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大一會兒,晏頌親自下廚給未婚妻做飯的消息就長了翅膀飛出去,整個晏家都知道了。
感嘆紀雲涯命好,攤上個這麼好的未婚夫。
冬天天冷,尤其是現在,幾乎到了零下,哈一口氣出去都能結霧,滴水成冰。
怕面涼了,晏頌用保溫桶裝着,用大衣裹在懷裡離開了廚房。
晏頌前腳剛走,後腳傭人們就一窩蜂的鑽了進來,鍋裡還剩兩口麪湯,幾個年輕的女幫傭對視一眼,如惡狼般撲了過去。
簡直跟狗搶食似得,“好吃好吃,沒想到晏頌少爺手藝這麼好,比張大廚做的都好吃。”
張大廚是廚房掌勺的大廚,手藝非常好。
長的那麼帥,怎麼連做飯都那麼好吃,還讓不讓人活了……
晏頌走在抄手遊廊上,迎面三個少女走了過來,晏星看到晏頌,下意識一顫,想起來膝蓋就疼。
孟君辭看了一眼,眉眼微垂。
“大哥。”晏華笑吟吟的走過去,目光落在他懷裡的保溫桶上:“雲涯還沒吃晚飯嗎?”
晏頌沒和這些小姑娘閒聊的心思,淡淡的“嗯”了一聲,面色冷酷,越過三人就要離開。
遊廊邊上是屋頂上落下的積雪化了形成了薄冰,孟君辭不小心踩了上去,腳下打滑,一下子就往旁邊摔去,晏星驚呼一聲就要去拉她,卻被孟君辭不動聲色的避開,眼看就要往晏頌身上跌去。
晏頌眉眼一沉,敏捷後退,眼睜睜看着孟君辭以狗啃屎的姿勢摔在地上,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晏星趕忙蹲下去扶她:“阿辭姐姐,你沒事吧,我剛纔扶你你怎麼把我推開了啊……。”
晏星沒心眼,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孟君辭磕的全身都疼,尤其是膝蓋那裡,聞言恨不得拿針把晏星的嘴給縫上,也不敢去看晏頌的臉色,心底忐忑着。
晏華蹙了蹙眉,走出來解圍:“大哥,雲涯還好嗎?我這兩天功課多,沒時間去看她,等會兒我能過去看看她嗎?”
晏頌瞥了她一眼:“今兒不行。”話落沒再看三人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那修長的背影如松竹般挺拔,眨眼就消失在遊廊盡頭。
孟君辭眼睜睜看着那道背影消失,閉了閉眼,痛感猶在。
晏星扶着她起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不過大哥也太沒愛心了吧,扶你就順手的,他竟然就眼睜睜看着你摔倒。”
孟君辭心底吼,晏頌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晏華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孟君辭,道:“我看大哥懷裡抱着保溫桶,要是扶了阿辭,保溫桶怎麼辦?那肯定是給雲涯的晚飯,說來大哥雖然冷酷,可這個世上他的溫柔只給了一個人,我們無福消受罷了。”
那個人是誰,還用說嗎?
孟君辭握了握拳,站起來,走一步膝蓋都疼,心底有些酸澀,他的溫柔,只給了一個人?
“二哥也回來了,待會兒我找機會把二哥騙過來,讓你跟二哥說會兒話,阿辭姐姐你以後要是成了我二嫂,要好好感謝我呢。”晏星洋洋自得的說道。
孟君辭笑容透着幾分苦澀:“他也忙,還是算了吧,你不是要帶我去看你的禮物嗎?”
