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澤想的好事, 自然不會實現。
他眼睜睜地看着嬌嬌上了馬車，馬車漸漸遠去了，才氣悶地走了出來。
“世子。”來旺出現在顧承澤的身後。
“事情如何了？”
“一切都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吩咐下去了。”
“嗯。”
顧承澤微微頷首, 收斂了情緒, 前往周檢府上。
因他是騎馬, 他雖晚於艾玉嬌他們之後, 卻早了許久就到了。
不過顧承澤並沒有立即現身。
他藏身在暗處, 細細瞧着。
艾玉如爲了讓牡丹宴可以足夠好看，請來的人很多，但絕大多數都是周家請不來的貴女和公子哥。
僅憑這一點, 顧承澤就能夠斷定，周家這次的牡丹宴根本就不單純。
顧承澤眯了眯眼, 仍舊沒有着急現身。
又過了會兒, 一輛馬車在周家大門口停了下來。
馬車上下來了一個小廝, 他跑去和門房說了兩句，門房就驚疑不定地往裡遞消息去了。
顧承澤眯着眼睛打量那個小廝。
“來旺。”顧承澤低聲問道：“那個小廝是誰的人？”
來旺仔細辨認了一番, 肯定地道：“是郭尚書家的公子，郭炳安。”
郭炳安？
顧承澤皺眉，他和此人不熟，只偶爾聽聞過他的名字，卻沒有見過他的人。
顧承澤看向來旺, 來旺當即領會地繼續道：“郭炳安是郭尚書家的三子, 自幼體弱多病, 御醫曾言他活不過二十。但是半年前, 郭炳安的身子好轉, 如今已經可以外出走動。只是因他之前幾乎未曾出門，所以京中很少人識得他。”
顧承澤恍然。但隨後又皺眉, 他問道：“郭炳安可曾娶妻？”
“未曾。但他有一貴妾，是他的表妹。坊間有傳言，郭炳安之所以能夠熬過二十歲的死劫，都是因爲他那位貴妾表妹給他沖喜，所以那位貴妾表妹在郭府中的地位很獨特。”
顧承澤的臉色更黑了。
他已經可以斷定，艾玉如弄出來的這次牡丹宴，就是爲了算計他的嬌嬌，撮合嬌嬌和別的男人。
可是，艾玉如竟然連郭炳安這樣一個有了貴妾的病秧子都邀請過來！
“世子！”來旺忽然低呼了一聲，“您快瞧！”
顧承澤惱怒異常地看了過去，瞳孔頓時微微緊縮。
*
艾玉嬌她們剛從馬車上下來，就有周家的下人殷勤地迎了上來。
“三姑娘，您可算是來了。我們大奶奶可是等您許久了。”
大奶奶就是艾玉如，艾玉如的丈夫周檢是周家的嫡長子。
如今的周家全靠周檢一人撐着，能住進這麼大的周府，一靠周檢，二靠艾玉如的嫁妝和威武伯府的威名，按理說，艾玉如在周家的地位應該很高。
可現實卻是周檢的母親，艾玉如的婆母牢牢的踩在艾玉如的頭上，將她吃的死死的，只有周檢幫忙的時候，她才能喘口氣。
艾玉如不是不怨，可她無力改變現實，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她這次不顧有孕在身，幫助周檢舉辦這次牡丹宴，由周檢親自出面說服了她的婆母，她纔有機會派人在大門口迎接艾玉嬌。
艾玉嬌自然不清楚這一切。
她和林霖兒領着艾玉萱，跟在了這人的身後進了周府。
周府的院落不大，沒一會兒就到了二門處，艾玉如的心腹丫環環翠就在二門處等着。
一瞧見艾玉嬌，環翠就亮着眼睛迎了上來，“三姑娘，大少奶奶就盼着您呢。”
林霖兒皺眉，她不悅道：“你們少奶奶是怎麼一回事？合着她就盼嬌嬌一人過來？那還弄什麼牡丹宴？不會自己回孃家去？”
“林、林姑娘……”環翠的臉色一白，她總不能說，她們大少奶奶有孕在身還未滿三月，無法出門吧？
若是讓人知道大少奶奶有孕在身還要大張旗鼓的舉辦牡丹宴……會被人指摘的！
環翠的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霖兒。”艾玉嬌拉住了林霖兒，微笑看向環翠，“你在前面帶路吧。”
