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鬼藤事件2

“氣死我了。”葉弦思惱怒地轉過頭翻了個白眼,展開摺扇用力扇了扇被趕出來的狼狽模樣,髮絲舞起,緊蹙葉眉。須臾,葉弦思冷靜過後停下扇動,對着白笙言語冷冽道:“我可以打你嗎?”

此語如針,錐入白笙的脊樑。遮臉的手還未放下,白笙忐忑地透過滑開的指縫與葉弦思剛對上一眼,就被這眼神殺了千百次。

明知躲不過,白笙還是厚着臉皮嬉笑道:“四長老,我知錯了,能不能不打臉?”

“譁”的一聲,葉弦思流利地收起鑲嵌翡翠玉石的鎏金摺扇風淵。她揚起摺扇就想狠狠地在白笙頭上敲出個窟窿泄氣。

此舉未施,南潯便擋在白笙前面,一雙忽閃忽閃的水靈大眼睛倔強地盯着葉弦思,乞求道:“師尊別打,師尊法力高強,這一打,白笙哥哥怕只有半條命了。”

葉弦思沉住氣收回風淵,只怪自己又多了一個軟肋,自己選的小徒弟,不寵着依着怎麼行。

“小南潯過來,”葉弦思嫣然一笑道,“我不打他了,可這件事如何處理啊。”

免了捱打後,白笙有種虎口脫險的小慶幸,此刻只想感激那日救下了南潯的自己。他救下的不只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還是一個時刻維護自己的小迷弟啊。

被叫走的南潯剛踏出一步,又開始爲白笙代言:“師尊,白笙哥哥可聰明瞭,他自己都能解決這個小事情。”

“是嗎?那就交給你的白笙哥哥了,”葉弦思的語氣充滿了不屑,說道,“晚晚,小南潯,我們走。”

“嗯?”白笙震驚到收回那些感激涕零,這哪是維護自己的小迷弟啊,簡直是推他入火坑的助攻小能手。

晚歌沒有說話,竟跟着葉弦思的腳步想要離開。

南潯被葉弦思牽着走了幾步,總覺得留下白笙一個人有些過意不去,說道:“我也想留下來幫白笙哥哥。”

“唉?不行,你的白笙哥哥那麼厲害,你可不能跟他添麻煩,他一個人就可以了。”葉弦思雖然是笑着說的,但話裡帶的小刺無一不扎進白笙的心。

南潯覺着葉弦思說的挺有道理,便跟着她離開了。

“不是吧,真走啊?”白笙無奈道。

南潯走了兩步後又回頭爲白笙鼓勁道:“白笙哥哥加油,等着你的好消息。”

晚歌也只是側身看了一眼,右手食指與拇指的指尖輕輕摩挲幾下。隨後三人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白笙的視線中,留下白笙一個人茫然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我可謝謝您嘞!”白笙咧開嘴卻笑不出聲。

事已至此,自己捅的簍子只能自己解決。話雖這麼說,白笙這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出什麼辦法。

船到橋頭自然直,呆站良晌,白笙決定繞着孫家走走看。

孫家的宅子表面質樸無華,實際上卻是大的很。白笙兩手插.進褲腰帶,腳下踢着一個小石子,像無所事事的小混子繞着高大的圍牆踢了大半天。

這踢着踢着,白笙倒是忘卻任務還踢出了樂子。

遊蕩良久,白笙不經意間發現不遠處的圍牆邊上漏出小半棵枝繁葉茂的櫻桃樹。透過墨綠色的枝葉,一顆顆半掩着的透紅櫻桃串在上面,着實讓人垂涎欲滴。

白笙經不住誘惑,蓄勢將腳下的石子踢向櫻桃樹。石子“嗖”的一下消失在茂密的櫻桃樹中,櫻桃沒砸半顆下來,反倒驚飛在樹上棲息的鳥。

與此同時,圍牆裡面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緊接着變成撒潑謾罵聲。

靠近後聲音更清晰了些,但白笙出於好奇,不顧彎腰撅屁股的猥瑣姿勢,直接貼牆側耳細聽裡面的聲音。

圍牆內是孫家後院,櫻桃樹下襬放一套雕刻精緻的石桌石凳。樹下坐的正是孫家小姐孫蓮,旁邊站着的也是那日在津水鎮大街上來尋孫蓮的老婦人。

一盞茶,一碟水果,難得孫蓮能抱着木頭人坐在院兒裡不吵不鬧。結果白笙的小石子砸下的櫻桃沒有落在圍牆外面,而是恰巧落在孫蓮的頭上。

這下子,孫蓮原本就不穩定的情緒又崩潰了。小小的櫻桃被她用腳碾爛了還不罷休,抓起盤中水果就往樹上砸。但她力氣太小,大部分都只能砸到圍牆上,少數幾個被她扔出圍牆外。

老婦人也勸不住,在一旁焦急的待她撒完氣後纔開始把她哄走。

白笙撿起被孫蓮扔出來的果子往身上擦了擦就塞進嘴裡。“咔嚓”幾聲,白笙不由得稱讚起孫家的水果來。

院裡沒聲音了,白笙一邊啃着果子,一邊往前走。

像是吃東西吃出了靈感,白笙停下腳步細細思量一番,可這一瞬間的主意終是被勸退。

“不可行,不可行。”白笙搖搖頭,繼續吃完手裡的果子,隨意的在衣衫前擦了下沾滿汁液的手。

這一擦還不對勁兒了,衣服裡好像多了一根細短卻硌手的針狀物件。

白笙滿臉疑惑的將其取出,一根晶瑩剔透的冰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是……”白笙總覺得很熟悉,可想起來卻很費勁。皺眉思索良晌後終於記起了,他恍然大悟道:“這不是晚歌的迴夢針嗎?”