“對哦,我們快走。”晏星立刻把剛纔的想法拋諸腦後,拉着孟君辭跑了。
晏華搖頭嘆了口氣,星兒什麼時候才能長長心眼兒。
晏頌提着保溫桶進去,雲涯正歪在牀頭看書,見他進來,扇着鼻子笑道:“好香啊。”
晏頌將湯麪倒在碗裡,霎時香氣飄溢整個房間,雲涯飢腸轆轆的說道:“餓的受不了了。”
晏頌挑着筷子,親自遞到雲涯嘴邊,雲涯接過筷子:“我自己吃。”他喂自己不夠麻煩的。
晏頌把碗遞給她:“燙,你慢着點兒。”
雲涯吸了一口,眉眼都舒服的眯了起來,笑吟吟的看着晏頌:“還是熟悉的味道。”
晏頌笑着搖頭看了她一眼,倒了杯開水,用兩個杯子來回倒想快點冷卻,等溫度降了點兒親自試了試,然後遞到雲涯嘴邊。
一碗麪雲涯吃的乾乾淨淨,連口湯都不剩,什麼山珍海味,鮑魚海鮮,她統統都不喜歡,她只喜歡晏哥哥做的一碗麪,簡簡單單,但卻是滿滿的幸福。
雲涯下牀,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散步消食,晏頌收拾了碗筷,阿芸走進來拿了出去。
“晏哥哥,我等會兒想去看看太爺爺,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晏頌欣然應允。
“去之前先去看看莊姨。”
晏頌什麼也沒說,找了羽絨服給她穿上,雲涯裹得跟只企鵝似的,她上輩子這輩子加一起都沒穿這麼厚過。
北方太難熬了,也許她是南方人,不習慣這樣的天氣。
才兩天,感覺整個人都有些疲累,忍不住靠在他懷裡,“晏哥哥,我喜歡南方的溫暖如春,這裡太冷了,真想找個殼縮進去再也不出來。”
晏頌握着她的手,這麼快又涼了,慢慢搓着:“等過了年,我陪你回江州。”
“可是你不是還有工作嗎?陪我回去沒關係嗎?”京都她是真不想呆啊,人多事兒也多,更關鍵的是天氣又冷又燥,哪兒有江州舒服。
晏頌抿了抿脣,低聲道:“我會申請調回江州。”
“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嗎?”
“不會。”他笑着,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我說過,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
雲涯喟嘆一聲,窩在他懷裡,掰着指頭算道:“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最起碼也得等過了十五再走,這就有十五天了,不過想歸想,我答應過莊姨要陪她多住幾天,就這麼走了多不好,更重要的一點,嘿嘿……。”
雲涯笑道:“莊姨說一個月後要給我們辦訂婚儀式,到時候昭告天下,你就是我的了,我當然不能走。”
晏頌笑着瞥了她一眼,抱着她出了門。
雲涯掙扎了一下,“我自己走。”晏頌就改牽着她的手,兩人先去莊曦月的房間,莊曦月正拿了雲涯寫的字給晏南陌看,晏南陌品評頗高,大致意思跟莊曦月一樣,不過他想的要更深一點,字裡行間充滿殺氣,看來這孩子心底的恨很深。
“哪天我帶她回去看看我爸,爸就喜歡有才情的孩子,雲涯這麼優秀,他肯定會喜歡的。”莊曦月小心的把字捲起來,準備回頭找人給裱起來。
“也是,兩個孩子要訂婚了,是該帶她回去看看爸媽,幾個孩子裡爸媽最疼愛阿頌,阿頌娶媳婦,要先讓爸媽過過眼。”
莊曦月翻着日曆找來找去,挑選黃道吉日,“就元月十八這天了,易嫁娶,是個良辰吉日,我這就安排下去,給訂婚做準備,到時候大辦一場,熱熱鬧鬧的。”
晏南陌沉吟了一下:“訂婚而已,還是低調從事吧,等以後結婚了再大辦也不遲。”
莊曦月看了他一眼,點頭;“行,到時候給親戚朋友發個請帖,其他無關人員就算了。”
烈火烹油、繁花着錦,這個時候的晏家,確實該低調一些。
但是莊曦月心底不想委屈了雲涯,但是也沒辦法,等以後結婚了再彌補回來。
“有件事兒我要跟你說,舒天成那老頭子還跟我拿喬起來了,非逼着讓阿頌娶他那個外孫女,我一口給回絕了,話也說死了,實在是氣不過,真是老糊塗了。”莊曦月想着就生氣,什麼玩意兒啊。
晏南陌笑道:“舒老這些年確實太一帆風順了,回頭我找他說說,要是還執迷不悟,多的是人想頂替他的位子。”
莊曦月擔憂的看着他:“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
晏南陌挑了挑眉,桃花眼瀲灩灼灼,燈光下動人心魄:“你在擔心我?”
