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冷笑了一聲,繼續誘哄道:“哦?勞德少爺?是我們熟悉的那個勞德少爺嗎?”
甘薇兒卻忽然緘口不言了,像是怕說錯話一樣。
安娜柔聲道:“小妹妹,別害怕,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甘薇兒訥訥的看了幾人一眼,那樣清澈的眼神就像一隻無辜的小白兔,讓幾人心底生出一股大灰狼欺負小白兔的罪惡感。
安娜咳嗽了一聲,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你放心,我們只是好奇而已,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發誓還不行嗎?”說着要舉起手。
甘薇兒趕忙抓住她的手,“那就算了,我看你們也不像壞人,剛纔還幫我解圍了呢,那我就告訴你們,其實我這次就是陪我們公主來Q國的,主要就是來和勞德少爺訂婚的,前幾天桑雀先生還請我們公主吃飯呢,我也沾光跟去了,桑雀先生可和藹可親了呢,對我們公主特別好……。”
“咔嚓”杯子碎裂的聲音突兀響起,甘薇兒嚇了一跳,就看到席琳手指間抓着玻璃碎渣子,鮮血順着手指留下來,觸目驚心。
“呀,你的手流血了呢。”
席琳笑的很溫柔,眸光卻如一片幽潭,深不可測,嘴角勾着輕柔的弧度,輕柔的聲音令人背脊骨爬滿了寒涼:“是嗎,那真要恭喜你們公主了。”
甘薇兒臉上漾出一個與有榮焉的笑容,“勞德少爺對我們公主也很好呢,天天都來看我們公主,公主睡到中午,他就天天等到中午,毫無怨言,今天晚上的宴會他本來也是要來的,可是因爲公主臨時生病了,他要照顧公主,就來不了了……。”
席琳臉上的笑容越加詭異,甘薇兒猛然打了個哆嗦,後怕的看着她:“你……你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嗎?這件事還沒有公開,你們答應我千萬不要出去亂說,否則公主知道了會怪我的……。”
“小妹妹,你放心,我們不會亂說的,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今晚好好玩兒,你們幾個過來,好好招待這位小姐。”
安娜招來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簇擁着甘薇兒往一邊去了。
席琳臉色陰沉,站在陰影裡,令人望而生畏。
安娜看了她一眼,“席琳,這個什麼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公主是怎麼回事?我們之前怎麼沒有聽到一點風聲?”
可愛臉女孩也就是費文,小聲的說道:“我是聽我爸的談話才知道的,沒想到是真的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紫荊國好厲害啊,竟然能和桑雀先生聯姻,席琳姐,你不是沒機會了嗎?”
安娜瞪了她一眼:“公主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屁大點的地方,這世界上公主多了去了,知不知道就算是Y國的公主,在我們席琳面前也只有提鞋的份,那個狗屁紫荊國,連給我們席琳提鞋都不配。”
費文暗暗撇了撇嘴,悶頭不吭聲了,心底卻有些幸災樂禍,席琳家世深厚,自詡第一名媛,從來都是目中無人的,她癡戀勞德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但勞德從來都沒鳥過她,後來參軍之後,一直就沒回來過,席琳只能不斷的換男朋友來撫慰那顆受傷寂寞的心靈,但她心中對勞德的愛卻從來沒有停止過,現在勞德回來了,之前一直聽說桑雀準備在世家名媛中挑選一位作爲勞德的妻子,席琳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今晚這場生日宴實際上就是爲勞德準備的,她甚至已經算計好了,趁酒後把該做的都做了……誰知道勞德竟然沒來,而沒來的原因是因爲另外一個女人。
驕傲如席琳,怎麼可能接受得了這個結果。
不過想到那個公主,又幸運又不幸,幸運的是得到了勞德少爺的愛,不幸的是,攤上個席琳這樣恐怖的情敵,席琳的手段……嘖嘖想想都可怕。
“別說了。”席琳冷冷喝道。
安娜閉了嘴,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要眼睜睜看着他和別的女人結婚嗎?”
