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進入道觀祈福不過走個過場,草草結束後,遠遠就瞧見了謝雲燼的身影。
“事成了?”寧姝笑着問。
謝雲燼得意的攤了攤手,“我做事,夫人放心。”
二人來到大空寺後山裡的一處密林,寧姝見到許道長被結結實實的綁在樹幹上。
他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寧姝和謝雲燼,冷哼了一聲:“既然謝大人已經知道貧道的身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道長誤會了,我們可不是來殺你的。”寧姝款款走到許道長面前,玉手輕輕一揮,在許道長面前的空氣中晃了晃。
許道長忽然感覺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呼吸沉重不說,頭還有些眩暈。
他眼中鬱鬱蔥蔥的樹林在瞬間失去了顏色,視線天旋地轉,只能看到寧姝那張魅惑衆生的俏臉。
點絳朱脣微微開合,幽幽的聲音隨之傳來。
“我們只是想問問許道長,官銀藏在何處?”
許道長的神志開始迷離,他搖晃着頭,拼着最後一絲意志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我們說點別的,許道長是詢王的人,蟄伏在大空寺又是爲了什麼?”
許道長耷拉着頭,猛地一甩,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根。
視線在一瞬間終於恢復了清晰,他忙道:“殺了我,殺了我吧!我是不會說的!”
寧姝再湊近一些,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盯着許道長的雙眼,“官銀在哪裡?”
“啊——”
忽然,許道長髮出一聲怒吼。
他瞳仁凸出,雙目赤紅的盯着寧姝,面目猙獰如斯。
緊接着,他口中一股淤血涌出,謝雲燼目光一凝,眼疾手快的拉住寧姝的胳膊向後退去。
“他——”寧姝震驚的看着許道長耷拉着頭顱,忙解釋道:“不是我,我沒有殺他。”
謝雲燼安撫的將她環抱在懷裡,輕聲說着:“我知道。應當是他拼盡最後一絲意志,選擇爆體而亡了。”
寧姝黛眉微蹙,“寧可選擇死也不願說出官銀存放的位置?”
“能被詢王安置在京都,想必許道長應該是詢王信任之人。”
既然選擇了效忠詢王,許道長自然抱着必死之心。
微嘆了口氣,寧姝下巴輕擡,看着謝雲燼問道:“那這下怎麼辦?不知道許道長在大空寺還有沒有同夥,萬一打草驚蛇了——”
“夫人放心,我來安排。”
謝雲燼打了個呼哨,山林深處忽然出現了幾名黑衣護衛。
吩咐他們把許道長的屍體掩埋後,謝雲燼帶着寧姝下了山。
“看來只能從長計議了。”
寧姝一腳一腳的踩在石階上,忽然回眸看了一眼大空寺的正門,疑惑的道:“道觀裡沒有官銀?”
石階經久失修,有幾處略微鬆動,謝雲燼緊緊的抓着寧姝的手,示意她小心腳下的石階,搖頭道:“道觀裡的神像,水槽,添置香火錢的香爐,到後山的菜園都檢查過了,沒有發現。”
除非大張旗鼓的派來官兵,將山上每一寸土都翻上一翻,不然謝雲燼也不會麻煩寧姝一同前來逼問許道長。
寧姝收回目光,小心的踩着石階,忽然道:“他常年守候在道觀的門口,作爲一個看守官銀的人,他常在的地方應該就是藏匿官銀的地方,或許——”
寧姝再次回眸,指向了山頂上那兩處莊嚴的石柱,“或許是那裡呢?”
謝雲燼瞧了瞧那兩根看似通天的石柱,輕笑道:“不會的,那兩根石柱從大空寺建寺以來就存在了,要想換掉兩根石柱,來燒香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寧姝還是覺得許道長整日出現在那個門口有些可疑,但又說不上具體是哪裡,只好默默跟着謝雲燼回了國公府。
謝雲燼一刻都沒停留,親自送寧姝進房後,直接又進了皇宮與皇帝彙報。
皇帝頭疼的聽完了謝雲燼的彙報,倏然睜開雙眼,目光凜冽。
“官銀的事繼續追查,實在不行拆了大空寺也要找到。”
祁國國庫正空虛,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不是小數,皇帝不想便宜了詢王老賊,命令道:
“至於禹州方面,不能再拖了,朕會當即下旨派遣駐紮在附近的軍隊殲滅詢王。同時,你與向統領各帶上人馬秘密將名冊上的人抓回大牢。”
謝雲燼領命。
眼下,這應當是最好的決策了。
走出宣義殿沒多久,謝雲燼身前的影子一黯,他連忙擡頭看清來人後,和煦一笑:“下官參見連尚書。”
連榮身着一品朝服,手中還拿着一本奏摺,蒼老的面容上略帶威嚴的神情,雙眼緊盯着謝雲燼那抹虛假的笑意,隨之也跟着笑了笑:“謝大人。”
“謝大人這是剛與陛下議完事?”
謝雲燼拍了拍裙角上原本就不存在的褶皺,笑道:“不是,下官只是爲陛下送甜湯而已。”
連尚書的笑容僵在臉上,雙眼微眯的看着謝雲燼:“謝大人這個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那連尚書又何必明知故問?”
光從謝雲燼溫和的態度上來看,根本看不出一絲笑鬧的神色。
但連尚書的面色已經越來越沉。
他爲官多年,位居一品尚書,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偏偏謝雲燼是軟硬不吃,還常常與他作對。
“謝大人爲了朝政鞠躬盡瘁,老夫很是佩服。只是不知老夫可有在何時得罪了謝大人?”
就算有,他自負做得滴水不漏,何至於此?
謝雲燼呲牙一笑,笑得如沐春風。
“連尚書這是哪裡話?”他瞥了眼連尚書手中的奏摺,微微一笑:“既然連尚書還有要事在身,那下官就先告辭了。”
“不送。”連尚書陰沉着臉,一雙豆大的眼球似乎要奪眶而出,緊緊黏在謝雲燼的背影上。
直到謝雲燼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他才怒喝一句:
“哼!黃口小兒,不知禮數。”
身後,一個身影緩緩從拐角處出現,他如毒蛇般的瞳仁緊盯着謝雲燼所消失的方向,輕聲道:“舅父不必跟他一般見識,他不是爲朝堂鞠躬盡瘁嗎?那死而後已也應該在所不辭——”
連尚書收回了目光,面向那人雙手作揖:“四殿下——”
四皇子微微頷首:“走吧,父皇還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