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秋筠是京城古家的長子,說起這古家那真是一本爛賬翻不完,發家在南方,和那一帶有名的黑幫青龍會關係密切,什麼東西只要一沾上黑幫,首先就讓人懼怕,古家就靠着青龍會的幫扶一路做大,古家野心夠大,後將產業擴展到京都,後舉家遷往京都,靠着不要命的精神在藏龍臥虎的京都也闖出了一點天地。
雖是不能和老牌的洛家、新晉的上官家族相比,但誰都知道古家背後站着一個盤踞南方的黑幫幫派,除非必要,否則一般是沒人上趕着找不痛快。
古家也盡出風流種,現任古家家主古峰幾十年前就是京都有名的浪蕩子,明目張膽的在家裡養幾房姨太太,女兒一窩一窩的生,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雖然是從小妾肚子裡爬出來的,但卻是從小被養在古太太名下,古太太因身體原因無法生育,自是將古秋筠當親生兒子看待,古峰對這個獨子也是如眼珠子的疼着,古峰當年坐享齊人之福的光榮事蹟至今還有人拿出來調侃,當然也少不了贊古太太大度,但其實更多人覺得是悲哀,現在又不是制度嚴明的古代,一個女人活成這樣,實在是悲劇。
而其子古秋筠不愧是古峰的親生兒子,骨子裡帶着一樣的風流基因,從上初中開始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快,長大後更是變本加厲,不過這古秋筠皮相實在是不錯,好好捯飭捯飭,又從小泡在富貴中養出來的貴公子氣質,倒是把那些女人迷得暈頭轉向的,一個個叫囂着非他不嫁,笑話,古秋筠向來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怎麼可能讓婚姻的枷鎖把自己套牢。
前一段時間還把一個小嫩模的肚子搞大了,人家直接找到家裡去,當時都鬧到娛樂頭條上去了,家門口成天有記者蹲守,搞的古峰進出都麻煩,怒的好好教訓了古秋筠一頓,古秋筠在古太太的掩護下逃出了家門,暫時不敢回家,古秋筠都二十四五了還不務正業、整天遊手好閒,流連在女人堆裡,古峰這次下定決心給他個教訓,便停了他名下所有銀行卡,古秋筠吃飯都成了問題,便跟在江寒葉身邊混吃混喝,就是死也不進家門,那個小嫩模現在就在古家好吃好喝的養着呢,他回去幹什麼?
膽敢欺騙他,私自留下他的種,古秋筠恨不得將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弄死。
江家太太路思瑤和古太太路思晨是親堂姐妹,因而江家和古家一直以來都走的很近,江家是軍政世家,家世清白,在京都很有威望,說到底還是古家高攀了,江家大兒子從軍,極有前途,是江家的希望,而小兒子江寒葉從小就表現出超凡的經商天賦,幾年前退伍後便順理成章進了外公路建祥的振輝集團,幾年來展現了自身卓越的才能,路建祥早放過話,江寒葉就是他的接班人。
和江寒葉相比,古秋筠就實在有些爛泥扶不上牆,可惜兩人從小玩在一塊,古秋筠是一點好處也沒學到,江寒葉是個大忙人,能抽空陪他釣魚已是不可多得了,哪兒會整天和他混在一起,走之前留給他一張卡,卡上的錢足夠他吃飯了,睡覺又不要他掏錢,雲夢山莊那麼多房間隨便他睡,但古秋筠狗改不了吃屎,拿着錢又去泡妞,很快,他連那點吃飯前都沒了。
就在他硬着頭皮準備回家道歉的時候,他遇上了一個人。
然後他就莫名其妙成爲了皇途的新總裁,不過這種霸道總裁的感覺還真不錯啊,撩妹神輔助,公司還那麼多大美女一飽眼福,古秋筠都有些樂不思蜀了,不過他還沒忘了那人的交代。
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人交代下來的,他只不過是站在明處的一個煙霧彈而已,剛開始的時候他心裡還有些打鼓,對方可是洛秀,這一個月來他不止一次的聽過這個名字,甚至老爸都拿他來教訓自己,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都能將一家大公司經營的蒸蒸日上,他除了玩女人還會什麼?
