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混到這個位置,也不單單是靠趙三爺的關係,察言觀色、知道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他心底比誰都清楚,阮濛濛雖說不學無術,但有自己的消息圈,她能這麼說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剛纔他也是被李盈盈一句話給弄的心頭火起,冷靜下來再看,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再說了,就李盈盈那種姿色,在這男人面前,還真不夠看的。
這世界上就是有這樣一種人,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永遠是最耀眼的存在。
阮濛濛見他聽進去了,心底鬆了口氣,“至於他什麼來路,你就別打聽了,總之是我們都惹不起的,倒是你那女朋友,挺會惹事兒的,挑撥離間的功力也不賴,我看你早晚栽她手裡。”
能讓阮濛濛都忌憚,看來背景不淺,他也並未因阮濛濛的多管閒事而惱怒,笑道:“今天這事兒要多謝你,你放心,你這份恩情虎哥都記着呢,絕對不會虧了你,以後在這片兒虎哥罩着你。”虎哥拍胸脯保證。
阮濛濛沒想到她的話還挺奏效,不僅讓虎哥忌憚了洛秀,還因此平白得了個承諾,心底不禁爲自己的聰明竊喜,嘴上卻還是謙虛的說道:“哪裡哪裡,虎哥說這話可是折煞我了,以前承蒙虎哥您多關照,濛濛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虎哥聽她這樣說,不僅對她有了些欣賞。
以前他對阮濛濛還挺看不上的,在酒吧街這一片臭名昭著,要不是因爲有個有錢的老爸,誰搭理他,沒想到這丫頭卻是個重情重義的,看來不能聽風就是雨,看人只看表面。
虎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打個招呼,以後總有用得着的地方。”
阮濛濛還沒來得及阻止,虎哥已經大步朝洛秀走去,咬牙跺了跺腳,心底隱有不安。
她生怕洛秀說錯了什麼話惹了虎哥不快,這虎哥性子兇悍的很,一句不和就撩膀子打架,洛秀那種清瘦型身材的男人,怎麼看都不是虎哥那種威猛型的對手,心底也只能寄希望於洛秀懂得她的苦衷,別說什麼惹怒虎哥的話。
“這位先生,是我的女朋友不懂事,給你帶來了困擾,我代她向您賠罪,希望您別跟她一般計較。”虎哥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但他長的凶神惡煞,無論表現的多平和都給人一種被猛虎直視着的壓迫感。
但面前這個男人卻不同,從始至終都十分淡定,似是根本沒發現站在身邊的人,意態慵懶隨意的抿着酒,一個簡單的動作足以見那深刻骨子裡的矜貴優雅,包括那無形間散發出來的冷迫威壓,馬上虎哥的額頭上就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心底驚詫不已,這下更信了阮濛濛的話,他虎哥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但面前這個男人絕對比他認識的那些大佬還要不簡單,只那無形散發出來的令他都膽寒的氣勢,就足夠讓他忌憚的了。
他偷偷瞥了眼那人,俊美的側臉在閃爍的霓虹燈下更顯冷邪妖孽,濃密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諱莫如深的寒眸,當它微微眯起的時候,連空氣都似乎緊薄了許多……
虎哥心底警鐘敲響,他直覺、面前的男人絕對有着他想象不到的身份,心底暗自慶幸剛纔沒聽李盈盈的挑撥,否則,他可是要被他給坑慘了。
心底對阮濛濛的感激也就更深。
“先生、您今晚的酒錢算我的,喝多少我請。”話落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高腳椅上,朝宋頡喊道:“小呆子,給我來瓶威士忌,還有,這位先生的酒都算我賬上。”
宋頡瞥了眼洛秀,見他沒什麼反應,才點頭轉身去拿酒。
洛秀越不說話,虎哥就越覺他深不可測,有心想打探一二,可面對這樣莫測的男人,所有的話都跟卡了殼似的說不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那人忽然開口問道。
平淡隨意的語氣,卻擁有着令人莫敢拒絕的威壓,仿若他就是那高高在上執掌權利生死的神,而他就只有匍匐在他腳下等候命令的資格,多麼可怕的感覺,虎哥心底一緊,說出口的話不自覺帶了份恭敬,估計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大名叫嚴超,但在道上大家都叫我虎哥,讓先生見笑了。”
“趙三兒將你調教的還不錯。”雖然生了副惡容,卻難得是個心思細膩的,不會空有一身蠻力,卻沒有腦子。
聞言嚴超心底“咯噔”一跳,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對方話裡的趙三兒是趙三爺嗎?他那自然而然的語氣,就彷彿趙三爺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角色一般,居高臨下,高高在上。
奇怪的是嚴超並沒有覺得他這樣稱呼趙三爺有何不對,彷彿他就該這樣稱呼,心底也更加疑惑,這人究竟什麼來頭,和三爺什麼關係?
“三爺對我一直都比較關照,請問您……和三爺認識嗎?”嚴超小心翼翼的問道。
“認識嗎?”洛秀輕笑了一聲,卻莫名的令嚴超心肝一顫,只覺的那笑聲帶着某種魔力,令他無所遁形,彷彿在他面前有種被脫光了衣服的窘迫感。
洛秀眼角瞥了眼不遠處抻長了脖子往這邊張望的阮濛濛,脣角勾起一抹薄涼的笑意:“我最厭惡的、就是這種不自量力的女人,如果你能把她給解決了,明天,你的人生將會徹底改變,你、有膽量一賭嗎?”
