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這座空城 爾之墳墓

自打陳駿德從龍華山匆匆趕回之後,開原城中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除了大戰前的軍隊調動就更加頻繁以外,陳駿德和他的殺虜軍還是一如既往的被分別關押在城中。

這幾日陳駿德心情很沉重,關於朝廷的態度他雖是擔憂,但是他沒什麼可怕的。實在不行,大不了就帶着兄弟們回去接着佔山爲王。其實陳駿德心裡可是清楚得很,這遼東之地在未來十數年都是戰火連天,朝廷那些大老爺們即便是想收拾他也是有心無力。可他的老窩竟然被人發現了,這乃是事關生死的大事!最後的一條退路都讓人給堵得嚴嚴實實的,這回想當山大王的機會便都沒得了。

自己的身邊定有內奸,而且還是頗爲親近之人,關於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陳駿德決定要仔細調查,開原這戰過後定要把這個奸細揪出來,自己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出賣自家兄弟!當然了,他也沒有跟其他人提起過,主要是擔心引起兄弟們相互懷疑、猜忌。如此這般除了也就是擾亂軍心以外,並沒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少爺,那個何鐵生着急要見你”!

正在陳駿德寒着臉想着日後的處境之時,門外卻是傳來郭黑林的聲音。說起這個何鐵生,陳駿德很是滿意。最近這個人可是乖巧很,有啥消息都是第一時間向自己稟報。即便現在自己是身陷囹圄,也能清楚的知道其他兄弟的情況。就包括上次自己帶着人偷回龍華山,要不是這個何鐵生給自己打掩護,自己就算出了營門也出不了嚴防死守的開原城門!

要不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呢,現在他見到自己哪次不是低頭哈腰、言語恭敬的,跟之前口鼻沖天的乃是天壤之別。自己若是一味用強,效果也不見得會有這麼好,看起來這不爲五斗米折腰之人也就他陶淵明才能做得到吧!想到這裡的陳駿德不由得連連感嘆道:這個東西的魅力還真大,自己的這點銀子沒白花!

“讓他進來吧。”隨着陳駿德的吩咐,房門“咣噹”一聲被人撞開。只見這個何鐵生一改常態,臉上掛着極度的驚慌之色,慌不擇路的闖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嗓音嘶啞的大喊道:“伯爺,不好啦,出大事了!開原城,朱總兵,呸!朱萬良那個狗東西他……真是混蛋,他……”!

看着何鐵生如此失態的模樣,並且對朱萬良罕見的破口大罵。這一切都讓端着茶杯的陳駿德感覺到有禍事發生了,難道是朱萬良對自己的兄弟下手了?心中一凜的陳駿德陰沉着臉連忙開口問道:“到底是出什麼事了,你快說”!

“啪”的一聲,陳駿德將茶杯摔在了桌子上,何鐵生身子哆嗦了一下後這纔開口道:“伯爺,這真是天塌之禍啊!這個該死的朱萬良撇下我們這些負責看守伯爺殺虜軍的兄弟,帶着其他人昨夜偷偷出城了!這個天殺的朱萬良此刻已經離開了開原城,他們都逃命去了啊”!

陳駿德臉色劇變,“騰”的一聲站了起來,由於力量過猛,整個人差點雙腿一軟栽倒在地。指着滿臉絕望的何鐵生低吼道:“什麼,你說什麼”?

痛哭流涕的何鐵生連忙對陳駿德嘶吼道:“伯爺,朱萬良那個王八蛋跑了,把咱們留在開原城跟建奴拼命啊!伯爺,末將可是聽說建奴在前幾日已經出征,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到咱這開原城啦!咱們快點跑吧,伯爺,要不然就再也走不了啦”!

陳駿德腳步略顯慌亂的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在何鐵生等得心急火燎的時候,明顯思索着的陳駿德終於停下了腳步,隨即轉過身來對郭黑林吩咐道:“黑子叔你趕快集合隊伍,對了帶着這個何鐵生一起去,把我殺虜軍的弟兄全部放出來!然後派人出城去打探一下建奴現在何處,朱萬良這廝選擇這個時間走,估計留給我們的時間恐怕是不多了”!

何鐵生聞言想站起身來,可是雙腿實在無力,掙扎了幾次便放棄了,就跪在地上不停的點着頭對陳駿德說道:“對對對!咱們得快些點,負責看守伯爺殺虜軍的都是之前被大人關進過大牢的,有我說明情況,他們絕對不會有絲毫阻撓。伯爺,之後咱們儘快撤出開原城,到瀋陽城找伯爺你的老師經略熊大人,告他朱萬良戰前逃命之大罪”!

然而陳駿德並沒有點頭同意,反而是搖着頭一臉鄭重的開口道:“未戰先逃就不屬於我殺虜軍!這開原城是我殺虜軍兄弟用血、用命拼殺回來的,豈能就此拱手讓人!一槍不放就還給他建奴,我怎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黑子叔,下令讓所有弟兄都拿好各自的武器,讓付天奇、吳雄威即刻佈置開原防務。告訴兄弟們,死去兄弟們的戰果不能被人肆意踐踏,開原城是我殺虜軍興盛之地,此等榮耀,我殺虜軍要用性命去守護”!