他心裡不服氣,外界傳的神乎其神,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哪兒會比寒葉都厲害,當時不過猶豫了一瞬他就答應了。
那人承諾他,如果事成會給他一千萬,他現在可算是受夠了沒錢的苦,更是不會拒絕。
後來他也細細想過,爲什麼找他這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來當這什麼娛樂公司的總裁,會不會是在利用他,但一想到一千萬,心底那一點疑惑也都煙消雲散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及時行樂纔是人生真諦。
聽到老張說對方答應了,卻是要求那三千萬走私賬,他心思當時就動了動,瞞着那人迫不及待來簽約,卻沒想到,會見到洛秀本人。
那人從陰影中走來,一身潔白的衣服不染纖塵,等那張臉完全曝光在燈影下,古秋筠當即倒抽了口冷氣,腦子裡當即閃過一個想法,都傳洛秀有着“驚世美貌”,沒成想竟然是真的,這種衝擊視覺的驚豔感他只在兩個人身上感受過。
一個是八姐古秋涵,一個是在雲夢山莊見過的那個神秘少女。
不過一個男人長的這麼美竟然絲毫沒有陰柔的感覺,輪廓有着男子的英挺俊逸,沖和了那顯得過分精緻的五官,兼之那挺拔修長的身姿,緩步走來就如一尊行走的雕塑,一幀一畫皆是渾然天成的完美。
古秋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花癡,直到一道陰冷刺骨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那如附骨之蛆般的寒意令他整個人如被寒冰凍結,一擡眸便撞入一雙幽深冰冷的眸子中去,瞬間如置地獄。
他不爭氣的發現自己的腿軟了,那人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悠然的腳步似是重錘般擊在他的心上,古秋筠忽然覺得自己呼吸不過來了。
直到那人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一片陰影罩下,冷意更甚。
“我親自來與你簽約,如何?”華麗低醇的嗓音輕慢的響起,似是優雅醇厚的大提琴音,在這酒氣熏天的嘈雜之地顯得高貴而清雅。
根本不等古秋筠回答,從他身後走出一個長相混血的高大男子,如提小雞般將他整個人提起便大步往包廂內走去,張總早已看傻了眼,縮在角落裡一聲不吭,而程偉恭敬的跟在洛秀身後,目光鄙夷的瞥了眼那被沉香弱雞似的提在手裡的男人。
將古秋筠仍在椅子上,古秋筠疼的慘呼一聲,感覺屁股都摔成了兩半。
“你……你們要幹嘛?我告訴你們,我爸可是古峰,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爸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古秋筠恨恨的瞪向洛秀,表面上裝的義憤填膺,實則心裡怕的要死,他本人沒什麼能耐,也只能把父親搬出來救急。
洛秀悠然落座,聞言挑了挑眉,眸底一片深寒的笑意:“哦?原來你是古峰的兒子啊……。”
古秋筠愣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那現在你知道了,總該放了我吧,我爸可不是好惹的,他和青龍幫幫主關係可好了,青龍幫你總聽說過吧,那可是雄踞北方的第一大黑幫,你要識相的話就趕緊放了我,否則,哼哼……。”
洛秀聞言目光眯了眯,一絲冷嘲悄然流轉:“否則怎樣?讓青龍幫給你出氣?找我的麻煩?古峰有你這麼個蠢兒子,真是上輩子缺德事兒乾的太多。”
“你……。”古秋筠沒想到他都把青龍幫搬出來了,對方竟然一點都不害怕,還敢如此理直氣壯的對他爸冷嘲熱諷,這會兒古秋筠心底也有些沒底,總覺得這洛秀與傳聞裡一樣,深不可測。
洛秀哼笑了聲,瞥了程偉一眼,程偉會意,拿出一份早起草好的合同擺在古秋筠面前,古秋筠看着那份合同傻眼了,“你幹嘛?”
冰冷的手槍抵着他的太陽穴,一隻筆扔在他手邊,那混血男人在他耳邊冷冷道:“簽字。”
古秋筠把合同一推,“不籤。”
洛秀就那麼輕笑着盯着他,看的人心裡毛毛的,古秋筠心臟一跳,便感覺那槍口緊緊的抵着他的太陽穴,“咔”一聲沉響驚雷般響起在耳畔,震得古秋筠心臟驟停。
那是手槍拉保險的聲音,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不簽字,子彈會真的穿透他的太陽穴。
古秋筠手指顫抖的拿起筆,喏喏的看了眼洛秀:“那……那三千萬……?”
