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傳花

“嬌嬌?”林霖兒的聲音打斷了艾玉嬌的思緒。

她怔了怔, 看向林霖兒的時候已經斂去了臉上的表情,她笑容明媚地看向林霖兒,“怎麼了?”

林霖兒朝前努了努嘴, 示意艾玉嬌看過去:“你瞧前面。”

前面?

艾玉嬌看了過去, 怔住。

艾玉如扶着環翠的手走在前面, 此時已經停下, 正與兩個少女相談, 而在他們的前方,還有七八個少女圍在一處,說這話的時候正朝着她們這邊指指點點, 神情似有不屑和譏諷。

竟是與她不合的鄭巧巧幾人。

大姐姐明知她與鄭巧巧幾人不合,竟將她們也邀來了牡丹宴?

大姐姐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你這庶姐怎麼回事?”林霖兒在艾玉嬌的耳邊嘀咕, “她怎麼把鄭巧巧請來了?”

鄭巧巧是慶安侯嫡幼女, 雖是嫡女, 卻因爲長有極爲出色的親姐姐鄭青鸞,不僅才貌雙全, 還嫁給太子成了太子妃。

整個安慶侯府都以鄭青鸞爲榮,鄭巧巧也不例外,以此爲傲,沒少得罪人。但因鄭青鸞,所有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唯有艾玉嬌和林霖兒他們, 兩人一個威武伯嫡女, 一個是林相嫡孫女, 艾家軍和林相都是聖人極爲重視的勢力和重臣, 他們並不畏懼鄭青鸞太子妃的地位, 甚至鄭青鸞是太子妃,而不得不爲了太子對艾玉嬌和林霖兒她們客氣有禮。

也因此, 鄭巧巧對艾玉嬌和林霖兒甚是討厭,覺得她們冒犯了她嫡姐作爲太子妃的尊嚴,所以更加討厭艾玉嬌和林霖兒了。

碰不着的時候,鄭巧巧都要想辦法爲難艾玉嬌和林霖兒,這碰着了,回回都是劍拔弩張,恨不得當場拔劍。

“我道是誰,原來是艾玉嬌和林霖兒啊。”

鄭巧巧繞過了艾玉如幾人,帶着她周圍那些擁躉囂張走來。

到了近前鄭巧巧就停下,下巴微擡,斜睨着艾玉嬌,諷刺道:“你怎麼還有臉出門?”

林霖兒臉色一沉,她往前一步喝道:“嬌嬌怎麼就不能來了!”

“我和你說話了嗎?”鄭巧巧嗤了一聲,又睨着艾玉嬌,“怎麼?現在連直接回答我的心氣兒都沒了?”

“鄭巧巧!你……”

“霖兒。”艾玉嬌拉住了勃然的林霖兒,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輕搖頭道:“她在故意激怒我們,我們不用理她。”

說着,艾玉嬌拉着林霖兒的手,又對身側的艾玉萱道:“五妹妹,我們過去吧。”

艾玉嬌目不斜視地從鄭巧巧身旁走過,林霖兒過去的時候挑釁地哼了一聲,艾玉萱則是屈膝行了個禮,這才追着艾玉嬌去了。

周家的這個花園不算大,但是園中的牡丹確實開得極好。艾玉如在園中擺了十多張案几,還有四張案几擺在了園中唯一涼亭之中。

艾玉嬌選了樹下的一張案几坐下,左右兩側分別被林霖兒和艾玉萱坐了去。

大樹投蔭,後面還放了冰釜,頭頂的太陽也不是很大,四周有有清風,道也不覺得熱了。

鄭巧巧見艾玉嬌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坐在那兒,氣得小臉漲紅。

但很快,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又換成了洋洋得意,看向艾玉嬌的目光極其高高在上,心情也變得極好。

“我看你還能開心到幾時。”

鄭巧巧哼哼了兩聲,領着她的跟班們就坐在了艾玉嬌她們的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艾玉嬌她們。

“……”林霖兒扭頭問艾玉嬌:“鄭巧巧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怎麼一臉蠢像?”她以前沒有這麼膚淺啊!還是說,其實鄭巧巧一直都這麼膚淺,只是以前僞裝得好?

艾玉嬌也覺得鄭巧巧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好像事先得知了一些什麼似的。

想到這裡,艾玉嬌心中不由微頓。

艾玉如來到了鄭巧巧面前,客氣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殷勤道:“鄭小姐,你身份貴重,不如進涼亭裡坐吧?那裡更涼快一些。”

“不用。”鄭巧巧像是趕蒼蠅似的,不耐煩地驅趕艾玉如:“我就坐在這裡。你快走,別擋着我。”

艾玉如面色一僵,嘴脣囁嚅了幾下,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領着先前與她說話的兩個姑娘往涼亭裡去了。

由着環翠扶着坐下後,艾玉如的臉上端起了端莊又客套的笑容:“今年的牡丹開得尤其好,我不忍心無人欣賞她們的美麗,這才邀請了大家前來欣賞。”

“艾姐姐家的這些牡丹的確開得極好。”

“是啊是啊。這一定是艾姐姐的妙手所爲。”

艾玉如身側兩個姑娘頻頻吹捧,艾玉如的臉色越發和善溫柔。

她道:“哪裡,是這些牡丹想要開給諸位貴女瞧瞧,纔會開得這樣豔麗。”

