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御劍一整天,趕在天黑之前到了漫晴雪山的山腳附近。
進了森林,走到開闊出,一擡頭便是連綿不絕的巍峨雪山。
晚歌的乾坤囊是個好物件,裡面應有盡有。白笙與晚歌在天坑底那日,池樺在山洞外遇晚歌。白笙發覺洞外異常,順手放好乾坤囊就出去了,因此乾坤囊便一直在白笙身上。
帳篷支在離河邊不遠處的空地上,三人分工合作。拾來枯枝,叉來幾條魚,加上乾坤囊中的甜點,幾人吃飽喝足,只待明日上山。
乾坤囊中僅有一個帳篷,三人不得不共處一室。
蘭皋在外設了結界作爲保護。帳篷內,她從中間拉上布簾,堆滿物件隔爲兩個等大的牀位。
注意,是兩個等大的牀位。
這便意味着,白笙與南潯要擠在一起,而蘭皋可以享受寬敞舒適的牀。儘管師弟們喊叫不公,得到的仍是白眼回覆。
白笙和南潯只能側睡,連翻身也費勁,僵持着一個姿勢渾身難受,更別說入眠了。他們尷尬地大眼瞪小眼,也着實彆扭。
受不了了,白笙起身出了帳篷。喚他也不應,南潯還有些莫名的意外。
不久,南潯的隔壁發聲了:“南潯,你白笙哥哥出去了?”
“嗯。”南潯隔着布簾迴應了蘭皋。
“沒事兒,你安心睡吧。他應該是出去守着了,後半夜我替他。”蘭皋說得倒是瀟灑了些。
“那我什麼時候守?”南潯問。
“你?”蘭皋笑了,“你看上去也才八.九歲,還是個小屁孩,別守着守着被野狼叼走了也不知道。”
“師姐,我纔不是小屁孩。”南潯爭辯道,“我就是看起來瘦弱了些,但我已經十幾歲了,只比白笙哥哥小一點點。”
“真的?”蘭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竟坐起來扒開布簾道,“但是你看起來好小啊。”
“師姐指的是哪裡小?”南潯也坐起來,一改先前的語態,用邪魅的眼神盯着蘭皋,與她對視很久。
這眼神讓蘭皋有些措手不及,片刻間恍然失神,又故作淡定調侃道:“就你這小身板,還沒有發育完全吧。”說完,又躺了下去。
“嗯?師姐,我發育了!”南潯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掀開布簾撲過去,就開始準備理論。還沒有開始說話,南潯見蘭皋一臉驚恐,發覺不對勁。一低頭,這場景,南潯徹底整個人都傻掉了。
南潯伏在蘭皋身上,只覺手感極致柔軟……
帳篷裡安靜許久。
霎時間,咒罵聲起,緊接着一聲巨響,整個帳篷被炸飛,碎布漫天,殘存無幾。
白笙百無聊賴地坐在火堆旁,突然被這動靜嚇得一激靈,得知是身後之景又立馬從容如常。他拿着枝條有意無意地戳着火堆,嘴角微微勾起:“看來,我應該是錯過了什麼。”
“不過,乾坤囊中就只有這一個帳篷啊。”白笙還是有些憐惜,畢竟接下來的四天就沒地方住了。
冰寒雪山,也無棲息之所……
不一會兒,白笙無意間聽見遠處有微弱的呼喊聲飄來,起身前去察看。
夜色沉沉,白笙用法術在指尖燃起火苗,藉着光往前尋去。
風一來,火光便在指尖跳躍不休,走得離聲源近了些。白笙隱約看見樹旁有隻白色毛茸茸的動物,雪白的皮毛沾染血漬,蜷縮成一團。
“嚶嚶”的哭聲即是從那兒傳來。
“你怎麼了?”白笙聲音柔和,唯恐嚇壞了它。
小東西聞聲立刻爬上了樹,血液從它胸前流下,也正因受傷嚴重拖慢了它爬樹的速度。
“你別怕,我不會害你。你受傷了,快下來,我幫你處理傷口。”白笙依舊溫和,一邊說,一邊拿出藥盒。
“你是誰?”它說話了,聲音顫抖,滿是畏懼。
“好人。”白笙沒有自報家門。他知它是妖,妖自然懼怕修真之人。
疼痛像是鞭打它的身體,如今又似乎因體力不支導致它再也堅持不住了,直接從樹上掉下來。
白笙接住它,它也正好落到白笙懷中。
是隻雪狐。
白笙將其輕放在地上,仔細查看它的傷勢。它的胸膛被剖開,但歹人像是還未得逞便被驚嚇而匆匆離開了。
“無大礙,我替你處理好傷口,好好養幾日便可痊癒。”白笙認真的替雪狐處理包紮。
雪狐掙扎着睜開眼,看着眼前坦誠無惡念的人,眼裡逐漸少了幾分畏懼。
處理好了,雪狐往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道了聲:“謝謝”。
“那可以告訴我,你爲什麼受傷嗎?是何人所爲?”白笙問。
雪狐站起來本能的想要逃離,奈何剛退後幾步再次倒地不起。想要再次站起來,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白笙走近雪狐,想讓它明白自己並無惡意。沒料到,雪狐扭頭便狠狠咬住白笙的手臂。
尖銳的牙齒嵌入皮肉,血液一點點溢出。白笙眉頭皺了皺咬咬牙,忍了過去。
許久,雪狐見他依舊沒有反抗之意,似乎是真的不會傷害它。於是雪狐漸漸鬆了口,愧疚地舔舐手臂上深深的傷口。
“別怕,如果我是壞人,爲何救你,更不會關心你的死活。你說是吧。”白笙忍痛擠出笑容,說道,“你好,我叫白笙,你叫什麼名字?”
