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當軍姿齊整的妮娜出現在艙內時,郭守雲還在思索剛纔那些惱人的問題,妻子柔和的聲音將他的思緒喚回來,令他在煩心之餘,感受到了一種超脫世外的安逸。
“沒什麼,”兩步走到妻子的面前,郭守雲伸手在她凸起的小腹上輕輕撫摸着,笑道,“你不是睡了嘛,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
“睡不着,大白天的,一閉上眼眼皮就跳,”拍掉丈夫的手,妮娜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這才說道,“再說啦,我又不累,有什麼好睡的。”
“你不累並不證明別人不累,”嘿嘿一笑,郭守雲說道,“別忘了,現在你這身子骨可不是屬於你一個人的,不心疼你我還得心疼自己的寶貝呢,這一路從哈巴羅夫斯克趕過來,你不多休息一會兒哪行啊?”
“放心吧,我還沒有那麼嬌嫩,”妮娜搖頭笑道,“走,陪我出去轉轉,我在船艙裡覺得氣悶。”
“遵命,將軍,”挺直腰板,郭守雲送上一個不倫不類的軍禮,恭聲說道。
“沒點正經的時候,”在丈夫的臉上輕擰一把,妮娜笑道。
“我只對你不正經,對別人,我可正經的很,”伸手扶住妻子的胳膊,郭守雲一邊攙着她朝外走,一邊笑道。
郭守雲與妮娜所搭乘的,是太平洋艦隊的一艘驅逐艦,由於缺乏必要的維修保養,這艘驅逐艦已經無法參加正式的戰鬥演練了,說句掉價的話,這次西羅諾夫把它弄出來,主要還是爲了撐場面的,至於具體的演習項目,它並不會參加。
從船艙裡走出來。郭守雲夫婦一上甲板,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就是一片喧鬧地海洋,在觸目可及的地方,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艦隻,而在頭頂的天空中,還是不是有直升機、艦載機飛過。
“親愛的。”摟着丈夫的胳膊。妮娜站在甲板護欄的邊上,眺望着遠處那艘巨大地“小鷹號”航母,柔聲說道,“你知道嘛,其實我小時候地誌向,是長大後做一個航空兵。有自己的戰機。可以自由的在湛藍的天空翱翔。而後來呢,我也曾打算過做一名海軍,最好還能是艦艇指揮官,有自己的戰艦,可以自由的航行在以往無際地大海上。”
“嘿嘿,幸虧你地這兩個志向都沒有實現,否則的話,咱們現在恐怕也做不了夫妻了。”郭守雲望着對面美軍的艦羣,笑道。
“嗯。”妮娜輕哼一聲,隨即癡笑道,“也許這就是我這一生最悲哀的地方了。”
用力摟住妻子的肩膀,郭守雲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哄......”
就在夫妻倆恩恩愛愛的時候,一家灰色的鷂式戰機做着複雜的翻轉動作,從驅逐艦上空飄然而過,而後帶着刺耳的破空聲,徑直朝百米水域外地遠東巡洋艦塔臺俯衝過去。看得出來。這架戰機的駕駛員技術很不錯。他在貼近塔臺指揮艙的位置做了一個大回旋的動作,然後就像一個得勝而歸的鬥士般。扯着兩道白線,施施然朝小鷹號的方向飛去。與此同時,對面美軍艦艇集結的水域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汽笛聲。
“真是無聊啊,”看着那架逐漸遠去的美軍戰機,郭守雲搖搖頭,無奈地笑道。
自從兩軍在這一帶水域完成集結之後,類似這樣地“善意挑釁”就從來沒有中斷過。最初的時候,兩軍地部分艦艇相隔距離很近,於是就出現了雙方官兵打手勢互罵的場面,及至最後,還開始對着扔東西,什麼乾麪包、酒瓶之類的,總之是逮着什麼扔什麼。迫於無奈,昨天上午,兩方的指揮官作出調整,將彼此的艦艇拉開距離,避免了類似“口交衝突”的延續。
可現實是,這樣的做法並沒有扭轉局面,從昨天上午開始,雙方的互罵改成了“旗語”,在一線的艦艇停泊水域,時常能看到翻飛的旗子滿天飛舞,那場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而到了昨天下午,局勢出現變化,兩架從小鷹號上起飛的美軍戰機,堂堂皇皇的飛到遠東艦隊水域,在空中做了一系列的高難度動作之後,突然對納西莫夫海軍上將號的指揮塔塔臺發動了俯衝,把當時正在該艦上的西羅諾夫嚇了一跳。
隨後,事情就變得有些戲劇性了,被惹惱的老將軍氣急敗壞,當下就給陸基航空兵方面下達了命令,將原本安排的每日三次的航空演練,提升爲每日六次,凡是抵達演習水域的航空編隊,必須出調一艘戰機,對美國人的小鷹號航母塔臺做俯衝。
