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生氣了!明明我是專家,大家不信我的,偏要信他的!我對這件事情據理力爭!我一定要打敗蘇國忠!我要告訴所有人這件雙耳瓶,就是真品!”
蘇韻看着他,笑了一下,歲數那麼大了,還是個小孩脾氣。
樑思明不停地喃喃自語:“因爲……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爲……這瓷器是真品。”
鍾朝棟拿起這隻雙耳瓶,仔細地看了看說:“這也不怪你……我接觸古玩這一行的年頭也不短了,說實話……我也沒看出它是贗品。剛纔小韻說的這番話,我也纔剛剛明白。”
又給他斟了茶,問道:“那你怎麼突然又改變主意了?你那麼篤信它是真的,是什麼讓你又覺得它是假的了?”
樑思明特別沮喪,蘇韻雖然跟他們都是忘年交,但畢竟年紀輕。讓他當着自己小輩的面,說這些話,他真有點抹不開面子。
但,這件事太急迫了,也只有她能幫他解決!
樑思明不停地喝茶,似乎很難開口。
滿飲了幾杯,才把茶杯擱下。
他擡眼看着蘇韻說:“那個姓簡的,簡易生!他以前一直讓我一口咬定這東西是真的,但是前兩天,他突然砸到我家,他非說這東西是假的,他說他要告我!你知道爲什麼嗎?”
樑思明特別氣憤地一拍桌子,“他要逼我給他作假!他把他手裡很多假古董拿來給我,讓我給他做假鑑定!你說……我……怎麼可能幫他?!”
“唉——我一輩子的清譽……”
原來是這樣?
一輩子的清譽!
清譽,兩個字,像一道閃電,以雷霆之勢,直劈在蘇韻的頭頂!
這道閃電,讓她突然想明白了,上輩子……爲什麼樑思明會替楊勝天做假!爲什麼他會幫蘇畢華害她!
原來都是因爲……他打過眼!他錯了一次!但他沒有勇氣承認!一旦承認,他的聲譽,他的名望將全部付之一炬!
樑思明太在乎名聲了!他的名望很高!雖然大家都說:“專家也有打眼的時候!”
但,樑思明是個特別較真的人,他一輩子只說一句話,“我這輩子就從沒打眼過!”
蘇韻慢慢地回憶……以前樑思明一直愛說這句話,突然有一陣子他就不說了……
蘇韻突然覺得可笑,竟然是她爺爺造的東西……騙了他的眼睛,結果……又因爲這件東西,他被利用,反而把她給害死了。
但是,這輩子,他怎麼突然把這件事說出來了呢?
上輩子不敢承認,這輩子怎麼會承認了?還來找她說明這件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韻便問:“我有什麼能幫你的?”
樑思明突然抓住蘇韻的手,“小韻,你得幫我!”
“你說!”蘇韻緊盯着他。
樑思明突然打了個激靈,“這個簡易生是個商人,但是……不知道他找到了什麼靠山……他竟然跑到我家來說,這次我要是不幫他,就會有人殺了我外孫女!”
他說着話,臉色卻越來越白。
蘇韻一驚,“爲什麼殺你外孫女?”
“我也不知道……”樑思明滿臉的愁苦,“小韻,我知道你愛人,是特戰隊員……我跟你說這件事,是想讓他幫幫我……”
蘇韻卻突然打斷他,低喝道:“你外孫女,是孕婦嗎?”
“啊?你怎麼知道?”
蘇韻大驚,“你等等——這件事,我必須告訴李硯!你們先稍等!”
蘇韻心急火燎地“蹬蹬蹬”地跑出,“李硯——老公——”
李硯正在追查傑克的位置,剛有一些眉目,突然聽到小韻喊他。她的聲音太急了,聽上去非常慘烈!
李硯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連忙從小書房裡衝出來,滿臉的急切與擔憂,“怎麼了?肚子疼了?要生了嗎?”
“不是!快跟我來——”蘇韻衝上去攥緊他的手,“惡魔傑克來了!”
蘇韻把情況跟他講了一遍,李硯臉色一沉,快步跟她走去書房。
李硯腳步極輕地走進書房,他示意大家都別出聲。
書房裡異常安靜,李硯讓他們繼續討論。蘇韻立刻會意,便說:“專業也有打眼的時候,誰也不能保證這輩子都不犯錯誤,樑教授,你沒必要那麼自責……”
李硯點頭,說明她說得非常好。鍾朝棟和樑思明也繼續說了起來。
李硯盯着那瓷瓶,擡手將它拿起來,瓶口朝下往外倒,沒有倒出東西。
他拿起一把小手電,往瓶口裡照,原本漆黑的瓶口,立刻亮起黃光,李硯往裡頭瞅,目力所到的地方,都沒有問題,但是這瓶子瓶口窄,肚子大,現在必須拿東西探到裡頭才行!