“不能忍又怎麼樣?”掌心血流如注,可她已經感受不到疼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緣分已盡,我跟他沒有可能了。”
安娜還想再說什麼,席琳已經轉身離去,正要擡步追上去,費文一把拉住了她:“安娜姐,你讓她一個人待會兒吧,她心裡也不好受的。”
安娜扭頭看了眼被一羣人圍起來彷彿衆星捧月般的甘薇兒,恨恨咬牙:“席琳待我們怎麼樣你心裡清楚,她現在受委屈了,我們可不能坐視不理。”
費文不解道:“安娜姐,你想做什麼?”
安娜低頭伏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費文震驚的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安娜姐,你這麼做……席琳姐會生氣的。”
“她頂多是氣一陣子,如果成功了,她就該感謝我們了,你就說做還是不做。”
費文喏喏的搖了搖頭:“我……我不敢,我爸知道會打死我的。”
安娜伸指狠狠的戳着她的腦袋:“膽小鬼,怪不得被你後媽繼姐壓着,就你這性子,能成什麼大事?”
費文瑟縮着腦袋,吶吶不言,安娜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她:“那算了,你給我保密算了,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費文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安娜冷眼看着甘薇兒,眼底掠過一抹冷意。
席琳跟她的家族命運是維繫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席琳嫁給勞德,皆大歡喜,反之……總之,不能成也得成,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公主阻擋了她的路,那麼只能把這塊絆腳石踢開了。
甘薇兒很高興,享受了一把衆星捧月的感覺,這是她以前在紫荊國從來沒有感受到的,她現在倒是有些喜歡這些人的熱情奔放了。
宴會結束之後,安娜親自派人將她送回去,走之前拉着她的手說道:“薇兒妹妹,我一見你就覺得很是親切,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就來找我,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了。”
甘薇兒感激涕零:“安娜姐姐,你人真是太好了,比我們公主對我都好。”
安娜挑了挑眉,“我自然是不能跟你們公主比的,回去路上小心些,到家了就給我發條短信,天晚了,趕快回去吧。”
甘薇兒坐進豪車裡,落下車窗朝安娜擺了擺手:“安娜姐姐快回去吧。”
等車子駛遠,車窗緩緩合閉,甘薇兒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慵懶的靠坐在椅背裡,看着窗外迷離的夜景,眼底一片得意。
席琳的家族雖然沒有多少實權,但在Q國影響力深遠,更是桑雀背後最有力的支持者,勞德如果要選妻,席琳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然而現在爆冷,冒出來個公主搶了席琳的心上人,席琳怎麼可能吞得下這口氣。
反正公主跟勞德的婚事是肯定要生變的。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到了莊園門口,車子沒有通行證是進不去的,甘薇兒只能在門口停下來,跟司機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司機開車離開了。
鐵門緊鎖,甘薇兒摁了半天的門鈴都沒人來開門,夜晚風大,氣溫驟降,凍的甘薇兒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又把紀雲涯拖出來罵了一頓,僕人才姍姍來遲。
一打開門,甘薇兒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抽過去,把年邁的老僕只打的蹣跚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蒼老的臉上一個紅腫的巴掌印觸目驚心。
“沒用的東西,是不是故意不給本小姐開門?你們眼中就只有公主,沒有我是不是?”
甘薇兒陰冷的問道。
這些日子心中擠壓的不滿一股腦朝這個老僕發泄了出來,見四周無人,又上去踩了幾腳,伴着惡毒的咒罵,“讓你敢輕視本小姐,本小姐打死你。”
老僕抱着腦袋蜷縮成一團,任憑那尖利的高跟踩在身上。
甘薇兒打罵的通氣兒了,這才理了理裙襬,轉身昂首挺胸的離開了。
剛一轉身,就看到一輛轎車從旁邊駛過,氣流掀起了甘薇兒鬢邊的髮絲,車窗內,男人冷峻的容顏一閃而逝。
轎車絕塵而去。
甘薇兒臉色煞白的站在那裡,剛纔她打人的一幕他會不會都看到了?會不會以爲她是個惡毒的女人?