一番客套話說完後,艾玉如提議衆人玩些小遊戲,鄭巧巧聞言,眼珠子一轉,當即出聲道:“那就玩擊鼓傳花吧。不過這‘花’可不能是絹花,牡丹花也不行。我先前聽說,外面正流行一個玩法,那就是用裝了酒的酒杯做花,傳送期間若是酒水撒了,那人便也要懲罰。”

“不如我們就玩這個吧。艾玉嬌,林霖兒,你們玩麼?”鄭巧巧挑釁地瞧着艾玉嬌兩人。

涼亭裡的艾玉如聞言心中一動。

鄭巧巧這玩法,倒是正中了她的下懷。

但艾玉如反倒露出了危難之色,她遲疑道:“這怕是不太合適。若是沾溼了衣裳……”

“有什麼不合適的?”鄭巧巧搶白道:“這日頭極好,即便沾溼了衣裳也能很快乾透。再說了,我們這些人出門哪個不會帶了備用的衣裳出門?若真是溼透了,等遊戲結束了換上乾淨衣服便是。”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艾玉如自是不好再拒絕,她囁嚅了片刻,只能無奈的、順勢答應了下來。

艾玉如讓人準備了大一些的酒盞,裡面裝了果子酒:“這果子酒是我自個兒釀的,不醉人,說是酒,倒不如說是果汁,就用這吧。”

“隨便什麼酒水都可以。”鄭巧巧不耐煩的催促,反正只要讓艾玉嬌的衣服溼透了就行,她指着艾玉如道:“你來當鼓手!”

艾玉如臉色登時變了。

鼓手很累人,而她有孕在身,哪裡能做得了勞累的事情?

鄭巧巧見艾玉如遲遲沒有反應,一張臉頓時拉得老長,“你怎麼回事?還不快點擊鼓?”

艾玉嬌瞧見艾玉如的臉色,知她在顧慮什麼,本要出口阻攔,卻被林霖兒拉住了。

“你做什麼呀?”林霖兒雖不知道艾玉嬌是顧慮艾玉如有了身孕,但她說了句極有道理的話:“你這大姐姐自個兒都不急,你瞎操心做什麼?”

是啊。

艾玉嬌坐穩了身子,大姐姐有孕一事,她自個兒比旁人都要清楚,自然也能明白自己的身子能不能吃得消擊鼓一事。

既然大姐姐都沒有拒絕,她又做什麼當這個壞人?

艾玉嬌坐的更穩了。

艾玉如手中拿着鼓槌,在小鼓前等了許久都沒有等來艾玉嬌幫她解圍的聲音,她不由看了過去,就見艾玉嬌正與旁邊的林霖兒說笑着,渾然不知她此時此刻的煎熬。

艾玉嬌不知道她有身孕不能擊鼓嗎?爲什麼不幫她?

艾玉如心頭閃過惱怒,眼底惱色一閃即逝。

艾玉嬌似有所覺,下意識看了過來。

艾玉如已經看向了鄭巧巧,正笑着道:“既如此,就由我來擊鼓吧。鄭姑娘,你做第一棒,可好?”

“沒問題!”鄭巧巧摩拳擦掌。

“開始吧。”

艾玉如的話音落下就轉過身去,手中的鼓槌當即敲在了小鼓上。

鼓聲響起的一瞬間,鄭巧巧連忙將手中倒了半杯果子酒的酒盞遞到了她身側一人的手中。

那人拿穩後又塞給了她下首那人手中。

艾玉如的鼓點不疾不徐,可因爲這擊鼓傳花的“花”裡都是酒水,場面不由有些緊張。

酒盞很快傳到了林霖兒上首那一人手中。

崔瑩也是鄭巧巧的跟班兒,一向很慫,從來都是躲在人後只需要符合他人的那種,這會兒對上林霖兒又冷又強勢的姿態,哪裡還敢把酒盞塞給林霖兒?

“愣着做什麼?快傳!”對面的鄭巧巧不耐煩的催促。

崔瑩嚇得一哆嗦,手中的酒水差點兒撒了出來。

“林林姑娘……”崔瑩哭喪着一個臉將酒盞遞向林霖兒。

林霖兒就是不接,還衝着鄭巧巧翻了個白眼:“我們什麼時候答應要玩這麼無聊的遊戲了?都是你們在哪兒自說自話,要玩你們自個兒玩,我和嬌嬌纔不要加入。”

“林霖兒!”

鄭巧巧一拍案几,站起身,指着林霖兒大聲喝道:“別給臉不要臉!我讓你玩這遊戲,你就得玩!”

“好威風啊,我好害怕啊。”林霖兒哼了一聲,衝着鄭巧巧吐舌:“就不玩!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林霖兒!”

鄭巧巧簡直要被林霖兒氣瘋了,可惜林霖兒一點兒都不怕她,甚至在她暴怒的時候來回挑釁,惹得鄭巧巧怒髮衝冠,毫無貴女模樣。

鄭巧巧當真是氣昏了頭。

她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案几,猛地衝到了林霖兒的跟前,從崔瑩手中一把搶過了酒盞,酒水撒了出來,打溼了鄭巧巧的衣袖,也淋溼了林霖兒的衣裳。