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起被女兒問到這個問題,臉上略略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薛梓彤輕聲道:“父親,不如我們把瑤芷姨娘接回來,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我們也十分想念父親的。”
薛起面色微沉,似乎在忍耐,可是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道:“你何時開始做起父親的主來了。”
薛梓彤感覺到薛起積壓已久的憤怒已經發了出來,而且他最近是越來越在乎自己在家裡的位置了,薛梓彤這句話還踩了他的雷區。薛梓彤不敢在多說,薛起便拂袖而去了。
整個大廳裡便又只剩下薛梓彤一人,她很想攔住薛起,可是薛起生起氣來那十頭牛都拉不住的,她想着等他消消氣,在去道歉請回來,沒辦法,和老人家講道理自己就太不講理了。
連着三天,大家各種揣摩偷窺,都沒有發現阿蓮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薛梓彤一手撐着自己的頭,一面斜眼掃了衆人一眼,其他人也就罷了,難道連黑鷹這麼專業的人,在這種安逸環境裡也退化了嗎?
黑鷹赧然垂下頭來稟道:“那個女人從未解開過她的頭髮,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頭髮裡究竟有什麼秘密。”
薛梓彤一聽,原本陰沉的臉色,立馬陰轉晴,笑道:“黑鷹果然是專業的,一句話就點中要害,去把那阿蓮抓來吧,別給她逃跑的機會。”
黑鷹領命快步去了。
房和暖望着黑鷹離去的背影有些不解的說道:“你不是說要照顧阿蓮的情緒嗎?怎麼又突然下令去捉她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若她是沒問題的爲什麼從來不肯解開自己的頭髮。”薛梓彤自信滿滿的說道,其實有時候很簡單的問題很難去想到,因爲人們太集中在一條路上,就忘記了其實有更近的路,他們太想在自己走的那條路上跑到盡頭,卻忘了自己的初衷,不是爲了走哪一條路,而是走到終點。
很快阿蓮被帶來了,雖然被黑鷹半脅迫來的,可是她的臉上依舊很鎮定,薛梓彤也不羅嗦,讓幾個粗壯婆子按住了她,儷娘和靈壽兩人合力將阿蓮一頭綿密的髮髻給拆開了,頭髮太久沒解開,雖然外面被打理的油光水滑,可是裡面已經發臭了,儷娘和靈壽忍不住皺皺眉頭,翻找了半天,果然在阿蓮虯結的頭髮裡找到一根銀針。
忙獻寶似的捧到薛梓彤面前,薛梓彤也不怕髒,親自拿在手上仔細揣摩了一會,叫來府裡的大夫,這些大夫都是在大曆的神醫,是夏洺瀾特特從大曆請來的,薛梓彤纔不願在信那個平庸的仵作。
大夫很快就趕了過來,薛梓彤把針遞給了大夫,他仔細端詳片刻,便料定裡面有毒物,阿蓮一面流淚,一面啜泣道:“夫君被害當日,我在孃家,怎麼能殺他呢?”
薛梓彤淡淡道:“你孃家爲你舉辦了很隆重的歸寧宴,你不覺得對一個普通婦女來說太過誇張嘛。這不符合你們扶桑的風俗,也不符合你的家境,你之所以刻意爲之是因爲你要大家都看到你在孃家,提供你不可能在場的證詞。”
阿蓮反駁道:“夫君死了,自然他身邊的人都會受到嫌疑,你單憑我回家後的所作所爲略顯刻意就誣我殺人,未免勉強。”
“你在和我們玩一個時間差的遊戲,他出事當天你確實不再,可是不代表你之前沒有動手腳,你找的毒發作很慢,時間掐的剛好,而且你也十分了解李員外的吝嗇,他不會忍受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的。”
案情很快告破,阿蓮知道丈夫和主母偷情的事情,心裡就埋下了憎恨的種子,她通過遠方親戚找來毒物,在用銀針將毒查到管家的頭裡,這樣頭髮擋住了傷口,就很不容易發現,再加上李員外的仗勢欺人,阿蓮毫不費力的將罪名嫁禍了出去。
薛梓彤忍不住有些唏噓,原本是好心收留她們母女沒想到卻意外破獲了這麼一個案件。蕭弘瑾爲薛梓彤端了些湯來,他知道薛梓彤這幾天,爲阿蓮母女心裡有些堵,胃口不大好,便端來些湯水讓她滋補一下。
“彤兒,岳父大人這幾天都沒回來?”蕭弘瑾臉上隱隱有些憂思,自出了這起命案後,人人都是風聲鶴唳,心生疑慮。
