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杜子衿睜大雙眸,清澈見底,每次她驚訝或是怔愕的時候都是這樣清澈見底的無辜,迷惑人心。
蕭夜離目光閃了閃,微微別過眼去,只是黑暗之中杜子衿並不知道他的這些細微的表情和舉動。
“臉上被葉子割傷了,這雪肌膏能快速止痛消腫,且能祛疤消痕,你且擦着。”蕭夜離從袖袋裡掏出一個雪白的小玉盒遞給杜子衿,“至於身上其他的傷,眼下條件不許,還是等回府再處理吧。”
杜子衿伸出手,感覺到一個溫潤的小物什精準的落在她的掌心。當時並未多想,只是笨拙的打開,胡亂的忘臉上看不見的傷痕上抹着。也不清楚傷口的具體位置,只感覺哪裡有痛感就抹哪裡。
蕭夜離實在是看不過去她能這樣粗魯的對待自己的那張臉,女子愛美他是見多了,可是美麗如她這般的女子竟這樣不愛惜自己的美貌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還是我來吧。”
蕭夜離再一次從杜子衿手中精準的接過雪肌膏,隨後看了一眼依舊帶着血跡和泥漬的臉,問道。“有乾淨的帕子嗎?”
杜子衿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什麼也看不清,便默默搖頭。
蕭夜離深吸一口氣,隨後在車廂一側內嵌的抽屜裡翻找,找到一卷紗布,便撕下一截,沾着茶水給杜子衿輕柔的清理臉上的污漬,又動作嫺熟輕柔的替她在傷口處均勻的抹上雪肌膏……
杜子衿愣愣的由着他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這才後知後覺的問。“這麼黑,你都能看得見?”
蕭夜離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隨即應道,“是,習武之人都能做到在夜間可視,區別只在於遠近。”
杜子衿驀地想起剛剛自己窘迫臉紅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還以天黑蕭夜離看不見爲由安慰自己,結果他竟能看得見……
面上一燙,杜子衿迅速低下頭去,霎時間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了。她能感覺到,自己肯定是臉又紅了。
杜子衿心裡還沒調適過來,忽然感覺到蕭夜離迅速來到她身邊,一手抱着她一手抽出青冥劍。
“怎麼……”杜子衿一驚。
“噓……有人來了!”蕭夜離溫熱的呼吸聲就在她耳畔,燙的她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僵住了。
“怎麼辦?”杜子衿凝神聽了一會兒卻什麼都聽不到,但是感覺身邊的蕭夜離渾身緊繃,應當是情況不太妙。
“人數在百人以上,不知道是哪一方的。”蕭夜離側耳聽着外頭並不見小的雨勢,嚴肅的開口。“前面路被堵了,馬車過不去,現在冒雨坐追風離開還來得及。”
冒雨騎追風走之能改道,但是換了其他路線不一定就安全,說不定原先在山道上的伏擊還在,杜子衿快速思考一番便作出決定。“再等等吧,以前追殺我的人雖多,卻不會如此大規模的齊上。我想,發動這麼多人一齊出動,極有可能是爹爹得到消息找來了。”
蕭夜離頷首,杜子衿的分析很有道理。剛剛他擊殺那些黑衣人,發現他們都是烏合之衆,殺傷力並不強,看來那個暗中一直想要杜子衿命的人也是強弩之末,短時間內翻不出什麼大的風浪了。
“小姐……小姐……”牧漁帶着顫音的尖細聲音在雨夜中格外淒厲。
除了死了的宣兒,其他人都平安回府了,因着墨桑要處理墨槐扯裂的傷口,侍衛們傷勢嚴重,也只有她能跟着過來指路了。
“就是這兒嗎?”杜淳風臉色凝重坐在馬上,身穿銀色軟甲的他看起來越發英武不凡。
“就在這一段路,前方就是被巨石堵住的地方了,當時小姐往官道邊的草叢順着坡朝樹林跑去了……”當時驚慌失措根本顧不上任何人,是以記得並不清楚,牧漁皺着臉之能仔細回憶。
杜淳風掃過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首,望着官道下黑漆漆的樹林子,牙關緊咬。“墨楊,分成二十小隊,地毯式……”
“爹爹,我在這兒!”一道熟悉的聲音猶如天籟響起,即便音量不高,在這靜謐的夜裡依舊清晰的傳到杜淳風的耳中。
一聲過後,便不再出聲了。杜淳風渾身一震,幾乎就以爲自己聽錯了,順着方向望向官道中央那輛馬車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杜子衿七手八腳的爬下馬車,期間磕了碰了也顧不得疼,還是蕭夜離看不過去提着她下了馬車。
“阿滿……”杜淳風提繮策馬,一道閃電似得奔來,一直到快到杜子衿面前才停下飛身下馬。“你這個孩子……受傷沒?”
說不出是抱怨還是心疼,杜淳風一把抱住再度被雨淋溼的杜子衿,心中溢滿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滿滿的似要迸裂開來。
“爹爹……”杜子衿想着周圍還有許多黑暗中可視的人,激動過後很快冷靜下來。“是蕭公子救了阿滿,再一次救了阿滿。”
杜淳風這纔看到旁邊悄然屹立的蕭夜離,不去挑什麼男女大防的問題,只真心誠意道,“蕭公子,萬分感謝。多餘的話不說,以後但凡用得着定國公府,刀山火海絕不推諉。”以定國公府的名義,而不單單是他杜淳風,這其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蕭夜離沒有拒絕或是答應,只是淡淡的頷首一點。“雨太大,杜小姐身上還有傷,趕緊回府吧。”
杜淳風點頭,隨即吩咐了帶來的一百多人把路中央的巨石移走,牧漁脫了蓑衣上馬車伺候杜子衿換下溼衣。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不過是兩炷香的時間,巨石全部被移走。
蕭夜離騎着追風壓在隊伍最後一路回城,本想着城門關了還需他周旋一番,卻不想那趙勇帶了人大開城門在城樓下冒雨迎着。
安全順利的進了城門,那一百多人的隊伍很快散開各自隱去,只留了幾個駕車護送杜子衿回府。
杜淳風也不跟蕭夜離客氣,直爽道,“我還需連夜進宮跟聖上稟明今夜城東門破例不落鎖緣由,省的日後被御史臺那些傢伙得知了引起軒然大波。蕭公子放心,今日之事與你無關,只是還需勞煩你護送小女回府。”言下之意,今日之事他隻字不會提及蕭夜離趙勇等,會一人擔下,免去後續諸多麻煩,亦是感謝蕭夜離今夜所爲的好意。
蕭夜離當然明白,亦不推辭。“絕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