嚴超初始不明白他什麼意思,直到順着他的目光看到站在不遠處一身白裙的阮濛濛,在這嘈雜之地如一抹清新的百合,那苗條纖細的身姿如楊柳般柔弱堪憐,輕易就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他心頭剛浮起一抹欣賞,雙眸突然睜大,不可置信的望着洛秀,他剛纔說什麼?他話裡的女人指的是阮濛濛嗎?解決?怎麼個解決法,是殺了還是……
還有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的人生將徹底改變?不由自主的,嚴超心頭掠起一抹激動,他本能的相信這人的話,只是阮濛濛剛纔才幫了他,要他現在去殺了阮濛濛,他怎麼可能下的了手。
阮濛濛感覺到洛秀看過來的目光,以爲他終於注意到了自己,喜不自勝,雙頰染紅,如熟透了的蘋果似的,在絢爛的霓虹燈下,更是平添了一分嫵媚,那媚眼如絲的模樣,更是輕易勾的男人心癢癢的。
可惜啊,被喜悅衝昏頭腦的阮濛濛,沒有發現男人眼底如海深的冰冷譏嘲。
此時,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靠近洛秀,附耳對洛秀說了什麼,只見那緊鎖的眉頭瞬時舒展開來,被一層溫柔所覆蓋,將男人俊秀妖邪的面容染上了幾分柔情繾綣,那容色和風華令人目眩神迷,深深沉醉。
嚴超根本就不知道那黑影是什麼時候靠近過來的,即使他離得這麼近,依舊無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即使燈光流轉在他身上,也似被一層黑暗阻擋着,永遠看不穿那黑暗包裹下的真容。
如煙如霧,來無影去無蹤。
僅是一眨眼,那黑影已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到來過一般,令嚴超恍惚以爲是出現了幻覺,可男人眉目蘊着的一層溫柔,令他清楚的認識到,一切都不是夢,剛剛確實有個人接近。
洛秀放下酒杯,扭頭瞥了眼嚴超,聲音比之剛纔多了絲煙火氣兒,如果仔細聽的話,會察覺到那語氣中還未及消散的歡喜。
“機會只有一次,好自爲之。”
不再搭理嚴超,洛秀挑眉看向宋頡:“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在家裡等我。”
宋頡笑意清淺,墨眸裡似是落入了一滴清水,蕩起輕微的漣漪,卻是將那片墨色醞釀的更加純粹。
“好好珍惜,能讓你愛上的女孩一定特別優秀。”
洛秀從椅子上跳下來,整了整衣領,望向宋頡笑道:“謝謝,你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不應該埋沒在此,希望我下次看到你,不是在這種地方。”洛秀目光望了眼四周:“這裡,我不會再來第二次。”
宋頡安靜的擦着酒杯,“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不相同,你有你的道路,我有我的人生,這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的,再說這麼些年,已經習慣了。”少年說這話時,竟然給人一種看破世俗的超然和與之年齡不相符的滄桑,讓他置於這烏泱泱之地卻與之格格不入,自成一方天地,獨秀、安然、靜默。
洛秀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真是個怪小孩。”搖頭轉身離去。
宋頡擦杯子的手頓了頓,擡眸瞥了眼那人消失在人羣裡的背影,清秀的眉輕蹙。
爲什麼這個人的身上,有一種他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像是深藏在血液裡的某些東西想要破土而出,熟悉的,讓他想起某些久遠的被塵封的記憶……
“嗨,小呆子,你認識他嗎?”嚴超屈指敲了敲黑色的大理石吧檯,目光威嚴的質問道。
要說嚴超給宋頡起外號小呆子呢,這人永遠一副不在狀態的遊魂樣,呆頭呆腦的,不過別看這小子是個呆頭鵝,在調酒方面倒還有兩把刷子。
宋頡瞥了他一眼,靜靜道:“萍水相逢而已,算不得認識。”
嚴超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從古代來的,說話怎麼總是這麼文縐縐的,彆扭死了。”
“你還是好好想想他的話吧,機會只有一次。”宋頡言罷轉身去擺弄櫃檯上的酒去了。
嚴超眯了眯眼,忘了眼洛秀離開的方向,放在吧檯上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再握緊,阮濛濛追出去無功而返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他剛纔都跟你說什麼了?”
嚴超扭頭看了她一眼,阮濛濛被那目光看的毛毛的,心臟一跳,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下意識摸了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你和那人、什麼關係?”
阮濛濛見他問到洛秀,想到洛秀最後望過來的那一眼,雙頰緋紅,一手托腮歪着腦袋笑道:“是我喜歡的男人,可惜啊,他太難搞定了,但我阮濛濛可不是輕易服輸的人,我就不信搞不定他,早晚要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阮濛濛眼底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嚴超想起那個男人提起阮濛濛時語氣裡的厭惡和不屑,以及他和宋頡言談間提起的那個“她,”包括在那個人出現後他眉目間的溫柔,他再次看向阮濛濛的目光已經毫不掩飾嘲諷。
那人說的不錯,這個女人太不自量力,那樣龍章鳳姿、高高在上的男人,怎麼可能看得上阮濛濛這種虛有其表的女人。
拳頭鬆開,嚴超笑道:“哦?是嗎?”
阮濛濛猛然打了個哆嗦,攏了攏雙臂,怎麼忽然覺得有些冷?
嚴超站起來轉身離去:“我還有事,就不陪阮小姐喝酒了,日後有機會再補回來吧。”日後?還有日後嗎?
就在剛纔,他已經做了決定。
機會只有一次,不論輸贏,他只相信自己的心。
阮濛濛奇怪的看着嚴超離開的背影,不悅的蹙眉:“搞什麼嘛,陰陽怪氣的,哼……難道本小姐還求着你喝酒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長的凶神惡煞的,看一眼晚上都得做噩夢。”
阮濛濛嘴裡嘟嘟囔囔着,她卻沒發現,背對着她站在酒櫃前的少年,眼底一閃而逝的譏嘲。
究竟今夜、會是誰的噩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