環翠如蒙大赦，不敢再多說什麼，連忙在前面帶路。
林霖兒見狀湊到艾玉嬌耳邊低聲道：“有古怪！嬌嬌，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離開我半步，知道嗎？”
艾玉嬌握住林霖兒的手，輕聲道：“好。”
她又轉身對艾玉萱道：“五妹妹，等會兒你也不要獨自離開，有什麼事兒都喊上我。”
艾玉萱沒有那麼敏銳，但是出來前她的嫡母吩咐過她，讓她緊跟着艾玉嬌，所以她此時甚是乖巧的點頭。
環翠並沒有直接將艾玉嬌她們領去牡丹宴的正場，而是領她們去了艾玉如和周檢的院子。
艾玉如正歪在軟枕上等着艾玉嬌，瞧見艾玉嬌的時候她眼睛一亮，但在注意到艾玉嬌身旁的林霖兒和她們身後的艾玉萱，不由暗暗皺了眉。
當艾玉嬌三人走到近前時，艾玉如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神情，只露出溫柔的笑。
“快坐，快坐。”艾玉如讓人給艾玉嬌她們上茶，見她們都捧了茶，這才道：“我本是藏了些好茶想偷偷讓三妹妹嚐了，倒是不曾想林姑娘和五妹妹也來了。萬幸我準備的好茶雖不多，卻也夠我們一起用上一杯的。”
聞言，林霖兒頓時冷笑了一聲：“這話怎麼聽着像是在埋怨我和艾玉萱跟着一起來了？怎麼？我們兩個礙着你什麼事情了？”
“霖兒。”艾玉嬌喊住了林霖兒，卻沒有表現出不贊同的神情。
艾玉萱一直低着頭，這會兒將手裡捧着的茶杯放在了案几上，甕聲甕氣道：“既然這是給三姐姐的茶，那我便不喝了。”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來之前，母親特地讓我吃飽了來，還給我備了一些肉乾和茶水，我不吃沒關係的。”
艾玉如：“？？”
這什麼意思？二嬸是擔心她在艾玉萱的吃食黎下｜藥嗎？竟讓艾玉萱防備她？她犯得着嗎？不過是一個庶女！
艾玉如攥着帕子的手捏得指尖發白，臉色也很不好看。
艾玉嬌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她沒有想到二嬸居然這般吩咐過艾玉萱，可細細一想，這的確是二嬸會做的事情。
不知爲何，艾玉嬌有些想笑。
可是餘光瞥見大姐姐發白的臉色，她不由有些擔憂。
“大姐姐，你還好吧？你現在……要保重身體啊。”艾玉嬌不確定大姐姐想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懷有身孕一事，忙含糊的說了過去。
被艾玉嬌提醒，艾玉如回過神來，雙手下意識放在了腹部，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擠出一絲笑容道：“三妹妹你放心，我沒事的。”她又看向林霖兒和艾玉萱，神色內疚自責，“是我考慮不周。怪我。”
接着不等林霖兒和艾玉萱反應，起身繼續道：“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去花園吧，牡丹宴設在了那兒。我們作爲主家，總不好去了晚了的。”
“說的好像是我們害了你去晚了的。”林霖兒冷笑了一聲。
艾玉如身形微晃，環翠驚的臉色一白，連忙上前扶住了艾玉如。
艾玉如在環翠的幫助下穩住了身形，她看向林霖兒，溫柔又大方：“林姑娘說笑了。是我的不是。我們走吧。”
說着，艾玉如由環翠攙扶着走在前面。
艾玉嬌她們跟在了後面。
艾玉嬌看着艾玉如的背影，不知爲何，她覺得現在的大姐姐和幾日前的大姐姐不同了。
至於不同在何處……
大約是她一想溫婉柔和的氣質中多了一絲別樣的氣息。
透着違和，透着些許令她不適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