“銀雪。”雪狐側首擡頭,雙眼明亮清澈。
“那麼,我們現在都認識了,那你可以告訴我了吧。”白笙趁機追問。
銀雪低下了頭,眼裡再次擠滿惶恐,低聲道:“我不知道,他們都蒙着面全身黑色,他們追殺我,要挖我的妖丹,要割我的舌頭……”說完,銀雪小聲抽噎起來。
“挖丹,割舌……”這兩個詞像是炸彈一般猛然炸起白笙的記憶。白笙怔住了,正是津水潭下那青嵐的遭遇……
“方纔,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那氣勢嚇退了那羣黑衣人,我才得以逃脫。”銀雪又道,“那羣黑衣人每年都會來幾次,每次都會有同伴被害後又被丟棄。這次差點兒就……”
連遭遇都如此巧合,這似乎是一個不爲人知的巨大陰謀,至少白笙是這麼想的。好在方纔蘭皋和南潯的衝突,不然又多了一個悲慘的妖。
白笙伸手輕輕地揉了揉銀雪的頭,觸感比自家百靈鳥好多了,細膩,柔軟。
銀雪有些懵,第一次被別人摸頭,還如此溫柔,竟沒有一絲抗拒之意。望向白笙,銀雪甚至還有些臉紅心跳,又迅速低頭掩飾。
“別怕,等我辦完事,一定會揪出這些殘忍肆虐的幕後黑手。”白笙收回手,專心在藥箱裡翻找東西。
找齊日後的藥,白笙包好藥材,小心地綁在銀雪的身上。他叮囑道:“這是日後的藥,我已經分好,記得五日換一次。”
解決後,白笙起身就向銀雪告別。
銀雪望着白笙離開的背影,嘗試站起來卻屢次失敗。但是銀雪並沒有叫白笙,儘管很有可能再次被黑衣人捉住,然後剖丹,割舌,丟棄。
就在銀雪心灰意冷時,白笙轉身回來了。
“丟下你一個,還是太危險了。”白笙抱起銀雪,慢慢往回走,“今夜先跟我走吧,明日一早你再離開。”
銀雪靠在他胸前,聽着白笙起伏規律的心跳,嘟囔道:“你來漫晴雪山做什麼?”
白笙笑了笑,迴應道:“秘密。”
銀雪見他掛起笑容不願回答,揣測固然是什麼高興之事,自然沒有再問下去。
還沒有走到火堆旁,南潯就發現白笙回來了,興高采烈地問候:“白笙哥哥你去哪裡了?”
銀雪聽見有生人,急忙往白笙懷裡鑽,把頭藏進衣衫裡。白笙穿的本是交領,銀雪這頭也就蹭進衣衫裡,緊緊貼着白笙的胸膛。
“就在不遠處逛了逛。”白笙走近火堆,懷中的銀雪依舊沒有探出頭。
蘭皋也在火堆旁,像是還在生着南潯的悶氣,心情不好拿雪狐打趣:“大晚上的給我們找了宵夜?”
南潯聞聲也靠了過來,打量着雪狐,饒有興趣道:“烤着吃味道一定不錯吧。”
“唉唉唉,不可打它的主意。”白笙明顯感知銀雪懼怕,於是辯解道,“待它傷好些,明日它就走。”
先前南潯和蘭皋吵鬧不休,儘管南潯認錯後也只能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待在角落,與蘭皋距離甚遠。白笙回來後,南潯纔敢靠近火堆。
“你離我遠點!”蘭皋警告了南潯一句,似乎還在氣頭上。
南潯識趣地繞到白笙旁邊,嘟噥道:“師姐,我都道歉了,你還生氣。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蘭皋不作理會,自顧自地往火堆裡添柴。
“沒事,師姐寬宏大量,明日就好了。”白笙又道,“南潯幫我拿些布絮來。”
“拿這個做甚?”南潯找來布絮遞給白笙。
白笙輕聲細語地哄着銀雪,把它放到布絮上。銀雪擡起頭,怯懦地四處張望一番,又團成一個雪白的圓形毛絨球。
“白笙哥哥,這是你的新寵?”南潯納悶道,“待它如此之好,連我都嫉妒了。”
“對啊,你可還知我們此行目的,可不是來找靈寵的。”蘭皋一本正經地提醒道,隨後又盯着銀雪琢磨半天。
“自然,”白笙順勢躺下,枕着圓石嘆道,“睡吧,好好的帳篷都炸沒了,只能屈尊露天而眠了。”
談起此事蘭皋有些悶悶不樂,側身躺下默不作聲。
一夜寧靜,柴火燼滅,天剛矇矇亮。
銀雪掃視四周,他們都還在熟睡中。傷已經好了些許,銀雪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白笙旁邊,細細打量着他。
須臾,銀雪俯身舔了舔白笙的臉頰,迅速轉身離開了。
一股暖溼的熱氣惹得白笙好不自在,他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卻被石頭硌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