莊曦月瞪了他一眼:“廢話,我不擔心你擔心誰?”
晏南陌笑着一把摟住她的腰,將人帶到懷裡:“放心,到我這個位子,已經輕易沒人能撼動的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害怕啊。”莊曦月嘆了口氣。
晏南陌輕輕咬着她的脖子:“別怕,無論如何,我都會護你們母子平安。”
莊曦月推了他一下:“好了,別老不正經了?”
晏南陌扣進了她的腰:“我老了嗎?你要不要試試?嗯?”
“還不老,你看你鬢邊都有白頭髮了。”
兩人正在膩歪着,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莊曦月驚了一下,猛然推開晏南陌,整了整衣服,咳嗽了一聲:“誰啊?”
“莊姨,是我。”
是雲涯啊,莊曦月瞪了眼晏南陌,起身走過去開門,雲涯和晏頌手拉手站在門口,看到莊曦月出來,笑道:“莊姨,我下午睡着了,對不起。”
莊曦月笑着將她拉進來:“說什麼對不起,我總不能把你從牀上拽下來吧。”
雲涯看到晏南陌,禮貌的笑道:“晏叔叔。”
晏南陌笑着點點頭:“雲涯來了啊,跟你莊姨聊着,我跟阿頌說點事。”
話落轉身去了裡間,屋子是三間的,右邊是臥室,左邊是書房,中間是會客的客廳,裝修的要更古樸雅緻。
晏頌看了眼雲涯,擡步跟在晏南陌身後離開。
莊曦月拉着雲涯坐下來:“吃晚飯了嗎?”
雲涯笑道:“吃了,是晏哥哥親手做的面。”
“這臭小子,做飯有一手,不過我們可從來沒吃過他做的飯,也就你有這個福氣,我這個親媽都沒份。”莊曦月酸酸的說道。
“阿頌比他爸可強多了,你晏叔叔結婚到現在可是從來沒進過廚房。”
“晏哥哥做飯的手藝怎麼會那麼好?”雲涯好奇的問道。
莊曦月就笑道:“這也虧我有先見之明,阿頌初中畢業放暑假的時候,我給他報了個訓練營,野外生存,這小子跟着歷練了一個暑假,結實了不少,廚藝也大有長進。”
“原來是這樣啊。”
莊曦月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剛纔挑選了日子,日子就定在元月十八,還有二十多天,到時候禮服什麼的都要準備,你有想邀請的人給我說,我派人把帖子送出去。”
雲涯搖搖頭:“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就按莊姨的意思辦吧。”
莊曦月心疼的看着她:“以後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書房,晏南陌看了眼外邊,眸底透着一股溫暖:“看到了沒,你媽有多喜歡這個媳婦,你以後要敢對她不好,我跟你媽都饒不了你。”
晏頌偷偷翻了個白眼:“說了等於白說,你會對我媽不好嗎?”
晏南陌笑了,這個兒子像他。
“昨天你媽帶着雲涯去找舒老了。”晏南陌轉移話題。
晏頌閒閒的坐在椅子裡,眸色慵懶:“我知道。”
晏南陌挑了挑眉:“你怎麼看?”
