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生沉浸在雲涯的移情別戀中,沒注意到花瓶的異樣,氣呼呼道:“別以爲三言兩語就能蒙我,跟師父比,你還嫩了點。”
他理解雲涯對紀瀾衣的恨意,但再恨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啊,這政治聯姻,焉能有幸福可言?
他是怕雲涯以後後悔啊……
再說了,她跟那晏家的小子不是已經訂婚了嗎?什麼移情別戀,這個徒弟的性子他了解,難道他還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嗎?
“不管師父怎麼想,路已經擺在眼前,不走、也得走。”
小南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碎花瓶撿起來,心裡卻在犯嘀咕,這花瓶好端端的,怎麼就摔碎了?太奇怪了。
“你……氣死我了。”張華生說不下去了,甩袖氣哼哼走了。
雲涯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勾了勾脣,瞥了眼窗外。
小南疑惑的看了眼雲涯,雲涯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小南愣了一瞬,垂首將碎瓷器收拾好,轉身出去了。
房間裡安靜下來,雲涯輕輕閉上雙眼,有輕柔的風拂過耳畔,揚起鬢邊一縷髮絲,像是誰的手指溫柔的拂過她的臉頰。
雲涯嘴角機不可察的勾起一抹弧度。
——
奧古納拉呆在醫院,情況並不好,一時清醒,一時又瘋瘋癲癲,嘴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胡話。
西蒙把這筆帳算在了勞德頭上,咬死了他昨夜暴打王子,致使王子腦部神經受損,更可能危及生命,就算對方是桑雀的兒子,他們萊斯國也要爲王子討回一個公道,可謂是正義凜然。
西蒙已向國王去電,將王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國王,國王很生氣,但一時又拿不住主意,他怕得罪桑雀,但又咽不下這口氣,明晃晃的打他的臉啊,只說再考慮考慮,務必要照顧好王子。
緊接着,萊斯國王秘密聯繫了Queen,畢竟是在她的地盤上出的事,Queen也要拿出一個態度來。
Queen先是表達了歉意,人是在她的地盤上出事的,她也是有責任的,一定會竭盡全力醫治王子,至於勞德少爺,她相信兩人之間一定是有誤會的,總之就是和稀泥。
掛了電話,Queen冷笑了一聲。
“兩人因爲什麼打起來的?”
子魚立刻回道:“奧古納拉王子想要非禮公主,被勞德少爺撞見,勞德少爺救了公主,就和奧古納拉王子起了衝突,失手打了王子……。”
“我這個女兒、魅力還真是大啊,連一貫冷靜剋制的勞德少爺都爲她打了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這話不知是諷刺……還是嘲笑。
子魚管家立刻垂下腦袋,“不過奧古納拉王子的腦袋並沒有重傷,但不知爲何,人卻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實在是有些奇怪。”
“就算不是他傷的,也得是他傷的。”
“您的意思是……?”
女子揮袖轉身,淡漠的聲音遠遠傳來,冷漠的不夾雜一絲人氣。
“這淌水、越混才越好玩呢。”
子魚管家立刻心領神會。
“勞德,這件事情到底怎麼回事?”桑雀威嚴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男子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手機貼近耳朵,一隻手隨意的插進褲兜裡,森冷的目光望着窗外廣闊的天空及大海,聲音冷硬的彷彿冰碴子。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我的兒子我瞭解,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我看就是萊斯王趁機挑事情,這件事你別管了,我會處理好的。”
“你找個機會趕緊回來,那裡不是久留之地,你不可能不知道那個女人的野心,哼……讓我的寶貝兒子給她當女婿,好讓她間接掌控我?我是不會讓她得逞的。”
男子濃密的眉緊緊蹙起,薄脣抿了抿。
“你聽沒聽到我的話?”對面的聲音嚴厲起來。
他理解父親的苦心,Queen是個極爲危險的女人,這種人若不能掌控就只能毀了,雖然不知道她的終極目的是什麼,但無疑、她野心很大,在她的勢力更大一步擴大之前,必須剪除,更不能讓自己成爲被她牽制父親的棋子。
這次大典,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自己。
尼奧和奧古納拉都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她屬意的女婿人選,一直都是自己。
如果在以前,他一定是嗤之以鼻,美人計對他來說,是最可笑的手段。
而現在、他心底竟然會生起一絲猶豫、他心猛然一沉,他竟然猶豫了!
“勞德?”桑雀懷疑的問道,“你在猶豫?”
“父親,你太高估她了,她只是一個女人,興不起什麼風浪……。”
“你真以爲她徒手建起這麼大的勢力,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嗎?你太天真了。”桑雀失望的說道。
勞德自然知道自己剛纔的話有多天真,女人狠起來的時候,比男人更可怕。
他只是……
“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吧。”桑雀試探的問道。
勞德心口漏跳一拍,有種被戳中心事的羞惱,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淡淡道:“不是。
“我想也不可能,我的兒子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我承認那個公主長的漂亮,但再漂亮你也不能要,那就是條美人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咬你一口,記住我的話,離她遠遠的。”
桑雀心底敲響了警鐘,兒子的性格他太瞭解了,明顯就是對那個女人上了心,這可不是一個好事情。
“我明天就派人去接你,早知道當時就該讓你跟我一起走。”他對自己的兒子太自信了,殊不知英雄難過美人關。
索性現在補救還不算晚。
勞德沉默的掛斷了電話,看着窗外漫天紅霞,將天邊都染透了,蔚爲震撼。
冷硬的面容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更加鋒棱,一雙幽藍的眼珠比那窗外的大海更加深邃。
忽然、他耳尖一動,轉身掃了眼房間:“誰?”