本就雙腿發軟的何鐵生看着陳駿德的眼神,就像是撞了鬼一般,差點把眼珠子瞪了出來。都這個熊樣了還提什麼榮耀啊,人死了都是黃土蓋臉,還管得了誰去踐踏嗎?滿心不解的何鐵生不由得哭喊道:“這個伯爺啊,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開原城肯定是守不住的啊,就咱這些人怎麼守啊伯爺”?

聞聽此言的陳駿德轉過臉對着何鐵生略帶怒意的喝道:“何鐵生,現在開原城正是用人之際,本伯爺就饒你這一次!若是他日建奴兵臨城下之時,你若是膽敢再有此等擾亂軍心之言,本伯爺定斬不饒!還愣着幹什麼,快去給我集合隊伍去”!

何鐵生滿肚子的話頓時被陳駿德殺氣騰騰的一段話給堵了回去,緊接着便被郭黑林像小雞崽一樣被提了起來就往外走!此時有話不能說的何鐵生是滿心的後悔,之前拿銀子的時候還以爲是個好差事呢,沒想到就是因爲這點銀子,這回卻要把性命都搭了進去。

看着提着何鐵生走出去的郭黑林,陳駿德此時心中的怒火便再也壓制不住。“嘩啦”一聲將桌子上茶具扒拉到地上,隨後伸出雙手將桌子掀翻!“咣噹”一聲看着滿地的狼藉後,陳駿德不由得想到範疇的那個茶杯理論。直到現在陳駿德才意識到自己的一個失誤,自己只是盯着能掀翻桌子的朝廷,卻是忘了同樣有這種能力的建奴!

好一你個朱萬良!你這個混蛋!這手借刀殺人玩的還真是漂亮!到時候小爺身死開原城後,這些是非曲直還不都是你朱萬良說得算!你這是逼着小爺真的去投靠建奴,那樣便做實了我與建奴勾結之事,正應了你之前上的奏章!你算盤打得還真是響!可是你朱萬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爲了私仇拿朝廷的江山社稷當賭注!最可氣的是直到現在小爺還不知道你爲何如此仇恨於我!哼哼!你就賭小爺非要死在這裡是嗎?不!我偏偏要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我陳駿德這輩子最不會的就是退縮,小爺定要殺出一條血路出來!朱萬良你就給我好好的等着吧,總有一天小爺要親手把你千刀萬剮嘍!

而此刻在通往瀋陽城的路上卻是人滿爲患,正在行軍的朱萬良回頭看了看早已經看不見的開原城,面目猙獰的自言自語道:“陳駿德啊陳駿德,等你發覺的時候想必已經是跪在建奴的面前了吧!哈哈,不知道本官的安排你是否滿意,本官爲了你可是煞費苦心!你身上的罪行雖多,但還不足以讓那個異常器重你的皇上痛下殺手。能置你於死地,只有通敵之罪,也只有如此才能讓你身敗名裂!溫水煮青蛙,本官只能如此這般一點一點蠶食你!等建奴徹底佔領開原城後,本官就立即上奏朝廷,堂堂的忠毅伯開門獻城,本官拼了命也無濟於事,只能退守建業堡擋住建奴進攻的腳步!陳駿德!正所謂成也此地敗也此地,開原這座空城,就是埋葬你陳駿德之墳墓”!

隨即朱萬良的臉上卻又露出笑容,那種大仇得報的痛快之色讓他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緊接着對着在其身邊將官詫異的眼神中突然開口吩咐道:“馬上通知下去,所有人全速前進!一定要趕在天黑之前到達建業堡,全軍駐紮在那裡以御建奴”!

此時在陳駿德的屋子裡,殺虜軍的將官們是在被關押之後的第一次齊聚一堂。但是他們的臉上卻沒有那種重獲自由,再次團聚的喜悅,反而是一個個臉上氣憤難當,還帶有一絲深深的憂色。

這樣的情緒來源於範疇,他給大傢伙送來了一個讓十分氣憤、沮喪的消息。開原城的糧倉被朱萬良付之一炬了!這個消息讓衆人都喘不過來氣,除了現在各自剩下的口糧,他們沒有絲毫的補給!守城乃是持久戰,沒有了糧食,拿什麼與敵僵持?

眼見兄弟們都愁得說不出話來,一向最快的柳丁爲了給衆人增加的信心略加思索的開口道:“各位兄弟不要沮喪,他朱萬良雖然混蛋燒了糧草,但是戰馬、武器都還在咱們手中,要不然咱們就得拿着燒火棍與建奴玩命了”!

就在衆人對着柳丁翻着白眼之時,袁寶貴慌忙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開口道:“大人,派出去兄弟們回來報告,建奴的大隊人馬就在城外五里處,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兵臨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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