“他是不會死心的,化被動爲主動,難道還等着敵人打上門來?”晏頌冷笑道。
“舒老是蕭蔘謀的人,想要動他,恐怕有點難。”晏南陌也是存心想考考自己這個兒子。
晏頌不屑的撇了撇嘴:“那就讓他們自相殘殺,一條不聽話的狗,有什麼理由留着?”
晏南陌驚訝的看着他:“這麼多年了,兩人之間的信任哪裡能那麼輕易攻破?”
“沒有縫隙就創造縫隙,舒老頭不是最喜歡給他外孫女找老公?那我們就滿足他的願望,蕭蔘謀有個獨子,可正值婚齡。”
“你這招夠毒。”
“無毒不丈夫,這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晏頌扯了扯嘴角,站起身來:“不說了,我得陪着雲涯去看太爺爺。”
走了兩步,說道:“這件事交給我辦,你物色合適的人選接替舒老頭,早看他不順眼了,趕緊滾蛋。”
“你接下來要去那兒,有想好嗎?”
晏頌擺了擺手:“以後再說。”
兩人從莊曦月的房間出來,雲涯眉眼都愉悅的眯了起來,晏頌瞥了她一眼,笑道:“媽給你說了什麼事?看把你高興的。”
“媽把訂婚的日子都擬好了,下個月十八號。”她忽然捂住嘴,嬌羞的垂下腦袋。
頭頂響起一陣悶笑聲,雲涯擡眸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晏頌勾着她的腰,把人帶到懷裡:“我笑你這聲媽叫的可真順溜。”
雲涯推搡着他胸口,看了眼四周:“人來人往的,你注意影響。”
“我抱我自己未婚妻,誰敢說一句話?”
雲涯拿他沒法,剛走了兩步,就見孟君辭拉着晏星迎面走了過來,晏星看到晏頌有些害怕,朝雲涯打招呼:“大嫂,你們這是幹什麼去啊。”
雲涯目光掠過孟君辭,笑吟吟道:“去看看太爺爺,這麼晚了,你們在外邊晃盪什麼?”
“阿辭姐姐說屋子裡悶,我就陪她出來散散步,你們要去看太爺爺啊,我也要去。”
雲涯就笑道:“那好,我們一起過去吧。”
半路又遇上晏舸,這小子看到雲涯立刻兩眼跟開了光似得:“雲涯姐姐,你跟我哥幹嘛去?”
到了近前,晏頌眼神犀冷,晏舸只能止了步。
晏星朝孟君辭擠眉弄眼:“二哥……。”
孟君辭機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去看太爺爺。”
“正好閒着無事,我跟你們一起去。”
本來是雲涯和晏頌兩人,沒一會兒兩人身後就跟了三條小尾巴,晏頌臉色冷得很,沒人敢靠近他,晏星就拉着晏舸“二哥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每次放學回來都找不到你人。”
晏舸自動拉開跟晏星的距離:“學校樂隊訓練。”
晏星就叉腰吼道:“你騙人,我去你們學校找你幾次了,你根本就不在學校。”
晏舸呵呵冷笑:“誰說的訓練就要在學校,你找我幹什麼?別逢人就說你是我妹妹,我可沒你這麼蠢笨的妹妹。”
晏星氣的臉白,看了眼靜默的孟君辭,咬牙忍了,“阿辭姐姐,你不是喜歡貓王嗎?他也是二哥的偶像呢,你可以跟二哥討論討論。”說着撞了撞孟君辭,把她往晏舸身邊擠。
孟君辭冷不丁擦了晏舸一下,晏舸十分嫌棄的拍了拍衣服,孟君辭臉色有些難看,她比瘟疫還可怕呢?爲什麼一個兩個的都不喜歡她?
“什麼貓王,我偶像早就換了。”話落看了眼走在前邊的晏頌和紀雲涯,快步跟兩人拉開距離。
“哎二哥你跑什麼跑。”晏星要拉晏舸,被孟君辭一把拉住了:“算了,你沒看他的心都在紀雲涯身上嗎?”
