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白笙和南潯安置同一房間,蘭皋則在另一間。由於絲華宮常年無人拜訪,所以客房極少排布也特殊,男女客房距離很遠。
房間很大,足夠兩人同住。
南潯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百無聊賴地念叨着想吃東西。白笙聽得煩了,起牀幫他找些吃的。
推開門,夜很靜,幾乎看不見人的影子。白笙只能自己四處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廚房。
絲華宮超乎白笙想象的大,繞來繞去都快迷路了,想要原路返回也不可能。
走了沒多遠,白笙藉着月色發現了走廊拐角處有一隻白色的狐狸,猜測是銀雪。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湊近它耳邊輕輕叫了它的名字。
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銀雪被嚇得一個激靈竄得老高,就差尖叫了。銀雪躲在上面還不忘把尾巴藏到柱子後面,站在房樑上探出頭往下看。見到白笙,它又環顧四周,確保沒人後,銀雪才從房樑上下來。
沒有對話,銀雪示意白笙跟它走。白笙雖然滿臉疑惑,但銀雪他也信得過,便跟上它的腳步走遠了。
已經離開絲華宮了。
銀雪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這才駐足停歇。
白笙全程懵逼,看銀雪神神秘秘的樣子,他也不敢說話,生怕打攪此行。
現在似乎達到了銀雪的目的,白笙開了口:“銀雪,帶我來這裡作甚?”
銀雪還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聲道:“白公子,我勸你們快走吧。”
“爲什麼?我不能走,我還要拿到茨晗雪常青才能離開。”白笙說,“我還要救我的師尊……”
“我今天夜裡本想來找你,路過側殿無意間聽見喬宮主和青雲長老在單獨商量……”銀雪欲言又止。
“什麼?”
“她們要害你。”
這下白笙徹底迷惑了,問:“怎麼可能,你說清楚?”
銀雪顯然有些着急,組織好的說辭現在又變得一團糟。沒辦法,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銀雪又道:“我只聽他們說,你身上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對她們很有用,而且她們勢在必得。”
白笙一頭霧水,等着銀雪繼續講。
“她們說,等你明日獨自去見寒冰妖凰,就會引燃你體內的物質,然後再把你關五日,取出那個東西。”銀雪只是聽到一部分,很多細節它並不知道,只能說個大概。
想到此處,銀雪也是無比糾結,嘟囔道:“明明喬宮主一直很好,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害你。白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怎麼樣,我也要來告訴你這件事。”
“我身上有什麼值得喬宮主喜歡啊?”白笙無奈地攤手,又十分自戀道,“難不成是我獨一無二資質?還是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容貌?”
銀雪搖搖頭,滿目愁容。
白笙雖然很疑惑,但他絕不能離開。取不了茨晗雪常青,白笙此行白費,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一試。
“不管怎麼樣,我也要去。”白笙揉了揉銀雪毛茸茸的頭。
想來也是,銀雪低下頭,顯得格外不知所措。它不能勸阻他,只能替他想辦法:“白公子,我聽他們說,只要寒冰妖凰激怒你,讓你歇斯底里的憤怒,就達成目的了。”
白笙笑了笑。他不明白喬軒的意圖,但明白了銀雪的意思,安慰道:“我知道了,謝謝你銀雪,我會謹記你的提醒。”
銀雪也只能做到這些了。它拔下自己身上的一撮雪白的毛遞給白笙,解釋道:“在絲華宮,你要去哪裡就施術告訴它,它會指引你去目的地。只不過不能讓別人知道。”
正好,白笙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這一撮毛簡直是雪中送炭。
“白公子要保重,銀雪修爲淺薄幫不上什麼忙。”銀雪向他說完這些話,整個身體都舒服了許多。
“謝謝你,這些已經足夠了。”白笙迴應它。
銀雪向白笙告別,轉身就往雪山深處跑去。
白笙利用這撮毛,順利找到了廚房拿了些點心回到了房間。
原本滿心歡喜,期待着明日的成功。現在經過銀雪這麼一說,白笙心中立刻揪起了一個疙瘩。
他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喬軒覬覦。莫非是靈器?剛有這個念頭,白笙又自己給打消了。靈器認主,除非原主人不在了,否則靈器不會第二次認主的。
剖丹?不可能,若是剖丹,那喬軒同黑衣人則是一夥的,但黑衣人明明很忌憚喬軒。而且,黑衣人剖丹都是千篇一律取妖丹,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
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被喬軒一眼看出來,還下定決心必須取得的呢?