洛秀真的笑出了聲,看着古秋筠的目光就跟看一頭豬沒什麼區別:“你今晚出來沒跟那位打招呼吧,怎麼?你還想瞞着他私吞了這三千萬?賊心不小,但你也得有命拿啊。”
聽聞這話古秋筠拿筆的手就是一顫,震驚的看向洛秀:“你……你都知道?”知道他背後有人指使。
“我真不是故意跟你作對的,是那人,他要我按他的計劃行事,事成之後他會給我一千萬,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洛秀薄脣輕啓,眸光嘲諷而鄙夷:“蠢貨。”
古秋筠縮了縮脖子,他現在也覺出味兒來了,那人就是拿他當筏子啊,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說的就是他這種,古秋筠心底後悔不已,早知道洛秀是這麼個煞神,他說什麼也不會趟這趟渾水。
“你沒想到的還在後頭呢,慢慢欣賞吧。”洛秀沒耐心跟他耗下去,對沉香使了個眼色,沉香會意,抵在古秋筠腦門上的槍口沉了沉,撞的古秋筠腦門發痛,他大叫一聲,“籤,我籤……。”
手指顫抖着簽下字,古秋筠看着程偉收起合同,然後那混血冷麪男人收了槍,兩人跟在洛秀身後出了包廂,洛秀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眸底冷笑甚濃,似在嘲笑他的愚蠢。
古秋筠渾身僵冷的癱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中已滿頭大汗,圍觀了一切的張總走過來關心的問了句:“古總,咱們該怎麼辦?”
古秋筠冷着臉吼道:“涼拌。”
起身時身體一軟差點栽在地上,被張總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古總,您慢點。”
古秋筠紅着臉推開他,大步往門口走去,今日這事兒絕不能就這麼算了,敢算計他,給我等着瞧。
此時包廂門忽然從外邊推開,然後兩個凶神惡煞的黑衣人衝進來,古秋筠驚嚇的倒退一步,這纔看清那兩人手中竟同時握着碗口粗般的木棍。
“你們要幹什麼?”古秋筠心底警鈴大作,一邊後退一邊瞄着門口方向,準備伺機逃跑。
其中一個黑衣人提着木棍逼近,嘿嘿冷笑道:“洛總那樣的人物,是你得罪的起嗎?今日就好好給你一個教訓,記住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
洛總?這人指的是洛秀嗎?
想起洛秀臨走前那個鄙夷冷嘲的眼神,古秋筠瞬間就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竟如此蠢,被人利用的徹底,現在竟然還要殺人滅口,然後呢?嫁禍到洛秀頭上,父親自會視洛秀爲殺子仇人,與洛秀不死不休,父親身後有青龍幫坐鎮,對洛秀更是會動用黑道手段,他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絕對與洛秀有仇,用一招借刀殺人便將自己摘了個清楚,還置仇人於萬劫不復之地。
他這個傻子竟就這樣被人利用了個徹底,若不是有洛秀剛纔的提醒,他可能至死都不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誰。
人在危機時往往能激發出最大的潛力,古秋筠不傻,只是懶得動腦而已,他幾乎瞬間就想明白了,雙拳緊握,雙眸幾欲血紅。
我古秋筠與你無冤無仇,竟如此算計與我,好惡毒的心思,若我今日脫困,必報此仇。
他心底的悲憤暫且不提,那黑衣人提着木棍逼近,忽然擡手,木棍揮舞着勁獵的風聲直衝腦門,古秋筠退無可退,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古秋筠疑惑的睜開眼,便看到面前的黑衣人不可置信的轟然倒地,木棍咕嚕嚕滾到他腳邊,另一個黑衣人也不知何時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包廂門口,混血男人將手槍收起來,如果古秋筠沒看錯,他剛纔發射的是麻醉針,得是多強力的麻藥才能將八尺男人忽然放倒。
那俊邪妖孽的男人走進來,看着古秋筠驚魂未定的模樣,冷笑道:“鬼門關走了一圈的感覺如何?”