晏星愣了愣,一擡眸就看到晏舸湊在紀雲涯身邊嘰嘰喳喳的說話,一點都沒有在她們面前的嫌棄,張口閉口雲涯姐姐的叫着。
“二哥只是把她當姐姐吧……。”晏星咂了咂舌,又覺得這個想法並不能說服自己,“你肯定是想多了,她跟大哥馬上就要訂婚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對紀雲涯剛升起來的一點好感馬上就要降下去了。
“莊姨說定在下個月十八訂婚。”雲涯柔柔笑道。
晏舸興奮的說道:“那就提前恭喜你跟大哥了,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姐,這樣顯得親近嘛,叫大嫂總覺得會把你叫老了。”
雲涯彎脣笑道:“隨你的便。”
晏頌冷眸掃了他一眼:“叫大嫂。”
晏舸跳腳:“你憑什麼管我,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臭小子,翅膀硬了。”晏頌眯了眯眼,語氣冷沉。
晏星笑道:“果然是我想多了,二哥就是把她當姐姐嘛,阿辭姐姐你擔心什麼,二哥玩心重,就還是一孩子,等以後他長大了,自然就體會到你的好了。”
孟君辭輕輕搖頭,“你不懂……。”
“什麼我不懂?阿辭姐姐你在說什麼?”
幾人說這話,就到了榮居園,剛掀簾子進去,就見屋子裡坐着一個男人,長的很是俊美,周身卻透着一股邪氣的風流,陪着老爺子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老爺子哈哈大笑。
雲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但她迅速在心底猜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長相年齡氣質,在晏家符合的,只有晏南歸。
聽到腳步聲,晏南歸扭頭望了過來,“阿頌,來了啊。”
目光在他身側的少女身上掠過,眉梢微挑,瀲灩如春:“這位就是阿頌的未婚妻吧,長的真好看,跟畫上的仙女似得。”
雲涯眉頭微蹙,覺得這人說話透着一股輕浮,確實不虧他風流的本色。
晏頌冷眸微凝,不懂聲色的將雲涯拉到身後,淡淡道:“七叔。”
晏星和孟君辭乖乖的叫七叔,早知道七叔在這裡她就不來了。
晏舸翻了個白眼,“七叔,這麼晚了,不去燈紅酒綠,來這兒裝什麼孝子?”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晏南歸也不生氣,一副好脾氣的樣子:“那你們又爲什麼來?”
“我們可是祖國未來的花朵,根正苗紅,哪跟你似得,呵呵……。”晏舸蹲到老爺子面前,笑嘻嘻道:“太爺爺,我跟哥還有云涯姐姐來看你了。”
老爺子拉着他的手,眸光眯縫着:“是舸兒吧。”
晏舸笑的非常開心:“太爺爺還記得我啊。”
晏頌拉着雲涯走過來,老爺子一看到雲涯,立刻鬆了晏舸的手,拉住雲涯的手:“丫頭,你好幾天沒來看我老頭子了。”語氣竟然有些委屈。
雲涯笑道:“我這不是來了嗎?以後我每天都來陪太爺爺,只要太爺爺不嫌我煩就好。”
晏南歸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雙手托腮看着雲涯,眸光一片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涯感受到背後的目光,如芒在背,心底非常不舒服。
就是這個男人跟四嬸偷情啊,長的確實不錯,但是行徑確實不敢恭維。
晏星恨不得扭頭就走,但來都來了,不說幾句話過不去。
孟君辭偷偷看了眼晏南歸,見他盯着紀雲涯的背在發呆,眸光微閃,不動聲色的垂下眸光。
陪老爺子說了會兒話,老爺子乏了,晏福笑着走過來:“老爺子困了,少爺小姐們都回去吧。”
晏福推着輪椅回了裡間,晏頌拉着雲涯擡步就走。
晏舸和晏星孟君辭趕緊跟上。
晏南歸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阿頌,跑那麼快做什麼,生怕我吃了你媳婦啊。”
晏頌腳步一頓,淡淡道:“雲涯困了,我送她回去休息,七叔見諒。”
三兩句話的功夫晏南歸就追上了雲涯,笑道“我聽說你是美國名校畢業的?”
