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聞言覺得聲音熟悉,回頭一看竟是自己的女兒在發難,頓時心驚肉跳,就怕惹禍上身,便馬上呵斥,“你這丫頭不要信口開河,小丫頭片子懂什麼?”說完對着曹挽冰因不服氣漲紅的臉狠狠一瞪,後者便憤憤的別過頭去閉了嘴。
大家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便紛紛打岔着轉移話題。
顧夫人剛想開口說兩句緩和氣氛,那頭外面有守衛來說,在芙蓉花海後面的叢林裡找到了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顧傾城和太子,太子被蛇咬了已然昏迷。
衣衫不整之類的字眼本來就極易令人誤會,且又是與血氣方剛的男子在一起,瞬間讓人想入非非。若非當時正在專注做‘其他事情’,一貫武藝不凡的太子又怎會輕易被一條蛇給咬了?
一時間全場譁然,譁然之後便是死寂般的安靜,只是時不時的會用怪異的眼神看着顧夫人。
任是顧夫人再淡定的人也扛不住,臉色變了幾變,這才耐着性子輕聲開口。“大丫頭到白衣庵來清修是她與老太爺共同協商的決定,傾城一貫有主見,我從不干預她的任何事情。至於曹小姐剛剛所問,恕我實在回答不了,至於她今日做的任何事情,並不代表顧家其他的未嫁女兒。”
在場的都敷衍的笑了幾聲,唯獨那陳央央和曹挽冰,只不屑的輕聲冷哼。
顧夫人只覺得麪皮發燙,近來老是遇到一些明明與她無關卻偏偏牽連其中的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氣氛變得有着尷尬而古怪,顧夫人想要出去透透氣,又想着兇手還未抓着,單獨行動會有危險,是以便有些躊躇鬱郁。
“顧夫人不必在意別人的目光,有些時候只要問心無愧便可,但眼下關鍵時刻,切不可意氣用事、掉以輕心。”鄭夫人大約是看出了顧夫人的難堪,便出言柔聲安慰。
顧夫人想到自己初始聽聞白衣庵裡發生命案,第一時間打發身邊的丫鬟橘絡去通知女兒女婿並掩護他們下山以致橘絡遭遇不測的事情,心中越發焦灼,卻是有苦不敢說。今日洛兒那丫頭非要跟着來,明郡王世子也不知是抽什麼風跟着一道。洛兒是見過無憂庵主的,說是要交代無憂好好‘照顧照顧’那個喜歡到處溝搭男人的賤蹄子。她也不清楚這其中是否會與無憂之死有關,是以當時聽聞無憂死了,第一反應便是送他們下山,不能讓他們牽涉進來。
“其實……”陳老夫人突然開口,彷彿知道什麼隱秘的躊躇語氣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實二十年前這白衣庵中的確有一個女尼叫無悲。”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一驚,真有無悲此人,爲何不在名冊之中,莫不是那無悲發生了點什麼事,今日又回來尋仇吧?
陳老夫人像是陷入久遠的記憶中無法自拔,本就滿是皺眉的眼角微微眯着,幾乎看不清她的眼睛。“無悲是半道出家,身世可憐,因七出無子被夫家掃地出門,無處可去纔來的白衣庵。當初白衣庵中還不是無字輩的,當時的庵主爲其取名無悲,不過是希望她後半輩子可以不必再有悲傷。無悲生性悲憫,爲人和善,當初陳家出事,老身經常會來白衣庵祈福,是以見過那無悲幾回,是沉默柔弱的女子。後來陳家避世,我便有兩年沒來白衣庵,再來之時便沒見到那無悲了。”
“無悲是失蹤了還是死了?發生了什麼事?”馬上有人出聲追問。
“後來我是聽庵主說的,說無悲一次隨庵主下山弘揚佛法,卻撿了個棄嬰回來。無悲對那棄嬰甚爲珍視,片刻也不能離了視線,簡直是如癡如醉。可是庵中多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嬰孩,又都是清清白白守着清規戒律的女子,哪能養孩子?漸漸的閒言碎語多了起來,庵中諸人也漸漸對無悲有了怨言,庵主便勸無悲把孩子送到好人家撫養,等長大了也好有個好前程,總比待在白衣庵跟着一羣尼姑強。哪知無悲一聽,竟狀若瘋癲,變得疑神疑鬼,總覺得所有人都想搶她的孩子。一日無悲因爲孩子的事情衝撞了庵中香客,庵主斥責幾句便負氣帶着孩子出走。幾日後,在山腳下的水溝裡有人發現了無悲的屍體,大約是天黑踏空摔進水溝的,溺水而亡。庵主自責,也爲謹記,之後入白衣庵的都以‘無’字取名。”
“那無悲帶走的那個孩子呢?是不是也一起摔死或是溺水了?”曹夫人一臉驚悸的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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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夫人眸光微微一閃,隨即垂眸沉默,許久才沙啞道,“那孩子不見了,找了許久都未見其蹤影,大約是被山中野獸叼走吃了。”
在場的衆人,尤其是年輕一些的,心軟的,都聽着紅了眼眶,紛紛感慨無悲的悲慘。
夜珊冷眼看着陳老夫人突然講出這麼一個淒涼悲慘的故事,焉知其打的是什麼主意,看着她眼角一閃而逝的算計,總覺的其還有後招,也許與今日之命案脫不了關係也說不準。
只是,她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何?如她訴說,陳家淡出公衆視線已經很久,卻鬧出這麼一出,先是殺人,又嫁禍,與杜家那丫頭又有何過節?
天色愈晚,外面開始燃起火把,聽聞山腳下的警戒的守衛抓了兩個可疑之人,一男一女,正押送上山。
白衣庵命案驚動了皇后,已經下令徹查到底。京中得了消息的各家大人,已經趕過來了,可是暫且被攔在山腳下。
不過定國公一貫沒那個好脾氣,又聽聞杜子衿先是被當做嫌犯審問,緊接着又莫名失蹤,便不管不顧的硬闖上山了。此刻正怒火滔天的叱罵潘四保,指天誓約稱是杜子衿要是出了事定要他全族償命,更幾度怒不可歇的拔劍要殺了潘四保。
因着杜淳風硬闖,山下的警戒也鬆動,許多候着的大人也跟着一道上了山,吵着要將府中女眷們接回去。
護送皇上回宮後得了消息的蕭夜離到了白衣庵第一眼便是看到這般吵鬧如菜市場一般混亂,因着潘四保的上峰喝醉了耽誤了不少功夫,皇上從皇后那兒得知此事便派了他過來處理。
蕭夜離渾身上下的冷肅氣場太過強大,他的到來便一下子令很多人安靜下來。
從潘四保口中問明緣由,二話不說便冷冷下令,“今日審訊的記錄全部封存好,卷宗上有記錄的人經覈驗過後各位大人可以先將府中女眷帶回去,不過若有需要要隨時配合審訊。”
當下在場的男人們都紛紛表示此項建議亦屬合理,允諾之下紛紛領了內眷回去。夜珊臨走之前,便把自己的記下的疑點以及陳老夫人提起的關於無悲的事情簡單大略的告訴了蕭夜離。
等到人羣漸漸散去,蕭夜離一聲令下,“封鎖白衣庵及整個山頭,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是”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白衣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