古秋筠目光復雜的看了他一眼:“你救了我,謝謝。”雖說一切都因洛秀而起,但說到底也是自己太傻纔會落入有心人的圈套,洛秀是確確實實救了他,而且這個男人比他想的要莫測很多,在他面前他再不敢囂張。
“我可不是好心救你,只是不想奸人的陰謀得逞罷了,你搞清楚。”洛秀不屑的說道。
“這是你和那人之間的事,與我無關,我是不會告訴父親的。”否則父親絕對會打斷他的腿。
“你以爲你還有退路嗎?在你因爲貪心而答應幫那人做事時開始,你就已經入了局,想要抽身?沒可能。”洛秀語氣涼薄而譏諷。
古秋筠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洛秀說的沒錯,他如今已沒有退路,那人有可能再次出手……
“給他打電話,按我的話說……。”
這一夜,註定不平靜。
某五星級酒店套房內,男人正站在窗前一邊欣賞着夜景,一邊品着紅酒,脣角勾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電話鈴聲響起,男人看到來電顯示蹙了下眉,猶豫了下接通,手機裡便傳來古秋筠驚慌的聲音:“有人要殺我,救我……。”對方似是在奔跑,氣息不穩。
蹙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從嘴裡吐出的話卻是滿含擔憂:“怎麼會這樣?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派人去救你。”
“在宏展大橋這邊,我現在就躲在橋洞下,剛纔要不是我剛巧上廁所去了,現在我就得跟張強一樣成一具屍體了,我現在又冷又餓,你能不能過來接我?”
男人眉頭緊蹙,半晌沉聲道:“你再堅持會兒,我馬上派人去救你。”
掛了電話他立刻撥了個號碼出去,卻是無人接通,心底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但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發,幸虧他另有準備。
“目標在宏展大橋,計劃有變,我要的是一具屍體。”沒想到這小子走運,不能被他察覺到,便只能走這一步了。
別怨我,這都是你自找的。
轎車裡,古秋筠看到兩道黑影飛快的朝大橋下掠去,心徹底涼了。
沒一會兒手機來電,古秋筠接通,手機裡便傳來男人暗沉的聲音:“你究竟在哪兒?我的人沒再橋洞下發現你。”
“橋洞下有很多老鼠,我太害怕了就跑了出來,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多麼無助可憐的語氣,卻把男人氣的險些吐血,一句“蠢貨”卡在喉嚨裡。
沉香給他使了個眼色,古秋筠可憐兮兮的道:“我現在好害怕啊,我想媽媽了,我想回家,想我溫暖的大牀,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回家認個錯得了,也不至於落到要被人追殺的地步,你說會是什麼人殺我呢,雖那人口口聲聲說是洛秀的人,但直覺告訴我,想要殺我的另有其人,究竟會是誰呢?”
男人聽着前幾句滿心不耐煩躁,聽到後來心底“咯噔”一聲,暗想這小子看着蠢,沒想到反應還挺快。
“你放心吧,如果你出了任何事,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你在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標性建築,我讓人馬上過去找你,多拖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險。”
另一邊,敲擊鍵盤的手指忽然頓住,驚喜道:“查到了,南湖路帝豪酒店5203。”
酒店內,男人焦急的原地轉圈,這古秋筠竟然蠢到連路都不認,有這麼無能的男人嗎?簡直刷新他的認知下限。
就在他正原地等消息的時候,酒店房間忽然被人敲響,男人以爲又是保潔,不耐的吼道:“滾。”
門外默了默,然後響起一道甜美的女子聲音:“先生您好,您剛纔定了一瓶82年的Lafite。”
男人想起他之前確實電話要了瓶紅酒,便走過去打開門。
門剛打開一條縫,便被外力猛然推開,男人驚的下意識去摸腰間,卻有一雙手更快的將他制服,他整個人被扭的跪伏在地上,一個屈辱的姿勢,男人恨得咬牙,大腦卻在快速運轉着,究竟是什麼人?
一隻白的不染纖塵的皮鞋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在燈光下那白色的皮革反射着冰冷卻耀眼的光線,男人心底一怔,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雙拳緊握。
“怎麼?在背後搞小動作搞的那麼歡騰,一見到我就慫了嗎?上官卿。”一道低醇輕慢的聲音悠然響起,冰冷、譏嘲、不屑。
上官卿身子僵了僵,恨恨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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