老實說,俯衝塔臺這可是一種難度高、危險性大的活,要放在平時,無論是美軍還是俄軍,誰敢玩這種技術活,誰就要接受相當嚴厲的處罰,可是這一次呢,在雙方將官的默許下,這種高難度的表演竟然成了雙方飛行員競技的手段,大家你衝我一回,我衝你一回的折騰個沒完。
不過爲了保障安全,避免引發災難性的後果,遠東艦隊這邊每一次出動的飛行員,都是有着三千小時以上飛行記錄的老牌飛行員,而美國人那邊估計也差不多,畢竟對雙方來講,這不僅是一個玩樂的遊戲,同樣也是一個關乎臉面的大問題。
而除了天上的較量之外,雙方的水下較量也同期展開,兩軍的潛艇在大洋之下四處遊弋,接連不斷的探視對方的警戒性,並以躲過對方的反潛偵查,最大限度的接近對方主艦爲榮。
坦率的講,就這樣的“遊樂性”活動,便將美俄兩軍的優劣表露無遺了,他們彼此在哪方面佔有優勢,在哪方面存在若想,都能一目瞭然的看出來。
“聽說你今天晚上要去參加小鷹號的晚宴?”迎着逐漸沉落的夕陽,妮娜吹了一會兒海風,突然轉過頭來,看着丈夫那張在夕陽下略顯微黃的笑臉,輕聲說道。
“嗯,剛纔接到了克萊明將軍的邀請,我已經答應出席了,”郭守雲看着遠處突然冒出躥出海面的一艘潛艇,心不在焉的說道。
“其實你不應該接受這個邀請的,”妮娜搖搖頭,說道,“誰都知道,美國人沒安好心。這段時間莫斯科那邊的動靜你也體會到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你三次插手遠東軍方的事務,這原本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即便是魯茨科伊,他也不敢做得這麼明顯。而今天晚上,你要再去參加小鷹號的晚宴,那明天莫斯科估計就要瘋了。畢竟現在那艘航母上不僅有美國人,還有韓國人和日本人,克里姆林宮可以坐視你與美國人的媾和,卻無法接受你與這兩方的接觸,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
妻子所顧慮的問題,郭守雲自然考慮的到,他甚至可以肯定,美國人這次之所以把日本、韓國軍方扯進來,其目的就在於迫使自己與莫斯科越走越遠。爲什麼這麼說?原因很簡單。在最近一段時間,爲了尋找另一條外交突破口,克里姆林宮剛剛制定了全新的東亞外交政策,而其着重點,除了中國之外,還有韓國與日本。
現在,一個很矛盾的問題擺在了眼前,俄羅斯聯邦的東亞政策,是基於遠東與韓國、日本緊緊相連這一基礎上的,換句話說,如果遠東獨立了,俄羅斯聯邦沒有了這一緊依東亞的地區,那它還搞什麼東亞政策啊?莫斯科的影響力又憑什麼向東亞地區滲透?
而站在日韓的角度來看了,他們之所以看重俄羅斯聯邦的外交政策,其根本原因也是在於遠東這一特殊的存在,大家的位置離得太近了,遠東的中短導彈就幾乎可以覆蓋整個日本了,在這種情況下,基於安全角度的考慮,發展與俄國的關係,對這兩個國家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了。可若是俄羅斯失去了遠東呢?那東京和漢城還用理會莫斯科嗎?他們到時候恐怕會很現實的問一句:莫斯科是哪兒啊?
正是基於這一點考慮,美國人這次在軍演中拉入了日、韓的軍事觀察員,他們的最基本目的,就在於建立一個哈巴羅夫斯克與東京、漢城的直接聯繫,從而抵消莫斯科東亞外交政策的存在意義。至於說菲律賓與澳大利亞的加入,那只是兩個添頭,是爲了在一定程度上掩人耳目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嘆口氣,郭守雲說道,“不過對於我來說,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選擇了,你應該可以看得出來,我現在只能忍,只能跟着美國人的步調走。在目前的局勢下,沒有了他們的支持,我很難抗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
“那你要忍到什麼時候?”妮娜說道,“我不願意看到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與現在比起來,我更希望能夠回到從前,回到郭氏剛剛起家的時候。”
“這世上是沒有回頭藥的,”攬住妻子的肩膀,郭守雲笑道,“再等等吧,攘外必先安內嘛,這話雖然是一句無恥的謬論,可對於我來說,現在卻只能選擇這條路了。我想......也許明年吧,明年咱們翻身的機會就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