甘薇兒一顆心沉到了深淵,身體忍不住發抖起來。
直到轎車在漆黑的夜色裡再也看不到影子,甘薇兒怒從心起,返回來把剛爬起來的老僕又一腳踹到地上,咒罵比剛纔更顯惡毒。
“都怨你,讓我被勞德少爺看到,我打死你打死你。”
就算收拾了一頓這個老僕,甘薇兒心底也不舒服,勞德少爺肯定都看到了,怎麼辦?他肯定在心底認爲她是個暴力惡毒的女人,更加不會喜歡她了。
都怨公主,這裡的傭人只聽她一個人的,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所以這老僕纔敢怠慢她,如果不是怠慢她,她怎麼可能在冷風中等那麼長時間,因爲心中積攢了怒氣才朝老僕下手,恰好被勞德少爺看到,影響在他心中的印象。
甘薇兒把這筆帳全算在了紀雲涯的頭上。
走進客廳時,她已完全收斂好自身的情緒,又恢復到那個可愛乖巧的模樣。
甘薇兒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不管她心底有多少負面情緒,都從來不會表現在臉上,就算說着有些歧義的話,仗着那可愛漂亮的容顏,真誠天真的語氣,亦不會讓人心生反感,不得不說這也算一種本事了。
子魚管家正在客廳訓斥僕人,見甘薇兒回來,揮揮手,讓僕人散去,僕人秩序井然的離開,子魚管家轉身笑道:“薇兒小姐回來了。”
神態看不出來多少恭敬,但也不算怠慢,但就是讓甘薇兒心裡不舒服,完全不是對着公主時的卑躬屈膝。
“嗯,雲姐姐身體好些了嗎?我剛纔好像看到勞德少爺離開,他一直陪着雲姐姐啊。”甘薇兒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令人我見猶憐,不知道的還當她多擔憂雲姐姐的病情呢。
子魚管家不疾不徐的說道:“公主好多了,勞德少爺憂心公主病情,一直待到剛剛纔離開,薇兒小姐今晚參加宴會感覺怎麼樣?”
甘薇兒鬆了口氣:“那就好。”臉上覆又重新恢復笑容:“認識了很多新朋友,她們待我都很好,我先上樓去看看雲姐姐。”
話落一陣風般跑去了樓上。
子魚管家淡淡的收回視線,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安娜聽着司機的稟報,眉頭緊蹙:“你確定是菲璽古堡?”
司機點點頭,肯定的說道:“我不會看錯的,就是菲璽古堡,我特意多留了個心眼,折回來看到她在門口等了半天有人來開門,她進去之後對着僕人就是一頓毒打。”
安娜不屑的勾脣:“又是一個虛僞的白蓮花。”
司機想了想說道:“之後我看到一輛車子從古堡內駛了出來,那好像是勞德少爺的車子,我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看到我。”
安娜眯了眯眼,“你確定是勞德的車子嗎?”
“回來之後我特意去查了一下,那就是勞德少爺的座駕。”
看來甘薇兒說的果然沒錯,勞德跟那個公主已經在一起了,這大半夜的……呵,說是那女人病了,說不定是故意綁着勞德,不讓他出席席琳的生日宴呢。
就這一點她就確定,這個所謂的公主是個心機深沉的,不好對付。
“嚴密監視着這座古堡的動向,如果能查到這個公主的一舉一動就更好了,下去吧。”
司機恭敬的退了下去。
安娜眉頭緊蹙起來,菲璽古堡,這座古堡坐落在Q國最昂貴的地段上,住戶非富即貴,最有價值的就是這座菲璽古堡,傳聞是十七世紀時最具傳奇色彩的女王瑪麗二世所建造的,保留到現在,早已成爲歷史文物,其價值不可估量,傳聞在十九世紀一場大戰中落入戰爭狂熱分子艾爾蘭之手,這個人的名字令世界聞風喪膽,人人談之色變,他曾策劃了一場又一場世界大戰,野心企圖統領全球,邪不勝正,他最終以失敗而告終,他死後,他的財富也不翼而飛,到現在都沒人知道到底流去了何方,曾有傳言,這座菲璽古堡就是他的產物,但也只是傳言而已,沒人知道是真是假,幾百年來,菲璽古堡一直空着,從來沒有見到有人住進去過,就那樣孤獨的坐落在那裡,任它荒涼。
沒想到,這個所謂的紫荊國的公主,竟然住進了這座古堡中,難道這座古堡是紫荊國的產物嗎?
