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跟在宮女身後回到寢殿,藉口趕路乏累想早些休息,便把宮女支開了。
熄了燈,靜坐在椅子上等待片刻,窗外果然傳來了謝雲燼輕叩窗櫺的聲音。
趕忙過去打開窗子,讓謝雲燼翻了進來。
“又是以這種方式相見,寧姑娘不會介意吧?”
寧姝:……
說介意有用嗎?
“我瞧着懷柔公主心悅與你,爲了祁國女子的生命安危,不如大人做做駙馬吧?”
懷柔公主要使什麼招數她尚且不懂,但針對她的原因心裡可是跟明鏡似的。
這一切,還要“功”歸於謝雲燼。
謝雲燼摸了摸鼻子,黑暗的房間裡寧姝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寧姑娘有所不知,暫不提懷柔公主此人如何,就以我姨母是皇后娘娘而懷柔公主的母妃是蓮妃娘娘這一身份來說,此生我與她註定形同陌路。”
“所以若懷柔公主不是公主,此事還是有待研究的?”寧姝沒發現自己的話有什麼異樣。
謝雲燼卻在黑暗中不由勾脣笑了笑,“多謝寧姑娘關心。”
寧姝耳根子一熱,避開了這個話題。
“明天才是真正的戰場,謝大人不如早些休息吧。”
謝雲燼點頭應好。
寧姝只看到一抹黑影朝牀榻方向移去。
“你要睡這裡?”
“不然呢?”
謝雲燼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寧姝,“只有這裡纔是最安全的,我若睡在別處,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寧姝無語的望着他模糊的身影,“你不是——武功很高嗎?”
“武功高就不會被人發現了?”謝雲燼反問。
寧姝咬了咬牙,先他一步去牀榻上抱起了一牀被子到房中的長椅上鋪好。
行吧……好歹他也是爲她而來,就讓他睡榻。
謝雲燼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迅速的被黑暗所吞沒。
一牀一椅傳出了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過多久,又是二人均勻的呼吸聲。
她以爲他睡了,側身躺在長椅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卻眸光閃爍的望着長椅上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夜無話。
翌日雨過天晴,山林裡傳來雀鳥的啼鳴聲,吵醒了熟睡的寧姝。
她慌忙轉身尋找謝雲燼的身影,才發現自己竟躺在牀榻上。
而謝雲燼,正坐在長椅上看着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書。
他目不斜視,優雅的翻了一頁書後,淡淡問道:“醒了?”
寧姝低頭看自己衣衫完好,遂才緩緩點頭,“我怎麼在榻上?”
“你不記得了?”謝雲燼目光擡了擡,看向寧姝。
寧姝搖頭。
謝雲燼垂下眸子,“夜半時分你忽然起身上了牀榻——”
“不可能!”寧姝聽出了他話中的戲弄之意,神情冷了下來。
謝雲燼訝然,“難不成是我抱寧姑娘上的牀榻?”
寧姝:……
“縣主,要用早膳嗎?”
門外宮女適時的敲門,打破了寧姝的遐想。
她確實在懷疑是謝雲燼搗的鬼。
謝雲燼在聽到悶響的那一瞬,立即站起縱身一躍,跳到了頭頂的房樑上。
寧姝適才去開門,“送到房間裡來吧。”
宮女也正有此意,聽到想聽到的回答後,宮女含笑離開了。
不多時,宮女拎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見她布好菜後,寧姝問道:“公主殿下今日會來嗎?”
宮女畢恭畢敬,“回縣主,據簡怡姑姑說公主清晨就啓程了。今日天氣大好,想必公主很快就會到了。”
寧姝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
“好,知道了。”
關上房門,謝雲燼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懶散的坐在椅子上,吃着早膳。
寧姝皺着眉頭坐在他的對面,昨晚就沒吃什麼東西,現在着實餓了。
房間內又靜寂了下來,只剩下二人的咀嚼聲。
那一幅畫面,像極了成婚多年的夫妻在共用早膳的情景——
過了午時,懷柔公主終於駕到。
寧姝出門相迎,心裡卻惦記着謝雲燼藏身在她的寢殿裡,會不會被人發現。
“參見懷柔公主。”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懷柔公主在見到寧姝的那一刻,竟溫婉的衝她笑了。
“寧姐姐不必多禮。”
寧——姐姐?
寧姝怔了一怔。
公主突發的轉變讓她猝不及防。
那絲不妙的預感愈加的強烈了。
懷柔公主見寧姝有些“受寵若驚”,忙解釋着:“寧姐姐虛長我一歲,我叫姐姐不會太過失禮吧?”
寧姝從無語中回過神,“公主見外了。”
“姐姐不介意就好。”懷柔公主上前親熱的挽住了寧姝的胳膊,邊朝主殿走着邊衝簡怡吩咐:“快,準備宴席。”
簡怡含笑躬身:“是。”
寧姝預設了許多見到懷柔公主後的場面,有撕破臉的,有被公主刁難的——
唯獨沒有公主向她示好的。
在她踟躕之際,人已經被懷柔公主半拉半拽的帶入了主殿。
殿內恢弘大氣,卻處處透露着陰謀詭計的氣息。
寧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兩人剛一落座,數十名宮女便端着各色玉盤珍饈踏着蓮步進入殿中。
懷柔公主還吩咐人上了酒,她不好意思的笑着:“寧姐姐,在宮中的時候母妃不允許我喝酒,今日之事還希望姐姐不要告知他人。”
寧姝還能說什麼?只能默默頷首。
“來,我們不醉不歸。”
美味佳餚還沒吃上一口,懷柔公主竟端起了酒杯,衝寧姝道。
這麼明顯?!
寧姝懷疑酒裡有貓膩,放在鼻下聞了聞,卻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酒裡沒問題,是上好的宮廷玉液。
如此一來,更讓寧姝看不懂公主了。
酒過三巡,懷柔公主的狀態尚佳,而寧姝卻露出了一絲微醺的神態。
她的臉頰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緋色,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晃悠着。
“公主,我可能不能再喝了——”
懷柔公主不動聲色的向簡怡投去了詢問的目光,簡怡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懷柔公主面上的笑意更濃了。
“沒想到姐姐竟如此不勝酒力,來人,送寧姐姐回寧府。”
回寧府?
寧姝醉態下的眸子沉了沉,這就送她走了?莫不是在山路上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