家大門的時候,馮天宇已經等了有一陣子了。周家看門的管家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心裡道:“好傢伙,剛纔可把自己嚇壞了,當姑爺自己來的時候,自己都傻了,這是咋回事啊?誰家接親什麼也不帶,就自己來的啊。搞得自己是讓姑爺進來也不是,不讓進來也不是,這鞭炮放還是不放呢,真是難爲人啊。還好,接親的隊伍到了,也許是新姑爺着急娶媳婦才自己先來的吧。這回好辦了,正常走程序就完事了”。
一擺手,門前早已準備好的鞭炮“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
二管家老鄭口中喊到:“接親嘍,”然後急忙跑到馮天宇馬下,看着還端坐在馬背上的馮天宇說道:“少爺,趕快下馬,接新媳婦上花轎了”。
馮天宇此刻有些後悔了,自己剛纔太沖動了,腦袋一熱就過來了,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唉,都是命啊,硬着頭皮,下了馬來。小爺我豁出去了,我就不相信那個小娘們能把我怎麼滴。於是幾個健步來到門前,大聲叫到:“馮天宇來也”!
馮天宇渾渾噩噩的聽着別人的吩咐,拜天地之後,與親朋好友喝個酩酊大醉,踉踉蹌蹌的來到了洞房前,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可又一想,都拜了天地了,這小娘們敢不聽我的,看小爺我弄不死他。一把推開房門,屋裡邊燭火通明,牀上坐着一個一身紅衣,蓋着喜帕的女人。
馮天宇慢慢的挪到新媳婦的身邊,剛要用秤桿挑開蓋頭,沒想到裡面說起了話來。
“相公,你我從小就認識,今日你我喜結連理,我要跟你約法三章,”蓋頭裡出來鏗鏘有力的聲音。
“但說無妨”,馮天宇豪氣的答到。
“第一,我嫁給你馮家乃明媒正娶,我家也不比你家差,日後凡事都要聽我的,有一點不遂我願,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第二個你以後不可以納妾,要是被我發現你偷偷的養人,可別怪我翻臉;第三個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以後不能干涉我的事,要是多管閒事,可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就這三件事,你待如何啊”?
馮天宇差點沒氣炸了,我這哪是娶媳婦啊,我這是找個媽來。驢脾氣上來隨口說道:“我要是不從呢”?
只聽得蓋頭底下冷笑幾聲,平靜的語氣傳來一句讓馮天宇毛骨悚然的話來,“如果你要是不聽話,我周玉鳳可不介意當一輩子的寡婦”。
馮天宇瞬間石化,心中吶喊:“蒼天無眼啊,駿哥,快來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