如果傳言是真的話,這個紫荊國和艾爾蘭又是什麼關係?
想到這個紫荊國各種詭異的地方,安娜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這太可怕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覺得傳言不可盡信,也許這個女王是從哪個途徑買到這個古堡的產權呢?
勢力再大,能鬥得過樹大根深的Q國嗎?
——
雲涯下午睡多了,這會兒反倒不困,拿着最新期刊的醫學雜誌翻看,就聽到門口響起甘薇兒甜美的聲音:“雲姐姐、你睡了嗎?”
雲涯眉梢微挑,淡淡道:“進來吧。”
下一刻,穿着白底青色碎花旗袍的少女推開門走了進來,乍一看,還挺驚豔的,但是她臉龐偏圓潤可愛,骨架又小,根本就撐不起這件成熟風格的旗袍,反倒像是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甘薇兒兀自感覺良好,笑嘻嘻的走進來,少女坐在燈下,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袍,長髮鬆鬆的在一側編了條辮子,從肩頭垂順下來,兩側鬢髮垂落一縷髮絲,平添了幾分溫婉柔順,一眉一眼仿若墨色山水潑墨而成,驚豔了時光和歲月,即便是靜靜坐在那裡,亦讓人生出一種時光靜好的安然和靜謐,生恐打擾了麗人。
甘薇兒忽然就感覺穿在身上的衣服扎人,就算她穿着再好看再昂貴的衣服又怎樣,她沒有天生麗質,在她面前,永遠都像個跟在公主身邊的小丫鬟。
心底想法轉瞬而逝,她面上笑呵呵的走過來:“雲姐姐,你身體好些了嗎?”
雲涯輕輕頷首,挺直的脖頸修長而優雅,隨意的一個坐姿便透露着無限的美好,溫柔的聲音如春水靜脈流淌。
“好多了,今晚的宴會怎麼樣?玩的開心嗎?”
甘薇兒笑的天真無邪,“可好玩了,我交了很多新朋友呢,對了我見到席琳小姐了,她人特別好,我現在才知道,她竟然和勞德少爺是青梅竹馬呢……。”
意識到說錯了話,甘薇兒趕忙捂住嘴,小心的瞥了眼雲涯:“我瞎說的,雲姐姐你別往心裡去。”
雲涯笑容依舊如故,溫柔的有些醉人,“誰還沒有個青梅竹馬呢?”
甘薇兒見她不在意,鬆了口氣,復又說道:“其實我覺得席琳小姐還沒有云姐姐你長的漂亮呢,就算她家世好,和勞德少爺青梅竹馬又怎樣,勞德少爺心裡只有雲姐姐您一個人,這不是爲了您放了席琳小姐的鴿子?”
難道她真的不在意?怎麼可能,就算她不怎麼喜歡勞德少爺,也不會不介意一個陌生的女人覬覦自己的未婚夫吧,可看她的神色,是真的毫不在意啊。
看雲涯顯然沒有談論這些話題的興趣,甘薇兒覺得她心裡其實是在意的,只是面上不顯罷了,心底冷哼了一聲,見她目光落在雜誌上,好奇的問道:“我見你總是看醫學方面的書,難道雲姐姐對學醫感興趣嗎?”