雲涯不動聲色的笑道:“是。”
“看來是個天才呢。”晏南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瞥了眼晏頌:“阿頌,好福氣呢。”
晏頌心底冷笑了一聲,拉着雲涯快步離開了。
晏南歸步子頓了頓,看着兩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裡,勾脣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晏星小聲道:“七叔不會看上紀雲涯了吧,我看他那眼神,很有可能。”
紀雲涯長的那麼漂亮,誰不知道七叔最喜歡美女,看到紀雲涯那樣的,不起心思纔怪。
孟君辭低聲道:“別亂說,免得壞了紀小姐的名聲。”
“我也就是說說,你看大哥那眼神,恨不得活剝了七叔,哈哈以後就熱鬧了。”
孟君辭眸光微閃,跟着晏星迴了房間。
晏華早早捲了鋪蓋去了客房睡,星兒以前喜歡黏着孟君辭,一年中孟君辭有大部分時間都是宿在晏家的,孟君辭就跟星兒睡,她不喜歡和別人擠一張牀,星兒就罷了,再加個孟君辭她極爲不喜,所以她一般都會給她們騰位子。
臨睡前,晏星還在她耳邊唸叨着紀雲涯要介紹她跟麥錚認識,激動着就睡過去了。
孟君辭卻了無睡意,望着帳頂發呆。
翻來覆去,想到晏頌、紀雲涯,然後又是晏南歸那張臉,腦子裡思緒紛雜。
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她該怎麼辦?
今晚月光很亮,照的大地一片霜白,晏華睡不着,披着衣服起牀,在門外轉了一圈。
這個時候的晏家顯得十分幽靜。
不知不覺,她走到一間偏僻的房門前,窗前長着一簇冬青樹,枝繁葉茂,欣欣向榮,並不畏嚴寒。
她走近兩步,靜靜的站在窗前,窗戶關着,一股濃郁的藥氣撲鼻而來,藉着銀白的月光,她看到屋內的大牀上躺着一個人。
四下寂靜無聲,只餘不知名的夜蟲的啾啾聲,她幾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誰?”一道清雅虛弱的聲音突兀響起,晏華心一跳,幾乎是落荒而逃。
轉身跑遠的那刻,她沒有聽到隨後傳來的聲音,驚喜中夾雜着深深的期待。
“是華兒嗎?”
——
遠在千里之外的江州,裴家別墅卻是燈火通明。
裴輕寒披着外套從樓上走下來,長身玉立,面色有些許蒼白,卻無損那溫潤如玉的容顏。
傅白快步走過去:“這夥人身份暫時還沒查明,夜闖裴家,簡直是活膩歪了。”說着拿出一包東西:“竟然還想點迷香,幸虧月生警惕,否則咱們還真着了道。”
裴輕寒靜靜看了一眼:“不用查了,無外乎是京都來的。”
“這也欺人太甚,看來是想迷暈您帶走。”
裴輕寒走到客廳中央,地上跪着兩個黑衣人,雙手反剪在身後,月生拿着手槍瞄準兩人的腦袋:“給我跪老實了,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們。”
兩人垂着腦袋,一聲不吭。
裴輕寒走到兩人面前,淡淡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兩人擡眸,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是名震黑道的魁首,反而像是教書育人的先生,氣質一點都不符,兩人對視一眼,選擇沉默。
“不是裴家,就是別人,這些年想殺我的人不少,但憑你們,還沒這個本事。”男人語氣輕淡,卻有種君臨天下的霸氣,令人下意識心臟發顫。
裴輕寒走到沙發上坐下,淡淡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會回去,卻並不是怕了你們,有些事情,是該做個瞭解了。”語氣輕嘆。
月生眼睛瞪得如銅鈴:“寒哥,咱不能放虎歸山。”
裴輕寒淡淡道:“將人放了。”
月生咬牙,將子彈上膛。
傅白瞪了他一眼:“蠻牛,沒聽寒哥說的,快把人放了。”
月生無奈,只好把人放了,一人上去一腳:“趕緊滾,再讓老子碰見一次剝了你們的皮。”
兩人沒想到能全身而退,朝裴輕寒拱了拱手,“話我會如實帶到,告辭。”
話落轉身消失在黑夜裡。
月生大步走到裴輕寒身邊:“寒哥,怎麼能把人放跑了。”
“派人跟上,看看是誰的人?”