薛梓彤端湯碗的手僵了一下,自那日薛起說出是瑤芷告訴她,兇手殺人的方式,兩人就開始覺得這個瑤芷十分不對勁,正常人誰能想到這些,除非她和兇手有一樣的邏輯,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危險的。
薛梓彤再現世還有一大愛好就是酷愛看偵探劇,她記得一個流傳很廣的心裡測試,答對越多那麼和變態兇手的心裡就越重合,薛梓彤不寒而慄的想起了瑤芷那張和陳凝華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
想到這裡,她緊張的,趕緊要去找到薛起。可是瑤芷的住處已經人去樓空,薛梓彤彷彿踩空了一個階梯,在扶桑過的太安逸,居然已經放鬆了警惕,秦季同守着宅子,黑鷹帶着衆多家丁已經去找薛起了。
薛梓彤坐在椅子上,握着茶杯,搓着杯柄,一遍又一遍的舒緩着焦躁。
“恐怕是父皇和太子的人吧,瑤芷估計一開始就是一顆棋子。”蕭弘瑾冷靜分析着。
“去把薛梓柔給我押過來。”薛梓彤怒喝一聲,扶桑入口早就被夏洺瀾控制住了,她就不信怎麼能就生生的出現一個間諜,只有一個人能有這個能力,有這個心眼,有這個動機。
薛梓柔一副瘋瘋傻傻的樣子被扭送了上來,看來這小蹄子裝瘋賣傻的本事見長啊,蕭弘瑾將她帶回來後,一直將她圈在宅子裡,居然被她給算計了。
“黑鷹,交給你了。”薛梓彤靠着椅背懶懶的說道。她審問人很少讓黑鷹出馬,黑鷹地府出生,手段太過毒辣,薛梓彤一向是不用的,可是薛梓柔簡直如附骨之驅一樣從不放過任何傷害她的機會,她知道太子和太上皇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可是這個女人,她真的不能在容忍了。
門外傳來薛梓柔淒厲的慘叫,大家都百感交集,不敢看薛梓彤的臉,待薛梓柔最後一聲慘叫貫穿雲霄傳出來時,薛梓彤的茶杯手柄瞬間就被自己從茶杯上掰了下來,碎裂的瓷片危險的暴露在外。
儷娘忙從薛梓彤手裡拿過爛了的瓷杯,蕭弘瑾沉聲道:“抱歉,我之前太沖動了,居然把她帶過來,引狼入室。”
薛梓彤看了眼蕭弘瑾,蕭弘瑾往後退了退,他看到薛梓彤滿眼血紅,彷彿一隻餓狠了的狼一樣。
薛梓彤惡狠狠道:“爲什麼每次薛梓柔能狠狠給我一擊的時候都是你牽線搭橋?蕭弘瑾,你是不是從來沒忘記過你心中的那點硃砂痣。”
蕭弘瑾本來心裡有些愧疚,被薛梓彤一句話心中的所有柔情蜜意瞬間凍住,他眯着眼睛渾身危險的氣息,輕聲道:“好,我這就走。”
說罷頭都不回的就走了,薛梓彤平靜的看着蕭弘瑾離去的背影,眼中沒有絲毫情緒,可是兩人這一出衆人都傻了眼,房和暖回過勁來好心道:“梓彤,你要發脾氣,也等薛將軍找回來纔是,這不是火上澆油嗎?蕭弘瑾多驕傲的一個人啊,你這麼讓他沒面子。”
薛梓彤冷冷道:“他在,父親一定找不回來。”
房和暖忙又說道:“你們風風雨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怎麼到現在也不能彼此稍微信任一點點呢。”
“他也沒有信任過我啊。”薛梓彤厲聲道:“而且,你別忘了他是蕭家的人,他和當朝太子,太上皇是親父子親兄弟,他們帝王將相的血都是涼的,會爲我一個女子就轉了性?”
房和暖捂住嘴,驚訝她一直以爲薛梓彤原諒了以前發生的所有,可是她如火山噴發一般的情緒大家真的嚇住了。
薛梓彤看了眼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講道理?”
大家都忙搖了搖頭,誰還敢說半句違逆她的話,可是薛梓彤彷彿打開了心中的潘多拉魔盒所有傷人的話都一股腦倒了出來,大家還在錯愕委屈中,薛梓彤已經自己衝了出去,人人聽了這些話都有些寒心,看到薛梓彤氣勢洶洶的模樣,也沒個人敢攔。
薛梓彤一人徑直衝了出去,漫無目的的走到街上,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在家裡待的好窒息,似乎每個人都想要掙脫自己一般。薛起的出走就和自己一定有着直接的關係,薛梓彤越想心越亂越煩,心浮氣躁的走到僻靜處,薛梓彤頓住身形已經被黑衣人重重圍住了。
薛梓彤微微皺皺眉頭就被一羣高大的黑衣男子給圍住了。薛梓彤並沒多說什麼,安靜的看着他們,薛梓彤很快就被帶到了他們的頭目面前,薛梓彤冷眼掃了下背坐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薛梓彤聲音冷冷清清的響了起來道:“二皇子好久不見,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