雲涯溫婉的笑了笑,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學醫雖然好,可你是公主,怎麼可能給別人看病呢,那不是污了您的眼,再說女王也不會同意的。”
一個公主想學醫生,說出去笑死人了。
“醫生不分身份,你不覺得,拯救一條生命,很有意義嗎?”雲涯含笑開口。
甘薇兒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雲姐姐志向遠大,妹妹自愧不如。”
甘薇兒又坐了一會兒,見雲涯面露疲色,起身告辭離去。
離開房間,她眉梢高挑,冷嗤一聲。
醫生?好偉大的理想啊,呵呵……
見張華生端着藥碗從廚房走出來,甘薇兒眯了眯眼,到底怎麼回事?昨晚她分明把藥灑在藥爐裡了,她怎麼會沒事呢?難道是她沒喝藥?不會。
難道是藥有問題?
甘薇兒恨死了賣假藥的,但她下午生病了,宴會也沒去成,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不過勞德沒去成算是不盡人意吧。
“薇兒小姐好啊。”張華生笑眯眯的走過來。
甘薇兒從來不吝笑臉,尤其她那天真乖巧的笑容,最招老人喜歡,“神醫爺爺又給雲姐姐送藥,辛苦啦。”
“是啊,這麼晚還沒休息?”
張華生從她面前走過,忽然擡手落在她的發上,甘薇兒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張華生捻着指尖一片枯葉,笑眯眯道:“你頭上有樹葉,我給你摘下來。”
甘薇兒尷尬的笑了笑:“多謝神醫爺爺。”她真是一驚一乍的,神醫爺爺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不可能隨便佔她便宜,光想想她就覺得自己很猥瑣。
張華生端着藥碗樂呵呵的走遠了。
甘薇兒忽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感覺鼻子有點癢啊。
難道是在門口等了半天,感冒了?又把那個老僕拖出來罵了一頓,甘薇兒趕緊回了房間,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樂滋滋的躺在牀上。
睡到半夜,她忽然感覺全身發癢,忍不住撓了起來,但誰知道越撓越癢,鑽心的麻癢伴隨着被抓撓的快感以及刺痛,整個人都要瘋了。
她忽然從牀上坐起來,雙手在背上抓撓,卻總是夠不到最癢的地方,臉都扭曲了。
“啊啊啊啊……。”她忍不住叫了起來。
阿華聽到動靜推門走了進來,擰開燈,看到坐在牀上撓癢癢的甘薇兒,整個人嚇了一跳,甘薇兒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了一般,抓着她的手就往背上移去:“快,給我抓抓,癢死我了。”
阿華吞嚥了一口唾沫,看那背上血淋淋的、下意識縮了縮手,甘薇兒一着急一巴掌甩到她臉上:“賤婢,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阿華捂着火辣辣的臉龐,眼底不忿,你算哪根蔥,憑什麼打我?
“聽到了沒有?”甘薇兒臉色猙獰的吼道。
阿華默默忍下心口的火氣,就算她是個傭人,可也是有人權的,公主從來都很尊敬她們,從來不捨得動她們一根頭髮絲,跟着甘薇兒的這些天她纔算是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事事都想跟公主比,然而什麼都一塌糊塗。
跟公主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阿華有口難言,只能伸手給她撓背,把皮都抓破了,血肉淋漓,甘薇兒卻舒服的喟嘆一聲,忽然腿上又開始癢了起來,撩起來一看,只見那白皙的肌膚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絕對要頭皮發麻,甘薇兒尖叫了一聲,卻又忍不住奇癢,只能伸手去撓,一撓疹子就破,大腿小腿上瞬間就滿是血跡,甘薇兒又痛苦又舒服,臉色在急劇變幻中變的扭曲起來,燈光下看起來頗有幾分恐怖。