“是。”傅白吩咐下去,看月生還在執著這件事,扯了他一下:“你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嗎?這些人不是來殺寒哥的。”
“那是幹什麼的?”月生沒傅白腦子轉的快。
裴輕寒忽然起身:“你們都餓了吧。”
月生和傅白都楞了一下,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看了眼鐘錶,凌晨一點,這都大半夜了……說起來,還真有點餓了。
“我去做宵夜,你們喜歡吃什麼?”裴輕寒說着笑了笑:“小白喜歡意大利麪,月生喜歡炸醬麪,我現在就去做。”話落脫下外套隨意的搭在沙發上,挽起袖子走進了廚房。
月生和傅白麪面相覷,寒哥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阿凌趕緊跑過來,“先生想吃什麼吩咐我就成了,這油煙之地先生怎麼能進來?”
裴輕寒淡淡的笑了笑:“沒事,我來吧。”
阿凌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沒聽說過先生會做飯啊……
裴輕寒從冰箱裡拿出食材,一一擺好,先將肉切成碎末,用來做炸醬麪,他刀工看起來很好,肉切的均勻統一,一看就是會做飯的。
阿凌來到裴家也有四五年了,第一次知道,先生原來也是會做飯的……
半小時後,月生和傅白麪前一碗炸醬麪一碗意大利麪,兩人受寵若驚,就見裴輕寒轉身又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裴輕寒端着一碗湯麪走出來,上邊臥着一個荷包蛋,灑了蔥花,香氣四溢。
而月生和傅白的碗已經見了底,舔的一根麪條都不剩。
裴輕寒輕輕問道:“好吃嗎?”
傅白和月生齊齊點頭,異口同聲的回道:“好吃。”
裴輕寒笑了起來,那笑容純粹的不摻染絲毫雜質,一種最由衷的歡喜。
傅白卻看的有些酸澀,他知道爲什麼,不久前,京都傳來了消息,有關於那個女人的,她和晏頌訂婚了,晏頌給她做了一碗麪,整個晏家甚至整個京都都知道晏少爺有多疼愛他的未婚妻……
當時,寒哥聽着只是笑了笑,然後一個人在屋子裡坐了很久。
他不喜歡寒哥這樣,明明喜歡,爲什麼要放手?然後一個人落寞憂傷,孤寂徘徊?
裴輕寒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面,笑了笑,聲音輕若無聲,像是說給自己聽:“其實,我的廚藝也是很好的。”
月生沒傅白想的那麼多,像傻子一樣笑道:“我從小可是吃寒哥你的飯長大的,小時候像什麼老鼠肉鳥肉寒哥都會做出不一般的味道,後來都把我的胃口養刁了,那時候是沒有條件,爲了填飽肚子沒辦法,不過現在倒是有些想念那種味道了……。”
傅白聽的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知道月生和寒哥都是從孤兒院出來的,沒想到小時候過的那麼慘,孤兒院都不管吃的嗎?