李硯想去找一根鐵絲,但是,要拆掉裡頭的追蹤器,必定要耗費很多時間。
他突然用手緊緊地蓋住瓶口,低聲說:“我猜這裡有追蹤器,傑克一定就在我們家附近。也許你們說的話,他都聽到了。現在我擔心爺爺奶奶會出危險!”
“……”樑思明傻怔着,“有人在這裡放了追蹤器?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們是衝着你們來的?要不然,怎麼會對你的爺爺奶奶動手?他們是故意讓我來找你的……是嗎?”
李硯走到樑思明旁邊,極低地聲音在他耳邊說:“他們是在利用你,你和鍾老先生在我家呆着,別亂走。你身上也有追蹤器和竊聽器,不要離開書房!假裝繼續鑑定古董。我家裡很安全,只要你們不出這個門,就不會有危險。趕緊打電話給你的女兒,讓她找這個人。”
李硯貼着蘇韻的耳朵說:“小韻假裝肚子疼去休息。”
蘇韻連忙叫了一聲:“肚子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你們先坐坐,我去躺一會兒,一會兒再說。”
李硯朝她點頭,拉起她的手,一邊跑,一邊發了一個電話號碼到樑思明的手機裡,臨出門時,回頭盯着樑思明,給他打手勢,意思是:“不要問爲什麼!我沒時間解釋!呆在書房別亂走!”
樑思明和鍾朝棟連連點頭,再不敢亂說話,連忙回到書房,兩人“閒聊”了起來。
李硯拉着蘇韻,飛快地來到地下車庫,兩人坐上一輛新車。從後門的出口拐上了大道。
這一路,李硯都警醒地盯着身後,但始終沒有見到有人在跟蹤。一路開到爺爺奶奶家裡,二老正在看電視。李硯趕緊讓他們換衣服,從裡到外全換。
兩人換完出來,李硯檢查他們的頭髮。最後在蘇國忠的頭髮絲裡發現了一枚追蹤竊聽器!
李硯的眸光變得深沉,其他三人都不說話,因爲,李硯在思考這件事……
傑克已經知道了爺爺住的地方,爲什麼不直接抓住爺爺奶奶,繼而要挾他和小韻呢?
因爲……那不是傑克想要的見面方式!傑克非常自負,他不屑於那種下三濫的綁架、要挾手段!
他安排的一步步,就是想引他和小韻出來,然後再當着他的面,正大光明的,把她抓走——
這是挑釁!
就像老鼠逗貓!
人人都知道應該是貓捉老鼠。而傑克偏偏要告訴他們,他這隻大老鼠不僅能把貓逗得團團轉,還能把貓殺掉,還能把貓的老婆抓住、再解剖她肚子裡的孩子!!
李硯身體裡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他是眼睛卻異常清明,他冷靜地分析着現在的情況。
傑克吃定他,絕對會按着他計劃,一步一步走進他布好的陷阱裡頭!
他們現在在玩一場遊戲,死亡追逐的遊戲。
呵!我李硯,是那麼容易就被牽制的嗎?
哥也不再是幾年前那個愣頭青了!
較量纔剛剛開始!
李硯的眼睛裡蘊藏着雷電風暴,他沒有貿然地動爺爺頭髮絲裡的追蹤器。因爲,他知道,傑克現在並沒有在他家的別墅附近,而是……應該就在爺爺奶奶家的附近,他在等他們。
傑克現在一定在嘲笑,“小子!這麼快就走進圈套,你真弱!”
李硯走到窗邊,眼睛盯住四周的高點。說不定,現在就有狙擊槍指着他的腦袋。
但……傑克不會殺他。對於傑克這種變?態來說,殺人根本就激不起他任何一絲快?感!只有綁架孕婦,解剖孩子,才能讓他得到滿足!
而這個過程,傑克多麼希望有一位旁觀者!
這位旁觀者絕對沒有第二個人——只有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一點點剖腹、肢解,才能滿足傑克那變?態的欲?望!因爲,傑克太想看到他痛苦、撕裂的樣子!
他死,對傑克來說,沒有絲毫意義!只有折磨他,精神上的最痛苦的折磨,纔是傑克最想要見到的結果!
這時,爺爺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監獄打來的,獄警在那邊非常惋惜地說:“蘇畢華死了……”
是傑克!他已經離開了爺爺奶奶家附近……他去了監獄!
他殺了蘇畢華……
“是傑克乾的?!”蘇韻沒有發出聲音,她用脣形問李硯。
李硯點頭,傑克必然已經想到他會參透他佈置的所有陷阱,並能一步一步地摧毀這個陷阱。
所以,傑克笑了,之前都是逗你們玩的!老鼠逗貓的遊戲,真好玩!
李硯!蘇畢華死……纔是咱們兩個真正較量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