“臉……我的臉。”甘薇兒剛想往臉上抓去,忽然頓住了,她要是抓破了疹子會毀容的,可是太癢了,那種癢就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你血管裡鑽來鑽去,甘薇兒倒在大牀上,痛苦的翻來滾去。
阿華後退一步,冷眼看着。
活該。
甘薇兒最終還是沒忍住,把臉給抓破了,她撲到鏡子前,看着曾經白淨的小臉此刻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紅疹沁出了紅血絲,看起來十分恐怖。
甘薇兒雙眼恐懼的睜大,忽然一揮手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到地上,捧着臉失聲尖叫起來,“我的臉……。”
那淒厲的尖叫整棟古堡都聽得到,彷如惡鬼般滲人。
“愣着幹什麼?還不去把張神醫給我請過來?”甘薇兒朝站在門口的阿華惡狠狠的吼道。
阿華轉身慢吞吞的離開。
半晌後換了一個能說話的女僕過來,她算是這些女僕中管事兒的一個,叫紅心,不卑不亢的說道:“張神醫已經睡着了。”
“那就把他給我喊醒,我要是毀容了,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甘薇兒淒厲的尖叫道。
紅心眼底閃過一抹不屑,平靜的回道:“張神醫睡覺有個習慣,雷打不動,你就算在他耳邊放炮他也醒不過來。”
甘薇兒現在算是知道了,這些人都跟公主是一條心的,就沒把她當主子看待,一把推開她,“我自己去喊。”
聽說張神醫醫術很神,否則女王怎麼可能讓他留在公主身邊,而且現在大半夜的,往醫院也得好半天。
張神醫的房間門反鎖了,任憑甘薇兒把門都拍爛了,喉嚨都喊啞了,那如雷的鼾聲從始至終沒有減輕過。
甘薇兒全身又癢又痛,忍不住將背貼在門上上下左右的噌起來,這一舉止十分不雅,惹得好幾個女僕捂嘴偷笑起來。
甘薇兒惡狠狠的瞪過去:“笑什麼笑?再笑我把你們趕出去。”
她說的話又不算數,這些女僕根本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大半夜的,都吵什麼吵?你們不睡覺公主還睡覺呢,吵醒了公主,我饒不了你們。”子魚管家冷着一張臉出現,威冷的目光掃過,女僕一一垂下了腦袋。
“子魚管家,你一定要救救我啊。”甘薇兒哭着撲過去。
子魚管家看她這副衣衫不整滿身紅疹的模樣即使鎮定如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怎麼搞的?”
甘薇兒哭喪着臉,還不忘往小腿上抓一把,“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這樣了。”
子魚管家沉聲道:“這樣吧,我現在就找人送你去醫院,小姑娘家的,若留疤就不好了。”
甘薇兒指着身後的房間門:“可是不是有現成的神醫嗎?”
子魚管家挑了挑眉:“你若能叫醒他就好了。”
甘薇兒忍不住哭了起來:“怎麼會這樣?他是不是不喜歡我,故意不救我的?”
子魚管家嘆了口氣,“你誤會張神醫了,他睡覺時修煉內息吐納功法,可延年益壽、強身健體,所以你即使把門拍爛他也不會醒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甘薇兒更絕望了,她怎麼這麼倒黴。
子魚管家派人送甘薇兒連夜去了醫院,到了醫院一檢查,醫生說是食物過敏引起的溼疹,打了幾滴吊瓶在天將亮的時候總算不癢了,但紅疹依舊沒褪去,臉上還有抓破的紅痕,她最擔心的是留疤,抓着醫生的手問了好幾遍。
“抓傷的面積比較大,這不好說,如果幸運的話是不會留疤的,就算留疤也沒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做個醫美又是白白淨淨的了。”
甘薇兒還是不放心,最關鍵的是她現在不能見人,勞德少爺知道了會不會嫌棄她?
食物過敏?她究竟吃什麼了纔會起了滿身疹子。
她仔細過了一遍,她吃的東西都是跟公主是一樣的,公主沒事她自然沒事,只有晚宴的時候,她被那些人逼着喝了不少酒,難道是酒裡……
難保不是席琳心裡嫉妒,報復不了公主,就拿她開刀了,她算是替公主遭了無妄之災了,這次真是受足了罪,她把這筆帳依舊算在了公主的頭上。
張華生神清氣爽的起了牀,看着明媚的陽光,鳥語花香,樂不可支的出了門。
雲涯聽說了昨晚的事情,見到張華生就問道:“師父,是不是你乾的?”