房間裡空蕩蕩的,死一般的寂靜。
一雙冰冷的眼珠警惕的掃過,不對勁……多少次從戰場上磨礪出的對危險的感知,幫他一次次死裡逃生,剛纔那一瞬間的感覺……不會錯的。
一手悄悄摸到後腰,握上手槍,目光警惕的掃掠而過。
“給我出來。”
然而房間就這麼大,沒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
看來是他太過草木皆兵,勞德悄悄鬆了口氣,但並不敢掉以輕心,他的直覺不會錯的。
就在他將手槍收回去的瞬間,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然而來不及掏手槍,他的身體忽然撞上了身後的牆壁,彷彿一隻大手瞬間掐中了他的脖子,讓他剎那間發不出聲音來,身體被吊在牆壁上,他所有的力量像是瞬間被壓制,在那股無形的力量面前,他所有的掙扎只是徒勞。
那一瞬間,他的心驀然沉到了谷底,這是他這一生中最恥辱的時刻,像是一條被人扔在粘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脖子越收越緊,漸漸要呼吸不過來了,然而眼前什麼都沒有,這纔是最詭異的地方。
“你……是誰……?”他掙扎着從齒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哼。”一道冷哼聲突兀響起,冰冷的彷彿將骨頭都要凍碎了,不屑而陰冷。
他瞬間感到頭皮發麻,見鬼了。
他感覺到脖子上那隻手越來越緊,即使在槍林彈雨中殊死搏鬥,他都沒有這一次、距離死亡那麼近過。
強大的殺機兜頭罩來,仿若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他緊緊的網羅其中。
“該死。”
那道陰冷的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緩緩響起。
在這神秘而強大的力量面前,他第一次感覺到人力不可違抗的渺小。
難道今天他真要死在這裡了?
不……
他右手蓄力,忽然當空劈來,然而只是劃過一團空氣。
諷刺的笑聲響起,彷彿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下一刻,脖子上的壓力忽然消失了,他雙腳凌空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起來,飛快的躍起,握着手槍瞄準四周。
“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死神,先來收點利息。”冰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響起,帶着一縷迴音,更添幾分幽凉恐怖氣息。
勞德抹了抹脣,陰森森的勾脣:“死神?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今晚凌晨,我來取你性命。”
隨着那道聲音響起,他手裡的手槍忽然凌空飛走,飛到窗戶邊,掉了下去。
那道幽冷的聲音一遍遍在他耳邊迴響,房間裡徹底空寂下來。
他確定那“人”已經不在了。
猛然倒退一步,背靠在牆上,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溼了,被窗外的風一吹,雖然是酷暑,他卻忽然感覺到透入骨髓的陰冷。
雙眼微微眯起,不、這絕對是有人搞鬼,他根本不信什麼鬼神之類的。
——
雲涯緩緩直起身子,“你說什麼?奧古納拉出事了?”
小南拿出一個類似手機的東西,屏比手機寬,底下是一排鍵盤,小南低頭雙手飛快的打字,然後遞到雲涯面前,示意她看上邊的字。
這是專門和口啞之人交流的翻譯器,交流起來方便。
雲涯看了眼上邊的字,原來是奧古納拉昨晚和勞德打架,把腦子打出來問題了,奧古納拉的保鏢把責任都推到勞德頭上,這件事還不知道到最後要怎麼解決。
“萊斯王不敢拿勞德怎樣,當縮頭烏龜當習慣了,腦袋都不敢伸出來了,不過我那個好母親、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她巴不得這火越燒越旺纔好。”
雲涯隨手拿了個橘子,剝了皮塞了一瓣填進嘴裡,酸甜可口,瞬間將嘴裡的苦澀一掃而空。
雲涯眉眼彷彿隨着這酸甜而綻開一抹笑意,“這橘子可真好吃啊。”
那是自然,這橘子可是專門從華國的蜜橘之鄉採摘新鮮的連夜空運來的,個個極品。
“師父還在生氣嗎?”雲涯想到師父的脾氣,又軸又慪,心底嘆了口氣。
小南道——神醫在鑽研藥方,不讓人打攪。
雲涯笑笑:“隨他去吧。”師父一心爲她,她卻總是讓師父失望。
“對了,遣人去告訴一聲勞德少爺,就說我明天設宴,讓他務必前來。”
小南忽然感覺後背涼颼颼的,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雲涯挑眉,“怎麼了?冷?”
小南抿了抿脣,輕輕搖頭。
目光懷疑的掃了眼四周,總感覺不對勁。
這兩天怎麼了?
雲涯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笑道:“好了,你把我的話轉告給他,我有些累了,想休息會兒。”擡手揉了揉眉心。
小南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關上房門的瞬間,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再擡頭的瞬間,彷彿把什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小姐剛剛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