迴夢針,顧名思義,入夢尋往昔。針入宿主頭顱之內,施針者即可入其靈海,翻找宿主過往經歷以夢重現,一個時辰後自動散去。

忽然間,白笙感受到了師徒間的溫暖,晚歌並不是一走了之,而是給他留了解決的辦法。

現在白笙只需要在夜晚偷偷潛入孫蓮的房間,並施迴夢針,從中找到一些關於鬼藤的線索即可。

說幹就幹。

午夜時分,白笙早已蹲好孫蓮房間的所在之處,還在其房頂某隱秘處補了個覺。

夜深人靜時,白笙伸了個懶腰振奮精神,找好合適位置揭開瓦片。藉着月光,白笙意外發現房頂一處缺了一片瓦,正好透過這一個小口掃視房間內部,確保準確無誤後,白笙再次揭開周邊的瓦片,直到能讓自己的身子自由出入。

白笙輕身一躍,悄無聲息的躲進離牀不遠的屏風後面。他靠近屏風邊緣,漏出側臉觀察孫蓮的臥牀姿勢。

連睡覺也不放開那個木頭人。

不過,只要孫蓮不是矇頭睡覺,就有白笙的施針之處。

施針成功後,白笙藏在牀頭一側靜坐施法入孫蓮的靈海。

剛進入靈海,恍如進入銀河浩瀚無邊之地,周邊閃耀的星星點點便是孫蓮所有的記憶。

工程浩大,要找到與鬼藤有關的記憶,還需要費些力氣,時間有限,白笙不能浪費時間思考其他事。

孫蓮與陳家娘子的丈夫有關聯,而陳家娘子的丈夫則是被鬼藤所害。從日日不離手的木頭人來看,孫蓮很看重那個男子,白笙猜測孫蓮對此的記憶一定很深刻。

於是,白笙找到最大的幾個星雲,隨機點開一個開啓迴夢。

第一段記憶,一開始便是煙霧繚繞,白笙什麼都看不清。

不久,白笙聽見孫蓮嬌滴滴的聲音,像是在撒嬌。畫面漸漸清晰,浴桶裡水聲嘩啦,一雙勻稱的赤足輕踩在地上,溼噠噠的墨發散在身後。

如放電影般畫面感十足,白笙起了興致。

畫面中孫蓮素錦裹身,雙頰微紅柔目多情,細嫩白皙的臂膀上還有水珠滑下。她點起燭火,拿起書籍準備和那位溫文儒雅的書生男子促膝長談一整夜,從天文地理到人生哲學。

那位僅穿褻衣的書生男子從身後溫柔的將手臂環在她腰間,又低頭靠在孫蓮耳側含笑低語,張口就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他說的可是頭頭是道,像孫蓮這樣略有涉獵的大家閨秀定是讚歎不已無可反駁。

幾番羞澀深談,孫蓮可算是論不過他,自認學識淺薄,該罰。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曖.昧氣息,說明你們想多了,因爲我並沒有這麼想。

深入淺出,這些文化可謂是博大精深,並非空穴來風,以至於偌大的房間都裝不下這些學識風氣。

纏綿悱惻,耳鬢廝磨,一夜旖旎。

結束了。

此般昏欲的畫面,白笙一點不漏的看完了,但他的內心居然毫無波瀾。

雖然白笙沒有做過此事,但他依舊不屑道:“這技術太差勁了。”

不過轉念一想,像這樣的事竟然被孫蓮珍藏起來,還如此完整,也就意味着牀笫之事對女子來講應是難以忘懷的。

前世日日與晚歌共枕眠,即使沒有動過她,估計晚歌也是極不情願的難受。

“唉。”白笙長長的嘆了口氣,想到,“只要讓師姐遠離危險,上輩子那些荒誕之事皆不可爲之。說不定以後還能跟師尊長相廝守……”一想到這裡,白笙不禁偷笑起來。

白笙撥開幾片小星雲後尋到了另一片較大的,又迫不及待的將其點開。

急切並不是因爲白笙渴求什麼刺激有趣的記憶,而是迴夢針的時間不允許浪費。

第二段記憶,是夜,孫蓮獨自在房間內掩面哭泣。

門外也有一個和藹的聲音傳來:“小姐,安心在裡面待着吧,老爺很生氣,又加派了好多人守着你,不要再想逃出去了,逃不了的。”

孫蓮仍在抽泣,沒作任何迴應,手裡緊攥着一張紙條,紙條褶皺很多,但隱約可以看清,上面寫的是:“蓮兒,一月未見,爲夫甚是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