張華生一臉無辜:“師父冤枉啊。”
雲涯無奈的搖搖頭:“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我。”
張華生小鬍子翹了翹,“總有些小賤人在祖師爺爺面前班門弄斧,祖師爺爺就教她們從新做人。”
“師父還不是爲了給你出口氣,你還兇師父。”一臉委屈。
雲涯“噗哧”笑了一聲:“師父幹得好。”讓你看不起醫生,那就別往醫院跑啊。
甘薇兒這小丫頭一直在背地裡鼓搗,雲涯只是懶得動手,師父替她出這口氣,她心領了。
張華生哼了一聲,在她對面坐下來:“竟敢給你下藥,師父可忍不了。”
“放心吧,師父千奇百怪的毒藥多着呢,在她身上做做實驗也不錯,就當我的小白鼠了。”
這種流於膚淺的小丫頭自然引不起兩人過多的關注,很快就轉移了話題,說到下個月初的訂婚宴上,“你說到時候她會不會來?”
雲涯安靜的抿了口茶:“會來的。”
“那萬一她要是不來呢,你所做的一切不是打水漂了?到時候你要真跟勞德訂婚了……那小子會氣瘋的。”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
雲涯輕淡的聲音有着擲地有聲的堅定:“她一定會來的,這是一個露臉的好機會,她不會錯過的,而且從很久以前她就開始策劃這一切了,你覺得她會放棄嗎?除非她察覺到我們的計劃,臨時改變主意,不過她是不會知道的。”
張華生看了眼這座古樸典雅的古堡,好奇的說道:“說來就奇怪了,這座菲璽古堡,相傳可是艾爾蘭的產業,隨着艾爾蘭之死,這座古堡的歸屬權就成爲了一個謎,有多少人眼紅這座古堡,沒想到它竟然會在你媽的手裡,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雲涯眸底飛快的掠過一抹幽暗,她想到晏哥哥欲言又止的話,看來她背後的勢力很可能跟艾爾蘭有關了,怪不得……
一切的謎團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她自認不是一個好人,但這次,她站在正義的一端,正邪從來不兩立,兩人之間,必須有一個人要死。
“說起艾爾蘭,你媽不會跟他……。”張華生很快就聯想到這一點,頗有些不可思議,怪不得這娘們只用十幾年的時間就走到這一地步,白手起家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種可能,她加入了某一勢力,直接掌握了這股勢力爲她所用,野心鋪路,掀起天下風雲。
當年艾爾蘭之死存在諸多疑團,比如他大肆搜刮來的滔天財產流往何處,他的秘密軍隊又爲何憑空消失?這些都是百年來困擾人們的謎團,而隨着紫荊國的忽然出現,這些謎團好像一點點的……得到了佐證。
“你媽她……。”張華生忽然嚥了口唾沫。
“好可怕。”
雲涯眼眸陰冷,一字一字的蹦出來:“我媽在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張華生心疼的看着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師父永遠支持你。”
——
“你說什麼?”席琳的父親、海哲先生不可思議的問道。
席琳淡淡重複了一遍。
“勞德很快就要和紫荊國的公主訂婚了,怎麼,父親沒有接到消息嗎?”
海哲先生眉頭緊蹙,“怎麼會這樣?”
席琳冷笑了一聲:“事實就是這樣。”
“紫荊國?”海哲先生眯了眯眼,“這個國家出現的很是詭異啊,桑雀不可能那麼傻,他答應過我……。”
“答應過你什麼?”席琳緊追不捨。
海哲先生瞥了她一眼:“答應我會讓勞德娶你,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纔是對自己最有力的,這麼多年若沒有咱們海哲家族在他背後支持他,他能一路走的這麼順利嗎?如果你說的事情是真的,那麼桑雀、我真的看錯你了。”
海哲家族是Q國的老派世家,影響力深厚,當年力排衆議支持桑雀,讓他走的順風順水,現在站穩腳跟了,就想來個過河拆橋,可沒這麼便宜的事情。
海哲先生思考了一會兒,擡眸瞥了眼自己的女兒,“這件事有些詭異,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一個紫荊國陪着公主來的小丫頭嘴裡,而且安娜派人跟蹤了過去,那位公主住在菲璽古堡裡,而且親眼看到勞德的車子從古堡裡開出來,這還能有假嗎?”