傅白不知道,兩人在孤兒院經常受排擠,孤兒院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有黑暗也有腐敗,餓肚子是常有的事,要不是月生經常去弄些老鼠什麼的吃,他們早就餓死了,哪兒還有今天的榮華富貴。
裴輕寒慢慢吃了起來,他吃相很優雅,即使是麪條,也能吃出一種法國大餐式的優雅紳士。
“京都那邊安排好,明天我們就動身。”裴輕寒淡淡的說了一句。
傅白應是,拉着月生走了。
離開客廳前,他扭頭看了一眼,昏黃的燈光下,男子靜靜坐在那裡,面如冠玉,身姿昕長清瘦,如松竹朝露般清俊溫雅,然而男人卻滿身孤冷落寞。
他的眼睛好了,卻丟了心。
傅白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吃完麪,裴輕寒擱下筷子,阿凌走過來收拾了碗筷:“先生上樓休息吧,我來收拾。”
“嗯。”裴輕寒擡步朝樓上走去。
看着那孤寂的身影,阿凌搖頭嘆息,自從紀小姐離開後,先生就跟失了魂似得,紀小姐爲什麼不和先生在一起呢?先生那麼好,那麼溫柔……
阿凌有些想哭,爲先生心疼。
裴輕寒回到房間,反手關上門,快步跑到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嘔吐,剛纔吃的麪條全都吐了出來。
他的胃不好,年幼時落下的毛病,晚上不能多吃東西,一吃就吐。
他從沒告訴過所有人,連傅白都不知道,傅白只以爲他是爲了養生,晚上不吃東西或者少吃,因爲他的作息規律的確實跟一個老頭子似得,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看書,活的像個苦行僧,沒有菸酒、沒有香車、沒有女人……
人生,就是一場苦難的修行,如果走不到最後,那是因爲,我遇上了你……
他呵呵笑着,臉頰蒼白虛弱,胃絞疼着,他大口喘息,額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沁出了冷汗,他撐着馬桶站起來,擰開水龍頭,掬了清水撲到臉上。
看着鏡子裡的男人,目光漸漸恍惚。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對他說:“輕寒,遇上你,是我的幸運。”
你不知道,遇上你,纔是我的幸運,你是我的陽光,我的雨露,我的、人間四月天。
一覺醒來,一切都改變了。
你不再需要我,不再有那些痛苦的回憶和經歷,你活的燦爛鮮活,手刃了仇人,身邊早已有了另一個男人相伴。
多好啊,這樣的人生,纔是我所希望的。
輾轉反側,憂傷忘懷,日日相思,夜不能寐,我所希望的,僅是你安好,如此而已。
那些過往,變成了我一個人的回憶,固守着這些記憶,是我最甜蜜的幸福。
我曾說過,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手,有時候我會後悔,又會暗嘲自己的懦弱,可是怎麼辦,當我終於鼓足勇氣的時候,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落寞的笑了笑,他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走到牀頭,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邊放着一枚精緻的蝴蝶髮卡,能看出來有些年歲了,蝴蝶有些發舊,然而上邊的鑽石卻歷久彌新,閃耀着璀璨的光芒,像極了她的眼睛。
將蝴蝶髮卡放在牀頭,他躺下來閉上眼睛,有一隻蝴蝶牽引着他,步入另一個夢中。
“哐當”病房門被人大力踹開,男人瘋了一般衝進來。
病牀上,少女已然死去多時,至死,她臉上依舊掛着甜美的笑容,如天使般至純。
滿身的血,滿嘴的血,那殷紅的顏色刺痛了他的眼。
她再也不會醒來了,她死了,他永遠的失去她了。
他不可置信的到退一步,忽然不敢向前,老天,這是夢,這絕對不是真的……
童佳看着這俊美又溫潤的男子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試探着走過來問道:“請問、您是這女孩的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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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本來想寫完的,來不及了,留到明兒吧,如果看不懂可以接第一章哈哈
另外裴輕寒和雲涯的前世想知道的就看另一本坑文《盛寵豪門之超模貴妻》兩文之間有出入,但大致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