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起來了,顧傾城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虛脫了,在旁邊沒有眼睛盯着的時候,她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等劇烈跳動的心律平復下來,她第一反應就是衝到桌前,查看之前放在這裡的圖志,這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圖志幹了一些,但是還是溼的,一頁頁的黏連在一起,糊成了一坨。“怎麼辦?照這種情形,幹了以後也很難辨認……”
顧傾城小聲的呢喃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一陣敲門聲,“溫姑娘,我來給你送早飯。”
乍然被這麼一嚇,顧傾城整個人忍不住跳了起來,心跳再度加速,等意識過來自己反應過度了,才深呼吸強行剋制自己冷靜下來去開門。
“麻煩你了。”顧傾城開了門,發現又是前兩次的那個年輕小夥子,側身讓出道讓他進門,跟着他默默的折身到桌旁,突然輕聲道了聲謝。
那小夥一愣,然後笑着開口,“溫姑娘不必客氣,您先用,一會兒大當家還要讓你過去制定航海路線。”
顧傾城瞄了一眼桌上攤開的圖志,眼神有些心虛,聽了小夥的話支吾着沒應,等他收了托盤離開才又問了一句,“辛苦了你好幾回,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那小夥臨出門之前聽到顧傾城低聲的詢問,握在門把上準備關門的手頓了頓,笑着回道,“我叫餘淮,大家都叫我小淮。”說完,就帶上門,輕手輕腳麻溜的離開了。
顧傾城盯着關上的門發了一會兒呆,這才轉身去桌旁坐下開動早飯,腦子裡一邊還在思索着,該怎麼跟餘淮套近乎打好關係,關鍵時候說不定能幫上大忙。
吃了早飯,顧傾城等不及浸溼的圖志幹,在餘淮的提醒下去了甲板上找寂文樓等研究討論關於制定路線尋找海洋冰蓮的事情。
顧傾城看着蒼茫無邊的大海,哪知道東南西北哪裡是哪裡,逼於無奈,就將鷹隼的圖志拿出來。“這是鷹隼私下繪製的死亡三角海圖志,我無意中撞見過幾次,這一次我把它一起帶了出來。”
說着,顧傾城就從懷裡掏出那本溼透的圖志放在桌上,無奈道,“可惜逃出來的時候被海水淹了,也不知道幹了以後還有沒有用。這圖志上標註很多邊緣角落的海域方位和路線,包括水下的暗流和樵石等,我們只需要把這圖志上的地形標註劃分區域,然後根據這些劃分的區域去尋找,就會容易很多。”
寂文樓這個時候也沒去拆穿顧傾城的謊言,她的如此行徑只能說明,當初與他定下協議完全是欺騙,其實她根本就不瞭解死亡三角海也沒有能耐幫他尋找海洋冰蓮。
目光落在桌上墨跡暈染的圖志,寂文樓看了一眼韓成沉聲道,“老四……”
韓成立馬起身,拿起桌上那本溼透的圖志,直接穿過空曠的甲板躍到後面的那艘船上去。
寂家人才濟濟,想要修復一本潮溼的書冊並不是難事,只是……尋找海洋冰蓮還需要等上幾天了。
這個時候,狄蓮也算是明白過來了,這溫凡並沒有預期的那麼大的作用,可是她並沒有點破,因爲她知道,她能明白的事情,寂文樓肯定比她更早就明白過來了。
不過因爲這種紙張浸溼造成的墨跡暈染意外,拖得時間越久,受損程度越嚴重,修復起來也更加困難費時。是以狄蓮還是忍不住對着顧傾城淡淡的責怪,“溫姑娘,這圖志你昨天就應該拿出來的,如今紙張被海水浸泡了這麼久,修復起來就更加困難了。”
只這麼一句,別的也不多說,相信寂文樓心中有數的。
顧傾城聽到狄蓮的責怪,心臟倏然收緊,也就越發的緊張忐忑,“我……不知道浸溼暈染的紙可以修復,原本打算等它自然晾乾的……”
既然底牌都攤出去了,那她接下來的命運就全捏在別人手上了,現在的她根本強勢不起來,只能靠裝可憐來博取同情。
她看的出來,這些人都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跟鷹隼之流的海盜根本不可相提並論。
“既然圖志修復需要一定時間,尋找海洋冰蓮之事只能暫時擱置。”寂文樓淡淡的開口,然後起身,動作優雅瀟灑的離開甲板上。
狄蓮見寂文樓明明看穿了一切,卻沒有說這個溫凡半點不是,當下微微咬脣,蹙着眉頭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甲板上才收回目光。
回過頭來看着依舊低着頭緊張不安的顧傾城,狄蓮想起寂文樓說這個溫凡也是被劫持到鬼魅海盜團的,便好奇她的來歷,以前是做什麼的,看她的年紀,似乎比自己還大,應該是有過去的人。
“溫凡,你以前是哪裡人?又是怎麼會被抓到海盜團裡的?如今自由了,你又想去哪裡?”
顧傾城聽到狄蓮突然叫出溫凡這兩個字,一時還不能適應,那個名字已經是太久遠的記憶了,如今她都適應自己是顧傾城了。
愣了片刻,才慢慢放鬆緊繃的身體,低着頭輕聲回答,“我是大興京城人士,因夫君寵妻滅妾,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誰想這世道女子存活會如此之艱難,我居無定所,四處遊蕩,整天防着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後來我就租了船出海了,沒多久就被鷹隼劫了,就這麼半奴半役在鬼魅生活了一年多的時間。”
顧傾城知道,狄蓮在擔心防備着什麼,是以索性半真半假的將自己的身份塑造成可憐棄婦形象,這樣她就不會擔心自己對寂文樓有什麼企圖了,還能博取同情。
果然,狄蓮一聽,眼底的防備就淡了,轉而變成同情,“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還要回去嗎?”
顧傾城露出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漠然的搖搖頭,顫抖的呼吸間透着心酸和絕望,“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我離家已三年多,孃家也沒什麼人了,那個狠心的負心漢……早已妻妾成羣,兒女成雙了。”
是啊,回不去了,她曾經想要託付終身的男人,早就變了心。她殺了他心頭所愛,淪爲衆矢之的喪家之犬,回去也不過是抵命而已。
回去?
沒有家,沒有等着她回去的那個人,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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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又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