“你說什麼,菲璽古堡?”海哲先生不可思議的問道。
席琳不清楚關於菲璽古堡的傳說,只是覺得這座古堡的價值比總統先生的白宮似乎還要有來頭,聽到父親如此大驚失色,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你確定是菲璽古堡。”
席琳肯定的點頭。
海哲站起來走了幾步,“如果這位公主真的住在菲璽古堡裡的話,就有些難辦了,桑雀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不行,我得去探探他的口風。”話落轉身匆匆而去。
席琳不清楚,海哲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菲璽古堡確實是艾爾蘭的產物,自從艾爾蘭死後,政府想要把古堡徵收回來,納入文化遺產內,好好保護,但不知道爲何一直沒有成功,就這樣年年月月的荒廢了下來。
而現在,菲璽古堡竟然被一個別國的公主給佔領了,這證明了什麼?
他越發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紫荊國詭異了,桑雀知不知道這一切?還是他是故意的?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席琳坐在原地,蹙了蹙眉,這個菲璽古堡有什麼古怪嗎?爲何父親聽到後會那麼震驚?
甘薇兒在醫院住了一天,紅疹慢慢消散了下去,只是抓痕留在了臉上,並不會輕易而消散,看着鏡子裡自己那張“亂七八糟”的臉,甘薇兒就氣的心肝肺都疼。
阿華攙扶着她走出病房,走了兩步忽然迎面看到一個女人,對方先她一步開口,驚喜的說道:“薇兒,好巧啊,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甘薇兒臉上包的只露出一雙眼睛,這樣也能認出她來也算是人才,勉強的笑了笑,聲音沙啞:“安娜姐,好巧。”
想到可能是對方害她成爲這樣的,口氣就有些不好。
安娜仿似完全沒有聽出來她的不悅,擔憂的看着她:“你怎麼會來醫院,身體哪裡不舒服嗎?我家有這個醫院的股份,我給你找個專家看看。”
甘薇兒感激的說道:“謝謝安娜姐。”
安娜又帶她看了一個享有盛名的專家,對方看在安娜這個股東的份上自然態度好了很多,甘薇兒得到不會留疤的肯定答覆,總算鬆了口氣,心底對安娜也多了幾分感激。
“好好的怎麼會起這些東西?不過好在不會留疤,要不然一個女孩子,可該怎麼出門呢。”安娜扶着她往外走,看到天色即將暗了下來,貼心的說道:“我送你回去吧,別跟姐姐客氣。”
甘薇兒連推辭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安娜塞進了車裡。
到了古堡門口,安娜看着那座在夜色中散發着典雅華貴味道的歐式大古堡,微微眯起了眼睛。
古堡與這黑夜幾乎融爲了一體,散發着神秘而古樸的氣息。
“車子沒有通行證是無法進去的,我就在這裡下車吧,安娜姐謝謝你送我回來。”
安娜挑了挑眉:“都到門口了,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這……。”甘薇兒咬了咬脣,說實話她還沒這個權利,子魚管家知道了會不會責怪她?
“看來薇兒妹妹做不來這個主了,不過說來也是,古堡是公主的,沒有公主的同意,我怎麼能進去呢?”安娜滿臉失落的說道。
這句話刺激到了甘薇兒,甘薇兒咬了咬牙,笑道:“當然可以,我們公主也是很好客的,若是安娜姐來,一定會很高興的。”
安娜眸底飛快的掠過一抹異芒,猶豫的說道:“可是這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甘薇兒拍着胸脯保證:“不會,我叔叔可是伽爾將軍,連女王都要給三分面子。”
安娜鬆了口氣,“那就好。”
甘薇兒摁響門鈴,這次換了個麻利的僕人來開門,看到甘薇兒身後跟了個女人,驚訝的說道:“薇兒小姐,子魚管家吩咐過,若是帶陌生人進來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您這樣貿然帶人進來,不妥當吧。”
甘薇兒揚了揚眉,“我知道。”話落推開僕人,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