白笙越想越想不通。耳邊是南潯吃東西的聲音,絲毫嘈雜聲都讓他愈發心煩意亂。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看樣子喬軒的目的在於白笙,應該不會傷害南潯和蘭皋。爲了以防萬一,白笙告知南潯:明日一早,白笙去斷崖,讓南潯帶着蘭皋到山下等他。
白笙並沒有講明今夜銀雪的話,害怕他們過分擔心自己,也害怕不小心泄露出去,導致銀雪可能受到傷害。所以,白笙只能胡謅搪塞。
出於忐忑,一夜難眠。
翌日清晨,幾人在大殿前集合。
爲了確保蘭皋和南潯的安全,白笙當着衆人的面,要求他們倆在山腳下等他,且到達後要向他通靈告知。
一開始,蘭皋還有些不捨,但還是應了。她和青雲長老交心辭別,良晌,她和南潯踏上了下山之路。
白笙目送他們倆離開,這才和喬軒去了斷崖。
南潯和蘭皋御劍直下,很快便到了昨日離開的地方。蘭皋向白笙通靈報平安。正值秋夏,但漫晴雪山附近依舊冷,南潯拾來柴火,點燃火堆後和蘭皋同坐烤火等待白笙。
斷崖上,昨日自爆的黑衣人,今日已被積雪覆蓋,看不出一點痕跡。
風有點大,一陣一陣的吹來,繚亂的不只是白笙的發線,還有他的心緒。
喬軒站在崖頂,在空中點燃準備好的不知名紙書,紙灰懸在半空中。喬軒趁機施法意念傳音。不一會兒,書灰飄落,崖底就有了迴應。
“剩下的就要看白公子的造化了。”喬軒說,“寒冰妖凰的居所就在崖底。提前祝白公子早些拿到茨晗雪常青。”
從喬軒深邃的眼眸裡,白笙讀不出任何一絲別樣的信息,反而越看越覺得害怕。不得不說,喬軒爲人處世經驗豐富,就算有什麼秘密,也絕不會讓人瞧出端倪。
不知道回有什麼樣的遭遇,但什麼樣的遭遇都值得白笙一試。
白笙機械式回禮,召出妖寒御劍直下。
崖底。
擡頭是近垂直的石壁,稀疏的奇花異草隨風搖曳。眼前是陡然而現的偌大石窟,與周遭相比十分突兀。
白笙懷揣着惶恐不安的心慢慢走進去,裡面是寒冰附着的石壁,乾淨透亮,倒也緩解了不少緊張的情緒。
“前來所謂何事?”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空靈慵懶的女子聲音,嚇得白笙脊柱一振,倒吸了一口涼氣。
“晚輩白笙,有事求見妖凰前輩。”白笙說明來意,小心謹慎地靠近聲源。
近了些,視野開闊,洞內恍如光亮白晝。一位冰美人側倚冰雕長椅,白髮藍眸清冷雅緻,膚如白雪,面若冰霜,透白衣裙下那一雙細長的腿一覽無餘。
這寒冰妖凰的樣貌出乎白笙的意料。原以爲是像獨角靈犀和九天玄龜般的粗壯兇殘,三兩下便能剷平一座大山。沒想到寒冰妖凰的人形竟是一位冰雪美人,也不像想象中那麼難對付。
“前輩,晚輩前來做交易。”白笙駐足。
寒冰妖凰踩着高跟,優雅又不失嫵媚,向白笙款款走來,饒有興趣地問:“小弟弟要跟姐姐做什麼交易?”
話語親暱,意味頗豐,這倒讓白笙鬆了口氣。可能是與相處極久的內外高冷師尊相比,眼前這位只是外表看起來不近人情,實際言語已經暴露出她的內心並非如此。
白笙恭謹迴應:“想來取一株藥草。”看了一眼寒冰妖凰後,白笙繼續說道:“茨晗雪常青。”
“那個啊。”寒冰妖凰不自覺地捂嘴笑了幾秒,立馬收起笑臉,嚴肅道,“石壁上的奇花異草都是靠我的妖力仙澤滋養而成,茨晗雪常青更是珍稀,小弟弟要換它的代價可不小。”
“請前輩說明。”白笙說。
“條件有兩條,可擇其一。第一條便是一炷香時間內未被我打倒。”寒冰妖凰停頓了一下,像是給白笙些許時間思考。
到頭來還是逃不過打鬥,白笙抱住僥倖心理詢問寒冰妖凰第二個條。
“這第二條嘛,很簡單。”寒冰妖凰俯下身,略帶挑釁意味地用指尖點在白笙的左胸前,勾起嘴角輕佻道,“把你的靈丹給我。”
白笙怔住,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焦慮不安地思考許久,白笙也沒能拿出主意。
打是死,剖丹也是廢人,但是前一條似乎完全沒有勝算。白笙嘆了口氣,他不忍晚歌從此離世,自己的命都是晚歌拼死救下的,丟一顆靈丹又如何。
“前輩,我可給你靈丹,”白笙請求道,“但是我沒了靈丹……”
“停。”白笙還沒有說完,寒冰妖凰就打斷道,“我後悔了,我不要你的靈丹。”
白笙收回之前對她的一切美好猜測,現在算來算去,還是要和她一戰生死。
“我要你選第一條!”說着,寒冰妖凰現出原型。一隻碩大如冰雕的鳳凰赫然出現眼前。
晶瑩剔透,寒氣逼人。白笙也不足她的腿高,站在她面前如同人腳下的螻蟻一般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